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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四十九章 眾口鑠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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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富察宅。

  九阿哥正陪師母戴佳氏說話。

  戴佳氏這幾日擔心女兒,吃不好、睡不好的,今天才忍不住叫人往皇子府送了帖子,想要過去問問。

  結果帖子直接退回來了,還附帶了一個九阿哥。

  戴佳氏是馬齊的發妻,年歲相仿,也是馬上五十的人,倒沒有什么避諱的,當家人不在,也沒有其他成丁的兒子,就直接到前頭客廳見客。

  “是奴才冒失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道:“老爺讓我放心,哪里放得下,就想著找福晉問問留宮到底是什么章程。”

  九阿哥道:“是我疏忽,本該過來跟師母說一聲的,師妹那里,您不必擔心,這一批秀女住咸安宮,寬敞著呢,這幾日內務府正修整屋子,至于日用供應,我到時候叫人盯著,不會讓人克扣了去。”

  戴佳氏聽了,就放了一半的心。

  她一個內宅婦人,所關注的就是吃住這些。

  至于女兒的前程,那只能看皇上的意思。

  九阿哥即便是內務府總管,也插不上手。

  九阿哥又道:“宮里如今掌宮務的是太子妃,為人和善周全,就是安排的嬤嬤、太監,也沒有什么可擔憂的,這次選秀,要選三位皇子福晉、一位宗室親王福晉、一位郡王福晉,還有裕親王府與恭親王府,也要選兩個將軍夫人,這就是七個了,那些包衣嬤嬤都有心眼著呢,不會輕易得罪了哪個,更不要說師妹身份,在這一茬中算是身份高的了。”

  戴佳氏心中,百轉千回。

  富察家雖跟著八阿哥下旗,可自家老爺是大學士,皇上心腹,皇上當不會將他們家的女兒指給宗室王爺的,多是皇子福晉。

  跟大阿哥那邊差著歲數,自己女兒又是幼女,身份也比先大福晉身份高,不會指為繼室。

  那就是指給十二阿哥或十三阿哥。

  兩位阿哥年歲相仿,可出身卻有區別。

  戴佳氏也想到了十三阿哥身上。

  敏嬪之子,皇上這兩年寵愛的幼子,文武功課都出色,聽說長得也好,在皇子中數得上的。

  她倒不好多問了,省得兩岔了,顯得自家妄想似的。

  馬齊本在宮里,得了家里管事來報,曉得九阿哥去了家里,還留午飯,就回來了。

  那是學生不假,可真要只當成學生,擺出老師的架子,那就是不識時務。

  他回來時,九阿哥與戴佳氏已經撇開選秀事,提及富慶家的竹子了。

  富慶雖不是嫡出,卻是戴佳氏養大的,跟親兒子差不多。

  對于兒女,長輩都是差不多的對待。

  沒有成親的時候,催婚。

  成親后,就催生。

  富慶成親好幾年了,兩口子始終沒有動靜,戴佳氏難免擔心。

  九阿哥就給她報喜,道:“當初他搬家的時候,我給預備了一盆觀音竹做喬遷之禮,不單他有一份,額爾赫跟張廷瓚也有一份,現下那兩家都有好消息了,就差富慶了,應該也就是一年半載的。”

  上了年歲,最喜歡聽的就是這種添丁的好消息。

  戴佳氏歡喜道:“我忘了觀音竹了,聽說極靈驗的,那等著他們報喜就是了。”

  如今世面上也有觀音竹賣,不過價格高低不等。

  大家也不是傻子,自然曉得竹子這東西分養在哪里。

  養在紅螺寺的金貴,皇上開口贊過的,在皇子身上也應驗過。

  從南方運過來的那些差不多品種的竹子,就是李鬼竹了。

  九阿哥豪氣道:“我府里去年分了幾盆,還有富裕的,回頭師妹大事定了,我送兩盆過來給師妹做陪嫁!”

  至于十二阿哥與十三阿哥,他也都預備下的。

  大阿哥那里就不用了。

  前年五哥挨個府送了一圈,自然也沒有落下直郡王府。

  戴佳氏笑得合不攏嘴,道:“若是旁的,我就不貪九爺的,這觀音竹卻是要厚著面皮收了。”

  九阿哥道:“這樣才好,本也不是外人。”

  兩人說的熱絡,連門口進來人也沒有留意。

  馬齊正聽到這兩句,忍不住輕咳了一聲。

  九阿哥與戴佳氏都望向門口,這才發現馬齊來了,都站了起來。

  “老爺…”

  “老師…”

  馬齊對妻子點點頭,看著九阿哥,道:“九爺的《禮記》學了,怎么跟沒學一樣?”

  哪有這樣不告自來的?

  越是身份貴重,行事才越要有分寸,不好肆意。

  關鍵是九阿哥的年歲越來越大,不是孩子了。

  兩人即便有師生之名,也不好往來過密,否則給彼此添麻煩。

  九阿哥笑道:“老師放心,都記下了,平日里也守著規矩呢,這不是今兒趕巧了么,正休假,想著該來探望師母的,就倉促來了。”

  戴佳氏在旁道:“不賴九爺,是我這幾日心神不寧,犯了糊涂,想要過去給九福晉請安,問問留宮之事。”

  眼下諸位皇家福晉中,太子妃、四福晉、八福晉、十福晉不是選秀出身,大福晉、三福晉、五福晉、七福晉跟舒舒都是選秀出來的,在宮里留宮住宿過。

  戴佳氏是戴佳貴人同族,跟七福晉也打過交道,只是不如舒舒這里熟。

  九阿哥道:“是我忘了過來了,前幾天就看到秀女冊子上頭有師妹,中旬就要入宮,師母不放心也是應該的。”

  眼見著兩人都為彼此開脫,馬齊挑了挑眉,心中的不快去了幾分。

  既是當家的回來了,九阿哥這里有人陪,戴佳氏就跟九阿哥告辭,回內宅去了。

  師生兩個,坐下說話。

  馬齊不是旁人,九阿哥也就實話實說。

  “師母想要見我福晉,大概什么意思,我也明白,只是董鄂家今年有兩個女孩也留了牌子,昨日還打發人來皇子府,我福晉就沒見人,到了師母這里,本來她想要過來,叫我給攔了,我在內務府,吩咐人更方便些…”

  馬齊想起董鄂家的兩個女孩也皺眉。

  他不喜歡噶禮。

  偏偏皇上要抬舉噶禮。

  噶禮性子貪婪,在京城尚且伸手,到了地方,就要刮地皮了。

  可皇上卻念著舊情,對噶禮很是寬宏。

  他就道:“九福晉對,不好親近,遠些更好。”

  九阿哥仔細看了馬齊兩眼,道:“師母眼圈都熬黑了,老師這里卻是如常?您這里,是不是得了消息,曉得師妹要指給誰了?”

  馬齊神色不變,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道:“圣駕出京,九爺就給自己‘放假’了?這是等著御史再彈劾似吧?”

  九阿哥道:“也就三天,明兒就打算去衙門。”

  馬齊看著九阿哥道:“九爺要是打算在內務府多當差幾年,還是別太過了。”

  他之前可是不怎么請假的,就算只去半天,也是去了。

  結果將差事交給新總管就開始請假,顯得有些小氣。

  外頭已經生出不少猜測來,就是內務府的包衣人家,也有不少等著九阿哥跟新總管對上,到時候大家也好站隊。

  九阿哥看著馬齊,很想要問一句,既是御前,那絲毫不曉得金家的消息?

  內務府與前朝是兩套系統,可馬齊還掛著內務府總管。

  偏偏裝著什么也不知道,倒是嘴嚴。

  九阿哥也克制了一下,追著問午飯了。

  即便是宰相府邸,這飯菜也平平無奇。

  倒是雞鴨俱全,可看得九阿哥不愛動筷子,就挑了兩口麻醬白菜吃了。

  馬齊見他挑剔模樣,倒是能明白為什么堂堂的皇子府,兩口子出宮兩年,兩年多全部心思都在吃喝上了。

  等到九阿哥回家,就跟舒舒抱怨道:“老師不實誠,當著爺也沒有幾句準話,他指定曉得閨女指了誰,也曉得金家進京的緣故…”

  舒舒莫名想起了張廷玉,馬齊應該不是“不如一默”的性子,之所以沒跟九阿哥說什么私密的,應該也是曉得九阿哥七情上面,不會掩飾。

  對九阿哥來說,就是臨時出門一趟。

  可是對留心九阿哥的人,就有些迷糊了。

  最近有什么大事么?

  九阿哥去了富察宅。

  想不明白的,就有金依仁。

  外頭的閑言碎語,他也聽了風聲。

  只能說金家出京太久了,杭州的民風跟京城也大不相同。

  京城富貴閑人太多,沒事泡茶館,嚼嚼舌,也是老少爺們的消遣。

  上到國家大事,下到今天洞子菜多少大錢一斤,就沒有大家不愛念叨的。

  金家賜宅皇城里的官房。

  這皇城里的茶館,大家最愛說的就是宮里的消息。

  簡直是事無巨細,說的詳細著呢。

  有真的,有些大家隨口說的。

  金依仁不曉得這其中許多話都是瞎扯淡,只當說的有鼻子有眼的,那應該是真的。

  如說九阿哥貪財的,確實是借著身份斂財。

  還有說九阿哥小心眼,不容人的,也有好多例子。

  動不動就“大不敬”,什么莊親王的便宜老丈人,信郡王的前小舅子,還有隆科多,八阿哥的乳父,都是這個罪名弄下去的。

  前頭兩個還好,只是去職流放,后頭兩個,一個死無全尸,一個絞立決。

  金依仁有些麻爪,難道九阿哥前頭的大度都是假的?

  他覺得后脊背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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