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除夕,各家都忙著,出了神武門,就各自散了。
八福晉想著大家都是三三兩兩的,各有各的親近人,就上了四福晉的馬車,正好也可以問問四貝勒府溫泉別院之事。
他們家買地買的早,今年已經叫人蓋房了。
十福晉則是往內館去了,探看臺吉,順帶著將丹參跟天麻送過去。
舒舒自己一個人回家。
正好小湯山別院的管事送菜過來,她就見了見。
今天總共送進城兩車菜,按照九阿哥先頭吩咐,宮里多送了五十斤,湊成一百五十斤,剩下還有五十斤送到皇子府。
前些日子送年禮,往各家都送過洞子菜,今天舒舒就沒有叫人再送了。
都預備大飯了,各家年菜指定都準備的差不多,不必畫蛇添足。
“能供應到什么時候?”
舒舒問道。
有的菜是一茬一茬的,像韭菜、豆角、茄子這些,有的是重新種,例如小白菜、小水蘿卜這樣的。
那管事思量了一下,道:“加上年后的那一茬小白菜跟芹菜,能供應到三月底。”
舒舒吩咐白果放了賞,叫人下去了。
如此正好,到了四月,市面上的蔬菜沒下來,可是各色野菜卻上市了,也不缺菜吃。
今天下午九阿哥照例不在,直接在太和殿跟著其他皇子阿哥一起,參加外藩宴。
正好膳房今天凍餃子,包了十來種餡料的,有豬肉酸菜的、韭菜蝦仁的、薺菜八珍的、香孤雞肉的、咸菜丁鴿子肉的、羊肉芹菜的、牛肉大蔥的,還有素的韭菜雞蛋、素什錦跟菠菜粉絲的。
舒舒就讓小棠煮全家福餃子,每種餡料來幾只。
一人吃飯無趣,她就招呼小松、小棠跟白果一起吃。
去年是跟伯夫人與兆佳格格一起吃的。
今年兆佳格格感冒,怕過了病氣,沒有往正院來。
小棠是照例不回家的,白果因為倒不開手,要年后才能放假回家了。
小松這里,下午回家去。
正月里都吃年菜,不怎么做新菜,小棠到時候就空閑了,正好可以讓白果休息幾日。
白果年歲最小,資歷最淺,就在下首陪坐。
小松跟小棠自在的多。
小松是打小在舒舒身邊做伴當,本就跟其他三人不同,外加上想的少,十八歲了,卻依舊心如赤子。
小棠穩重的多,不過在膳房當差久了,就有了不愛吃飯的毛病,吃了一個素什錦的餃子,就沒再夾,只可著麻醬蘿卜皮跟蓑衣黃瓜吃。
舒舒打量她兩眼,道:“太瘦了,是不是油煙熏的?往后膳房那邊,多吩咐人,別自己盯著,有灶上人呢。”
小棠道:“就這陣子,小年后一直做年菜,整日里看著大魚大肉的,只試菜就吃了不少進去,才有些膩住了,凈凈腸胃就好了。”
舒舒聽了,就吩咐小棠道:“將陳年普洱開一餅,那個最是刮油去膩,只是不能空腹喝,免得傷胃。”
小棠應了,道:“那奴才開一餅,醒醒,也備著福晉跟九爺用。”
等到膳桌撤下去,舒舒就吩咐白果給小松遞荷包。
“你下午家去,初三才回來,明天的拜年紅包先給你。”
小松接了,道:“那奴才今兒就提前給福晉拜年…”
說著,她就跪了下去,“砰砰砰”地叩首。
等舒舒拉扯她的時候,她都磕完了。
舒舒白了她一眼,道:“好好的跪什么?”
就算是主仆之間,眼下需要行跪禮的時候也不多。
小松道:“奴才阿瑪說,讓奴才感恩,記得報答福晉,奴才一時也想不到該怎么報答,先磕幾個再說。”
舒舒聽著這話,心里帶了不舍。
小松年后十九,就算再拖,年紀不算小了。
黑山就算想要多留閨女兩年,也要考慮世情。
今年小松回家過年,黑山應該就會提小松跟春林的親事了。
小松還混沌著,想不明白黑山這么吩咐的用意。
舒舒看著小棠,打小一起長大的四個人,往后就剩下小棠了。
小棠卻是個忠心的,小椿、核桃先后出去了,白果年歲小,還不大周全,她就想的多些。
“福晉,兆佳格格身邊的兩個丫頭,有個年長的,轉年二十,是不是也要放出去?”
到時候要備著小丫頭,過去替換。
府里去年進的一茬小丫頭,都是包衣使女,也要防著她們跟兆佳格格勾連。
主仆十多年,早有默契。
聽著小棠的話,舒舒就曉得她的意思,看著白果道:“后進來的小丫頭里,除了留在正房的兩個,其他人如何?”
白果道:“有兩個針線好的,跟著花生姐姐身邊當差;有兩個年歲小的,在寧安堂,還有兩個穩重些的,跟在邢嬤嬤身邊打下手,還有兩個排行是長姐的,跟著齊嬤嬤學規矩。”
舒舒點頭道:“那回頭從針線房那兩個挑一個過去就是,有專門的針線上人,小姑娘也不好老做這些,眼睛都熬壞了。”
到了傍晚,寧壽宮、翊坤宮、都統府,都過來送了守歲盤。
舒舒也往的都統府送了一盤,往西跨院送了一盤。
九阿哥還是入更才回,帶了一身酒氣,瞧著微醺的樣子。
膳房早備著醒酒湯,九阿哥喝了,又叫人預備浴桶,洗了個澡,連頭發都洗了,才覺得舒坦些。
“去年就是跟著湊個數,隨著哥哥們給王公、臺吉敬酒,今年爺倒成了被敬酒的…”
雖說沒喝幾盅,可是也沾上酒氣了。
雖說比去年更受重視,可是顯然九阿哥并不領情。
“哼!一個個發白日夢,惦記著尼固珠來,真是給他們臉了!別說尼固珠咱們是打算求恩典嫁八旗的,就算不嫁八旗,非要嫁蒙古,也只會從留京當差的蒙古子弟里選,誰會嫁到幾千里遠的地方?”
只提及這個,九阿哥就帶了憤憤,道:“也不照照他們的大餅子臉,一個個要身量沒身量,要長相沒長相的,生出小崽子來指定也丑!”
舒舒聽著,也不舒坦。
一家女百家求,不算壞事,可是也要分什么時候。
真要尼固珠當嫁之年,該給她找婆家了,那湊上來的也沒這么可惡;可是尼固珠還沒有周歲,這個時候惦記的,不是奔著“祥瑞”這個名聲來的,就是奔著九阿哥的銀子來的。
如今京城內外,都曉得九阿哥不差錢,是個大財主。
九阿哥開始操心起來,道:“不行,咱們還是提前看,先留心著,提前跟汗阿瑪求了恩典,要不然保不齊就被人惦記上,爺可不樂意。”
舒舒道:“嗯,聽爺的,我也不樂意。”
兒媳婦不妥當,還罷了,有個管教的余地。
這女婿真要是外藩的,只看康熙對端靜公主與額駙的官司態度,就曉得這父母難插上手,多少和稀泥。
九阿哥將認識人想了一圈,帶了無奈道:“沒有合適的,再看吧,實在不行就等到下旗,在爺的旗屬子弟里擇選。”
那樣多一層主仆身份,到時候女婿家的長輩也不敢托大。
舒舒也覺得這樣好。
反正不管嫁給誰家都是下嫁,那就挑服順的人家。
舒舒剝開半個柚子,這個去火解油膩,就給九阿哥分了一瓣。
九阿哥不愛吃苦,不過皺皺眉,也吃完了,才挑剔道:“旁的果子都能樹上熟,這個果子樹大,沒法運到北邊來,吃著就不甜,咱們去年在江南吃,雖說水分走了不少,可也比這個甜。”
舒舒道:“爺想吃樹熟的,就得到廣州去了。”
想到廣州眼下是海關,停泊著不少商船,舒舒腦子里就想著榴蓮。
可惜眼下榴蓮是南洋果子,可遇不可求。
這種生鮮水果容易腐爛,還占地方,沒有幾個商人會販運。
南洋來的商船,還是以香料寶石為主。
九阿哥帶了期盼道:“汗阿瑪這些年,北巡常有的,東巡了兩、三回了,南巡了三回,什么時候往其他處走走就好了,到時候爺死皮賴臉也帶你跟著,咱們自己出門就算了,勞心費力,比在家里頭還煩呢。”
舒舒聽了,深以為然。
跟著圣駕隊伍走,雖少了幾分自由,可是真省心。
她跟九阿哥一樣,很是心動。
好像還有三次南巡。
至于其他地方?
塞外、永定河跟謁陵,這差不多是年年都有。
好像還有一次西巡,到西安的,應該還沒有去過,否則九阿哥會提及這個。
還有去五臺山的,九阿哥也沒有提起,那就是還沒有去過…
乾清宮,西暖閣。
守歲的乾清宮妃嬪夜宴還沒有開始,康熙在西暖閣醒酒。
今日外藩宴,他也多喝了兩盅。
想著這幾日陸續賜下去的盆景,他望向梁九功,道:“還剩下幾盆?都剩下什么了?”
梁九功心里算了一遍。
太后娘娘得了一盆菊花盆景。
惠妃娘娘是山茶花。
宜妃娘娘是芙蓉花。
德妃娘娘是水仙。
敏嬪桃花。
和嬪石榴花。
后宮十個主位,他本以為除了孝敬寧壽宮的,剩下十一盆,皇上會雨露勻沾,人人有份,結果還真不是,而是挑著賞的。
他就回道:“皇上,還剩下六盆,是蘭花、薔薇花、荷花、茉莉、桂花跟臘梅。”
“薔薇…”康熙沉吟著,道:“賞鐘粹宮嬪…茉莉,賞王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