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唏噓道:“反正跟平時不一樣,都不像我了,不單單是委屈,膽子也大了…”
說到這里,她看了外間一眼,小聲道:“都敢跟我額涅吵吵了,也是長這么大頭一回…”
聽得十福晉捂著嘴樂。
四福晉也帶了笑,看了眼座鐘,道:“旁人還罷,五弟妹跟七弟妹估摸著要到了。”
舒舒點頭道:“也好,能見的今兒都見了,我就閉門謝客了,要不回頭埋汰著,也不樂意見人。”
四福晉道:“都不是外人,你要乏了就說聲,也不用硬挺著。”
舒舒笑道:“四嫂放心…”
說著,她將旁邊的靠枕遞了一個過去給四福晉,道:“四嫂也歪歪,別累著…”
十福晉在旁,看了眼四福晉的肚子,道:“那今年去暢春園,是不是四嫂、五嫂都不能去了?”
四福晉點頭道:“是不好動了。”
她們倆前后就差一個月,到時候都是大月份了。
舒舒立時道:“我是定要去的,到時候別說雙月子,百天也差不多了…”
跟內城相比,當然海淀更涼快。
還有就是那時候圣駕估計又巡塞外去了,住在海淀也沒人約束,自在著呢,能去逛太后的新花園。
至于阿牟,有三個小的在,她老人家不想陪著也要陪著了。
十福晉立時歡喜道:“那就好,正月里跟著過去,都沒有伴兒,可沒有意思了…”
九皇子府門口,三福晉下了馬車,長吁了口氣。
昨晚羞臊了一回,她半夜烙煎餅似的,就沒歇好,結果早上就得了九皇子府的消息。
三阿哥就過來正房,跟沒事兒人一樣,似乎壓根不記得昨晚給她沒臉過,催她過來九皇子府,好看看“祥瑞”到底什么樣。
至于三阿哥,則是先往宮里復命去了。
三胞胎,兩男一女?
三福晉的心里又難受了。
昨天她才想明白,不跟小妯里們計較,今日就受不住。
不單九阿哥愛方人,舒舒也愛方人。
之前舒舒方的人是八福晉,現在方自己了?
要不然怎么不多生,不少生,生了三個?
自己辛辛苦苦熬了六年,生了兩個嫡子、一個嫡女,成為皇子福晉中的獨一份,結果舒舒不到兩年功夫,就跟自己比肩不說,還直接生了“祥瑞”?
三福晉連衣裳都懶得收拾了,家常裝扮就過去了。
等到她下了馬車,就見前頭又來了兩輛馬車。
是五福晉跟七福晉到了。
七福晉先下車,親自扶了五福晉下來。
妯里幾個相見,行了撫鬢禮。
五福晉已經三個半月,換了寬松衣裳。
三福晉看了一眼,笑道:“這回你倒是要被舒舒遠遠拉到后頭了…”
五福晉看了三福晉一眼,納罕她的黑眼圈,笑著沒有說話。
各家過各家的日子,實不明白這有什么好比的。
七福晉在旁笑道:“除了三嫂之外,誰不在后頭?比不了,比不了…”
三福晉帶了得意道:“我們董鄂家跟旁人家不一樣,幾輩子下來,都是男多女少,格格金貴著呢!這時候外人打聽,也是白打聽。”
七福晉道:“都統府那邊就九弟妹這單蹦,估摸著勛貴人家該往舒舒外家打聽了…”
董鄂家子嗣多么?
公府那邊好些,都統府跟大二房那邊,也都有些單薄。
這內城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家,誰不知道誰?
舒舒生了這“祥瑞”,宗室會打聽董鄂家的未婚格格,那是退而求其次的選擇。
誰讓舒舒的外家是愛新覺羅呢?
同姓不婚。
不過勛貴人家就無礙了,正好不用等三年一次的八旗選秀。
舒舒的表妹之前親事不大順利,這回該搶手了。
妯里幾個說著話,就直接進了皇子府。
都不是外客,也不用在前頭等著。
不過門房也打發人往里傳信去了。
等到妯里幾個走到一半,十福晉就迎了出來。
給幾位嫂子見過禮后,十福晉才笑著跟三福晉解釋道:“四嫂聽說您過來,要出來迎候,被九嫂攔下了,說您是自家嫂子,又不是外客,不會挑四嫂的禮…”
三福晉聽著不順耳,一個個的都金貴上了。
可是子嗣為大,這個時候她挑理也是笑話。
她就胡亂點點頭,道:“不用折騰,大著肚子,再小心也是應該的。”
一行人直接被引到后罩樓,四福晉已經在樓下站著了。
她對五福晉、七福晉點點頭,而后挽了三福晉的胳膊,笑道:“好嫂子,容我偷懶一回…”
三福晉輕笑了一聲,道:“嗯!就欺負我脾氣好罷了。”
妯里幾個熱熱乎乎地進來,伯夫人跟覺羅氏也跟著見了一面。
這都是舒舒的親妯里,也輪不到伯夫人跟覺羅氏充主家。
兩人跟眾皇子福晉見了,就避到西稍間去了,留下東屋給她們妯里說話。
舒舒笑吟吟地看著大家進來,道:“我就不動地方了…”
三福晉冒著酸氣兒道:“你可金貴了,生下了‘祥瑞’…”
舒舒得意道:“沒法子,這不就是福氣到了么?兩個都覺得賺了,誰能想到還藏了一個,省多少事兒!”
她這二皮臉,倒是將三福晉堵住了。
舒舒曉得嫂子們現在狀況不同,兩個懷孕的,一個才出月子的,就都往炕上讓,又叫小椿、小松搬椅子。
少一時,就讓三福晉在炕上坐了,懷孕的四福晉、五福晉坐了椅子,七福晉、十福晉坐了凳子,妯里幾個圍著一個圓,閑話家常。
三福晉望向舒舒帶了質疑,道:“不是說姜南星去年就在你府上夜值了么?說實話,真沒診出三個來?”
舒舒聽了,忍不住莞爾,道:“回頭三嫂見了姜太醫就曉得了,胡子又讓姜老太醫給剃了!說他學藝不精,還要重新學!不過也不賴姜太醫,就是我這當額涅的,也沒想到肚子里會是三個,之前一個鬧騰的厲害,恨不得打拳似的,一個乖巧著呢,沒出來都能曉得是兩樣性格的孩子…”
正說著,“哇哇”的聲音由遠及近。
舒舒苦笑道:“這大嗓門,是我們大格格到了…”
等到齊嬤嬤抱了襁褓過來,果然是大格格扯著嗓子干嚎。
四福晉跟十福晉已經看過,剩下三個還是頭一回見。
原本以為一胎生三個,還是不足月,得很艱難,沒想到是這樣一個寶寶。
七福晉接過來抱了,看了好幾眼,道:“跟我們三格格小時候差不多大。”
大格格卻是有奶就是娘,在她懷里蛄蛹。
七福晉忙遞給齊嬤嬤道:“是不是餓了,快去找奶嬤嬤吧!”
齊嬤嬤沒動,反而走到炕邊。
舒舒伸了手,接了大格格過去。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她可不好意思撂衣裳,就轉過身去。
齊嬤嬤在旁,幫她將幔帳放下。
屋子里一下子安靜下來。
誰也沒有想到舒舒會自己奶孩子。
三福晉臉上帶了怒氣,顧不得等舒舒喂完,就隔了簾子,低聲喝斥,道:“再是‘祥瑞’也是你生的,還能金貴過你不成?身子不要了?”
當她們皇子福晉是什么?
皇孫、皇孫女再金貴,也不能將親娘當成奶嬤嬤用啊?
四福晉與七福晉兩個生產過的,臉色也不好看。
她們遭過罪的,曉得懷孕生子的辛苦,也曉得生產只是開始,后頭也要各種調理身體,才能保證安康。
舒舒聽出她誤會了,忙道:“是我自己的意思,額涅、阿牟都沒攔住我,是我聽旁人說的,剛生完這陣出的乳汁養人,孩子吃了身體壯,就想著喂上幾日,將他們兄妹幾個的虧空補補…”
三福晉一怔,道:“真有這樣的說法?”
舒舒道:“反正我聽過一嘴,不說旁人,就說百姓人家的孩子,都是親娘喂的,立下的更多些,許是有些道理在里頭吧!”
眾人聽了,若有所思。
十福晉點頭附和道:“肯定是這樣,我們那邊不怎么用乳母,都是親額赫喂孩子的,沒聽說小時候夭了的,都是大了生病沒的多。”
大家都是皇子福晉不假,娘家說起來也多是中上人家,可誰家都有戶下人口,也有些日子尋常的親朋故舊,想想那些人家的子嗣留存,還真是這個道理。
大家就不好再說什么了。
少一時,大格格抱下去,換了大阿哥過來。
這個可見討喜了。
這樣精致白嫩的長相,外加上誰抱都行的好脾氣,叫人舍不得撒手。
五福晉也想抱一抱。
可是她又不敢,就帶了糾結。
七福晉直接將襁褓塞到她懷里,道:“跟舒舒學,也生個像你的小阿哥,這看著多解氣,不像我家三格格,愣是跟我找不出一處像來…”
五福晉小心抱了,也是移不開眼,道:“長得可真好。”
十福晉在旁,夸道:“鼻梁也高,手長腳長的,昨兒我跟十爺夸了半晌呢。”
等到被伯母、嬸娘們傳看一圈,大阿哥依舊是好脾氣,不吵不鬧的。
舒舒卻不敢耽擱,還有個小二呢。
她接了大阿哥進去,喂了幾口就送了出來。
大阿哥吧唧嘴,瞧著可憐兮兮的,被抱下去了。
十福晉受不了了,道:“九嫂,才喂了幾個數兒的功夫,能吃飽么?”
舒舒轉過頭,道:“沒法子,得先顧著小二…”
這會兒功夫,二阿哥終于姍姍來遲。
萬字紋的襁褓包著,小臉紅撲撲的,依舊是小老頭似的,全是褶子。
大家不敢抱了,這個看著實是細弱。
三福晉原有些不平,見狀也嫉妒不起來了。
也夠糟心的,且要精心。
怪不得連皇子福晉的身份都顧不得,要自己喂養孩子。
要是不想想法子,這個孩子跟父母的緣分,還真是說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