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八福晉的滿心怨憤不同,阿哥所的舒舒依舊是保持好心情。
美好的一天。
有大狗狗,還有小狗狗,還求什么呢?
要學會知足。
春裝選好了顏色同衣裳料子,開始叫針線上人裁制。
吃食則要晚些預備。
那個是大工程,還是等出了正月再說。
小椿拿出個小賬本過來,上面是正月到四月底,需要預備的人情往來。
這個都要提前一份份準備好。
包括十阿哥大婚,還有大人生辰,孩子“抓周”什么的。
還要再預備出幾分白包。
防著有白事的。
即便舒舒這個女主人不在家,不能親至,這禮卻不能少。
禮多人不怪,禮少了就要被說嘴挑剔。
尤其旗人過日子,親戚走禮萬萬不能缺的,要不然就是打臉。
核桃在旁,也跟著仔細記著。
等到舒舒出門,她就要充當二所的內管事,這些瑣事就要交到她手中。
核桃道:“福晉,四月里還有兆佳格格的生辰,王格格是六月…”
因為舒舒是去年六月底嫁進來的,九阿哥也不會想到這個,這兩人的生辰賞賜去年沒有成例。
舒舒點點頭道:“那就挑兩匹布兩個一等荷包過去,這里記一筆,往后王格格過生日也是這個例…”
核桃應了,拿了筆墨記下來。
她跟著小椿學記賬,不大齊整,可也能描述清楚。
就是這字有些難看。
后世有本口述的宮女回憶錄,提及宮女不許識字。
舒舒當時看的時候,也當成真的。
現下卻覺得不大對勁。
現下的宮女可不像后世以為的那種成千上萬,總共也沒多少。
都是出身包衣人家,最差也是小康人家,不乏品官之女。
想到核桃的親叔叔是筆帖式,之前提及堂弟們讀書也不錯,她想到一個可能道:“你原來應該只是不認識漢字,滿文應該認識些吧?”
內務府筆帖式,考的也是以滿文為主,
核桃家學淵源,沒道理目不識丁。
核桃面上帶了羞愧,道:“奴才叔叔教過,可是奴才不開竅,總覺得圈圈點點的,看著都差不多,實不敢說認識字…”
舒舒想起這個,頗有些感同身受。
她即便打小開蒙學過這個,總覺得不成體系,稀里湖涂的,也只是勉強書寫罷了。
每次也都覺得頭疼。
現下想想,卻是笨了。
滿文出現不足百年,努爾哈赤時代叫人參照蒙文,創制滿文,成為無圈點滿文,俗稱老滿文。
到了皇太極時期,改進老滿文,加圈加點,區別與蒙文,成了圈點滿文,稱為新滿文。
實際上不管哪一個,都是以蒙文為基礎。
不學蒙文,直接學滿文,可不就是難上加難。
就是小椿她們幾個跟著舒舒讀書,都沒有學會滿文,核桃不會也不能說是愚鈍。
舒舒就安慰核桃道:“是我想差了,那個太難了,學不會也正常。”
說到這個,舒舒想起了香蘭要出宮之事,道:“再預備一對金手鐲,兩個荷包,回頭香蘭姑姑要出宮的時候,請嬤嬤送過去。”
這就不單單是出宮的賞賜,還有添妝的意思。
香蘭二十五歲,出去也是為不耽誤姻緣出去的,婚期應該不遠。
她這邊賞人的金手鐲,分量中等,都是四兩金子一對,也是極體面的。
進宮半年,翊坤宮那邊打交道最多的就是香蘭。
是個省事的。
要是中間有個不安生的,婆媳關系也不會如此融洽。
舒舒心不大,很樂意記仇,不過也記恩。
她覺得自己面上看著隨和,實際上也遺傳了額涅的冷情。
不樂意吃虧,也不樂意占便宜。
能花錢補的人情,都花錢補了。
核桃也仔細記了下來。
大頭的開銷,就是十阿哥的大婚賀禮。
這里舒舒是預備兩份的,一份是跟嫂子們的禮,上的明禮 一份則是預備的添妝。
一箱子的荷包。
里面是舒舒名下銀樓出的各色銀錁子、金錁子什么的,都是可以賞人使的。
還有一箱子金銀項圈、長命鎖之類的,也是可以用來日常隨禮。
實際上,最早的時候舒舒想要回個鋪子或者院子。
去年,十阿哥轉了個鋪子到舒舒名下,作為給兄嫂的大婚賀禮。
人情往來的話,還回去一個也不算什么。
可是舒舒覺得,那樣太分明了,而且還扎眼。
十阿哥之前轉給舒舒鋪子,都是過了他們大婚的日子許久,打發人悄無聲息辦了的。
可是,現在不同了。
康熙已經開始從戶部八旗司查賬了。
舒舒要是效彷十阿哥行事,都在康熙眼中。
也在旁人眼中。
到了那個時候,小人拿這個說嘴,就能挑撥九阿哥與其他阿哥的兄弟情分。
他們與十阿哥之前,情逾骨肉,可以禮尚往來,卻不宜太過分明。
要是收個鋪子的,轉眼就回個差不多的鋪子或宅子,倒像是了了前賬似的。
布音格格是蒙古格格,陪嫁里不會缺金銀,可是這樣細碎的應該不會準備。
也不用大張旗鼓的送過去內館,直接抬到十阿哥處就是了。
本來就是為了方便小兩口的。
京中舊俗,商鋪是正月初六開業。
舒舒名下的銀樓也不例外。
那兩箱子東西是年前吩咐去做的,才有消息傳回來,說是預備齊當。
舒舒打算月末的時候,讓人送進宮。
因為她這里也常備著各色荷包,所以也叫銀樓多做了一份,用來補充。
一起送進宮,倒是不惹眼。
護軍們查看過,也只會說她這個皇子福晉嫁妝豐厚,出息銀子多,手上不缺開銷。
要是換個身份,舒舒還不敢露富。
如今這個身份,沒有什么可怕的。
人人骨子里都勢利,宮里的人也不例外。
宮里的宮女、太監對二所客客氣氣的,除了舒舒不好招惹之外,也有她出手大方的緣故。
之前二所的賞賜“改革”時,也有背后滴咕,說舒舒是假大方,實際上吝嗇,才會改阿哥所賞銀慣例。
為了證明此事,還有人專門私下里做個粗略統計。
可是隨后的年節賞銀,大家得到的賞銀總數實際上并沒有減少。
就是跟以前那種按照等級分配的行事變了。
不是一等就一個數額。
而是“多勞多得”。
偷奸耍滑的不滿,私下里冒酸話也沒有人搭理了。
過了幾日,就是正月二十五,上御太和殿視朝。
康熙敲定了南巡的出發時間,二月初三。
多羅順承郡王府上的折子也得了批復,準已故郡王充保親兄布穆巴襲郡王爵。
三等侍衛尹德升郡王長史。
這一日,也是宮嬪往寧壽宮請安的日子。
幾位分府的皇子福晉也之前提了牌子請進,要在今天入宮給太后請安,大家將會齊聚寧壽宮。
舒舒這里,也第一次單蹦去寧壽宮。
宜妃沒有去。
太后早免了她請安。
年前那日帶了舒舒過去,是有事情才出面。
如今隨著天氣轉暖,路上濕滑,宜妃也不敢逞能。
舒舒既是單獨過去,作為小輩,就不敢壓著時間出門。
早早的就過去了。
五福晉過來的更早,已經在東次間陪著太后說話。
見舒舒進來,五福晉笑著伸手,招呼她過去。
舒舒給太后福了禮,也見了五福晉,就過去挨著五福晉坐了。
“我們爺催我來了,說是南巡的日子定了,問問皇祖母這邊還有什么想帶的,我們好幫著準備…”
五福晉拉著舒舒的手,不用舒舒問,就說了自己早到的原由。
太后笑著說道:“不用管我,我不挑,你們妯里想要帶什么,你們自己商量著來。”
五福晉就望向舒舒。
舒舒想了想,道:“路菜這里,我已經擬了單子,等到二月初一、初二兩天做就好,主要是擔心‘水土不服’與暈船,到時候就要遭大罪,我查了幾個應對水土不服的偏方,為了以防萬一,預備上也好,就是帶幾壇子京城的水,再帶些土,水土不服的時候,這兩樣跟當地的水摻和起來,再燒了喝,就是對癥水土不服的,要不這個就讓五哥準備?”
五福晉仔細聽了,點頭道:“我記下了,回去就叫五爺預備上。”
舒舒又道:“剩下應對水土不服的,都是飲食相關,這個我來準備就好。”
有蜂蜜、酸奶什么的。
另外還有中藥香囊,那個就要由太醫院的人專門準備。
五福晉點點頭,很是信服的模樣。
“倒是暈船這個,我能查到的都是書上說的,不知效果如何,要是五哥方便,打發人去通州碼頭多找船上人家多問幾家,看有沒有沒有更對癥的法子,往返都是水路,要真暈船了,可要遭大罪。”
舒舒又道。
五福晉贊同道:“是啊,咱們這邊水少,不出遠門哪里有機會坐船,晃晃悠悠的,不習慣也是有的。”
太后笑瞇瞇的聽著兩個孫媳婦對答,也不插話。
舒舒說完暈船的事,跟太后提了來意:“皇祖母,孫媳婦想著,出門在外,本身就乏了,這飲食還是得以您合口為主,寧壽宮膳房的膳食單子,都存了底,孫媳婦想看一下去年春日里您這邊的日用飲食…”
這飲食準備,只有遷就太后喜好的,沒有讓太后遷就的道理。
上次北巡,跟著寧壽宮膳房的人,太后平日里的飲食實際上還是跟在宮里差不多。
這次也會帶寧壽宮膳房的人,可是人數要精簡,就沒有那么方便了。
舒舒就想要準備些太后日用口味的吃食備著。
太后點頭道:“去看,去看,旁的還好,奶豆腐、奶卷每日里少不了!”
舒舒點點頭,打算等到宮妃請安后暫留,跟白嬤嬤去翻看一下膳食單子…
淚奔,一晚睡就失眠,然后腦子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