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東升,金色朝霞灑在了山壁之上,山腳城寨內的積雪又厚了幾分。
毛發雪白的鳥鳥,蹲在石屋的房頂上,幾乎和雪地融為一體,因為周邊除了大雪再無他物,已經睡起了懶覺。
而下方的石屋內,老舊木門已經關上了,火爐已經熄滅,致使溫度迅速下降,多了幾絲寒意。
夜驚堂躺在袍子上,懷里抱著身材纖長的云璃,彼此共同蓋著衣裙。
可能是因為有點冷,尚在熟睡中的云璃,緊緊靠在懷里,臉頰也貼在胸口,臉蛋上還殘留著些許暈紅。
夜驚堂雙手摟著云璃,夜間并未睡去,在讓云璃當完新娘子后,便抱著默默練功,恢復空空如也的體魄。
察覺到天色大亮,屋里冷起來了,夜驚堂才睜開眼簾,低頭看向懷里:
“云璃?”
“嗯…嗯?!”
折云璃迷迷糊糊答應了一聲,不過馬上又察覺到了不對,臉頰明顯一僵,繼而便睜開眼簾。
彼此四目相對,熟悉的俊朗臉頰映入眼底。
折云璃可能是還沒睡醒,第一反應就是瞪大眼睛,一頭翻起來抱住胸口,眼底顯出羞急。
不過馬上,折云璃又想起昨天拜堂了,兩個人睡在一起天經地義,神色又改為了不好意思,把裙子拉起來裹住身子:
“天怎么都亮了…”
夜驚堂坐起身來,幫云璃把衣領拉好:
“餓不餓?”
“嘰?!”
話音剛落,房頂上就傳來一聲嘀咕,繼而就有什么東西從屋頂上落下來,開始在門外踹門:
噠噠噠…
折云璃新婚燕爾,這時候顯然和剛進門的新娘子一樣,有點不好意思。
聽見鳥鳥的動靜,折云璃才恢復了平日里的神色,轉頭道:
“行啦行啦,馬上出來了。”
“嘰!”
夜驚堂知道鳥鳥放風一晚上,肯定是餓壞了,當下搖頭一笑,也沒多耽擱,迅速穿好了衣袍。
折云璃在穿好衣裙后,心頭的窘迫才逐漸收斂,看了眼衣袍破破爛爛的夜驚堂,輕咳了一聲:
“嗯…驚堂哥,咱們現在回去?”
夜驚堂把兵器拿起來掛在腰間,略顯不滿:
“還叫驚堂哥?”
“相公哥。”
“唉。”
夜驚堂覺得這稱呼也挺不錯,便也沒糾正,轉身打開老舊木門,刺目朝霞映入眼簾,還用手遮擋了一下:
“昨天散功散的一滴不剩,這地方又靈氣稀薄,估計得先走一截,恢復了才能飛回去。”
尋常人力竭,吃飽喝足休息一晚上,也就差不多恢復了。
但夜驚堂實力強到已經能摧山斷海,按照能量守恒的天道法則,要恢復顯然不是睡一覺那么簡單,還得從天地間吸收那么多日月精華。
折云璃倒也理解,不過嘴上還是做出關心模樣,詢問道:
“驚堂哥哥是不是昨晚累著了?要不你再躺會兒?”
夜驚堂覺得小云璃確實皮,剛進門都敢調侃他了,當下也不慣著,摟住云璃的腰,低頭啵了兩口:
“行,那再睡一會兒。”
“嘰?!”
折云璃還沒做出反應,門外餓了一晚上的鳥鳥,就開始急了,跳進來就咬住夜驚堂的褲腿,用力往外拉。
夜驚堂見此也只得作罷,拉著云璃一起出門,開始在無盡雪原中尋找其食物水源,同時往東南方前行。
折云璃扛著長刀,走出城寨后,還回頭看了眼巍峨山岳和下方的建筑物,最后又往前幾步,跳到了夜驚堂背上,詢問道:
“相公哥,你以前在家里,是不是經常和陸姨、女王爺她們一起…”
夜驚堂沒想到云璃會問起這個,為了維持形象,溫婉道:
“也不是經常一起,就是偶爾遇到大事情,會一起喝酒慶祝,然后一起休息。”
“咦”
折云璃現在也算是過來人了,都不敢去想好多人一起亂來,該多羞人,不過家里除了陸姨,其他人好像都比她含蓄,想想還是道:
“那這次回去,怕也得慶祝一下。我倒是好奇,師娘平時斯斯文文不食人間煙火,一起慶祝,又該是什么模樣…”
夜驚堂硬是被云璃給說的有點不好意思了,見云璃好奇,還替凝兒解釋一句:
“凝兒表里如一,一起喝酒慶祝,其實也挺嫌棄我,是我軟磨硬泡拉著,才參與…”
折云璃覺得師娘確實是這么個性子,本來還想問下師父,但背后議論師長,可不是什么好行為,最終還是算了,轉而問起:
“那陸姨呢?是不是特別會玩?”
“呃…你以后就知道了。”
“梵姨老說陸姨是妖女,整天不正經,但陸姨在我面前,一只是端莊穩重的樣子,這次回去,咱們仨怕是得一起聊聊,我倒想看看有多不正經…”
“呵呵”
夜驚堂感覺云璃進門后,直接就放開了,他似乎有點招架不住,心頭甚至覺得無法無天的水兒,以后恐怕都要吃虧。
不過這些東西,現在琢磨顯然不合適,夜驚堂當下也只是搖頭一笑,認真帶著鳥鳥,在雪原上找起了獵物…
另一側,梁州。
蹄噠蹄噠…
一匹炭紅烈馬,飛馳過無盡雪原,朝著西海方向疾馳。
馬背上,薛白錦頭戴斗笠遮擋著風霜,目光帶著三分焦急。
而背后,駱凝身上裹著銀色狐裘,雙手環抱薛白錦,把其也包裹在狐裘內,下巴放在肩頭,目光也滿是擔憂。
夜驚堂引發的天地異象,并非只有天瑯湖能看見,而是萬里紅霞直接照亮了整個北疆大地,遠在崖山都能看到西北天空化為金紅,薛白錦等步入武圣的高手,也感覺到西北方出現了不明異動。
整個南北兩朝,能引發這種夸張天象的人,不用想也知道只有夜驚堂一個。
薛白錦身在京城養胎,雖然不清楚西北發生了什么,但還是感覺到夜驚堂出事了,不假思索便搶了女帝的寶馬,從云州日夜兼程往這邊趕來。
胯下這匹胭脂虎,乃塞外馬王,爆發力和耐力都驚人,但西海的距離還是過于遙遠,跑了一天一夜,目前都還沒趕到邊關,但天瑯湖的消息已經傳了過來。
駱凝雖然很相信夜驚堂的能力,但此時還是滿心擔憂,奔行間詢問道:
“小賊他不會和奉官城一樣,成仙了吧?”
薛白錦知道夜驚堂有成仙的本事,但也知道夜驚堂更顧家,若是成仙得把所有紅顏知己丟在凡間的話,就算已經成了,估摸都會放棄長生跑回來。
聽見凝兒擔憂詢問,薛白錦倒還鎮定,回應道:
“引發如此天地異象,古今聞所未聞,肯定是成仙了。不過夜驚堂悟性高也聰明,肯定會回來,不用擔心。”
駱凝怎么可能不擔心,吳太祖也好始帝也罷,只要是歷史上成仙的人,就再也沒回來過,這說明仙人想下凡肯定有阻力,而夜驚堂就算能回來,要克服這阻力,恐怕也得花好多年時間修煉。
俗言說‘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萬一…
駱凝越想越害怕,甚至有點急了:
“要是他回不來呢?”
薛白錦倒是一如既往的霸氣,回應道:
“我都武圣了,距離成仙也不過一步之遙,他要是不回來,我就帶伱出去找他,見了面往死的打…”
駱凝眨了眨眸子,覺得白錦還真有這本事,當下心安了不少,想想還來了句:
“以小賊的性子,真出去了,不知道又要禍害多少仙家女子…咱們都是凡人,要是被瞧不起…”
“那咱們回來即可,他愛留不留…”
“以小賊的性子,估摸還是會挽留咱們…”
夫妻倆如此胡說八道,朝著關外飛馳而去。
而后方極遠處的驛道上,則是另一番景象。
隨著天瑯湖事發,西北出現異象的消息,迅速傳遍了南北大地,女帝等人顯然也猜到說‘去去就回’的夜驚堂,可能出了事情。
已經走到了江湖路的最后,女帝顯然擔心夜驚堂在這種關頭翻了車,當即便提著兵器,想前往西海馳援,結果出門一看——朕的馬呢?!
發現薛白錦這女土匪,把她獨一無二的寶馬給騎走了,女帝自然火冒三丈,但也沒辦法,只能走驛站追,雖然馬匹速度慢一些,但沿途換馬不用停頓,整體速度也差不了多少。
此時傳遞軍情的驛道上,女帝提著長槍縱馬飛馳,璇璣真人、東方離人則跟在背后,長時間奔波下來,武藝遜色許多的東方離人,明顯有些疲倦,不過依舊在咬牙堅持。
女帝擔憂夜驚堂的安危,跑了這么遠也有點惱火,沿途開口道:
“這個死婆娘,連朕的馬都敢順,等孩子生下來,我非得把她吊起來打上三天三夜…”
璇璣真人察覺到情況不對,此時也沒再妖里妖氣發現身側離人嘴唇都凍青了,蹙眉道:
“夜驚堂這次情況不對,可能是去了天涯山后面,你過去沒用,我和鈺虎過去即可。三娘、太后她們聽到消息,肯定也會往這邊來,你在紅河鎮等著她們,讓她們別亂跑,免得出事,我和鈺虎過去看看就回來。”
璇璣真人雖然沒干成什么大事,但閱歷相當驚人,不光去過東海,也爬上過天涯山,甚至去過山后的無盡云海。
但天涯山后方環境很特殊,云霧遮天蔽日,根本看不到路,也不知綿延多遠,走的太深缺乏補給,很可能餓死,她才不得不折返。
這次知道夜驚堂可能去了山的后面,璇璣真人還專門帶了一大袋子糧丹,足夠她撐幾個月,但對于能不能走出天涯山,心里還是沒底,顯然不能讓笨笨跟著。
東方離人雖然擔憂夜驚堂安危,但武功到用時方恨少,她這三腳貓功夫,除開拖師父和姐姐后腿,完全派不上用場,此時也只能遵從師命,叮囑道:
“你們當心些,實在不行就別亂找了。夜驚堂本事大,哪怕被天上神仙抓走,他都能殺回來。”
女帝也相信夜驚堂的本事,為了安慰妹妹,回應道:
“我主要是擔心薛白錦這婆娘亂跑動了胎氣,你先去紅河鎮等著,我追上薛白錦就回來。”
蹄噠蹄噠…
三人交談之間,馬匹飛馳而去,消失在了官道盡頭。
而過后沒多久,青禾三娘便帶著說什么都不肯在家等著的太后青芷,從后方追了過來,又沿著雪地上的的足跡,往黑石關的方向追了過去…
在諸多媳婦操心夜驚堂安危,朝著西海急急趕來之時,作為一家之主的夜驚堂,這時候顯然要悠閑的多。
北荒顧名思義,就是北方的大荒原,到處都是無人區,雖然不適合人定居,但也生存著不少動物。
入夜,北荒雪原的冰河畔,升起了一堆篝火。
十幾只狼的尸體,七橫八豎倒在雪地上,夜驚堂呼著白霧,蹲在地上用刀分著狼肉。
鳥鳥則站在跟前張開鳥喙,一動不動,猶如一個小雪人,等著夜驚堂投喂。
折云璃把翻出來的枯枝,放在火堆上,又用樹枝穿著一塊肉,架在火上烘烤,想想還詢問道:
“相公哥,狼肉好吃不?”
夜驚堂手法熟練的切肉,聞聲回應:
“以前在梁州吃過,但那邊是豺狼,就狗那么大,也沒啥肉,不怎么好吃。這雪狼跟小牛犢子似得,肉估計比較柴,燉爛了還行,烤的話應該不咋地…來嘗嘗。”
“嘰”
鳥鳥連忙接住遞過來的鮮肉,囫圇吞下,然后就搖頭如撥浪鼓,示意——一般。
已經入冬,夜驚堂也沒找到其他獵物,味道再一般,也比糧丹好吃,當下還是拿著好幾斤肉,來到了篝火旁坐下,穿在木棍上開始烤,而后又道凍結的河道旁,用刀破冰。
折云璃有點冷,摟著跑過來的鳥鳥烤火,見狀疑惑道:
“這是做什么?”
“搭個房子。”
“搭房子?”
夜驚堂也沒過多解釋,只是用刀把冰塊分割成方塊,在一塊塊搬起來,放在了雪地上。而后又把取出來的冰塊,圍著篝火壘起來,漸漸壘成了半圓形的冰屋。
這工程尋常人肯能辦不來,但以夜驚堂的實力,破冰取磚信手拈來,也沒有花費太久時間。
折云璃逐漸被冰墻包裹抬眼稍顯遲疑詢問:
“你確定這不會化掉?要不要把火滅了?”
“不用。以前冬天大雪封路,哪兒也去不了,我就在紅河旁邊搭過冰房子,結實的很,不開春不會化…”
夜驚堂怕煙氣出不去,還在頂上鉆了幾個通氣孔,而后便下來,從入口處留的小洞,鉆進了冰屋內,而此時肉也差不多烤好了,油光水亮散發出勾人香味。
折云璃往旁邊挪了挪,給夜驚堂留出位置,眼神滿是驚奇:
“驚堂哥懂得真多。”
“那是自然。”
夜驚堂在篝火旁坐下,拿起烤好的肉,撕下一塊喂給鳥鳥然后和云璃一起吃飯。
天涯峰距離云安,是實打實的萬里之遙,兩人想馬上回去也不可能,如今就是邊趕路邊恢復氣海,等恢復全盛了,再一鼓作氣飛回去。
因為往后也沒了急事,兩人顯然也不著急,準備吃飽喝足天亮再繼續趕路。
有冰屋阻隔,熱流不會隨風擴散,屋子里自然暖和了許多;而吃了幾斤狼肉,味道雖然不咋地,但肚子顯然還是飽了。
夜驚堂吃飽喝足后,顯然有了點其他想法,偏頭看了看還在小口吃飯的云璃,也不好太主動,便左右看了看:
“我去洗個澡。”
“嗯?”
折云璃看了看外面的冰天雪地:
“你不嫌冷呀?”
“我都刀槍不入了,怎么會怕冷。”
夜驚堂說著便鉆了出去,繼而外面被破開的冰河里,就傳來‘撲通’聲。
折云璃昨天晚上其實很舒服,只是礙于姑娘家的身份,不好表現出來。
聽見外面的水花聲,折云璃左右看了看冰屋,腦子里自然開始胡思亂想了,琢磨片刻后,低頭看向慢吞吞吃肉的鳥鳥:
“是不是不好吃?”
鳥鳥可能是大魚大肉吃習慣了,這狼肉味道著實不合口味,聞言點頭:
“嘰。”
“那你自己去抓只兔子,我幫你烤。”
“嘰?”
鳥鳥抬起頭來,模樣很是震驚,有點‘鳥鳥要是會自己抓,還要人喂飯?’的意思。
不過堂堂猛禽,說出自己不會捕獵,未免太丟臉。
為此鳥鳥猶豫了下,還是從門洞鉆了出去,開始在北荒雪原上尋找起了兔兔。
折云璃等到鳥鳥出去后,神色也顯出幾分異樣,稍微整理了下衣裙后,繼續烤火。
踏踏…
在等了片刻后,赤著上半身只穿薄褲的夜驚堂,就從外面鉆了進來,雖說不懼寒暑,但頭發上還是掛了冰溜子,看起來就冷。
折云璃站起身來,幫夜驚堂搓了搓胳膊,讓他坐在火堆旁:
“冷吧?”
“還好。鳥鳥做什么去了?”
“狼肉不好吃,抓兔子去了。我也去洗洗吧你不許偷看哈。”
折云璃說完后,就也鉆了出去。
夜驚堂本想制止,不過以云璃的身板,洗個澡也凍不壞,想想也沒說啥,只是揉著頭發烘干。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外面的水花聲剛傳來沒多久,就響起了出水聲,繼而急促腳步跑了過來。
踏踏踏 夜驚堂轉頭查看,結果就發現白花花的苗條人影,從入口鉆了進來。
帶著水光的團兒亂顫,粉嘟嘟的白玉老虎也驚鴻一現。
夜驚堂眼睛睜大幾分,還沒怎么看清,就鉆到了他懷里:
“嘶凍死我了,怎么這么冷呀…”
夜驚堂受寵若驚,見此自然是抱住云璃,讓她坐在懷里烤火取暖,目光上下打量:
“河都凍住了,能不冷,快烤烤,別著涼了。”
折云璃雖然有其他心思,但冷是真冷,這時候連害羞都顧不得了,抱著夜驚堂哆嗦,抬眼發現夜驚堂低頭亂瞄,就把眼睛捂住:
“看什么呢?”
“呵呵,我幫你搓搓,一會就不冷了…”
說著夜驚堂便抬手在云璃身上揉來揉去。
而這法子顯然也有效果,折云璃不出片刻,臉色就紅了起來,呼吸也不太穩:
“相公哥。”
“嗯?”
“你是不是想使壞?”
“怎么會,幫你搓搓罷了。”
“你都搓哪兒了你…”
“呵呵…”
折云璃不太好意思明言,便也不說話了,只是輕咬紅唇目光忽閃,最后又湊上去,勾住了夜驚堂的脖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