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橋和天水橋,顧名思義,都在京城內河畔,區別是一個在上游,一個在下游,距離并不算近。
夜驚堂牽著馬快步行走,穿過繁華街市和僻靜小街,走了半個小時,才從天水橋的后街,回到了裴家巷子里。
裴湘君坐在馬上,因為路邊事兒有行人,又與夜驚堂有些距離,不好閑話家常,一直在暗暗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情。
等馬匹在掛著‘裴’字燈籠的大門外停下,裴湘君跳下馬來,整理了下裙子:
“驚堂,走進去坐坐,我和你說點事兒。”
“呃…”
夜驚堂感覺胸腹間有點燥熱,莫名其妙老回想起笨笨的肉蛋沖擊、駱女俠的含羞忍辱、三娘的露肩回眸…
聽見三娘聲音,夜驚堂回過神來,轉頭看了眼:
“什么事兒?要不就在這兒聊?”
裴湘君剛準備進入駙馬,聽見這話又頓住腳步,露出酸酸的眼神兒:
“急著回去陪凝兒姑娘?”
夜驚堂不知道為什么,好想抱著駱女俠聊聊天,但看到三娘幽怨的模樣,心思頓時壓了下去,跟著走上臺階:
“都已經晚上了,進去指不定還有人聽著,就在這聊吧。”
裴湘君想了想倒也沒堅持,雙手疊在腰間,看著遠處的巷口,暗暗醞釀話語。
夜驚堂站在三娘旁邊,目光情不自禁,瞄向了腰后那一抹完滿的豐腴曲線…
還回想起上次不經意握住的手感…
昏黃燈籠的照應下,腰后那抹渾圓猶如中秋佳節般的圓月…
夜驚堂鬼使神差抬起手…
啪——
一聲脆響。
裴湘君正在深思,聽見后面響起巴掌聲,茫然回眸:
“怎么了?”
夜驚堂手在自己臉上搓了搓,眼神有點惶恐,故作冷峻四處打量:
“嗯…夏天了,有蚊子?”
“有蚊子你打自己臉作甚,真是…”
裴湘君環視門外,還沒發現“嗡嗡嗡”的動靜,忽然又發現旁邊的夜驚堂,轉過身去,看著大門旁邊的對聯,目光炯炯有神。
裴湘君跟著打量,略顯茫然:
“驚堂,你看什么?”
我也不知道呀!
夜驚堂都不敢去看身邊‘三步斬男’的美嬌娘,盯著對聯若有所思:
“這字跡龍飛鳳舞,著實不凡,看起來出自名家之手…”
“街上幾錢銀子買的,什么名家之手。”
“是嗎…這房梁,看起來有點年頭了…”
裴湘君看著夜驚堂左顧右盼的樣子,有些莫名其妙,搖頭道:
“聊正事兒。我今天和伱伯母說,你這次出門,遇上了平天教一個俠女,你很喜歡…”
“大伯母怎么說?”
夜驚堂感覺渾身躁得慌,就在門檻上坐了下來,結果視線剛好就在三娘腰后的渾圓之上。
夜驚堂想站起,卻發現劍拔弩張,已經站不起來了…
裴湘君倒是沒注意到夜驚堂的異樣,輕撫裙擺,在門檻上并肩坐下,手肘撐在膝蓋上,托著下巴,望著屋檐下搖搖晃晃的昏黃燈籠,眉宇間帶著三分無奈:
“你大伯母說,我裴家本就虧待你,你有了意中人,就不能強留,但裴家不能沒有你。所以讓我趕快在樓里找個人,許給你,唉…青龍堂就這么幾個待嫁的姑娘,你自己說說,你能瞧上誰?”
裴湘君說到這里,偷偷看向夜驚堂,想摸摸意思,結果發現——驚堂目不轉睛瞄著她的唇瓣…
裴湘君杏眸瞪大了幾分,倒是有點慌了,坐直幾分:
“我是你…你可別亂起念頭。”
夜驚堂抹了把臉,坐立不安:
“沒有沒有,我怎么可能為了證明不會拋下裴家,想和三娘那什么…這多虧待三娘。”
裴湘君眨了眨眸子,稍作遲疑,又道:“但是你大伯母的意思,就是讓我…讓我把你留住,你說我該怎么辦?”
“終身大事,應該三娘自己定奪,我…我都可以…”
“你都可以?!”
裴湘君眸子瞪得圓圓的,可見眼底之錯愕。
“不是不是,我意思是…”
夜驚堂感覺自己有點飄,啥想法都往外說,他壓下雜念整理思緒:
“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給三娘幫忙,三娘對我無微不至,我心里肯定不止‘俠義’那么簡單…但這些事情,我還是希望三娘能從自己的角度考慮,不要光想著紅花樓這些外部原因。設想如果沒紅花樓的事兒,沒大伯母催你,你只是尋常女兒家,會不會這么著急,想著委屈自己,把我留在裴家?”
這話可算說道了心窩子里。
裴湘君認識夜驚堂也不久,心里觀感很好,但因為夜驚堂不住在裴家,連接觸的機會都不多,也就坐船的時候一起待了一段時間。
夜驚堂無與倫比的優秀,確實讓她想時時刻刻留在身邊,但初衷是因為想幫紅花樓和裴家,自己心中有沒有兒女之情,根本說不清楚。
見夜驚堂如此坦誠,裴湘君眨了眨眸子,眼底露出了一抹復雜,又捧著下巴,望向屋檐下搖搖晃晃的燈籠:
“驚堂,我果然沒看錯你…我知道你不會拋下我,但越是這樣,我心底便越覺得虧欠你,和不勞而獲一樣…”
夜驚堂知道三娘心緒不寧,想開導兩句,但現在滿腦子都是‘開導’!
完全沒法整理思緒的情況下,他只能用手挫著膝蓋,左顧右盼。
裴湘君碎碎念念,心底百轉千回,發現夜驚堂急著走,有些幽怨了:
“你就這么急著回去陪凝兒姑娘?”
“我…”
夜驚堂恨不得把身邊的三娘抱著啵兩口,這春發的太突然,漸漸也發現了不對勁兒。
他絕不是這種色中餓鬼,問題只可能出現在剛才吃的藥上面…
夜驚堂眼底閃過一抹難以置信,轉過頭來:
“三娘,你是不是對我下藥了?”
“嗯??”裴湘君幽幽怨怨的表情一呆。
“我知道三娘是為了紅花樓,但你怎么能委屈自己,做這種傻事兒?唉,事已至此,我…我呸!我在想什么亂七八糟的…”
裴湘君看著夜驚堂古古怪怪的模樣,眼神莫名:
“驚堂,你冷靜點…我對你下什么藥了?”
夜驚堂摸了摸自己臉:“就是剛才的藥,我感覺…嗯…”
裴湘君才發現夜驚堂臉有點紅,抬手用指背摸了下——臉頰滾燙,呼吸熱的和動情的公牛似得。
裴湘君眼神錯愕,稍作回想,明白了什么,柳眉倒豎:
“這個妖女!”
“嗯?”
夜驚堂轉過頭來:“什么妖女?三娘下的藥,是妖女給的?”
“什么我下的藥,我給你下藥作甚?”
裴湘君十分嚴肅,把藥盒拿出來:
“這藥是平天教那個狐媚子開的。我親眼看到她拉著王夫人,開了這藥,我說拿來送給你,她反應還挺古怪,不肯給,怪不得…原來打著這種注意!”
駱女俠?
夜驚堂連忙搖頭:“不可能。”
裴湘君咬牙切齒道:“我進門前,親耳聽到有人說‘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等他過來套近乎,再勉為其難…’,當時不明白這話意思,現在算明白了。她是在故意吊著你,表面上拒人千里,然后偷偷給你下藥,讓你忍不住用強。這樣你就理虧,她可以繼續擺高冷姿態,你還得哄著她…”
夜驚堂擺手道:“怎么可能,駱女俠純的很,不是這樣的女子。”
“你…”
裴湘君見這種時候了,夜驚堂還如此信任教主夫人,眼神委屈幽怨,如同看著不認識的負心人:
“你意思是我騙你咯?你信她,我都是在胡說八道,對吧?”
夜驚堂見勢不妙,柔聲安慰:
“不是。此事必然有隱情…我回去問問,明天再和三娘解釋…”
裴湘君連忙把夜驚堂拉住,眼神惱火:
“你不準走!”
夜驚堂想起身,才發現站著不方便,又坐下:
“我回去把情況問清楚罷了…”
“這情況還用問?她明擺著想給你下藥。你都把藥吃了,回去后還不是任她拿捏?就你現在這模樣,那狐媚子說什么,你恐怕都會答應…”
裴湘君咬了咬牙,義正言辭道:
“我不能讓你中套!”
夜驚堂說實話,現在挺希望是駱女俠故意給他下藥,這樣回去后,就能那什么了…
但看三娘這氣勢洶洶的模樣,他今天敢走,三娘就敢吊死在門口,當下只能抬手:
“好,我等藥勁兒過了再回去。嗯…三娘有沒有解藥?我現在控制不止思緒,怕待會冒犯了三娘。”
裴湘君左右看了看:“我怎么會準備這種解藥…我看你眼神澄澈,不像是中了春藥的樣子,應該…應該能壓住吧?”
夜驚堂吸了口氣,呼吸灼熱:
“三娘進屋,我就能壓住,你坐在這里,我…”
裴湘君倒是明白意思,她太性感了…
但我進屋,你跑了怎么辦?
這平天教的狐媚子,怎么能干這種事兒?
好在她機智,把藥攔住了,沒讓驚堂掉坑里…
但驚堂吃了呀,這不平白難受一晚上…
裴湘君覺得這么坐著,也不太對勁兒,眼珠轉了轉:
“要不…你去找靖王?”
夜驚堂覺得這主意好,但馬上又把雜念壓了下去,暗道:這藥當真猛,我怎么能打這種歪注意…
兩個人就此沉默下來。
裴湘君表情著實古怪,尚未想好該如何處理這局面,巷口忽然響起腳步。
兩人轉眼看去,卻見一個身著青衣、頭戴帷帽的女子,出現在了巷口,正探頭朝里面打量。
夜驚堂神色一喜,和看到了救星一般,連忙招手:
“駱女…嗚——”
裴湘君則是臉色一沉,連忙把夜驚堂嘴捂住,想往門里面藏,還低聲道:
“你還叫?沒長心眼呀你?”
夜驚堂被三娘直接抱著往門里拖,半個人都倒在三娘懷里。
裴湘君著急躲教主夫人,本來沒注意到衣襟的不對…
“呀——!”
裴湘君驚的一抖,連忙松開夜驚堂,雙手抱住衣襟,臉色漲紅,眼神惶恐羞憤。
夜驚堂心思亂飄,翻身而起:
“三娘,你知道的,這真不怪我…我被下藥了。”
裴湘君瞪大杏眸,眼神非常復雜,見夜驚堂要往出走,又咬牙上前,直接抱住夜驚堂胳膊往門里拉:
“你不許跟她走,我這是為了你好,你不能中她的圈套!”
我去…
夜驚堂胳膊被夾住,腿都不聽使喚了,和顏悅色道:
“三娘你冷靜,你再這樣,我會做傻事的。”
裴湘君眼神堅決,意思恐怕是——讓你在紅花樓做傻事,也比中了平天教妖女的奸計要好!
裴湘君臉色漲紅,用力把夜驚堂往屋里拉,還想用把大門關上:
“你給我進來!”
“三娘,你冷靜點…”
夜驚堂理智還在,哪里敢把駱女俠關門外面,只能心如死灰用腿卡著大門,等著被兩人分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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