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文凱、嚴青山和查東雄死后,那三個堂口基本已經廢了。
陳劍秋把他們重新整合在了一起,并且對內部的結構進行了調整。
不該碰的東西,就不要碰了。
如果說之前是因為生計所迫,只能干這些的話。
那現在我陳劍秋給你們活干,給你賺錢的機會。
至于神仙膏,能戒的,堂里面幫你戒,戒不了的,對不起,要么你自生自滅去,要么就請回大洋彼岸。
唐人街的秩序需要重建。
該做的事情要做,該說的話也要說清楚。
陳劍秋不當這個堂主的原因很簡單。
總堂就剩下了幾個老頭子。
現在zgt實際就他說了算。
就像在新墨西哥州一樣,當不當這個堂主,真的無所謂。
陳劍秋既不是白道,也不是黑道。
但是他黑白通吃。
陳劍秋手下的產業太多了,實在是沒有太多精力耗在上面。
陳劍秋需要培養一個合格的代理人。
這個人能力不能差,要不然接不下這么大攤子,最重要的是得像霍利那樣,為人得正。
不過到目前為止,他都沒有發現有這樣的人。
很遺憾,時間不等人,陳劍秋沒辦法一直耗在這里,新墨西哥州那邊還有很多的事情等著他去處理。
回程的前一天。
在打發完所有會館和zgt的人之后,陳劍秋靠在椅子上看向窗外。
他突然感到肚子有點餓,準備出門找點吃的。
陳劍秋披上外套,然后從抽屜里取出了錢包,揣進了兜里。
“四福!吃飯!”他對著門外喊道。
幾乎是一瞬間,李四福就出現在了辦公室的大門口。
“為什么每次喊吃飯的時候你都出現得這么快?”陳劍秋皺起了眉頭。
“老大,我其他時候也出現得也不慢哉。”李四福嬉皮笑臉地回答道。
兩人走出了中華總會館的大門。
他們沿著會館前的街道一路向前逛了過去。
由于陳劍秋不是經常露面。
所以沿途的商販和行人很少有人能拿認出他。
不過從耳邊時不時飄過的言語中,卻總能聽到“陳總董”三個字。
他們在議論這個唐人街新的主宰者,把他吹得神乎其神。
對于這些,陳劍秋一笑而過。
“陳記叉燒?”李四福抬起頭,對著一家飯館的牌匾念道,“老大,你什么時候又開了一家飯館?”
“你看我像會做叉燒的人嗎?”陳劍秋瞥了李四福一眼。
不過既然緣分到了,不如進去看看。
兩人拐進了飯館里。
此時正值飯點,飯館里人非常多。
他們中大部分都是華人。
只有在門口的位置上,坐著幾個白人,衣服耷拉著,狼吞虎咽地扒著碗里的飯。
這幾個人不會用快子,直接用手扒拉,吃相頗不雅觀。
陳劍秋和李四福找了一個靠邊的桌子坐下了。
“這幾個人是餓死鬼投胎么?”李四福斜著瞥了那幾個白人一眼,一臉鄙夷地說道。
陳劍秋沒說話。
這幾個白人不像是什么體面人,跑到唐人街的中餐館來,怕不光是吃飯這么簡單。
“陳先生!稀客!請問您想吃點什么?”
一個年輕人的聲音在陳劍秋的耳邊響了起來。
他抬頭一看,是一個伙計。
不過這伙計長得濃眉大眼,身材看上去并不厚實,但頗為精壯。
此時已接近秋天,伙計還穿著一件無袖的褂子,露出小麥色的肌膚和結實的胳膊。
一條抹布搭在肩上,一把水壺提在手里,伙計正沖著陳劍秋笑。
“你認識我?”陳劍秋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這個伙計。
“整個唐人街都知道您,陳先生。”伙計說道,恭敬但不失分寸,“我也是zgt總堂的人,那天您收拾那三個敗類的時候,我也在場,不過在后排。”
“哦”陳劍秋點了點頭,“那你們這有什么好吃的?”
伙計嘻嘻一笑:“您看這點的名字,當然是叉燒飯啊。”
他從肩上抽下那塊布,一邊彎腰打掃著桌面,一邊娓娓道來:
“我們東家這叉燒,可是祖上傳下來的,選得是上好的上肩豬肉,輔以秘制的叉燒醬,先腌上個一晚上,第二天拿來烤制。”
“放在叉上,放入烤爐,烤個半小時,有肉汁滴出后取出,再涂抹上用蜂蜜、麥芽糖、黃酒、淀粉等做成的醬料,繼續烤幾分鐘,一直拷到出油。”
“這吃起來一層肥肉一層廋肉,肉質已經烤得軟嫩,接近入口即化,表皮酥脆,帶著一點點焦黑,口感上汁多香滑,有點嚼勁,還有一些甜味。”
聽著伙計的介紹,李四福的口水已經流了下來,眼巴巴地看著陳劍秋。
“那就來兩份嘗嘗吧。”陳劍秋搓了搓手,笑呵呵地說道,“水壺放著,你去忙吧。”
“好嘞,您稍候著。”伙計直起了身,向著另一邊的客人走了過去,一邊走,一邊沖著后廚喊道,“脆皮叉燒飯兩份勒”
李四福提起桌子上伙計留下的水壺,給陳劍秋倒上了一杯水。
“這伙計是個人才啊。”李四福把水杯遞給陳劍秋,“他老板手下要是都像他這樣,怕不愁賣不出飯去啊。”
陳劍秋喝著白開水,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叉燒飯很快端了上來。
賣相和伙計說得分毫不差,香味撲鼻。
“趁熱吃,要不然等會兒冷了。”陳劍秋把快子遞給了李四福。
然而,正當兩人在品嘗著各自面前的叉燒飯時,一陣爭吵聲從門口的方向傳了過來。
爭吵的,是那幫白人和店里的另一個伙計。
這個伙計年紀還小,看上去大約只有十一二歲。
“你們的飯錢還沒有給,不能走。”小孩攔住了那幾個白人。
“我們在舊金山吃飯從來不給錢。”白人中的一個搖晃著腦袋,用不太熟練的漢語說道,“而且你們的飯這么難吃!”
“別不識好歹,趕緊滾開!”另一個白人一把拉開那個小孩。
小孩被撥拉了一下,踉踉蹌蹌地走了幾步,然后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不!你們沒給錢,不能走!”小孩倔強著說道。
推人的那個白皮流氓看上去很不爽,向著小孩走了過來,想要教訓下這個不知好歹的小兔崽子。
李四福“蹭”得一下站起了身,想要過去阻攔,卻被陳劍秋一把按住了。
陳劍秋沖著門口的方向努了努嘴。
剛才替他們擦桌子的那個伙計,已經站在了門前:
“你們在這里吃飯,就要給錢,不管是誰都一樣!”伙計擲地有聲地說道。
那幾個白人起先被嚇了一跳,但當他們發現走過來的只有伙計一個人之后,頓時露出了一副無賴模樣。
“我們沒有錢!”為首的白人嘻嘻哈哈地說道,“你能把我們怎么樣?”
伙計的雙拳握緊了:
“那你們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哦?你們聽見了嗎?這個人說要對我們不客氣了!”白人對著身后的同伴們哈哈大笑。
這群白人也不走了,統統圍了上來,將那個伙計圍在了中間。
“老大,我們真的不要去幫忙嗎?”李四福神情緊張地看著門口的方向。
他們離得并不遠,大概十步左右的樣子。
“那幾個白皮不是那伙計的對手。”
陳劍秋繼續品嘗著自己叉燒飯。
他把最后一塊肉放進嘴里后,從口袋中掏出一塊手帕擦了擦嘴。
而他的手里,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把瓷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