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變大了。
吹起了劍娘身上的銀海繡金的道尊長袍,勾勒出了她柔弱的身體,蒼白的小臉。
如竹筍般細嫩的小手無聲的述說著一切,眸子中流露著堅毅之色,嘴角是一抹滿足之意。
這一刻,天地無聲。
所有人皆是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幕,眸子中滿是震驚之色!
蘇北背負著雙手,微笑著看著這一切,走上前輕輕地摸了摸劍娘的小腦袋,柔聲道:
“她說。”
“臺上的,都是了不起的人。”
月光灑下,灑在了那一百張面龐之上。
她們在微笑,淚痕布滿了面龐之上。
蘇北看著圣地的弟子,面對著蒼穹之鏡,悵然一嘆,隨后輕輕地笑了一下,似乎對之前無華闕的所言絲毫沒有任何的在意。
嘴角很溫柔,目光卻是異常的堅定,開口道:
“高臺之上的百人,不是我劍宗的精英弟子。”
“但,卻是我劍宗精英弟子所守護的弟子!”
“凡入山門,無論跟腳出身,皆為我劍宗弟子。”
“劍宗,一視同仁。”
一片寂靜,沉寂,壓抑。
而后。
嗡——
掌聲轟鳴!
這一刻的掌聲比之前的聲音還要大,還要響,還要熱烈!
唰——
高臺之下的所有人近乎全是站了起來,望著高臺之上的那一百名女子。
蘇北的講話被打斷了。
——被震耳雷動的掌聲打斷了。
啪啪啪啪,無窮無盡的掌聲壓抑了這么長時間,似乎是在這一霎那得到了宣泄!
響徹在整個圣殿之中!
高臺之上的弟子竟然只是劍宗的普通弟子,甚至還有所有人口中所說的廢物!!
桃花宗的弟子看著面前的一幕,只覺得喉嚨深處有一絲的更咽,看著蒼穹之上的那個白衫繡海棠的身影,眼圈難以置信地紅了。
黑山宗的弟子無聲的流淚,鼓著掌!
清風山的弟子鼓著掌!
那幾千名曾經同無華闕弟子爭執過的小宗門弟子奮力的鼓著掌!
——用掌聲在表達著他們此刻難以抑制的心情。
怎么突然哭了?
為什么會哭呢?
眼淚怎么會止不住?
一名桃花宗的弟子伸手輕輕地摸了一下眼眶,那是壓抑不住地濕了的眼角,他看向蒼穹之上的那名男子,他只是站在那里,確實給人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他真的如他所說的那般,從未曾憐憫過弱者,卻也從未曾看清了弱者。
宇文都深深地看著臺上的蘇北,那常年板著的面龐下,久違的露出了一絲笑意,看著高臺之上的一眾女弟子,看著這些被人稱之為廢物廢柴普通人的弟子。
在這個高臺之上,她們比諸多天才更亮眼!
姬南玨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一幕,鳳眸中有一絲絲地濕潤,看著蒼穹之上的劍宗,似乎是再一次回到了那個寒冷的夜晚,那個女人拉住了自己的手,帶著自己走。
是那個男人嗎?
那個叫蘇北的男人?
姬南玨喃喃自語道:
“他確實很有趣啊......”
嘩然!
震驚!
整個圣殿似乎皆是被這掌聲雷動所掀動!劇烈的掌聲淹沒了整個圣殿。
整個天下,天才又有多少?
絕大部分人皆是平庸之輩,或許有的人連普通人也算不上,即便是這數十萬修仙者的圣殿中,沒有任何資格登上高臺之修士又有多少?
整個二十一州能構成為天才的又有多少?
可是不是天才,沒有耀眼的天賦就注定一事無成嗎?就注定只能忍受嘲諷嗎?
無華闕又憑什么斷定我們不行?
掌聲逐漸地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沒有任何指揮的皆是朝著無華闕的方向看了過去。
在不久之前,這個宗門甚至于還公然高聲嘲諷劍宗,嘲諷蘇長老。
可是劍宗真正的做到了,真正的如蘇長老所言,凡入山門皆為劍宗弟子,劍宗一視同仁......
“無華闕剛才還在嘲諷劍宗雙標......”
“如此大宗門也會做出如此之事嗎?”
“向劍宗道歉!”
也不知道是何人,何處,某個角落突然傳出了這么一句聲音。
下一刻!
一瞬間。
一霎那!
轟然的聲音便是炸裂開來,一眾普通修士,一眾沒有天賦,一眾永遠被大宗們所欺凌的弱小宗門高聲呼喊!
在桃花宗被無華闕冷言嘲諷之時,是誰站出來擋在了他們的面前?是蘇長老!
在幾千人近乎被圣地處罰之時,是誰站出來未他們求情的?是蘇長老!
桃花宗的弟子站了起來,高聲呼喊道:
“道歉!”
幾千名同無華闕產生爭執的弟子站起來了:
“道歉!”
數萬名普通修士站起來了,星月宗的弟子自發地站了起來,同無華闕同樣有矛盾的宗門弟子站了起來:
“道歉!”
聲音回蕩在整個圣殿之中,整齊劃一,經久不息。
喊聲震耳欲聾!
林多滿臉皆是不敢置信地看著臺上的蘇北,臉色陰沉,眸子瞪得大大的,牙齒緊咬。
無華闕弟子也皆是表情一臉的憤怒,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不斷地變換著。
在這鋪天蓋地的聲音中,竟是噤若寒蟬。
長老臺之上,宇文都淡淡地看了一眼王通,幽幽道:
“王長老還有什么話要說的嗎?”
王通冷哼了一聲,臉色卻是一瞬間漲的通紅。
林多猛地起身,看著這一眾人,胸腔劇烈的起伏著,自己堂堂半步合道境界,竟然被數十萬之人所指?
一時間竟是有冷汗從背后溢出,如此之多的宗門,若是只有一兩個也罷了,這么多,即便是一人一口吐沫,怕也能將無華闕淹沒!
神色狠狠地變換一陣,林多飛向了天際,直面蘇北,怒吼道:
“蘇北,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做任何事留一線!”
這一舉動卻是超脫了一名宗門長老應有的范疇。
圣地的一眾長老面色也是不好看,這無華闕一而再再而三的違反圣地秩序?要不是王通長老在此,面子上過不去,怕是早就將其拿下了。
蘇北將小臉嚇得有些慘白的劍娘護在身后,看著林多淡淡道:
“蘇某倒是想問,無華闕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我劍宗,究竟是何意?”
“我劍宗行事向來磊落,怎么?”
“無華闕是怕生源流失嗎?”
空氣中,瞬間便是傳來了劍拔弩張的氣勢。
林多牙齒在顫抖間,聲音傳遍了整個蒼穹,透過那蒼穹之鏡傳向了整個二十一州。
卻是沒有回復蘇北的質問,而是徑直開口道:
“道歉?你蘇北張口閉口對待所有人皆是一視同仁,尊重弱者?”
“你收的兩個徒弟可曾有一人是你口中的弱小?”
“可曾一人是你嘴中的廢物?”
“說到底,你也不過是表面做樣子罷了!!這就是劍宗?!”
圣殿之中憤怒的聲音逐漸地平息了,下一刻便是化作各種各樣的嘈雜的議論!
“我呸!無華闕不要臉!”
“蘇長老的所作所為我們所有人皆是看在眼里!你還在強詞奪理?”
“道歉!!”
“無華闕就是這樣的宗門嗎?我很想知道無華闕究竟灌輸給了弟子什么修仙理念?”
大雷音佛門的一眾弟子也是看不下去了,雙手合十看著蒼穹之上,喃喃自語道:
“妄語!”
道宗的童修睜開眸子,淡淡地看著蒼穹之上的那個林多,而后輕輕地閉上了眸子。
在之前他還是將這一名長老視作此次登仙臺的對手,只是現在,若是自己同他有所糾葛,怕是落了下乘。
姬南玨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鑰煙,卻是發現她依舊是坐在原地沒有任何表情動作,面紗之下一如既往的高深莫測。
突然。
劍宗的高臺之上浮現出了一道道身影。
聞人平心淡漠地看著林多,周身的靈氣瞬間逸散在整個圣殿之中。
獨屬于合道的恐怖威力蔓延著,一聲鏗鏘!
——紅塵劍已出。
逸散而出的鋒銳劍氣直接在地面上撕裂出一道深有三寸的裂痕,而且這條裂痕還在隨著聞人平心的前行而不斷延伸。
劍氣激蕩著沖著蒼穹之上的林多。
在其身后跟著一眾劍宗長老,席青衣,墨行簡,李子鈺,單無闕,單無瀾......
一柄一柄劍出鞘,一股股劍氣不斷地逸散著。
劍氣激蕩。
高臺之上的一眾劍宗弟子瞬間拔劍。
劍宗之事,即是手中青鋒之事,天下事,不過一劍事!
無華闕的一眾弟子見此情景也忙是抽出身前浮塵,一個個長老瞬間出現,同劍宗對峙著。
凌然長老淡漠地看著聞人平心,看不出表情,悠悠開口道:
“聞人長老這是何意?”
圣地的一種長老皆是看向高臺之上的鑰煙,一個個周身早已經是回蕩著靈氣,只要鑰煙的一句話,便是將兩宗控制起來。
鑰煙美眸瞇著,并無任何表示,只是依舊看著不遠處的高臺,看著那個讓自己充滿了驚喜的男子。
一眾長老見鑰煙這曖昧的態度,卻也不知道要如何做?
南皇見此情景,笑著開口道:
“有事好商量,又何必動怒?”
聞人平心面無表情地看著凌然,劍身上的劍氣再次暴漲,劍勢霸道浩大,沒有任何技巧花哨,完全就是以勢壓人。
風止,光暗。
圣殿的燈火煌煌赫赫,甚至將圣殿下方的湖面也映照出一片星星點點的璀璨。
凌然眸子緊緊地瞇著,周身的道韻之氣浮動,達到了合道這個層次,一舉一動便已經不再是兩人之間的爭斗了。
似乎雙方的大戰一觸即發。
就在這時。
高臺之上突然傳出了一道熟悉的淡淡的聲音。
聲音依舊不大,但是傳在所有人的耳中卻是極為的清晰。
蘇北輕輕地牽住了劍娘的小手,向前邁出了一步,看著林多,看著無華闕眾人,看著圣殿的數十萬修士,看著蒼穹之鏡外二十一州的所有人。
月色下,那一頭長發被青冠束著。一身雪白的長衫其邊角處盛開著朵朵海棠,燈火燎著袍角。
而后。
蘇北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輕俯下身子,拉著她的柔荑,溫柔道:
“劍娘,你愿意做我的徒兒嗎?”
指尖傳來極為舒適的觸覺,劍娘臉色變的通紅,下意識的咬著下唇,眸子中滿是震驚的看著蘇北,身子輕輕地顫抖著。
在這個高臺之上,面前的男子對著整個二十一州之人,說出了這么一句話。
她咬著薄唇,腦袋里亂得厲害,只是呆呆地看著他。
蘇北知道她的性格,那般溫柔,微微地嘆息。
便是也沒有等她的同意,抬起頭,看著同樣一臉震驚的林多,看著滿殿的寂靜。
“蘇某門下只有兩位親傳弟子。”
“今日,劍娘便是蘇某門下的親傳三弟子。”
嘶——
下一刻!
便是轟然一聲炸裂!
“蘇長老收了那個啞巴為弟子??”
“這......還是親傳弟子?!”
“我沒有記錯的話,這個女子是劍宗的雜役弟子吧!這......”
蘇北沒有去管耳邊中傳來的鋪天蓋地的議論聲,看著面色鐵青,似乎還沒有震驚之中緩過神來的林多,繼續道:
“半年后,便是二十一州的天下大比。”
“蘇某不但會收劍娘為弟子,同樣還會讓劍娘出戰!”
“不知林長老敢否同蘇某做一個約定?”
林多咬牙切齒的盯著面前一臉淡然的男子,冷冷道:
“什么約定?”
蘇北一步踏出,淡漠地聲音回蕩在整個圣殿:
“半年之約,天下為證!”
“蘇某的三弟子劍娘,挑戰無華闕此屆各長老門下任何一名弟子!”
“就在天下大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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