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君透過車窗,眸子淡然地看著天上之人。
對于這恐怖的,暴虐的足以瞬間湮滅一切的靈氣近乎于無動于衷。
一襲黑色斗篷裹著,頭上戴著一面漆黑的面具,面具上有著一個奇異的指環模樣的戒指。
不止只有這么一名男子,在其身后隱隱約約浮動著不下八道各種各樣的氣息,不過全部無一例外,煞氣。
李子君眸子仔仔細細地觀摩著那個戒指的模樣,耳邊突然便是傳來了爾由的聲音:
“小姐,請坐好,不要看。”
爾由神色凝重地看著蒼穹之上的幾人,周身的靈氣涌動著,護著整個牛車,
剛才一瞬間的碰撞,便已經是將這周圍半里范圍內的一切可視物瞬間崩毀,也只是略微一碰撞,爾由心中立刻便是判斷出了那個出手男子的實力。
至少在返虛巔峰之上,但是卻又絕對達不到合道的實力,整個二十一州,明面上的合道修士一只手都近乎可以數的過來,怎么可能突然出現一個煞修?
可即便如此,半步合道的全力一擊也絕對不是自己一個返虛巔峰可以擋得住的,整個二十一州又有誰有如此之大的手筆,試圖去刺殺儒圣之女?
那么顯而易見,此人絕對不是刺殺,他的目的甚至于更為明確,很有可能......是活捉!
煙塵四散。
“爾由先生,在下想要請子君小姐作客。”
“不過看樣子,先生也不會配合。”
“去!”
話音一落,面具人眸子中瞬間便是閃過一道森然的光芒。
下一刻,金陵城外,煞氣濃卷直沖霄漢。
面具男子屈指一彈,手指間便是有一點星星黑死氣激射而出,起先在偌大的蒼穹之上只是渺渺一點,繼而便是越來越大,來到了爾由的牛車之前數十丈之處時,便已經粗壯如同山岳一般大小。
爾由周身瞬間涌現出無限地大道箴言,若光環環繞于身側,沉喝一聲:
“方圓,而自不動!”
爾由的身形巋然不動,無數道光芒橫于身前。
而后不僅是將這道黑死氣從中一分為二,金色的箴言之上更是自行散發出道道光芒,朝著蒼穹之上的黑衣男子瞬間反射了回去,接天連地,在天幕上造就出一副風起云涌的異象。
儒門同道教的修煉方式本質上來說大同小異,不過一種是修天地鍛神魂,另一種修功德凝造化。
傳世之詩流傳越廣,教化之人越多,其自身所蘊藏的功德之力越大,繼而力量越為強盛。
蒼穹之上的面具之人瞇著眸子,望著這片天地之間盡是金光乍現,大笑道:
“有點意思,國師那老家伙有些門道!”
長嘯之間,大手一招,大袖飄搖,瞬間身后數道身影瞬間出現,立于不同的方位,徹底的封死了牛車的去向!
黑色的煞氣從天而降,連綿不絕,仿若是織就了一張天羅地網,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
一片片黑氣飄過之地,所以生息瞬間湮滅,草木皆枯,在這生氣的滋潤之下,黑色的氣息有長有短,又粗又喜,有的甚至于能達到數十丈!
蕭蕭然落下。
爾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這數人組成的黑死陣種,猛地一跺腳,一圈浩然若江海之潮大氣的浩然金光氣息瞬間便是以他腳下為圓心,向著四周迅速地擴散開來,就像是一圈大大的波紋漣漪。
摧枯拉朽!
黑死氣仍舊是接天連地,天幕魔云翻卷著,重墨遮蔽了天空,隱隱一道道雷聲轟鳴!
見到這一幕,爾由心中瞬間便是凜然,時至現在他心中已經明了。
這些煞者是想要將自己體內的靈氣耗干!
可明知道面具人的想法,爾由卻沒有任何的辦法,若是只有自己一人,即便是這八人再如何,自己也可以安然逃脫,可是儒圣之女就在其中,只能揮袖應敵,身邊的儒門弟子早已經被這黑死之氣所侵蝕,氣絕身亡!
牛車內,李子君雙手端放于雙膝之前,感受著四周暴虐的的靈氣,默默地運轉著體內的三道儒門之氣。
大腦在飛速地運轉著,仔仔細細地回憶著一切。
——轟!
恐怖的靈氣瞬間便是綻放在李子君身側不足十丈之地,震耳的聲音近乎讓其暈厥過去。
濃重地黑氣遍布了以爾由同面具男子為中心的方圓數里的范圍。
那一道金光宛若大海中的一葉孤舟,堅毅的飄蕩著,隨時可能被掀翻。
也不知道多久過去,牛車瞬間便是被掀翻,爾由猛地吐了一大口鮮血,周身金光黯淡,抬手便是一道靈氣護在李子君身前。
滿目滄藉,方圓數里所見之地在這恐怖的煞氣之下,全部化為一片虛無!
面具人的五指并攏,指甲如漆黑之劍,大步走向這一片土壤化做的廢墟。
而后廢墟下猛地伸出一只手,接著伴隨著嘩啦一聲,爾由緩緩起身,只是氣色晦暗,周身的金色靈氣漸有潰散之態,顯然是受創不輕。
見到這一幕,面具人眸子一亮,已經知道面前的爾由已經油燈枯竭,近乎強弩之末了。
隨即便是大吼一聲,周身的煞氣瞬間大盛,繼而匯聚了幾人的漆黑煞氣變成一線,直至爾由身前。
恐怖的煞氣在爾由的眸子中越放越大。
下一刻,一本書圣卷,瞬間浮現在爾由的身前,擋住了這恐怖的一道煞氣,這煞氣不得前進半步!
——儒門之氣,圣賢氣!
面具男子心頭一驚,暗道一聲糟糕,儒門的人還是到了!
而后蒼穹之上猛地飛出一把劍!
此劍名為——“德。”
一瞬間便是貫穿了面具男子,漫天黑氣消散,面具男子捂著胸口,指縫間有鮮血流淌,整個人向后踉蹌倒退。
繼而蒼穹之上,圣賢氣大盛,一道平淡的聲音,回蕩于蒼穹之間:
“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鏗鏘——
一劍盤旋于整個天際之間!周身無限的金色光芒肆意。
繼而猛地穿過了面具男子的一只胳膊,在他的手上留下了一道森然的疤痕!
面具男子強行壓下心中的恐懼,按住受傷的手,怒吼了一聲:
“爾淵!”
此人乃是儒圣坐下大弟子,早在幾百年前修為便已經是合道中期,如今不知道是什么境界,面對他自己只有死的份,絕對沒有半分生還可能!
見此情景,面具人心下一沉,匆匆止住手上的血跡,隨后整個人瞬間化作一團黑影,向遠方飄去。
此次錯過了這一次,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得到這儒門三氣!
劍鳴聲響,還未來得及逃掉的剩余幾人,整個身體內的煞氣瘋狂地向外逸散著,被那道劍光貫穿,繼而瞬間在空中炸裂開來。
爾由連忙對著蒼穹之上的爾淵大吼一聲:
“師兄,留個活口!”
幾名面具人相互對視一眼,自知無法逃掉,下一瞬間血水漫天揮灑,化作一團黑霧消散于天地之間。
“小姐!”
一名中年男子手握正德之劍,從蒼穹之上緩緩飄落而下,從儲物戒中中掏出一粒氣血丹隨手彈進了爾由嘴中。
“師兄,你怎么來了?多虧你到這兒。”
爾路盤腿坐下地上,擦了一下嘴角德血跡,不斷地運轉著氣息吸收著其中的藥力,若有所思地看著爾淵手中的德劍,開口道。
爾淵扶起李子君,隨后便是將體內的靈氣不斷地輸送于爾由的體內,笑了笑開口道:
“師尊命我去一次倒懸天,取一壺瓊水,正好路過此地,感受到了儒門的令牌破碎,便是來到了這里。”
“好在還來的不算晚。”
李子君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氣血,儒門三氣回蕩在周身,對著爾淵輕輕一禮,而后緩緩地走至爾由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輕柔道:
“子君多謝叔叔救命之恩!”
爾由笑了笑道:
“小姐不必多禮,保護小姐是爾由此次的任務。”
隨后目光轉向了爾淵腰間的那把細長金色的佩劍,似乎是感受到了爾路的目光,爾由笑了笑開口道:
“此次任務有著些許的困難,師尊特意賜此劍一用,不過好在確確實實派上了用場,那名逃走的面具男子修為怕是不低,半步合道,在整個二十一州應該也是難得的高手了!”
只是話音一落下,兩人的目光確實沉重了許多。
在南風國古,儒圣之女竟然光明正大的受到了刺殺?這簡直是一件荒唐之事。
恐怕二十一州背后正在醞釀著什么不為人知的恐怖陰謀。
煞氣,多少年未曾見過了。
陽光媚眼,李子君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襦裙,而后朝著那一塊在地上閃爍的金光走去,眸子凝視著地上的那一個金制的牌子,輕輕地將其撿起,拿到了兩人的面前,幽幽開口道:
“兩位叔叔可曾見過這個圖案?”
聽到李子君的話,爾淵同爾由皆是回過頭來,注視著李子君手中的那個像一個指環圖案的金色牌子,沉思了許久,又是搖了搖頭。
李子君若有所思地看著這個似曾相識的圖案,又是繼續開口道:
“那兩位叔叔可曾聽聞吞天魔功?”
吞天魔功?
聽到這個功法,爾淵眉頭一皺,仔仔細細地思索了一會回道:
“我似乎曾經聽人說過,不過,那不是苗疆一族用來練蠱的嗎?”
沒過多時,大批大批的修士趕到,將李子君團團圍住,繼而一名中年老者一臉緊張之色的趕了過來,看見李子君完好無損,連忙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液,開口道:
“子君小姐,您沒事嗎?”
李子君微笑著看著眼前略有些胖的老者,笑道:
“多謝金陵城主,子君身體并無大礙,多虧了金陵城主的及時趕到......”
爾由走上前一步,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看著眼前的胖子,大喝一聲,斥責道:
“及時趕到?怎么不再晚點來?若不是師兄來了,你這城主的位置也是做到頭了。”
“國師之女如果在金陵城遭到了不測,你擔待的起嗎?”
金陵城主縮了縮脖子,看著眼前的爾由,沒有出聲。
嘴角卻滿是苦澀的意味,心中暗自嘟囔著,就連返虛巔峰的你都不是那殺手的對手,自己去了又能如何?
李子君連忙回過頭來,對著爾由微微一笑,再度一個挽禮,柔聲說道:
“叔叔,無妨!不怪城主的。”
“子君不也沒事嗎?倒是叔叔受的傷很重,就先在金陵城呆幾日,養一下傷,再走吧。”
頓了頓,眸子又是看向了地上躺著的幾具尸體,輕輕地走上前,俯下身,伸出纖纖玉手撫平了尸體未閉上的眸子。
風起,輕柔地吹過,空氣中依舊殘留著淡淡地血腥味。
“叔叔,將他們一起帶走吧。”
“一起回家。”
李子君抬起頭,看著兩人,眸子中有些許的水花閃過。
這些人是因為自己而死的,那最起碼不應該倒在這里,倒在這片狼藉之地。
爾淵嘴唇囁嚅了一下,沒有出聲,靜靜地看著眼前翩翩的女子,而后化作一聲長長地嘆息。
重新被一眾人擁簇著走進了牛車的法寶中,李子君修長的睫毛眨著,手中拿著那一塊金色的牌子。
掀開一簾窗紗,眸子怔怔地看著窗外,看著這個金陵城,不知過了多久,終于是喃喃自語道:
“那個面具人,他叫了國師。”
“是南風的人。”
經過這一次的刺殺,似乎隱隱約約離她心中的真相似乎再一次接近了一步。
恍惚之間,胸膛之間卻又隱隱作痛。
李子君的眼前似乎出現了那個溫柔的人,同樣的好看的嘴角,只是相比于這一世,似乎那人的眸子中多了一份孤獨,一絲無助。
腦海中浮現著一幅幅畫面,畫面中有一個溫柔愛笑的女子,她在江南的老城隍廟遇見了那一抹白衫。
而后男子就這么朝著自己走來,可是自己卻看不清楚他的臉。
只記得那一晚,自己說害怕,他問自己怎么才能夠不怕,自己說喜歡聽詩詞。
也是那一晚,漫天的傳世之詩產生的天地異象從來都沒有停過,若煙花般,花火照亮了一片漆黑的深山,照亮了悄無聲息的城隍廟。
自己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美妙的詩詞,一首接著一首從他的嘴中流淌出來,她靠在他的懷里,他溫柔的笑。
直至黎明,自己問他還能再見嗎?他說能。
后來,也是百年后的那一天,剛剛經歷過了大荒之劫,在江南的無念閣,李子君背對著那人。
一襲淡青色的襦裙,自己輕輕地伏首于荷潭邊,花與人相似,兩種溫柔。
那天陽光正好,不濃不烈。
值逢五月末,一樹樹的桃李啞作無言,滿塘的荷花新蕊偷偷綻放。
自己問他:“一定要動手嗎?”
他苦笑,手中的長劍閃著森然的光寒。
一劍穿心,自己趴在了他的胸膛,聞著他身上的好聞氣味,似乎能感受到他的身體在顫抖。
幾滴雪花暈染,似梅花。
也許只有自己見到了他的淚。
相思相見知何日?何如當初莫相識!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李子君的眸子輕輕地睜開,淚痕布滿了她精致地臉頰。
“這一世,我會查清楚......”
“我的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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