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鞅之所以大膽的起用陽虎,讓陽虎在絳城出入處理趙氏大小事宜,除了陽虎能力出眾,趙鞅其實也還有一層不能說明的原因。
那就是陽虎此人在外人看來,乃是竊國之人,如今趙鞅將其收留,按理來說肯定是會對其謹慎使用。
但是,如今趙鞅確是反其道而行之,竟是又讓陽虎反客為主。正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由此也可以讓其他人更加篤信趙鞅的病情。
如此,又是過得數日 李然這邊,在成周總算是安頓了下來。
不過,此時他并不知道此時趙鞅和董安于已經悄無聲息的從絳城來到了成周。
而他也正在為與宮兒月的好事而煩惱著。
他因為曾多次在外人面前都提及過與宮兒月的婚事,所以這個消息也早就是被單旗等人得知。
一時間,李府上下亦是門庭若市,眾人紛紛前來向他道喜,并是詢問婚期。
李然卻是作得苦笑,只能是含糊其辭,將這件事給暫且壓下。
而褚蕩看李府內內外外這般熱鬧,也只當李然是真的好事將近了。
于是,他竟也是咧嘴大笑,冒冒失失的就跑了進來找到李然。
此時,李然正在和范蠡談晉國的事情,看到褚蕩直愣愣的跑過來,卻感到甚是奇怪:
“褚蕩,你這是作甚?”
褚蕩跑近,站定身形,說道:
“先生是要和月姑娘成婚的嗎?婚期可曾定下了?”
李然聞言,心中又是暗嘆一聲。
也難怪,他的這事在成周已是鬧得沸沸揚揚。如果說,上次在衛國所言尚且還能說成是“拒絕”南子的托辭,所以并沒有廣為流傳,但是這次卻搞得幾乎是路盡皆知,就連尊師萇弘都已經知曉了此事。
“這個…還沒有定下來…”
褚蕩摸了摸腦袋,卻道:
“這么多公卿大夫們都知道了,先生為何反倒是扭扭捏捏起來了?上次在衛國,你可是當著眾人的面說起過此事的,難道先生要說話不算話嗎?”
李然也知道褚蕩就是個性子直,所以倒也并不生氣:
“李某所言,又豈能言而無信?!只是…此事也并非我一人能做得了主的,還得看月姑娘的意思…”
褚蕩卻是大手一揮:
“嗐!月姑娘還能怎么想?她當然是不好意思了,俺剛才都問她了!”
李然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哦?她是怎么說的?”
褚蕩卻是傻愣愣的說道:
“她肯定是不好意思啊!所以什么都沒有說,但是這種事先生肯定要主動啊!阿蠡,你說是也不是?”
范蠡憋著笑,應道:
“是,是這樣的。”
褚蕩得意的昂了一下腦袋:
“就是嘛!我說先生,我可是親眼看到她是如何把你從頹廢中拉出來的!而且,她還奮不顧身,多次救你于危難。她和夫人又是這般的相似,跟光兒更是情同母女。縱是不得夫人的身份,眾人卻早已是視同夫人一般無二了!”
“所以,先生還在猶豫什么呢?俺勸先生還是趕快把婚期定下來,俺們也好喝喜酒啊!月姑娘在李府這么多年,是時候給她一個名分了!”
李然一想,褚蕩心直口快,但說的也不無道理。再說,他本身也早已經下定決心是和宮兒月成婚。
“褚蕩,行了,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褚蕩回答的倒也干脆,應聲離去。
范蠡看著他走出大院,這才說道:
“先生,其實…你和月姑娘的事情,確是眾望所歸,所以婚期也確實該定下來了。”
李然也知道范蠡是一直贊同此事的,他抬頭看了一眼范蠡。
“少伯,這件事我心中有數,只是…月姑娘一直都對此是避而不談,我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啊。”
范蠡卻是不以為意,微微一笑,并是回道:
“月姑娘乃是姑娘家,自是不好意思的,先生還是跟她開誠布公的談一下,或有轉機。”
李然聞言,不禁是點了點頭。
“嗯…我知道了。”
李然話雖如此說,身體卻也并沒有動彈一下。
范蠡稍一思考,言道:
“先生,我帶光兒去找宮中的舞師那學習舞樂。光兒她許久不曾動過了,也好讓她是活動一下筋骨。先生也好去和月姑娘聊聊!”
范蠡不等李然做出任何回應,便直接找麗光而去。
李然見狀,又是苦笑一聲,他當然知道他們的心思。
于是,在端坐一會兒之后,便也跟著站起了身,找宮兒月去了。
宮兒月本來在陪著麗光,麗光被范蠡帶走之后,她正坐在那里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連李然走近都不知道。
李然干咳一聲,算是打了一聲招呼,宮兒月回過神來,連忙站起。
李然也是開門見山:
“月兒,如今有不少人前來道賀,所為便是你我之間的婚事,我們早點把婚期定下來吧…”
宮兒月聞言,卻顯得有些慌張:
“我…我不是說了嗎?我還沒想好呢!”
李然則是輕聲道:
“與你直接討論婚事,這確是有些不妥。但是…你如今孤身在外,舉目無親,也只能如此啦!若是仲尼在此,他倒是可以代為…這樣吧,我找一個媒人從中做媒,你若有何難言之隱,可讓其代為轉告,你意下如何?”
李然以為宮兒月只是羞澀,豈料她還是堅決搖頭道:
“這倒是不必,我只是沒有想好,誰來也都是一樣的!所以,先生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李然一時語塞,他感覺他居然有些看不懂宮兒月了,不知道她為何會如此反感他們之間的婚事。
“月兒,我是誠心想跟你共度余生的,也很確定,并沒有把你當做樂兒的替代品…我承認自己忘不掉先夫人,但是她畢竟已經去世多年,紅顏也早已化作塵埃。”
“而我李然也會珍惜眼前之人,你是你,她是她!這一點我如今已是分辨得清清楚楚的了…”
未及李然把情話說完,宮兒月卻是突然搖頭,并是搶言道:
“先生…你不要逼月兒了…好嗎?我真的…真的還沒有想好…”
李然卻是不解的問道:
“你…是否是有什么難言之隱?不妨說出來…”
宮兒月卻又說道:
“沒…沒什么!”
雖然宮兒月如此說,但是李然卻還是通過微表情發現,她絕對是有什么事一直潛藏在心底。
但到底具體是什么事,李然卻根本就無從想起。
宮兒月又道:
“我對先生的恩情,感激不盡。但是…先生若是再一味提及這件事,那么…那么月兒寧愿死在先生的面前!”
李然聽得宮兒月此言,不禁是目瞪口呆!
他萬萬沒有想到,宮兒月竟然會說出如此決絕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