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家伙,該不會是有什么龍陽之癖吧?”
李然也是越想越離譜,心里是一陣發毛。
只聽王孫賈是繼續笑著說道:
“呵呵,氣宇軒昂又不失儒雅,難得,難得啊!”
李然干咳一聲:
“在下蒼鷹落日,羽翼漸斷,大人如此形容在下,實在是令在下無地自容了…大人此番前來,該不會是專門來夸贊在下容貌的吧?”
王孫賈聞言,卻是一個停頓,隨后是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當然不是了!其實…乃是寡小君特意讓在下前來探望太史大人的!”
李然眉頭一皺。
“哦?難道是南子夫人?”
王孫賈點頭道:
“正是,寡小君久聞先生大名,一心想要見先生一面,于是便是讓寡君恩準其前來探望。只是…夫人行程較緩,所以特命在下是先來了一步!”
李然對此卻感到是頗為奇怪,南子身為衛侯元的夫人,理應是不該單獨外出的。
但南子卻是能夠如此的來去自由,如此的散漫,這不免是讓李然想起之前有關衛太子蒯聵的一些往事。
南子原本乃是宋國的公主,而她在遵君父之命嫁到衛國之前,卻是與自己的兄長公子朝是有過那么一段情愫。
而這一段情史,甚至是在她嫁到了衛國之后還依舊是延續著。
之后不久,這一段情史居然也是被衛侯元給獲悉了。但離譜的事也就隨之而來了。
這個衛侯元為了哄新夫人的歡心,居然還心甘情愿的主動戴上了那頂綠油油的帽子。
只因衛侯元始終見南子悶悶不樂,郁郁寡歡,便是派人將宋國公子朝給接到了洮地,所為的就是方便南子可以與之幽會。
而這一幕,卻好巧不巧,偏偏是被不明所以的衛太子蒯聵撞破。太子蒯聵,只因覺得衛國受得大辱,所以便想殺了自己的新嫡母南子。
但是到頭來,南子竟是能夠直接識破了太子蒯聵針對她的刺殺計劃,以至于最后反而是衛太子蒯聵出奔。
而衛太子蒯聵,出奔之后就曾經是來魯國找過李然。在當時,李然便是當即以“重耳流亡在外而得以安全”的故事規勸于他,并替他是謀得了去往晉國趙鞅處暫避的出路。
于是乎,衛太子蒯聵就此出奔去了晉國。
李然一想到此處,知道衛國乃是一是非之地,決不可逗留,于是不由嘆息道:
“在下何德何能,能得國君夫人的召見。在下只是途徑衛國,本不該叨擾…”
王孫賈聽得此言,亦是突然擺了擺手,并打斷李然言道:
“寡小君只是想見太史大人一面而已。私下會面,并不會大張旗鼓,倒也算不得叨擾啊!”
李然也知道事已至此必是盛情難卻的了,所以也唯有是苦笑一聲:
“卻不知…國君夫人何時能到?”
只見王孫賈又是一個拱手言道:
“便在明日一早!”
李然又是長嘆一聲,并作拱手言道:
“既如此…那在下便于此恭候國君夫人到來便是!”
王孫賈聞言大喜,不由是立刻站起身來:
“在下既已把話帶到,那么就此告辭,明日一早再來與先生相見!”
王孫賈辭別李然,隨后是轉身揚長離開官驛而去。
待王孫賈走遠,范蠡卻是從旁提醒道:
“先生,這…衛國夫人南子…名聲可不太好,先生答應與之見面…是否會有些不妥?”
誰知,李然卻是一改顏色,并是淡然笑道:
“呵呵,我心中坦蕩,又何懼小人?另外,南子如今乃是衛國的實際的掌控者,與之一見倒也未嘗不可啊?”
范蠡又道:
“話說這個衛國夫人,倒也真是一名奇女子!以夫人的身份掌控朝政,可謂是更古未有…只是,這畢竟是與禮數不符啊!”
李然對此倒是不以為然,只道:
“只要是能夠造福于民,這倒也是無關緊要的…”
范蠡急切道:
“但她所作所為,實是令人匪夷所思啊!正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以女子之身,又如何能夠造福于民呢?先生此話…恐怕也未免是太過驚世駭俗了些!”
“更何況,在蠡看來,這衛國夫人不過是被衛侯寵壞的小女子罷了。除了恃寵而驕外,又能有何治國理政的方法來?”
李然行了幾步,雙手別于身后,并是嗤笑一聲言道:
“呵呵,少伯啊。你說…如果有女子能夠守坤德,并借以穩定朝綱,造福于民,你說我們又是否該支持于她呢?”
范蠡眉毛一挑,卻是說得毫不客氣:
“先生此言只怕是虛無縹緲。此等離奇之事,絕無可能。不過…倘若真有那一日,蠡卻也不知該如何去做了!”
正說話間,端木賜卻是徑直從外面跑了進來,并朝李然行了一禮道:
“先生,外翁(祖父)得聞先生到了衛國,所以特來與先生一見!”
只見端木賜是喜形于色。
而李然卻是稍稍一怔,言道:
“哦?是伯玉大夫來了?快!快快有請!”
蘧氏在衛國頗有聲望,而蘧瑗則是衛國的上大夫,賢名遠博。
而且他還是端木賜的外祖父。蘧瑗并無子嗣,所以也是格外看重自己的這個外孫。
說起蘧瑗的賢名,也有一段有關夫人南子的往事。
話說蘧瑗有一天晚上,車輿從宮門口經過。
按照禮儀,臣子路過王宮之時,是需要禮拜之后再走的。
不過,由于當天是晚上,宮門已經關閉,其實也大可不必再停車行禮。
然而當時已是身居高位的蘧瑗,卻依舊是停下車輛,恭恭敬敬的朝著宮門方向是行了一禮。
而恰巧這時衛侯元和新迎娶的夫人南子,正在城樓觀景。
二人正在交談之時,卻是聽到了城樓下馬車的聲音驟停,衛侯便是隨口問道:
“夫人認為,這是何人?”
南子回答道:
“那還用說?肯定是伯玉大人(蘧瑗字伯玉)!”
衛侯元不由奇問道:
“哦?夫人是何以見得?”
南子卻微微一笑。
“伯玉大人是有名的賢臣,其光明磊落,表里如一。不會在公開場合故意表現來博取名聲,也不會在沒人知道的情況下做不該做的事情。遵守禮節,不欺暗室,乃是真正的君子,他剛才肯定是停車行禮了,所以才會有車馬聲驟停!”
衛侯元本不太相信,于是派人前去調查,結果還真的是蘧瑗。
衛侯元也是不由欽佩他這位新夫人的眼力勁。
不過,彼時的衛侯元卻又與南子打趣道:
“呵呵,夫人說那人是伯玉大人。可惜,夫人卻猜錯了,那人并非是蘧瑗蘧伯玉啊!”
南子聽了,卻是識破了衛侯的這一番趣言,立刻裝出一副大喜的模樣,并給衛侯元是斟上了滿滿的一樽酒。
“呵呵,那妾身可要恭賀君上了!”
衛侯元大惑不解:
“哦?何喜之有?”
彼時南子卻是嫣然一笑道:
“原本我還以為衛國只有伯玉大人一個賢大夫,現在才知道,原來君上的衛國可不止伯玉大人一人,這難道還不值得祝賀嗎?”
南子此話說完,衛侯元是心中大悅。于是,他也自是更為疼愛南子,認為南子如此聰慧過人,日后定能成為自己的賢內助,也由此是更加的信任她。
而南子,也由此是一步步掌控起衛國的朝政來。
話說端木賜將自己的外祖父蘧瑗給請了進來,但見蘧瑗乃是一名發須全白的老者。
端木賜將其攙扶步入官驛,李然也是急忙上前迎接,并且行了大禮,恭恭敬敬的說道:
“晚輩李然,見過伯玉大夫!”
蘧瑗卻是擺了擺手,并是用他那老邁而沙啞的嗓音言道:
“子明先生多禮啦!多禮啦!”
范蠡和端木賜二人扶著蘧瑗入座,并是端來了清水。
李然則是和蘧瑗對面而坐,蘧瑗觀看著李然,卻一言不發。隨后竟又是長嘆一氣:
“哎…子明先生,聽說寡小君是想要面見先生,不知可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