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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駟帶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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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李然所說的“要不了多久”,的確是沒讓人等多久,只三天而已,豐段便是坐不住了。

  而出人意料的是,他沒有去找子產,也沒有去找駟黑,而是徑直派人找到了李然!

  顯而易見的,豐段其實非常清楚,這一切的蹊蹺事件看似偶然,實則都是人為的。而躲在事件背后的,不是別人,正是他李然!

  而來找李然,正是豐段最近一直意欲拉攏交好的鄭國正六卿之一,駟氏宗主——駟帶。(駟帶:字子上)

  當然,豐段此次派駟帶前來,可不是為了尋仇算賬的。恰恰相反,他們乃是為了和解而來。

  其實,這是可以理解的。如今自己的死黨,駟黑可謂已是“身敗名裂”,而另一個游楚,則是被驅逐出了鄭國。在目前這種情勢下,豐段的羽翼可謂是受了重創。

  為今之計,若想繼續在鄭國朝堂之上站穩腳跟,那就必須與子產和解才行。

  所謂大丈夫能屈能伸,但其實呢?對于小人而言又何嘗不是如此?

  畢竟,誰都看得出來,一旦子產果真是大肆利用“駟黑”來大做文章,雖不至于令其直接垮臺,但疲于應付那是一定的。

  當然,李然心里也很清楚,豐段此舉不過是緩兵之計罷了。他與子產的宿怨由來已久,一向老奸巨猾的豐段又豈會當真與子產和解呢?

  不過,別人既然是客客氣氣的尋上門來了,那怎么說也得面子上過得去才行。

  于是,他依舊是熱情的接待了駟帶,再怎么說人家好歹也是個一宗之主,鄭國的六正卿之一,身份上可還是比自己高出好幾個段位了。所以,這點面子終究還是要給的。

  在正廳內坐下后,駟帶這才與李然言道:

  “子明來鄭邑已經是一年有余了,帶今日才登門拜訪,實屬慚愧,還望子明是多多體諒啊。”

  這話說的雖是客套,可語氣卻仍然顯得十分的傲慢。

  他堂堂一宗之主,又有什么道理去拜訪一個從魯國來的逃難者?

  即便李然而今已經成為祭氏的女婿,又擔任了鄭國的行人。可若不是應了豐段的要求,只怕他仍是不會登門拜訪李然的。

  畢竟身份和地位擺在那里。

  李然對此也是心知肚明。

  “上卿這是哪里的話,李然不曾登門拜見上卿,今日卻反要勞煩上卿,此實乃然之失敬也。還望子上大夫海涵才是。”

  言罷,李然起身后又躬身一揖,顯得十分的誠懇。

  駟帶急忙做了個托起的手勢,并在臉上帶著笑意言道:

  “子明客氣了,而今你我同朝為卿,又何須這般?”

  這話,便是為剛才所言圓場了。

  如此,雙方這才算是坐定下來。

  “卻不知大夫今日前來,是所為何事?”

  李然也不啰嗦,直接開口問道。

  “唉,倒也無有其他,想必子明也已知道近日朝堂之上所發生之事。”

  “子皙大夫與伯石大夫二人失和,眾大夫們皆是惴惴不安。如今,虢地之會是剛剛過去,楚國在南邊又如虎在鄰一般,若我鄭國朝堂此刻分崩析理,豈不是等于給了那楚人機會?”

  不同于戰爭求和,政敵求和的委婉之處就在于無論用何種借口提出和解,都可以嫁接到整個國家的安危之上。

  駟帶此言,顯然是豐段讓他來代為轉達的,但這句話,未免顯得是有些用心險惡了。

  這話的潛臺詞一共有兩層:一來乃是表明他豐段并不是怕了,他又怎么會怕呢?他這是擔心給了楚國可趁之機,所以這才愿意與子產大夫和解的。

  當然,特意提及楚國的另一層含義:對了,可別忘記了他豐段的身份!楚國的令尹王子圍,那可是我女婿!

  李然心中了然,可面上卻仍是波瀾不驚。只聽他是淡然回道:

  “此事然確有耳聞。”

  “只是未曾想到子皙大夫素日里與伯石大夫那等交好,而今翻臉之后卻也是這般決絕。”

  “不過,子上大夫想來也知道的,然在朝內不過是一介行人,于此事,只怕也是幫不上什么忙呀。”

  想他李然出手幫忙,哪有這么容易?

  當初駟黑與豐段暗中投毒,制造鄭邑癘疾之禍時,他們怎么就未曾想到今日會有向子產求饒和解的時候?

  ;此時兩人反目,你豐段這才醒過來?未免也太遲了些吧?

  再說了,你豐段拿王子圍來唬誰啊?王子圍是什么樣的為人,我李然難道不比你清楚?

  如今楚國王子圍是剛剛當上盟主,這癮都還沒過完呢,他會為你豐段這樣的人再來問罪鄭國?想多了吧?

  “子明謙虛了。”

  “你在鄭邑何等的分量,明眼人可都能看得出來,咱們今日明人不說暗話,帶既然找上了門來了,那便是寄希望于子明能夠從旁相助,還請子明是萬莫推辭。”

  駟帶似乎并不明白李然的潛臺詞,只是覺得李然乃是在在那象征性的謙辭。

  李然旋即面露“為難”之色。

  “那…大夫究竟是想讓李然做些什么呢?”

  李然再試探性的如是問道。

  駟帶聞聲,當即竟以為李然此言已代表他是答應了下來,興奮之色于眼中一閃而過,并是正色道:

  “此時正值多事之秋,伯石大夫不愿與子皙大夫分庭抗禮,更不愿與子產大夫為敵。”

  “故本卿希望子明能夠從中斡旋,向子產大夫提議,現下朝堂之上的六卿順序,可通過盟會誓告的方式給定下排位。”

  “以免得總有旁人在那造謠毀謗,說伯石大夫是欲將子產大夫取而代之。”

  終于是聊到了正題。

  所謂的誓告,就是在祭祀天地,亦或是祖先之時,于誓言之上,說列各卿大夫的名字,排位靠前者即意味著相對更是位高權重。

  由于這“誓言”是要上達天,下及地的,所以等同于是將座次排名向天地神明都宣讀了一遍一樣。變相的強化了座次排名的合法地位。

  這的確是一種解決卿大夫爭權奪利的好辦法。而這方法若是放在以前,也的確是能夠解決實際問題的。

  但這種方式,在如今看來卻是明顯缺乏約束力了。

  畢竟時代不同了。

  在這戰亂頻發的年代,即便是諸國的盟會,都已很難對全天下的諸侯起到一定的約束力,又何況一個國家內幾個卿大夫的盟會誓言呢?

  “哦?此乃伯石大夫的意思?”

  李然再度試探性的問道。

  駟帶不禁又點了點頭,并鄭重道:

  “伯石大夫也知道子產大夫如今定是疑他懷有二心的,故此希望通過這種方式來使子產大夫相信他豐伯石的為國之心,以及對子產的執政卿之位是絕無想法的。”

  “雖說,伯石大夫在朝堂之上與子產大夫政見多有不和,但想必子明也知道的,一國的上卿若都是只持著同樣的政見,那么對于這個國家而言,也絕非幸事啊。”

  “所以,還請子明能夠從中斡旋,以解他們兩家之近憂。”

  很明顯,駟帶既是得了豐段的好處,那自是要為豐段說話的。

  而對于子產新政的百般阻撓,也被駟帶給里里外外給粉飾一番,說得也是有鼻子有臉,一時還真叫人無法反駁。

  而他最后這句,“以解兩家之憂”,也顯然是存在一定的暗示。

  豐段擔心子產會對他動手,難道子產就不擔心豐段在暗中反他?

  所以,駟帶此言,便是在暗示李然,通過盟會誓言的方式來解決目下的爭端,或許乃是如今最為合適的辦法,也是最為穩妥的辦法。

  “原來竟是這樣。”

  “伯石大夫如此深明大義,實在是叫人敬佩!”

  “可,然只怕是有心無力啊。”

  李然面色一頓,緊接著又是一嘆,無奈之色頓時躍然臉上,并于心中暗道:

  “豐段是何其精明之人,既然是讓我李然出手幫忙,怎么可能會沒有說法呢?”

  心中一邊如此想著,李然眼角的余光卻是又瞥了一眼駟帶。

  果然,駟帶心領神會,不急不慢,反而臉上是呈現出淡淡的笑意來。

  豐段與李然素無往來,今日平白無故的找李然幫忙,難道是打算空手套白狼?

  這種買賣他豐段自然愿意,但李然呢?這么淺顯的道理,豐段這樣的老江湖,又豈能不懂呢?

  所以,此番派駟帶前來,除了是要李然幫忙以外,豐段必然還是帶了其他話來的。

  很顯然,李然這是想要試探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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