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一個半月過去了。
羅閻感受著丹田中洶涌澎湃的法力,緩緩睜開眼眸。
凝練法力花費的時間比他想象中多。
這代表他血脈潛力非凡,也代表他金丹品質卓絕。
“開始吧。”
心中默默想著。
羅閻開始嘗試凝聚神嬰。
丹田中有轟鳴傳來。
他的金丹陡然碎裂,凝聚的法力朝四面八方涌去,推動者丹田不斷擴大,不斷蛻變。
與此同時。
他的神魂從肉身中消失,瞬間出現在丹田中央,取代原本金丹所在的位置。
而后。
洶涌的法力像是發現了新的目標,開始朝神魂匯聚。
若有人凝望他之神魂。
便能發現。
他的神魂時而膨脹,時而扭曲,向無形無狀的混沌變化。
而周圍,法力氤氳成霧氣,化為一個霧氣之繭,將他的神魂包裹。
法力洶涌著,奔向霧氣之繭。
乍一看,宛如一團緩慢旋轉的星云,在孕育著什么。
隨著時間流逝。
霧氣愈發凝實,其上的氣息也越發玄妙。
但丹田中的法力,卻漸漸稀薄起來。
神嬰尚未孕育完畢,若此時法力告罄,等待羅閻的,必然是突破失敗。
好在。
他準備了寄托物。
他拿出火精靈王,心念轉動間,金色火焰被抽絲剝繭,化為一線,鉆進他的丹田,涌向霧氣之繭。
能量被霧氣之繭剝離,成為孕育神嬰的養分。
而一絲金色的火之本源,則繼續深進,融入神魂,被神魂吸收吞噬。
也不知過了多久。
火精靈王消失在黑暗房間中,被羅閻徹底吸收。
而羅閻丹田中,霧氣之繭已經徹底凝實。
時間慢慢流逝。
霧氣之繭由凝實漸漸稀薄。
某一刻,霧氣之繭徹底消失。
而一尊火紅色的嬰兒,徹底顯露,正俏皮的伸著懶腰。
這火紅嬰兒的面容隱約間和羅閻有幾分相似。
赫然便是羅閻的神嬰。
其站在那兒,獨特的氣息彌漫而出,化為無窮光和熱,席卷一方空間。
下一刻。
這方介于虛實之間的芥子空間變化,從小腹部,陡然移到了眉心處。
丹田為金丹之田。
而此刻,神嬰誕生,丹田不是丹田,而是化作了神宮!
羅閻盤膝而坐,五心朝天。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但他的面容依舊如閉關前一樣,不見半點改變。
此刻。
他眉心氤氳兩道神光。
一道是淡淡的紅光,代表他剛剛凝聚出的神嬰。
另一道,則是刺眼的金光,那是他以氣運凝聚的金龍!
連羅閻自己都沒想到。
他竟然擁有了兩座神宮!
轟隆隆聲!!!
無聲的轟鳴在此方空間響起。
由丹田蛻變而來的神宮中,神嬰的氣息不斷擴散,很快彌漫整座神宮,開始向肉身涌去。
元丹晉升神嬰,是生命層級的升華。
升華由神嬰開始,而后便是肉身。
隨著神嬰氣息彌漫,羅閻肉身隨之變化。
身形瞬間拔高三倍。
一塊塊肌肉高高鼓起,皮膚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如石般的暗灰色。
下一瞬。
皮膚宛如大地般皸裂,顯露無數赤紅。
這是他的血液,此刻卻仿佛巖漿一般,赤紅刺目,流淌之間,發出震耳轟鳴。
這是絕強的肉身。
是上位的肉身。
光是肉身彌漫的氣息,便能鎮殺道基修士!
若是彈出一滴血,轟殺元丹境修士也不是不可!
肉身上的氣息不斷拔高。
某一刻,終于抵達臨界,緩緩停止。
而這時候,羅閻終于睜開眼睛。
他的眸宛如燃燒的太陽,金芒透射而出,似能洞穿虛空,連空氣都發出滋滋滋的聲響。
神嬰和肉身融為一體。
氣息繼續彌漫,很快遍布整間房間,使得整間房間瞬間化為焦土,一切物瞬間消亡。
直到此時。
羅閻金色的眸子才是一顫,從突破神嬰的玄妙之感中掙脫出來。
彌漫房間的氣息首先消散。
然而是眉心神宮顯露出的神光。
最后。
眼眸化為黑褐,三丈高的身形飛速縮小,化為一米九的俊朗青年。
“呼…”
羅閻吐出一口濁氣,取出一件衣袍披上,眼中終于露出一絲喜色。
這次突破花費了不少時間。
不過在他看來,一切都是值得的。
實力上的提升不提。
更重要的神嬰無法被搜魂,無法被窺見內心想法的特性。
據他所知。
某些強大存在,能一眼窺見他人內心想法,掌握讀心般的本領。
而突破神嬰后,神魂進化為神嬰,并且躲進神宮當中,便徹底避免了這種窺視。
“我現在,比元丹時強大了十倍!”
羅閻感受著體內的力量,很想看看,自己此刻的實力評級,是否達到法相。
可惜,秘境中無法進入星域…
他坐在原地,又感受了片刻,便起身,朝外走去。
他突破神嬰花費了太久時間。
據他估計,應該超過了半年。
也不知道,吳希杰等人有沒有出關,七宗強者又是否已經到齊。
若吳希杰等人已經進入濯涳山,甚至從濯涳山返回,那他就欲哭無淚了。
推開房門。
身后余燼氣息洶涌而出,和屋外的新鮮空氣碰撞,形成幾道氣旋,沖刷在羅閻身上。
就仿佛大夢幾千年。
門外的一切,令羅閻感到陌生。
適應了許久,他才回過神,朝隔壁望去。
恰好此時。
隨著嘎吱一聲,隔壁房門被推開,鐘樓從其中走了出來。
“羅道友,你突破了?”
鐘樓上下打量羅閻,眼中露出一絲羨慕之色。
當初前往土位面。
吳希杰等人人手一個凝聚神魂的寄托物。
唯獨他沒有。
因而他如今的修為還停留在元丹后期,根本沒信心突破神嬰。
“僥幸。”羅閻謙虛一笑。
“也是,你當初可是殺了焦熔天宗數百修士,手中必然有火精靈。”
鐘樓小聲嘀咕,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臉色肅然道:“對了,你閉關后沒多久,焦熔天宗那群修士就過來了。這營地看似安全,但天宗畢竟是天宗,若焦熔天宗一心要殺你,雨天宗只怕會袖手旁觀。若讓他們看見你…”
鐘樓欲言又止,語氣帶著一絲擔憂。
天宗畢竟是天宗。
像他和羅閻這種沒什么背景的散修,想跟天宗作對,無異于蚍蜉撼大樹,唯有死路一條。
他內心,并不想羅閻死去。
“無妨,火位面他們未能殺我,來到這水位面又能奈我何?”
羅閻一笑,并未解釋太多。
難道說他把安宇軒的神魂抽了出來,逼得安宇軒跟安禪發誓不對他動手?
那太驚世駭俗了,會嚇到鐘樓的。
“也是,你當初元丹后期都逃了出來,現在又晉升神嬰…”
鐘樓眼中艷羨更甚。
戰績不會說謊。
羅閻的實力,必然比他想象中更強。
他若是擁有羅閻這樣的實力,就不用討好溫雅了。
“吳公子他們呢?出關了沒有?”羅閻問道。
“他們一個月前都先后出了關,不過不用擔心,七宗的強者還沒到齊,一時也去不了濯涳山。”
鐘樓知道羅閻在想什么,回答過后,又搖頭嘆了口氣。
他這大半年都呆在營地,都無聊的發慌了,巴不得現在就七宗強者齊聚,然后前往濯涳山。
“雷天宗那群修士還沒來么?”羅閻眼中浮現一絲疑惑。
說好的半年呢?
“不只是雷天宗,風位面的云嵐天宗,雪位面的極寒天宗,都遇到險惡天象,被困其中,未能脫身。”鐘樓道。
“風、雪、雷…”
羅閻沉思。
這是秘境中最危險的三個位面,擁有險惡天象,哪怕是元丹神嬰修士遇上,都有隕落之虞。
只是。
三天宗一起被困,是不是太巧了?
“能聯系上三天宗的人么?還需要等多久?”羅閻問道。
“聯系當然能聯系上。吳公子跟雷鈞是至交好友,三天前才以訊符聯系過,那雷鈞說,可能還有一個月才能出來。”鐘樓想了想道。
他經常和溫雅呆在一起。
而吳希杰也經常來找溫雅。
三天前,他出去買茶之前,恰好聽到吳希杰跟雷鈞之間的對話。
雖只聽到一半,他就出去賣茶了,但還是聽到些有用消息。
那雷鈞說,雷位面深處,好像發生了什么變故。
“嗯。”
羅閻點頭,表示明白。
這時候,他忽然想起什么,看了眼鐘樓,道:“我閉關前跟你說的話,那丁可兒怎么會知道?”
“什么話?”鐘樓一愣,一臉懵逼。
“玲瓏仙宗,仙子。”羅閻淡淡提醒。
聽聞此言,鐘樓神情一滯,旋即尷尬的抓了抓頭發,一臉心虛道:“我這不是為了你著想嘛。丁可兒畢竟來自神岳天宗,出身不凡,或許認識玲瓏仙宗的仙子,能幫你介紹…”
羅閻不語,只望著他。
“都是我的錯,我下次不說了。”
鐘樓被羅閻看的毛骨悚然,最終還是敗下陣來,向羅閻道歉。
羅閻搖了搖頭,未說什么,徑直向外走去。
很快。
他便出了天仙苑。
站在天仙苑門口,望著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修士,他眉頭又微微一皺。
他如今種下三道心魔。
鐘樓在天仙苑。
甚至莫玉容也來到了這座營地。
可韋玄,卻未曾出現。
“莫非雇主真是云嵐天宗的人?韋玄還被困在風位面?”
這只是一個可能。
也有可能,韋玄已經被雇主滅口。
他雖能感覺心魔的位置,但那也是在一定范圍內。
離他過于遙遠,他自然感覺不到。
他搖了搖頭,不再多想。
韋玄出現,鎖定雇主身份最好。
不出現,那也無妨。
就如韋玄所說,他跟雇主,以后產生交集的可能微乎其微。
他基本不可能因為神玥之事,被神家盯上。
“莫玉容好像遇上麻煩了,過去看看。”
羅閻心中稍定,打算去看看莫玉容。
他記得。
莫玉容竊取了土靈珠。
而恰好,劉峒當初闖厚土宗,為的就是土靈珠。
這枚土靈珠,他本打算送給劉峒當禮物,但現在…
羅閻抬步要走。
恰好此刻,一個神嬰中期的修士從天仙苑出來,走到他身后。
那人喚做顧玉龍,在神岳天宗所有修士中,不算起眼,也不算強大。
但此刻。
羅閻卻感受到莫大的危機,無名的恐懼油然而生,令他毛骨悚然,仿佛墜入冰窟。
他的腳僵在半空,難以放下。
他能感覺到顧玉龍在盯著他。
那眼睛銳利,仿佛一把劍刺穿了他。
與此同時,兩人所在的空間仿佛被剝離。
一切聲音,一切人和物,都歸于靜寂,都變得虛幻。
而這種手段,顯然不是神嬰中期的普通修士顧玉龍能辦到的。
羅閻頭上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艱難轉頭,看向顧玉龍,眼神凝重道:“這位道友,有事?”
他望著顧玉龍,心中滿是不解。
他跟這顧玉龍沒有任何交集,這顧玉龍為何找上他?
“神玥呢?”顧玉龍淡淡道。
他的面容木然,眼神空洞。
就仿佛一具傀儡,不具備任何感情色彩。
但他說出來的話,卻像是一道驚雷,炸的羅閻內心翻涌,久久無法平靜。
“什么神玥?”羅閻瞳孔微縮,語氣盡量佯裝平靜。
他已看出。
這顧玉龍不再是顧玉龍,有人掌控了顧玉龍的身體,假借顧玉龍,在跟他對話。
是誰?
吳希杰身后的尊者?
還是神家的神昊?
不管是誰,他似乎都不能承認。
羅閻念頭瘋狂轉動,而顧玉龍已是再度開口。
“我在厚土宗山腳下擒下一道影子,順藤摸瓜,抓到了那喻伯昌,所以你不用狡辯。”顧玉龍聲音依舊平靜。
但在這平靜中,羅閻卻聽出一絲森然意外。
羅閻心中震動。
喻伯昌…竟然被抓了!
“說,神玥在哪里?”顧玉龍聲音變得急促。
“我不知道。”
羅閻臉上滑落一滴冷汗。
他望著對面的顧玉龍,沉聲道:“你既然擒下喻伯昌,那就應該知道,我也是被逼的。那生靈戒,我已經交給一個叫做韋玄的人,至于雇主,我并未見過他,也不知道他是誰。我是無辜的,還請前輩高抬貴手,饒我一命!”
羅閻巧舌如簧。
他也知道自己有罪,并不無辜。
但總要為自己爭辯一下。
萬一人家就放過他了呢?
“做錯事,總要付出代價,不管被逼與否。”
顧玉龍垂了垂眸,道:“我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將神玥安然無恙的還回來。不然,你夫人…”
“羅道友?”
隨著一聲來自身后的輕喚。
剝離的空間陡然破碎,重新融入世間。
羅閻從濃濃的恐懼中回過神,他回頭望去,發現吳青山正笑瞇瞇的望著他,一只手還落在他肩上。
似乎是吳青山發現他站在門口發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于是打破了那被剝離的空間。
“吳師兄。”
羅閻恭敬喊了聲,低下頭,走到一旁,同時朝那顧玉龍看去。
只見顧玉龍已經醒轉,正一臉懵逼的撓頭發。
他顯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甚至連目光都未曾落在羅閻身上。
羅閻見狀,眉頭微微一皺。
“羅道友,恭喜你突破神嬰。”
這時候,吳青山的聲音又傳了過來,他臉上帶著溫和笑容,可以看出,是發自內心為羅閻開心。
“多謝師兄。”
羅閻很感激吳青山幫他打破那剝離空間。
但此刻,他無心跟吳青山交談。
簡單道了句,便轉過身,混進人群,消失不見。
“看來這位道友遇上麻煩了。”
吳青山望著羅閻遠去的背影,自言自語的小聲嘀咕,而后輕輕一笑,走進天仙苑。
“希望還記得我的話。”
“大事件!血魔又出手了!”
“大事件!雨天宗玉公子隕落!”
“大事件!雨天宗玉公子帶人搜捕血魔,在營地百里外的秋樟林被血魔吸成人干!尸體剛剛被隨行修士送回營地!”
“血魔當著十余神嬰修士之面瞬殺玉公子并揚長而去,他到底有多強?”
街上有修士在奔行,宣告著令整座營地嘩然的驚人消息。
然而羅閻心中卻沒有多少波動,依舊低著頭,眉頭緊鎖。
他在想顧玉龍之前的命令。
救回神玥?
談何容易。
“之前控制顧玉龍的人多半是神玥那位哥哥,神昊。若無法帶著神玥出去…”
“看來,只能去風位面走一趟了。”
羅閻揉了揉眉心。
心中下定決心。
正在此時,他忽然感覺到了什么,兩根手指宛如閃電,朝身后探去。
一枚漆黑的短劍,被他穩穩捏在手中。
他望著短劍,與短劍觸碰的皮膚,很快化為如墨般的漆黑,然后朝四周擴散而去。
但只擴散成斑點大小,墨色便漸漸暗淡,最終恢復成白皙如玉的皮膚。
“毒?”
羅閻朝不遠處的小巷望去,正好看到一道影子憑空消散。
“雨天宗玉公子隕落,營地里的某些人,終于按捺不住了。”
羅閻想到不久前聽到的消息,面上泛起一絲冷笑。
兩指微一用力,淬毒的短劍便寸寸碎裂,化為齏粉飄落。
他望向身邊的一座酒樓,目光似能洞穿大陣阻隔,落在酒樓某間房間中的一位神嬰初期修士身上。
若之前。
營地當中,他必然不會動手。
但現在,都有宵小率先對他出手了。
“羅某心情不好,道友為何要撞我槍口上?”
漠然的搖了搖頭。
一枚金色太陽在那房間中綻放,瞬間將那神嬰初期修士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