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涼子她沒有跟你講過這件事嗎?”
無視于加藤悠介錯愕的反應,中野幸平云淡風輕道:
“事實上,在涼子還沒有從高中畢業的那時起,我就跟她談論過你的事情。
雖然你的出身不怎么樣,但好在自身還算爭氣,成績優秀的同時還有著不俗的運動能力。
再加上你又生了一張俊俏的臉,勉強也算達到了我們家的標準,可以被列為涼子夫婿的候選人看待。
既然話題正好說到這里,我索性直接問你一下吧——”
中野幸平目光灼灼地望著他,問道:“加藤君,你愿不愿意入贅我們家,跟涼子結婚?”
隨著這句話脫口而出,仿佛連空氣都產生了細微的震動。加藤悠介頭皮一緊,身上驟然感到一股壓力。
他忽然沒了先前的坦然,強笑著扯了扯嘴角,說道:“…理事長您說笑了,中野學姐和我之間只是單純的前輩與后輩關系,您一定誤會了什么。”
“——哈。”
中野幸平發出一聲嗤笑。
“聽好了,加藤君,或許你會覺得我是一名蠻橫無理的父親,但我絕對不瞎,涼子她對你到底有沒有好感我再清楚不過。
先不說她很少會動用家里的關系幫人解決問題,跑去男生家借宿更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她又不是沒有其他朋友,為什么偏偏要找你幫忙?”
加藤悠介被問地有些卡殼,隨后底氣不足地辯解道:
“…那是因為您給中野學姐施加了壓力,大家都顧忌著您的存在而不敢幫她,所以她才會找我。”
“哦——?所以你的意思是說,我女兒是那種不知輕重到會輕易住進異性家里,而且還跟對方一起去逛祭典的人么?”
“沒那回事!只是——”
加藤悠介本能地想要辯駁,講到一半時卻發現自己竟想不出什么有力的說詞,遂又緊緊閉上嘴巴。
中野幸平漠不關心地繼續說:
“正因為涼子她對你的態度不同,我在很多事情上面才會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否則你怎么可能那么輕易地動用我們家的資源?
退一步來講,就算涼子她不喜歡你,至少也不討厭你,對我而言這樣就夠了。所以——”
中野幸平說到這里故意停頓一下,隨后擲地有聲地問道:
“加藤君,成為我們家的女婿跟涼子結婚吧。我會將你視為繼子培養,今后整個中野家都是你的,你覺得如何?”
“——啊??”
加藤悠介當即一懵,不禁脫口而出:“這不行,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哦,你說的是你身邊那幾個小姑娘吧?”中野幸平耐人尋味地勾起嘴角,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里面有四個人跟你是同校同學,一個人是你曾經的老師,一個人是你事業上的合作伙伴,還有一個人是幫你運營協會的大學生?”
加藤悠介瞳孔微微一縮,只覺得自己在對方面前就仿佛被扒光了衣服般,竟沒有絲毫秘密可言!
他有些難受地扯了扯襯衫領口,壓低聲音問道:“…既然您什么都知道,又何必再講那些不切實際的空話?”
“空話?”中野幸平若有深意地瞇起眼睛,“假如我說,即使你和涼子結婚,也不必跟那些小姑娘分手呢?”
“———什么…?”
加藤悠介錯愕地睜著眼睛,甚至忍不住懷疑起自己的耳朵。
“你似乎很驚訝。”中野幸平反而笑了起來。
“當然,雖說我默許你不和其他人分手,但你的正妻永遠都只能是涼子一個人,至于你的那些情人隨便你怎么處理。
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盡早和涼子誕下子嗣,到時你們的兒子就是中野家的正統繼承人。”
饒是加藤悠介自詡心理素質過硬,在聽到這樣一番驚世駭俗的言論時也不禁大腦一空,愣是好久都沒有反應過來。
他的嘴唇囁嚅著,有心想問中野幸平一句是不是在開玩笑,卻又在與之視線相對時自動閉上。
對方的眼神古板而認真,其中看不出絲毫玩笑的意味,有的僅是某種難以形容的偏執與熱切。
那眼神中蘊含的壓力令他略微低下了頭,心緒動蕩不定。
像是看準這一時機,中野幸平進一步循循善誘道:
“據我所知,你身邊那些異性之間的關系似乎也不是那么融洽吧?
特別是那個斯賓塞家的小姑娘,她母親可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不可能在你跟她女兒結婚以后,還放任你跟其他人曖昧不清。
而只要你跟涼子結婚,我們家就能幫你壓下所有不和諧的聲音,你唯一需要付出的代價僅是一些微不足道的自由,那跟你得到的東西比起來幾乎不值一提。你說是嗎?加藤君。”
加藤悠介眼皮輕微顫了顫,啞聲詢問道:“…我可不可以問一下,為什么這個人會是我?”
中野幸平微微一笑,很坦誠地回答。
“不是為什么是你,而是剛好是你。老實說我并不在意涼子的夫婿是誰,只要那個人對中野家有益,其實無論誰也行,你不過是恰逢其會。”
加藤悠介緩緩抬起頭,“…換句話說,您其實從不打算考慮中野學姐她的想法。”
“你還在堅持那種無聊的說法啊。”中野幸平輕蔑道:“聽好了,加藤君,涼子她不需要你說的那些東西,這個家族的意志就是她的意志,就這么簡單。”
加藤悠介至此終于明白,眼前這個人徹底就是那種封建貴族,時至今日仍在遵循舊時代那一套長尊幼卑的理念,完全無法溝通。
于是他不再試圖勸解,選擇直接一點,“不好意思,我無法認同您的做法,所以我得拒絕您。”
中野幸平臉色微微一沉,低聲質問道:
“你明不明白自己到底在說什么?這件事情對你而言幾乎百利無一害!甚至能讓你的人生少奮斗數十年,你別不識抬舉!”
加藤悠介點點頭,并未否認這一客觀事實。
他又不是傻子,當然明白一個傳承久遠的家族所具備的能量和底蘊究竟有多深。一旦能與這種家族聯姻,榮華富貴簡直唾手可得。
然而他很反感這種被人掌控的感覺,也過不了內心的那道坎。若是他就這樣答應的話,某些做人的底線便不可挽回了。
加藤悠介故作輕松地聳肩,對中野幸平說道:
“或許您說的都對,可惜我性格乖戾,不喜歡做讓自己念頭不通達的事情,所以我只能拒絕您的好意。
更何況,就算您允許這門婚事,中野學姐的意志又該怎么辦?對我來說,她的想法遠比您重要的多。”
中野幸平聞言臉色驟然變得陰沉似水,嘴角牽出一抹冷笑。
“我原本以為你是個聰明人,結果也不過如此,真是太讓人失望了。既然如此,那不管涼子今后跟誰結婚,你都你無權插手了。”
“不,那樣也不行。”
“嗯——??”
“抱歉,我無法答應您的要求,中野學姐她還不能結婚。”加藤悠介搖搖頭說道。
隨著他的話音一落,屋內霎時間變得寂然無聲,仿佛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中野幸平先是一愣,接著眼底逐漸浮現一絲怒容,就那么不發一語地注視他,仿佛在思考他究竟有什么膽子敢如此狂妄。
那副姿態極具壓迫力,猶如下一秒就將爆發的火山,挾裹著滔天怒火,令人情不自禁感到畏怯。
然而加藤悠介無法退讓。
一旦他在這里選擇屈服,中野涼子的將來恐怕就要這么決定了。
于是他深呼吸一口氣,慎重地豎起三根手指,猶如起誓般說道:
“三年,請您再給我三年時間,我保證讓中野學姐在事業上能取得令您滿意的成就。
她現在才18歲,不該就這樣決定余下的漫長人生,還請您不要扼殺她身上的可能性。”
“……你說什么?”中野幸平不禁微微一愣。
加藤悠介繼續說:
“中野學姐在高中時就是無數人憧憬的對象,她不僅成績優異運動出色,為人處事也很有智慧,是大家公認的杰出代表。
我想說您的女兒如今才剛上大學,距離她畢業進入社會至少還有三年,請您對她多一點信心,不要將她局限在這里。拜托您了——”
他說完深深低下頭,鄭重其事地對中野幸平鞠躬行禮,默默等待回應。
而在他看不到的角度里,中野幸平略感意外地眨了眨眼,對他上上下下一陣打量,眼中流露出些許異色。
“…你的意思是,希望我把涼子的婚事推后三年?好讓她能在這期間發展事業?”
加藤悠介點點頭,“是。”
中野幸平淡淡道:“先不說我為什么要答應你,你又有什么資格向我提出這種要求?”
加藤悠介搖搖頭,“這并不是要求,而是請求。”
“請求…”中野幸平咀嚼著他的話語,若有所思地問:“既然是請求,你打算付出什么代價?”
加藤悠介沉默一下,“…假如中野學姐三年以后的發展不如您的預期,我愿意為此負責。”
“哦??”中野幸平眼中精光一閃,“此話當真——?”
加藤悠介緩緩直起身體,“如果我出爾反爾,您可以用各種方式懲治我,這對您想必不是難事。”
中野幸平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雙眼,犀利的視線猶如實質,像是在觀察他這話是否發自內心。
加藤悠介沒有選擇逃避,而是卯足全力與其對視,希望借此來表明決心,力求能爭取到那一絲微弱的機會。
二人沉默地注視彼此,恍惚間連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沉重,壓抑得叫人喘不過氣。
直到過了不知多久以后,中野幸平才淡淡表示道:
“三年太久,我只給你們一年。假如到時涼子沒能取得讓我滿意的成績,你就得擔起責任,入贅我們家和涼子結婚。你愿意接受嗎?”
“一年…”加藤悠介低喃著抿緊嘴唇,一時間有些遲疑。
他就算再怎么自信,也不敢輕易夸下那個海口,說讓中野涼子在一年之內取得足夠耀眼的成績。
然而這似乎已經是對方最后的底線了,倘若他不答應,也就意味著徹底失去了插手此事的資格。
加藤悠介想到這里猛地一咬牙,硬著頭皮說道:
“好,一年就一年!但您必須保證不能找我們的麻煩,并要在此期間給予中野學姐足夠的自由,不能干涉她的任何決定。”
中野幸平深深望他一眼,最后居高臨下地緩緩點頭,“行吧,希望你好好記著今天說過的話,這個請求我同意了。”
加藤悠介緊繃的神經微微一松,正想要開口說些什么,卻發現后背傳來一股不舒服的黏膩感,原來他竟已在不知不覺間出了一身冷汗。
他不愿在中野幸平面前露怯,于是不動聲色地鞠躬致謝。
“謝謝您的理解,我接下來還需要將這個消息告訴中野學姐,就先告辭了。”
中野幸平也不作挽留,很快喚來下人為他領路,在他臨出門時卻冷不丁問了一句——
“加藤君,在你心目中,涼子是什么樣的存在?”
加藤悠介腳步一頓,微微沉默片刻。
“我一直覺得中野學姐是個出類拔萃的人,她好像沒有注意到自己崇高與優美的一面,我只想小心謹慎地呈現出來,讓她知道。”
中野幸平不予置評,聽著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不好意思,本來說要穩定更新,結果真的挺忙的,抱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