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壽何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語氣,壽成干笑了兩聲。
氣氛著實有幾分尷尬。
好在兩家的關系并沒有處僵,沒有在那日鬧的老死不相往來。
說來多半是他們不想來,人家也不想去。
兩家都不愿意和對方有多少牽扯。
如果是曾經的話,壽成樂見。
然而現在陛下那頭召見,他只能前來求人。
“兄長快人快語,小弟當然應該直言不諱。”
“這不是朝廷前幾日朝議,說是如此多的外鄉神仙來到這里,恐怕天地有變,正在商量應對的策略。”
說起這個,原本還冷淡的壽何確實多處幾分興趣。
他是知道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當著大官。
具體多大他沒打聽,也懶得向人打聽,免得惹人厭。
如果不是想給藏花一個安穩的家,他甚至都不會接下老爺子給他謀來的萬寧捕帥。
估計其中也免不了這個弟弟的運作。
壽成組織了一番自己的措辭,這才揭開自己前來拜訪的真正目的:“我尋思著總得有個后手防備,聽說兄長認識神仙一樣的修士,不知兄長可否為小弟引薦一二,讓兩個小孩拜師學些本事?”
“兩個?”
壽何隨口一問。
“一個是犬子,也就是大哥你的侄兒,另一個是至交家的孩子。”
壽成隱瞞了那個孩子的真正身份。
他猜測陛下肯定是要他掩人耳目,不然不會不尋惠王而走他這一條線。
他覺得未來的帝位多半要落在這位小王爺的身上,不如提前讓自己的孩子成為小王爺的伴讀。
其次,如果能夠從中學些本事也是好的。
壽何一聽是這么回事兒,倒也沒有大包大攬的打保票。
瞇著眼睛說道:“壽大人當真消息靈通,我確實認識一些神仙一般的人物,不過也僅限于認識,能否在跟前說上話,我自己也不清楚。”
聽到壽何的話,壽成笑了笑。
他這個大哥就是妄自菲薄。
陛下如此相托,多半是查到什么。
而且西山廟觀雖是惠王的,實際上來說是那位神仙一樣的人物的。
對方不僅容許壽何自由進出,還能攜帶家眷。
壽何在人家那里豈是尋常的身份?
“這樣吧,我回去問問老神仙,看看老神仙是什么意思,再給你答復可好?”
“好。”
壽成大喜,趕忙點頭。
能談到這一步就差不多了。
他最怕的就是這位陌生的大哥不顧念舊情,一口回絕。
現在看來壽何還是重情重義的,或許也是不想欠他們的人情,畢竟壽何能坐到這個位子上,壽家確實出了力。
壽成確大喜激動,壽何則心頭多出幾分疑慮。
老神仙沒有瞞著他,執掌尊魂幡就意味著死后魂靈歸幡,從此不得輪回轉世。
然而他本該死了的人被老神仙救下,早不問后世是個什么樣。
人活這一輩子。
這輩子都活不明白就將愿望都寄托在下輩子,豈不是本末倒置。
因此,看似是幡主實際上他對尊魂幡并沒有兵主對兵器的那種親近感,反倒是老神仙在忙老神仙的事情,他也在忙自己的事情。
兩人除了性命拴…。
除了自己的性命栓在尊魂幡上之外并沒有什么稀奇。
或許這就是這份疏離感的真正原因。
至于為什么會這樣,壽何看的很明白。
修為。
或者說,實力。
他太弱了,弱到根本無法催動尊魂幡的威能。
如果他足夠強大,一幡在手,哪管他天變還是天傾,他愿意做那個高個的,頂住墜落的蒼天。
可他不是。
實力上的不對等造成了現實身份的不對等。
縱然老神仙不會看低,也不會將他視作螻蟻。
可是他心中是很急切的。
很多事他根本無法摻和其中,連知道都是一種災難。
“仙法…”
壽何沉吟呢喃的抬起頭。
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給他提供了參考。
興許只要拜老神仙為師,就可以習得仙法。
他自問天資不差,若有神通法門,應該可以迅速進境。
涂山君正犯愁這件事。
他已經閱百千部武學文章,各家的功夫爛熟于心,然而他以大圣道行,高屋建瓴,依然無法為武道開辟出第二步路。
聽信閻天君說的‘不是武道’。
心中也認為這是仙道分之的血道。
可是他怎么看都不對勁兒。
如果這不是武道,那什么才是武道?
沒有本源支撐武道根本就不存在。
就像是仙道,最開始要煉精化氣。
何為精?
津也!
也就是舌頭底下那小小的一點。
吞服煉化方可修出一絲法力,從此慢慢壯大。
人生有窮而津無窮,是修士真正的寶藏。
如果沒有靈脈靈氣做支撐,也能靠著一點保住身軀根本。
武呢?
他本來覺得氣血不行。
后來他才想明白,氣血才是最絕佳的本源。
骨髓生血,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氣血武道確實是一門武道。
創出這門道法的人絕對是一位驚世大才。
只不過,武道確實也只能煉到第一步的頂峰。
涂山君猜測要么是創道的修士不再延伸,要么就是連創道的修士也不知道應該怎么讓氣血武道的武人啊踏入第二步。
讓武人踏入第二步是很容易,只要將一身氣血轉化為法力,金丹凝聚進而成嬰。
那就不是武道了。
讓他書寫個術法道典,涂山君手到擒來。
可是讓他創新道則全無頭緒。
這還不算是創,而是建立在有人打下的一層地基上。
想來他和這創出武道的修士差距太大。
無法在對方打出的地基上蓋房子。
長嘆一聲。
起身在院落轉悠起來,思索到底應該如何補全武道。
“補全?”
涂山君眼眸一亮。
是咧。
武道煉血煉體,刨除那些神異,最基本的還是打熬身軀,身軀若是不夠強大自然無法供養氣血涌動。
尋常百姓,肉體凡胎,想要強身則洗經伐髓,挖掘身體最深處的潛力。
圣人之道內蘊蒼茫天地。
何不將自然身軀本來就看做是一個小天地,武道要做的就是挖掘這個小天地,壯大這個小天地,直到徹底顯化。
這個天地需要一個神靈掌控,或者說,模仿古代的神靈,修士的法相,修出一個屬于武者的‘神胎’。
涂山君又沉吟起來。
觀點是對的,方向倒也不錯,可以做經。
可是這般相似,豈不是仙道的另一個翻版。
當即搖頭否定這套修行的路子。
此刻他也不得不佩服仙道的那些祖師們,簡直把仙道完善的完美,只差一個‘真仙’。
“不成不成,還是沒有脫離仙道。”
涂山君的呢喃讓躺在藤椅上假寐的天君聽了去。
當即拿走蓋在臉上的芭蕉扇。
打著哈欠的說道:“世間大道殊途同歸,走到這一步看的早就不是多么奇妙的術法和神通,而是對道的理解,不管是哪一種道,都是一樣。”
“天君的意思是,起始,過程…,不同,最終的道都是…”
“不錯。”閻天君翻了個身。
做為老資歷的上古之神,什么奇怪的道沒有見到。
“想要開創一道做祖師的人浩如煙海。
“浮浮沉沉許多年,唯有時間能夠給出答案,到底哪一種道才是最接近道的道。”
鬼圣沉吟:“實踐出真知。”
閻天君驀然坐了起來。
鬼圣詫異的看過去。
只聽天君說道:“有人在門口拜神。”
趕回廟觀的壽何正看到一個衣衫襤褸的枯瘦女子跪在地上。
“你是何人?”
疑惑的壽何打量女子。
女子順著干枯的發絲看向問話的大漢。
大漢穿著官服,背著一柄碩大的兵器,迎面就是一股子兇煞之氣,讓女子嚇的結巴起來,壓低了自己的聲音。
“求神仙救救我的孩子,他病的要死了。”
壽何驚訝不已。
他們對鬼神之說聽的多,神禁之地也有不少廟觀,不過多是斂財之所,并沒有神異。
對于武人而言,他們更信自己手中的兵器。
西山廟觀看似是廟觀,實則是一座龐大的園林。
尋常人根本不會將之看做是一個應該去拜神的地方,而是會覺得是哪個貴人,或者皇親國戚修建出來游玩之所。
恰好又有惠王背書,本不該有人來的。
“誰跟你說此處有神?”
女子如實道:“是一位算命的道長。”
一聽此言壽何當即驟緊眉頭,摸了摸懷里的銀袋子,一邊取出一邊說道:“你的孩子病了,應該先去醫館而不是追尋鬼神,你這樣的做法豈不是耽誤孩子治病嗎。”
說著解開袋子,從里面取出十兩銀子。
“請她進來。”
飄渺的聲音落入壽何耳朵。
壽何頓時分辨出是誰的聲音。
“你有多少銀子可以救人,既然此人誠心拜神,自該有古神解救。”
涂山君也是為壽何著想,來一個人就要送銀子,那要是來一百個人,一千個人…那得多少銀子才能了事。
既然對方找上門來,就讓天君出手吧。
女子沒有要銀子,一個勁兒的說醫館治不好。
“走吧。”
“天君允你入觀拜見。”
壽何沒做惡人,打開了廟觀的大門領著女子踏入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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