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甲退去。
涂山君顧不得高興。
一只蒼天大手緩緩成型,將那金甲大神腳下的廢墟天闕托住。
輕輕一攥,天闕頓時被煉成了一方萬雷寶臺。
觀摩此壯舉之后的涂山君駭然不已。
這要是任由那蒼天大手擲出神雷寶臺,或許那屹立在大陣中央,如同天柱的尊魂幡都要被這一方雷霆砸的稀碎。
就在他想要祭出尊魂幡拼命的時候,那蒼天大手和煉成寶臺像是清風一般化開了。
“沒了?”
還不算沒。
因為雷劫還再繼續。
不過已經再沒有恐怖的氣息傳來。
隨著雷劫的加重,千萬鬼兵戰死化作煞氣消融,而涂山君自己也深受重傷,蒙植這具身軀的法力只剩淺淺一層。
通天柱。
長幡浮。
青黑色的天空鋪開席卷,好似真的將晝夜調轉一般。
立于魂幡上的千萬陰神則是那漫天繁星。
龍形雷霆怒吼。
一怒天地破。
萬千雷光吐息出。
化作汪洋鐵水澆筑天柱。
雷光煉柱。
尊魂幡浮現了無數的裂紋,然而靈機圣威卻不降反增。
隨著雷光消失,那條由萬雷匯聚的紫龍飛身沖了上來,一爪撕扯開魂幡的主桿,銳利爪牙一下子鑲嵌了進去,似乎要徹底將魂幡扯碎。
“天降雷龍,助我煉兵!”
“萬業火。”
“煉!”
涂山君捻決施法。
尊魂幡當即迸發出無數黑金絲線將雷龍捆綁,徹底固定在主桿上。
雷龍怒吼想要掙脫,卻發現已是徒勞,只能悲鳴間化作了精純的煞氣融入主桿,為這尊魂幡增添了天雷神材。
“雷劫金。”
“鑄圣兵!”
涂山君眼中閃過恍然。
他的猜想應該是對的。
魂幡上方的惡鬼披上了一層‘血肉’,其實根本不是血肉,而是精金鍛造而成,看起來像是‘皮’的鋒刃罷了。
惡鬼的面容一體三面兩側的面容像是還在粘連中沒有徹底的分出來。
兩只鬼手各抓著三條副幡。
混沌紫黑縈繞。
眼看身后尊魂幡的蛻變已接近尾聲。
黑金主桿上方的熔巖般的血色紋路匯聚成圣篆符箓,看起來更加神圣,也愈發晦澀。
若是尋常的修士在這金光符箓的籠罩下,多半會瞬間被符箓所記載的圣篆影響,從而改變了自身修為。
沐浴雷霆,再以紅塵業火熬煉重鑄之后,主桿的黑金本身已經變化成天材地寶,被涂山君命名為萬業黑劫金。
業金附著天煞業火。
看起來就像是朦朧的霧氣,實則是熊熊火焰。
拜將臺上,涂山君手掌一張,背后的天柱轟然震動,在他的咒語下不斷縮小,頃刻間變成丈許模樣被赤發鬼王攥在手中。
青黑色的鬼手搖動,周遭煞氣與殘留的雷霆頓時被收進幡中。
上方雷霆止,萬業煞氣消。
涂山君的平天冠化作了鬼王冕,一十八條珠簾巍然不動,身上的大制在業火的焚燒下編制成王袍,背后的十桿小幡完全顯化,就像是鬼王執掌的千軍萬馬的具現一般,肅穆如刀劍山林。
涂山君雙手聚攏。
神靈明死境化作一個圓球聚集在他雙掌之中,接著被身軀吸收。
山境。
法域化界。
盡管這個界依然是虛假的,但是,有了頂天立地的山,就像是混沌開辟,再也不是渾渾噩噩的狀態。
界并不是第二丹田。
它就像是一個真正的小世界。
是孕育在修士體內的世界。
在孕育出這樣一個世界后,山界反饋而來的力量是質變的,舉手投足間,天地盡在自己的掌控,就好像真的從一個修士化身成為一個星球,能夠感受到大地的脈動,以及天空的呼吸。
涂山君呢喃道:“怪不得當年面對圣人,給予我的壓力如此之大。”
除非是絕世的天驕,強盛大宗的道子,否則根本就沒有化神能戰勝圣人。
這并不是說他們不夠聰慧,天資不夠強大,蓋因圣人實在過于強大,已經完全超越了尋常化神境界的理解。
說起來,那些大宗道子反而才是異類妖孽。
因為他們竟然能憑借著自己的底蘊,抹除巨大的差距,戰勝尋常的圣人。
積蓄到這一底蘊再突破成圣,其道行該是多么的深厚?
涂山君目光掃過。
殺陣外。
那些人應該已經迫不及待。
倒不是祝賀他成就圣人,而是搶奪‘圣兵’。
“圣兵,尊魂幡。”
他看向了手中丈許大幡。
邁過這一坎,尊魂幡熔鑄為圣兵,怎么能不讓人欣喜。
然而,在凝視魂幡的時候,涂山君的面容卻是一片鐵青。為了達成這一目的,死了很多人,甚至他親手結束了一個親傳弟子的性命。
緊緊盯著。
一時復雜。
涂山君收回目光。
現在不是傷感的時候,他的心腸也遠比想象中的硬。
“能成嗎?”
他問了自己這么一個問題。
如果說從修行以來,誰給他最為恐怖的壓迫感,當屬閻浮道君無疑。
閻浮道君根本不用修為壓人,他就是靜靜的看著一切發生,然后當涂山君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成了對方的棋子。
或許主動或許被動的幫他完成了事。
因此,涂山君總是有用一種逃避似的畏懼。
他不想和閻浮道君交手,卻不得不出手。
他有必須出手的理由。
“來了嗎?”
涂山君輕聲呢喃。
不死眼能夠輕而易舉的看穿大陣,他卻并沒有這樣做。
而是搖動尊魂幡,撤去了十方鬼王殺生陣。
在大陣消失的那一刻,這具身軀的法力也只剩下最后一絲。
盤坐在拜將臺,依靠著丈許魂幡。
赤發鬼王低下頭顱。
身上的異象褪去。
露出一張英俊的面容。
暗金長發如瀑布般披散在肩膀,英俊面容上眼簾低垂下來,遮蓋住了那一雙暗金虎眸,虎眸暗淡無光,身軀毫無生機氣息。
果真如玉家說的那樣,蒙植在大劫開啟后,遭反噬瀕死,只支撐到尊魂幡成為圣兵。
既然玉家決定遮掩蒙植的行為,那么以后的史書也肯定會這么寫。
羽人崢才不會管史書怎么寫。
他在看到大劫散去的那一刻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五火神光金輪大舟當即催動,大舟如利劍穿梭,身為羽族道子,他最擅長遁術,只要那些大圣不出手,就是尋常的圣人也不可能比他快。
剛才與大劫對轟是何等壯闊異象,他早就眼饞寶物。
如果他執掌了尊魂幡,靠著器靈圣兵,定然能夠力壓群雄,一躍成為道子榜的第一人。
“至寶是我的!”
半途。
羽人崢直接脫離大舟施展出傲視群雄的遁術。
“不好!”
在云端觀摩的眾多大圣臉色劇變。
尊魂幡圣威如何,眾人全都有目共睹,連他們這些大圣都隱隱想要出手,礙于老祖和玉家的約定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坐觀小輩出手。
如果是其他家的道子得了也就罷了,怎么能讓北地異族拿到此寶。
其中幾位大圣當即就要踏空。
“諸位道友可還記得和玉家的約定。”
“稍安勿躁。”
“可,若是被異族得到…”
“大家都對自家道子有信心一點。”
“好膽!”陽刑天怒喝。
九陽恒空,大日輪轉。
一垂天神掌悍然激發。
無窮烈焰化作了九條火龍怒吼間封鎖了羽人崢的前路,隱隱將羽人崢從虛空遁光中逼了出來,火龍困下羽人崢。
羽人崢勃然大怒:“找死。”
暗恨怒罵。
他卻不能回身和陽刑天拼命,因為那白龍古戰車已經從他的身旁掠過。
“羽梭遁天!”
轟隆。
白龍古戰車墜落下去。
一道翩翩白發的英俊少年踏空而行。
玉靈官淡淡地說道:“道友要阻我?”
“不。”
“是你擋了我的路。”
閻法都駕馭戰車,緊接著皺起眉頭說道:“道友怎么還帶著一個拖油瓶。”
他正看到躲藏在玉靈官一旁的女子,盡管那女子也是化神修為,并且擁有不凡道體,不過一眼看過去,底蘊還是不夠深厚。
玉靈官冷聲道:“道友管的太寬!”
“你先過去。”
玉靈官指了指一旁的路。
“大哥。”
玉靈瓏緊張道。
“去吧。”
“閃開!”
一位壯碩大漢一把將面前的人影抓住扔了出去,大步流星的趕向了拜將臺。
“你…!”
被扔出取的修士正要怒罵,在看清楚對方后,當即偃旗息鼓,大喊道:“百里不惑,你他娘的太欺負人了!”
一時云動。
不管是古戰車還是巨艦大舟,甚至是奇珍異獸、神兵法寶,全在天空綻放出精彩的光芒,將本來澄澈清明的天空染成了一道道異樣顏色。
這些爆發出的神光根本容不得低階修士的靠近。
“師弟也要去爭奪?”
荀衣相看向楚狂說道。
“爭!”
楚狂點了點頭。
“也好。”
荀衣相頷首,一把拎起楚狂。
一點黑墨在他手中攤開,隨著一只毛筆落下,他畫出了一條路。
他就這么帶著楚狂走上了這條畫出來的路,霎那間,路顯得飄渺了起來,兩人的身影也消失在路的盡頭。
看著不遠處的尊魂幡和魂幡前的人影,楚狂詫異道:“師兄你這是?”
荀衣相笑道:“當然要早做準備。”
楚狂拱手:“道友!”
飄揚的丈許尊魂幡驟然睜出一只黑紅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