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老夫趕到大黑山之時,一路追尋天鬼王陰神,在他奪舍子嗣后于邊境將之攔截。”隕炎真人看向寶盒中被珠子封鎖住的陰神。
雖說的十分平淡,實際上卻頗為不易。
隕炎真人是在天鬼王地盤的邊境徘徊了月余才找到機會。并且,還在那時斬殺了一位蹲候天鬼王的金丹。
若是一般交情的金丹宗師,怕也沒有那樣的耐心。
說著,隕炎真人張開手掌取出寶珠:“正因老夫知道你不會那么容易死,所以才留下這鬼王陰神,以待來日你歸來之時,再復當年之仇。”
說是這么說,實際上不過是個念想而已。
當時那般斗法場景光聽描述就知道兇險程度,法力、陰神、氣血,三合于鼎以烹之,壓榨出更強的戰力。
在啟用這樣的秘法之后就已經是神仙難救,又怎么可能不死呢。只不過是隕炎真人給自己留的念想,也算是全他沒有及時趕至大黑山的遺憾。
涂山君沉默良久,看向大陣外那已經匯聚前來四五十道的金丹神光,這才悵然的開口說道:“道友已仁至義盡,反倒是我涂山君失約,更為陽城帶來災禍。”
這兩日,隕炎真人無疑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外是正魔兩道的頂尖修士,內是惶惶不安的供奉金丹,四大家族的掌權者更是費盡口舌的勸說,就差將斬殺魔頭掛在臉上。
不管是為了什么目的,他們都希望魔頭身死。
周身魔焰收攏,猩紅的雙眼清澈,涂山君平靜的注視著隕炎真人。
隕炎真人聞言一笑,像是放下了什么負擔一樣將寶盒遞來:“哎,不必這般說。這是老夫的選擇,是老夫選擇讓你煉丹,才惹得…。”
“道友言重。”
推讓間兩人相視一笑。
陽炎大陣已飄搖。
紫陽真人坐鎮大陣的中樞,絲絲鮮血順著他的鼻孔流淌出卻都被身旁炙熱的氣息蒸發干凈。他不懂師父到底為何一定要保住魔頭。
入魔者皆會造成浩劫。
那些沒有神智的魔頭還好殺,等魔頭養出神智,或是一些反噬了魔頭的魔修恢復神智,那樣形成的魔頭才是真正的劫難。
練氣士可是魔頭成長最好的血食資糧,等魔頭緩過勁兒就會大開殺戒。
也就是因為他從小到大被隕炎真人養大,更明白師父的品性,所以才沒有質疑的鎮守大陣。但是其他的供奉金丹可不一樣,城內諾大家業的四大家族也不會認同。
這幾日四大家族的金丹就已經與陣外修士接觸。
這根本就瞞不住他和他師父。
“師兄你安排的事情已經都辦好了。”傳音令牌傳來清靈的聲音,只是那聲音也帶著凝重、疑惑以及悲愴和不舍。
紫陽真人沉聲道:“將能帶上的資源全部帶上。”
按照陣外宗師們的破陣力度,本該能支撐半月的大陣估計還要再減半,也就是說陽炎大陣再有最多四五日就會被攻破,到時候免不得一番搏殺。
這一下將小荒域的正魔兩道都得罪完,想要繼續在小荒域混下去也沒可能了。
也正好,去東荒大境雖然不是最好的選擇,但是師父還要收集資源成為元嬰真君,能提供晉升元嬰真君的資源的地方也就只有東荒大境。
現在舉城搬遷總好過戰死在這里。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們是有望長生的修士,沒有必要因為好狠斗勇而將自己的性命葬送于此。
現在唯一要擔心的就是能不能退去,也許只能送一小部分離開。紫陽真人的雙眸涌動波紋,面容肅穆間炙熱勃發將那晶瑩一遭蒸發個干凈。
微微閉眼,紫陽真人心中盤算:“我修為最高,若以我之實力阻截當可爭取一番。”
大陣外。
最前方的一眾金丹宗師紛紛起身返回,接著又有十余位金丹宗師補上,輪番施展術法轟擊陽城的大陣 正道宗門已經全部抵達。
就連主收女弟子的玉秀川都有宗師趕來。
萬法宗的金丹宗師也陸續抵達,不過萬法宗來的宗師最少,金丹后期和巔峰不見幾個,或許是看不上靈寶,又或是覺得有正魔兩道足以剿滅新誕生的魔頭。
法術輪番轟炸是一,其次就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言說魔頭的危害,更是請了不少曾經參與絞殺魔頭的修士現身說事,言說魔頭的殘忍和邪惡。
然后再告訴城內的人他們不是為了進攻陽城而是要剿滅魔頭。
只要隕炎真人交出魔頭他們就退去,絕對不會繼續出手。
大義、利益,全都不站在城內修士的身邊。
這更加動搖了他們的心緒。
也許在暗地里接觸幾回他們就會撤離大陣讓陣外修士進入。
眼看著大陣的光芒日漸黯淡,這可急壞了涂山驚鴻。她又不知道應該怎么辦,只能在師兄們出手的時候讓他們保存實力,免得卷入紛爭。
實際上是擔心破陣之后涂山君的性命有危險。
別人不理解隕炎真人為何要保住魔頭,她可太了解了。正因為是這樣,所以才更坐實了那人的身份,也說明她沒有認錯。
“應該怎么辦?”
“我們當真要這樣做?”鄭家的金丹宗師心虛的詢問身旁的修士,他們不出手鎮守大陣的話,過不了多久大陣就會被攻破的。
陳家的修士猛的站起來,厲聲說道:“老城主已經瘋了,這是讓我們和正魔兩道為敵,我們不該也不能坐以待斃,更不能為了魔頭而與天下為敵。”
“斬妖除魔本就是大義!”
“天下人可都看著呢,難道我們的一世英名就要隨著這瘋狂的舉動而一起葬送嗎?”
“不說大陣被破之后會不會打起來,以后呢?天下人會怎么看我們。”
“這可是庇護魔頭,不是庇護魔修。”
“庇護魔修都要被人戳脊梁骨,庇護魔頭那可是人人得而誅之。”
“以后家族子弟都要被唾棄。”
“我李家贊同。”
李家的宗師出言說道,接著看向一旁沉默不語的吳家修士:“我們四大家族是共同進退的,吳道友,莫要多想了。”
吳家修士道:“只撤出大陣防御而不出手相助,老城主待我們不薄,我們在這樣關鍵的時刻抽調宗師防御已不夠仁義,不能落井下石。”
“諸位供奉道友怎么想?”
大堂內,面面相覷,不過隨著一位德高望重的供奉出言之后,其余的供奉金丹也紛紛出言附和,只是這么多人唯有一人抱著長劍平靜的看著眾人。
“丁道友,你為何不表態?”陳家修士看向坐在座椅上一言不發的修士問道。
要不是看在那修士帶著法寶的關系,他也不會多問一句。
反正金丹初期的修士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丁傳禮抱著法寶長劍微微起身,隨后拱手說道:“我勸大家一句,你們可能不知道那人是誰,但是你們可知道那人手持的靈寶?”
“靈寶又如何,陣外可是小荒域正魔兩道的百位宗師。”
“百位宗師著實唬人吶。”
丁傳禮笑了笑。
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與眾人紛說緣由。
只是陷入回憶,想起了當年的一件舊事。
那也是桿魂幡寶物,只不過不是靈寶而是法寶。
便拱手起身道:“我還是愿意相信老城主,老城主不是不明智之人,定然有手段解此困局。”
隨著丁傳禮化作虹光揚長而去,其中不少供奉金丹也遲疑起來,然后也紛紛出言告辭。
“他們…”
陳家宗師冷哼一聲:“臨大事,做錯決定的人比比皆是,我們是為求活。”
“既然他們相死也不必管他們的死活,只要我們緊緊抱團,就是那百余位宗師也不足為懼。”
“撤掉防守力量,給城主施壓,不交出魔頭,我們就不支撐大陣。”
大陣中樞的紫陽真人睜開蘊含神光的雙眼:“不交出魔頭就不支撐大陣,確實是施壓的好手段。”
言說的同時目光中浮現擔憂,少了一眾金丹宗師的支撐,大陣的威能將再次縮減。
“諸位道友,城內修士已與我們達成協議不再出手。”
“一同出手攻破大陣。”
一瞬間就是百余道光芒綻放。
大陣頓時布滿裂痕,搖搖欲墜。
隕炎真人已經離開涂山君身旁而出現在大陣的穹頂,陽炎火鳳融入大陣抹平了裂痕。
同時他也承擔著龐大的壓力。
涂山君從隕炎真人的手中接過寶盒取出內里寶珠,法力涌動將之煉化,寶珠內的陰神猛的醒來,沒有任何遲疑,迅速施展術法遁光妄圖逃走。
“你逃不走。”
尊魂幡的幡面已經覆蓋天鬼王的上方。
天鬼王驚慌起來,高聲求饒道:“道友,饒我一命,我乃是幽冥地天鬼王,受困于此,若是道友助我脫困,我必有后報,大恩大德絕不敢忘。”
“天鬼王,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我是誰!”
入魔血元的面容發生變化,涂山君恢復了自己的樣貌,猩紅的雙眼盯著天鬼王。
“是你!”
驚聲起,緊接著就是震驚席卷:“你沒死?”
“你怎可能沒死!”
絕望聲傳來,天鬼王大吼著想掙扎出魂幡的封鎖。
“涂山君,饒我一命。”
“饒我一命,我的諾大家業都送給你,我愿意種下印術做你的護法。”
涂山君冷言道:“饒你容易可惜我還有大事要做,卻需要借你陰神一用,全我仙道。”
“道友,”
“請入幡吧!”
天鬼王猙獰怒吼,驚恐的咒罵:“啊,涂山君,我咒你不得好死…”
魂幡遮蓋將之陰神收取。
解決了這樁因果,更得一尊金丹巔峰的陰神,涂山君只感覺一陣舒暢,好似眼前的天地都清澈了。
周身氣息迅速匯聚,那顆已經布滿裂痕的金丹嘎嘣一聲碎裂。
一個巴掌大身裹黑氣的元嬰從金丹中飛出。
將周遭的金丹碎片一遭吞進嘴巴。
與涂山君模樣一般的元嬰頓時凝實,龐大的氣息充斥身軀。元嬰自丹田海,奔著上方光芒飛去,一路殺至識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