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荒域。
東部,萬法宗。
鐘靈毓秀之山巒風貌,綿延崇山峻嶺伴隨著飄淡的煙云,時不時有靈獸自地上奔走、天空騰挪飛過,隱沒消失在云層的深處。
云深繚繞處,金頂聳然、宮闕林立,閃動符箓光芒和銘文陣法。
緊接著,一道道遁光閃爍。
均是撐起法罩修為強大的弟子。
他們施展術法加快了自己的腳步,或是向著自己所在的座峰飛去,又或是往返于樓閣宮殿群的大殿。
還有些弟子則風塵仆仆,像是剛從外界出任務回來。
倒扣下來的穹頂大陣,宛如一方帶著漣漪波紋的巨大水晶,若是離的近了,還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但是這些返宗的弟子顯然沒有什么心情欣賞美景。
“咦,師兄,你也回來了?”
“師妹近來可好啊。”
“師姐、師姐怎么走的這般匆忙。”
“嗐,你的消息怎么這么的不靈通,隕炎真人壽元將盡,陽城和血煞宗已經出現火拼,邊境之地多有摩擦,鬧出了不少人命。”
“甭管是正道宗門還是魔宗,都對陽城虎視眈眈,大戰更是一觸即發。所以師門才將我們急匆匆的召回來,免得我們卷入斗爭里。”
“只要他們不侵擾凡俗,我們也不必插手。”
“師叔…”
說話的那位身著黑白長服的男弟子收斂了自己眼底的驚訝和傾慕之色,趕緊回應道:“師叔,這些不過是小事罷了,不知道也影響不到您的。”
說話之人的聲音十分寬厚,聽起來也甚是悅耳:“勞煩通報,我要見掌門師兄。”
“弟子愿意效勞。”
董梁趕忙返身去往座峰的大殿,不敢有半點的怠慢。
少頃,董梁走出大殿說道:“師叔,掌門師尊請您進去。”
“什么?!”
“你要離開宗門。”
“在這個節骨眼上?”
桌案后的老頭差點蹦起來,似乎是覺得自己的聲音太高了,又壓低說道:“有什么事情,交給弟子們去辦就是嘍,沒有必要親歷親為。”
“再者言,那大黑山現在是燙手山芋,尸魃宗聯合血煞宗很希望將之吞下,當作一個橋頭崖臺來牽扯陽城。”
“你即將前往上宗,何必在此時節外生枝,若有個差池…。”
“正因如此,我才要回去,大黑山是我父心血,我不能坐視它被人占了。”話音斬釘截鐵,說話的人微微抬頭,露出一雙紫色的眼眸。
些許雷電神光好似縈繞的飄絮讓人望而生畏。
猩紅色的長發被她用發簪扎起來,在這一身黑白法袍的映襯下,看起來異常的妖異,然而紫色雷弧卻抹平了妖異,全以奔雷的震撼。
十多年的光景,涂山驚鴻已經長大了。
三十歲前成就金丹真人,心魔劫說破就破,根基之扎實,放眼整個小荒域無人出其右。因此,憑借著強大的天賦和修為,很快就得到了一眾長老的推薦,準備離開小荒域前往上宗。
離開之前卻還有事情要做完,一是安頓大黑山的要修,二就是回家祭拜。
這么多年她因為修為不足不敢出宗門,竟十年都沒有回去祭拜父親,為人子女實屬不孝。
想到這,涂山驚鴻的雙眸多了幾分血絲和紅瀾。
“唉,也罷,你要去,為兄阻攔不了,不過這件事還得等等,等師尊出關你與師尊和一眾師兄弟同去。”
“為何?”
“本來不該告知你,不過因為你是我宗百年難遇的天才,為兄就破例說上一說。”
“大黑山地界有一封印的洞天即將雕零,宗門會派遣弟子前去處理,那時候,你順道回家省親便是。”萬法宗的掌門撫摸著胡須說道。
說白了,現在單獨出去,他們不放心。
處理洞天問題的時候人多勢眾,真要有個意外什么的,有長輩照看,又有一眾師兄弟幫襯,別說血煞和尸魃宗,就是其他幾大宗門都聯合起來,也不必退讓。
現在單獨去,以萬法宗的中立態度,他們沒法子這樣護犢子。
“那,還需要多久?”
一看涂山驚鴻的態度稍有緩和,掌門真人懸起的心才放回了一點:“據宗門估計,該是還有個三五年的功夫。”
“放心,三五年內,就算小荒域的正魔打起來,也打不出什么惡劣的態勢。”
“幽冥地深處的那位也不是好相與的,血煞宗和尸魃宗也會有所顧忌。
掌門真人好說歹說,終于勸住了這位年齡最小的師妹。
注視著涂山驚鴻返回她坐鎮的座峰,嘟囔道:“回回大典墊底,好不容易出了個好苗子,可不能出差錯啊。”
這修成金丹的師妹固然身世凄慘,但卻有三位金丹妖修護持左右。
大黑山不算頂尖的基業,也是難得的一等,這樣一個大勢力的少主,要不是那位金丹大真人死了,還真輪不到他們萬法宗。
翻來覆去的查證,那人竟和他們萬法宗淵源不小,昔年曾經救過許多的弟子,得了他們萬法宗的善意。
單憑這個,故人之后他們也得照顧周到,不然以后如何取信于人。
雖是這么說,目光中的憂慮還是一閃而過,大黑山王涂山君的來歷奇怪,死的也蹊蹺,其中肯定有人作梗,但是又沒有查到什么有用的東西。
上宗資源豈是他一介金丹能調動的。
涂山驚鴻想查個明白,就需要不斷的提高自己的修為,直到有朝一日有能力也有本事調動那些。
說回小荒域現在的局勢。
天鬼王死了,地盤被他曾經的部下瓜分,妖腦子差點打出狗腦子。因為內耗嚴重,這才讓血煞宗動了別樣的歪心思,想要吞并大黑山。
這百來年,血煞宗野心勃勃。
門內又多出了一位領悟真意的大真人。
合縱連橫用的那叫一個漂亮,門下弟子更是在地界奔走不休,要不是沒有元嬰真君,怕是要行那所謂的一統之舉。
打著什么樣的心思大家也明白,不過是為了爭奪資源。
陽城的隕炎真人壽元將盡,血煞宗的那位太上長老倒是還能支撐些許時日,怕也時日無多,自然想更進一步。
魔修又多自私自利者,為了完成自身修為的破境,什么樣的事情都干的出來。
掌門真人想著,還是再給師妹申請一個禁地閉關的機會,鞏固一番修為,也將這兩三年給掠過去。
至于到時候怎么辦,還得看洞天的狀況。
“來呀…算了,還是我親自去說罷。”
幽冥地。
十萬里大黑山。
一道人影匆匆走近,邁步踏入大殿之中。
說是大殿實際上是偏殿,因為大黑山主峰的樓閣大殿一般修士都沒有資格踏入其中,更何況是占據了。
偏殿,燭火幽幽。
一位身著常服的儒雅老者正翻批改著手中的卷宗,身旁摞著高高的案牘。
“西部靈田的管事之職,老朽記得原先是…,怎么在修行的途中走火入魔了呢,也罷,該重新挑選一位。”老者嘆了一口氣,滿是惋惜。
這十多年,大黑山沒有出現新的金丹修士。
為了防止別人覬覦,連少主身邊的三位金丹都回來了兩位,坐鎮于此。
有了五位金丹修士的坐鎮,加上龐大的陣法,還有掛靠在陽城的這點情分,大黑山的基業才保了下來,不然的話,這樣大的基業,又沒有多少強大的修士,那些頂尖的一流宗門早就動手了。
“丞相。”
來人恭敬的喊了一聲,行禮將一份信函遞了過來。
“這是…?”
“尸魃宗的信函,這已經是尸魃宗的第三封信函了。”來人帶著憂愁的說到,前幾年的時候他們重建大黑山,大型靈舟往返陽城,將靈植作物銷售出去。
后來幾年還算安穩,這幾年,因為各大宗門邊境都有摩擦,距離他們最近的尸魃宗已經按捺不住了,來了兩封信函,妄圖勸降他們。
這不,又追加了第三封。
不用拆開,聶權九都知道這里面裝的是什么,定然不是什么客氣的語言,威脅之意躍然。大黑山這塊富得流油的大肥肉,他們肯定不會放過。
不一會兒。
馬陸踏入偏殿,皺眉道:“尸魃宗又來信了?”
“這次不僅僅是尸魃宗,還有和陽城有摩擦的血煞宗,這兩大宗門都對我們這里有意思,答應給你我幾個內門長老的的席位,其余資源都在清單上。”
“如果不答應的話,宗門大真人親至,必然滅大黑山滿門。”聶權九將信函扔給馬陸。
馬路看也未看信函而是盯著聶權九說道:“你答應了?”
聶權九悵然良久,搖了搖頭。
如此,馬陸的神色頓時緩和過來,寬聲道:“放心吧,陽城不會坐視不理。”
“昔年大王的情誼,還剩下多少啊?陽城?陽城自顧不暇的。而且大王…”聶權九看的清楚,陽城是遠水解不了近渴,似乎又有些追憶曾經。
“實在不行可以去信少主的宗門。”
“你是說萬法宗?”
“萬法宗才不會管弟子勢力的死活,他們那樣的宗門做的是大事,要的是公平。”
“請少主回來…”
“不可!”
聶權九斬釘截鐵:“害死大王的幕后兇手一直想要尋找少主,此時呼喚少主返回,反而會害了她,這件事休要再提。”
“那…”
“事不可為的時候,毀了大黑山也絕不留給血煞宗。”
“我們的命是大王給我們續上的,大王說過,守不住基業無妨,只要人還活著就好。”
“可總覺得愧對大王。”
“要怪,就只能怪我們沒有力量,死戰在這里就沒人看顧少主了。我會聯系后路,到時候,可以先送一大批人離開小荒域。”
送走了馬陸,油燈映照下的聶權九長嘆一聲:“大王哎,大王…。”
涂山君自是不知道小荒域的局勢變動,自大蒼的大軍退去,赤天會勢如破竹。站在赤玄的身旁,涂山君的虛影掐手指算著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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