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總,這是我搜集整理的最新關于鐘鳴同志的一些資料,”將手中的文件夾遞給張起航,楊志軍的表情有些沉重:“您看看吧,情況…可能比咱們之前預測的更加嚴重。”
距離上次張起航交代楊志軍多了解一些鐘鳴的情況已經過去半個月了,這半個月來搜集和整理到的一些情況,讓楊志軍的心情越發的沉重。
情況比之前還要嚴重?
聽了楊志軍的話,再看看楊志軍的表情,張起航的心不禁往下一沉:比之前預測的還要更加嚴重?鐘鳴這家伙腐化墮落的竟然這么快嗎?吸了一口氣,張起航沉聲問道:“你先給我大致的說一下情況。”
“好的,”楊志軍應了一聲,說道:“是這樣,在這之前,咱們初步了解到的情況,鐘鳴同志只是做了一些任人唯親、排除異己、拉攏集團紀檢監察部門的事情,總體來說,情況雖然有點嚴重,但…怎么說呢,不至于進去。”
“嗯。”
張起航應了一聲,點點頭,算是認可楊志軍的說法。
鐘鳴之前的一些做法,其實要從兩個方面來看,要說任人唯親,但只要他將集團的客車業務做大做強了,那就是唯才是舉,作為一個領導,手下必須要有能用的人,這個時候不用自己知根知底的人,還能用什么人?
至于排除異己這種事情那就更沒什么好說的了,你的理念跟我都不一樣,我怎么用你?
但這一切的前提,都是你成功了,只要你取得了成功,那就什么都好說,但如果你不成功,那就什么都別說了。
鐘鳴之前犯的一些錯誤,要說對那肯定是不對,但要說嚴重到必須進去,那也不至于,免去他現在擔任的職務,重新給他安排一個不那么重要的崗位,基本上也就差不多了,甚至于如在事情還沒被鬧起來的情況下,果鐘鳴能夠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及時改正過來,繼續讓他擔任集團客車公司的總經理也不是完全沒機會。
可楊志軍剛剛的這番話,卻讓張起航的一顆心都提了起來:鐘鳴到底犯了多大錯,竟然會讓老楊說出這番話?
實話實說,盡管此前已經決定了,如果鐘鳴的錯誤真的很嚴重,那就從嚴處理,但對于鐘鳴的墮落腐化,張起航和馮國慶老爺子雖然確實很痛心,但想法還是“能挽救一下的還是盡量挽救一下”,可此刻,看到楊志軍嚴肅的表情,張起航立刻意識到,恐怕情況比自己想的還要嚴重的多。
“這次我們將調查了解情況的范圍擴大到了集團的上下游,也就是供應商和經銷商這兩個群體…”
楊志軍的話還沒說完,張起航就覺得自己的腦子里“嗡…”的一響,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鐘鳴啊鐘鳴,你真是膽大包天!
楊志軍則是繼續說道:“我溝通一開始跟經銷商和供應商溝通的時候,他們雖然支支吾吾的不肯說,但聽上去就像是有事的樣子,后來我隱約透露了一點口風,這才知道,鐘鳴竟然強行向經銷商以及供應商強行索要巨額回扣!”
張起航聽的忍不住抿了抿嘴:這個鐘鳴,真的肆無忌憚到了這種程度了嗎?
雖然楊志軍沒說如果不滿足鐘鳴的要求,他會怎么做,但用腳后跟也能想的出來,誰敢不給,鐘鳴就會想方設法的刁難對方。不過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怒氣:“如果不給呢?會有什么后果?還有,咱們開經銷商會議和供應商會議的時候不是再三給大家強調么,如果遇到有人向他們索賄,可以直接向你、向我甚至是向馮老爺子舉報,怎么這么長時間沒接到一起舉報的…”
說到這,看到楊志軍臉上滿是苦笑,張起航猛然間想到了一點什么,一個不可能的想法猛然間在他心里升起,眼睛頓時瞪的溜圓,難以置信的道:“難道說鐘鳴那個混蛋在向這些經銷商、供應商們索賄的時候,還打了我的名義?!”
除了這個可能,張起航委實是想不出來還有什么原因會讓那些經銷商、供應商們對鐘鳴的做法閉口不言了。
楊志軍苦笑著道:“他倒是沒有這么直白的跟咱們的供應商和經銷商們這么說,不過也差不多吧,根據我打聽到的情況,他安排的人在向這些經銷商、供應商們索賄的時候,通常的說法就是‘你們可能都已經知道了,馮老書記馬上就要退休了,省里對我們張總也有其他的安排,所以你們不會以為這些好處全都我們老板一個人拿了吧?’。”
這一刻,張起航心里很想罵娘,很想摔點什么東西:合著老子很是替他鐘鳴背了一段時間的黑鍋?
不用想也知道,當經銷商、供應商們聽到這番話之后,他們會怎么想?
肯定是下意識的以為其實鐘鳴只是一個被推出來的代表,而索賄的其實是整個華騰集團的核心高層,自然也就不會來向自己、向馮老爺子舉報了,那不是明擺著找不自在么?
至于原因,其實也很簡單,就像是哪個代表鐘鳴去跟他們談的人所說的那樣,馮國慶馮老爺子馬上就要退休了,總經理張起航再過幾年之后要將華騰集團交給后來者,完成新老過度,大家都知道的,越是這個時候,現在的這些人就越是要撈一把,有權不用過期作廢嘛,在官場內這種情況太正常了,屢見不鮮。
至于鐘鳴安排人代表他去跟供應商、經銷商去談,那也正常,這種事情總不能讓他鐘鳴親自出面?當然是安排個夠份量的代表去跟大家談。
可自己是真的冤枉啊,莫名其妙的就背了這么大的一口黑鍋,這一刻,張起航是真的有種想要掐死鐘鳴的沖動——楊志軍的臉色也沒好看到哪里去,顯然,他心中對鐘鳴的做法的惱火一點也不比張起航少。
好一會兒,張起航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這個家伙,他是怎么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