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兒，張起航說道：“老爺子，我沒記錯的話，好像老毛子那邊都是用伊爾76運輸機改裝的空中試車臺吧？”
“好像是有這么回事，”馮老爺子想了想，不是很確定的道：“好像在今年8月份的莫斯科航展上，大毛家試飛院還邀請了咱們國家試飛院的同志參觀了他們的試飛設施和設備，好像是在向咱們推銷他們的伊爾76空中試飛平臺…”
說到這，馮老爺子看著張起航，謹慎的問道：“你不會是準備自己搞個空中試飛臺吧？”
“那倒不至于，”張起航連連搖頭：“不過我琢磨著，既然老毛子連空中試飛臺這種航空研發制造領域的核心裝備都愿意向咱們出售，那如果咱們提出租用的話，應該也沒問題吧？”
馮國慶老爺子聽的一愣：“租用？”
“對啊，租用，”張起航說道：“老毛子可是連核潛艇、戰略轟炸機都敢往外租，咱們租個沒什么威脅的航空發動機空中試車臺，這沒什么不可以的吧？”
嚴格來說，老毛子租給印度的是基于圖95“熊”式轟炸機發展而來的圖142“信天翁”海上反潛巡邏機，而非圖95“熊”是戰略轟炸機，但圖142“信天翁”海上反潛巡邏機不但可以執行反潛、巡邏任務，同時保留了內置彈艙和外掛武器的能力，也就意味著它依然具備“戰略轟炸機”和“預警機”的功能，其中的圖142MR甚至還是蘇聯海軍彈道導彈核潛艇的中繼聯絡平臺。
如果誰堅持說圖142是“反潛巡邏機”的話，那么 15年8月分咱們和大毛家舉行“海上聯合2015”海上演習的時候，大毛就曾經使用圖142扮演攜帶反艦導彈的P3C“襲擊”我國“現代”級驅逐艦三號艦“泰州”艦，同時調動周邊的兵力來進行協調作戰，所以說即便圖95變成了圖142，可本質上也依舊是一架具備防區外精確打擊能力的戰略轟炸機——當然，三哥能將這么厲害的武器發揮出多少水平，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馮國慶老爺子不說話了，他開始沉吟起來。
在這之前，他從未想過從老毛子哪兒租用航空發動機空中試車平臺，只想著如何盡可能的想辦法，從巴蜀試車臺那兒多分配一些試車資源，但現在聽張起航這么一說，老爺子也不免有些心動：既然老毛子都愿意將伊爾76空中試車臺賣給咱們了，租的話，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想到這，老爺子猶猶豫豫的道：“這個…似乎也不是不行，但就是不知道老毛子那邊的要價怎么樣…老毛子可是向來比較黑的…”
張起航笑了，說道：“這個簡單啊，試飛院的同志不是和大毛試飛院那邊接觸過嗎？咱們就找試飛院的同志問問當時的情況。”
“這個能行嗎？”
馮老爺子多少還是有些擔心。
相比于馮老爺子的擔心，張起航倒是看的很開：“這有什么不行的，咱們找他們又不是打聽國家機密，只是找他們了解一些外國的情況而已。”
“這倒也是…”
馮老爺子被說服了：“那就做兩手準備好了，如果巴蜀試飛臺這邊大力支持咱們的工作，咱們就優先考慮與巴蜀試飛臺合作，可如果巴蜀試飛臺這邊太忙…”
張起航笑著點頭：“您說的是。”
以華騰工業集團現在與空軍的關系，打聽太機密的事情肯定不行，但找試飛院的同志打聽一點大毛家試飛院的情況還是沒問題的，很快，試飛院通過空軍的渠道給華騰工業集團送來了兩張參觀邀請函。是的，名義上是邀請華騰工業集團的同志去試飛院參觀。
負責接待張起航的是試飛院的副院長蔡亮同志，蔡亮同志50多歲，頭發花白，身上有一股濃濃的科學家的氣質，聊起今年夏天去莫斯科參加航展的事，蔡亮同志笑呵呵的說道：“前幾屆的莫斯科航展我都沒去，手頭的工作忙嘛，今年7月份的時候，我手頭的工作都忙的差不多了，老沈就跟我說，老蔡啊，你這兩年一直都在忙活，也該歇歇腦子了，正好，這不老毛子邀請咱們去參加航展么，你就帶隊過去看看吧，順便休息休息，我就跟著同志們一起過去了。
之前我只聽同志們說大毛家怎么怎么窮、怎么怎么困難，多少還半信半疑的，總覺得這好歹也是老大哥嘛，家底那么厚，就算后代不成器，可那么厚的家底，怎么著不也能撐不少年？可到了莫斯科之后我才知道，同志們說的一點沒錯，現在的老大哥是真的窮，就拿和我們接洽的大毛家試飛院來說吧，試飛院作為蘇聯時期航空工業的頂尖單位，日子過的之艱難，你們都無法想象：
因為政府財政撥款的嚴重不足，大多數的試飛工作都被停止了，甚至連日常的工資都發不出來，我們到的時候，大毛家試飛院的幾位領導在晚上偷偷的來找我們，問我們能不能購買他們她們試飛院的兩架蘇27UB雙座雙發戰斗教練機，而他們賣這兩架蘇27UB戰斗教練機的原因只有一個，就是為了給大家發工資。”
張起航聽的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是吧？都困難到這個份上了？”
盡管知道大毛家很困難，但堂堂大毛家試飛院，竟然困難到需要賣戰斗機給大家發工資，這還是超出了張起航的想象。
“呵呵…”
聽張起航這么說，蔡亮同志笑了：“這才哪到哪啊，小張你知不知道這兩架戰斗教練機，他們的報價是多少？唔，你可以大膽的猜一猜。”
“這個…”張起航想了想，試探著給出了一個價格：“怎么著也得1000萬美元一架吧？”
“1000萬美元？呵呵…”聽到張起航給出的報價，蔡亮同志笑的越發開心了：“小張你還是保守了啊…嗯，我也不跟你賣關子了，兩架蘇27UB戰斗教練飛機一起打包，只要400萬美元。”
“多少？！”
張起航一聲驚叫，他極度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這可是SU27UB啊，既能夠作為教練機使用、用來培訓飛行員，也可以單獨執行戰斗任務的存在，而且相比于單座的蘇27，雙座教練戰斗型的蘇27的研發立項時間在蘇27之后，也就意味著此前蘇27上面的一些問題，到了蘇27UB身上已經得到了改善和糾正，這同時也意味著蘇27UB的造價要比單座的蘇27更高——90年代初咱們采購蘇27的時候，一架單座型的蘇27的單價折合成米元都要一千三四百萬，而現在，兩架蘇27UB的打包價竟然只要400萬米元？！
這跟白送也沒什么區別了。
看到張起航的反應，蔡亮同志很開心，笑呵呵的道：“就是400萬米元，你沒聽錯，而且老毛子的意思很明顯，這個價格還可以商量，哦，對了，這兩架蘇27UB只試飛了不到300個小時，相比于它的設計壽命而言，說全新機有些過分了，但說是九成新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呵呵…”
張起航聽的再次無語：至少2000萬米元一架的東西，老毛子硬是200萬米元就準備賣掉，這真的是窮瘋了啊。
不過張起航也聰明的沒有追問試飛院到底買沒買這兩架蘇27UB，雖然在張起航的記憶當中，大概率是買了。他連連點頭道：“真的是長見識了…蔡院長，您再說說他們的空中試車平臺的事兒唄？”
蔡亮同志很好說話，點點頭，痛快的說道：“好，那我就說說他們的空中試車平臺的事兒，當時大毛家試飛院在航展上現場展出的是一家機身編號為76492的空中試車臺，是用一架伊爾76MA運輸機改裝而來的，這個試車臺曾經先后測試過PS90A發動機和庫茲涅佐夫設計局的NK93涵道式槳扇發動機。
我們去航展上參觀的時候，這個空中試車臺上面還掛著一臺NK93涵道式槳扇發動機呢，好家伙，當時看到這臺發動機的時候，我和同志們都驚呆了，大家無法想象航空發動機竟然還可以這么設計…
跟咱們做了這么些年的生意，大毛也知道咱們家有錢，而且做生意講誠信、童叟無欺，再加上他們自己也實在是困難，就跟咱們提出，說可以向咱們出售出售伊爾76空中試車臺，并且保證價格優惠，當時他們試飛院總共有5架空中試車臺，即便是機齡最新、使用時間最少的那架，價格也不超過500萬美元，而且還可以按照中國的要求提供改裝…”
說到這，蔡亮老爺子終于問出了他心中的疑惑：“小張，我聽說你們在伊爾76的那個D30KP2發動機的基礎上搞出了一個叫‘D30KP3’的技術升級方案，在用這個方案對D30KP2發動機進行升級后，發動機在推力、油耗、噪音等核心指標方面都有不小幅度的提升，甚至連整機壽命和大修周期都延長了？”
“是，”知道老爺子這話是什么意思，張起航點點頭，給他介紹道：“我們甚至將兩臺D30KP2發動機升級到了我們自己的D30KP3標準，并且按照國家的航空發動機測試標準完成了第一階段的測試…”
蔡亮老爺子的眼睛頓時一亮，不等張起航把話說完，他就急切的問道：“測試的結果怎么樣？”
張起航一臉的自豪：“所有的測試科目都與我們的設計指標基本一致。”
老爺子驚訝了：“這怎么可能？”
“說起來這也是真的巧到了極點，”張起航笑著解釋道：“以您對俄羅斯航空工業的了解，大概應該知道索洛維耶夫設計局在設計D30K系列發動機的時候，他們的總設計師帕維爾·壓力山德羅維奇·索洛維耶夫先生曾經請他的好朋友：克里莫夫設計局的謝爾蓋·伊佐托夫先生幫過忙…”
“嗯，這事兒我聽說過…”
蔡亮老爺子點點頭，言外之意：你想要表達什么意思？
張起航笑瞇瞇的說道：“所以謝爾蓋·伊佐托夫先生對D30K系列發動機非常的熟悉，而巧的是，我們華騰工業集團將謝爾蓋·伊佐托夫老爺子請了過來，更巧的是，謝爾蓋·伊佐托夫老爺子在退休后閑極無聊，曾經想到給D30KP2設計一個改進方案…”
“瞧我我這腦子！”
張起航的話還沒說完，蔡亮老爺子就一巴掌拍在了腦門上，他一臉苦笑、同時又是格外羨慕的望著張起航：“所以，你們的這個D30KP3升級方案其實是一套非常成熟的方案，甚至于你們對D30KP2這個發動機也很了解，對吧？”
張起航謙虛的道：“呃…也不能這么說，伊佐托夫老爺子此前的方案畢竟是退休之后在家閑極無聊的作品，能夠調動的資源和計算力量都很有限，而我們華騰集團有非常強大的設計和計算機力量，通過大型計算機系統的模擬和計算，我們還是幫他發現了一些設計上的問題…”
不等張起航說完，蔡亮老爺子就苦笑著擺擺手：“我聽說當初你們將伊佐托夫先生請來的時候，覺得伊佐托夫先生很重要，還曾經非常隆重的向上面舉薦過，但有些同志認為伊佐托夫先生已經退休多年、而且年紀已經大了，就拒絕了你們推薦？”
“呃…是婉拒，呵呵…婉拒…”
“婉拒難道就不是拒絕了？”蔡亮老爺子眼睛一瞪，忿忿的道：“某些人，真的是有眼無珠！”
這話，張起航就不好接了，只好尷尬的跟著笑。
“那你們這次來找我，是希望我怎么幫你們呢？”蔡亮老爺子接著問道：“是希望我跟巴蜀高空臺那邊打個招呼，請他們幫你們進行第二階段的測試，還是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張起航也不客氣，現在可不是客氣的時候，他當即說道：“如果能夠請巴蜀高空臺幫我們測試，那當然是最好了，但據我所知，巴蜀高空臺那邊的測試任務似乎也很重，可能未必能夠給我們騰出太多的測試資源…”
說到這，張起航特意稍稍停頓了一下。
老爺子點頭道：“嗯，你猜的沒錯，巴蜀高空臺那邊的測試任務確實是挺重的，而且都是優先級比較高的重點項目，至于你們這個項目，雖然確實不錯，意義也很大，但你們這個項目不是國家立項和推動的項目，所以…”
說到這，老爺子不由得咧咧嘴：“不能說巴蜀高空臺那邊不給你們做，但優先級肯定不會很高。”
“我們也是這么想的，”張起航點頭道：“所以我們想的是，能不能請您幫忙，直接從大毛家試飛院租借一架伊爾76高空臺？”
“從大毛家試飛院租借一架伊爾76高空臺？”蔡亮老爺子聞言，不禁愕然，好一會兒，他才笑著搖頭：“你們可真敢想。”
張起航也不氣餒，笑著說道：“這不是沒辦法了么，而既然大毛家試飛院都窮的發不出工資、到了要賤賣試飛院的資產來給員工發工資了，我們租他們的高空臺的話，起碼在未來的兩三年時間里能夠保證他們有個穩定的收入不是？這么一個對大家都有好處的、雙贏的合作，他們為什么要拒絕？”
“咦？”蔡亮同志愣了一下，隨即點頭，表情也跟著認真起來：“你們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之前蔡亮只是下意識的代入了國內的經濟情況，認為大毛家試飛院不可能將伊爾76高空臺這種關系到一個國家航空工業的核心裝備對外出租，可被張起航怎么一提醒，他猛然反應過來：是自己本能的先入為主了，就大毛家現在這個德行，連蘇27UB都要往外賣了，甚至明確的表示可以對外出售伊爾76高空臺，如果有需要，完全可以根據咱們的需求對高空臺進行改裝…
那么問題來了，既然這個高空臺都可以賣了，那為什么不可以租？
甚至于有些情況蔡亮沒有跟張起航說，那就是現在雙方正在洽談采購伊爾76高空臺的事宜：國內試飛院這邊非常清楚，巴蜀高空臺能夠完成超過八成的高空測試項目，但一款航空發動機想要徹底完成定型，真正的高空臺測試絕對不可或缺，再加上這幾年來國內經濟的持續發展和改善，咱們的經濟狀況已經比前些年好了許多（此外再加上這兩年發生的一些事，更加讓我們意識到了發展一個強大的國防的重要性），所以實際上在大毛家試飛院提出出售給咱們伊爾76高空臺的時候，咱們就迅速給出了回應，表示對這個合作非常感興趣，現在雙方正在緊鑼密鼓的商談著。
但商談是一回事，從商談好到最終確定下來，再到大毛家給幫忙完成改裝，總還是需要時間，這個時間，從現在開始算的話，快則兩三年，慢則四五年都有可能，如果大毛當真要四五年才能交付，這期間要耽誤多少事？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咱們再順便從大毛家租借一架伊爾76高空臺呢？豈不是完美的實現了這短則兩三年、長則四五年的過渡？
而有了這個伊爾76高空臺，試飛院這邊能做多少事？
最重要的是，如果是在這此前，租金全部由試飛院來承擔的話，似乎多少有點不劃算，但現在忽然冒出來一個“冤大頭”，哪怕華騰工業集團只承擔一半的租金呢，試飛院這邊也賺到了。
想到這，蔡亮同志不再猶豫，他緩緩的點頭道：“小張你說的也有道理，既然大毛家愿意將伊爾76高空臺出售給咱們，那么租的話，應該問題也不大…如果你們真的打算租，我可以幫你們問問。”
張起航等的就是這句話！他激動的連忙站起身來，一臉感激的對蔡副院長道：“太好了！謝謝您蔡院長。”
“先別忙著謝我，”蔡亮老爺子笑瞇瞇的擺擺手：“小張啊，我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
張起航急忙說道：“有什么問題您盡管問，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老爺子笑的越發和藹了：“你們華騰集團沒有能夠執行這類高空臺飛行任務的飛行員吧？不知道這個問題你們打算怎么解決？”
張起航沒想到蔡副院長竟然連這個問題都幫自己想到了，他一臉感激的道：“謝謝老爺子，這個問題我們也考慮過，在經過討論后，我們覺得，既然是租，那就連飛機帶機組人員一起租。”
蔡亮同志：“…”
聽到張起航說的“我們連飛機帶機組一起租”的話，一時間他竟然不知道該說點什么好，只覺得胃里一個勁的泛酸水：以前聽一些同志討論說華騰集團有錢，而且不是一般的有錢，是那種有錢到拿錢不當錢的那種有錢，之前還覺得這話是聳人聽聞了，可現在才知道，這些家伙是真有錢！
一時間，蔡亮同志都忍不住想要罵粗口了。
倒是張起航，他并沒有察覺到老爺子心態的變化，自顧自的接著說道：“這些年大毛家的經濟不景氣，我聽說大批的飛行員找不到工作，所以雇傭大毛籍飛行員的價格很低，比歐美飛行員的價格低得多，最重要的是大毛家的飛行員開飛機都不是一般的野——價格便宜，開飛機又野，簡直是再合適不過的高空臺飛行員了。
就算大毛家試飛院那邊不同意我們使用那些戰斗機、轟炸機飛行員，要求我們必須使用他們試飛院的飛行員，那也不是什么大問題，一個窮到連高空臺都要一折甩賣的單位，雇傭飛行員的價格能高到哪兒去？如果他們真的要的太過分，咱干脆不租了，看到時候誰更著急。”
得咧！
聽張起航說到了這個份上，蔡亮就知道，想要偷偷的占人家華騰集團的便宜那是不可能了，既然不能偷偷的占人家的便宜，那就不如索性從一開始將一切都說在明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