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誠對穿越時空已經很熟悉了,他耐心等待著,一直到腳踏實地,才終于返回到原來的時空。
但許誠沒有動作,而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阿影的臉,她的臉和秋宮月的臉融為一體,不分彼此。
為什么兩個人會長得一模一樣?
這個世界上或許會有相貌相似的人,但是以許誠的觀察力,他能看出阿影和秋宮月是同一張臉,沒有任何區別。
以他對秋宮月的熟悉,跟阿影相處幾百年,本來就能認出兩人的眼睛一模一樣。
可阿影臉上戴的不是普通面紗,不僅不會脫落,還具有遮蔽的效果,讓人很難記住她雙眼的特征,許誠也不例外,才會一直被瞞著。
所以,阿影和秋宮月真的是同一個人?
許誠想起了秋宮月身上的神秘符文,也想起了月神信徒藏起來的那幅畫像。
現在仔細回想一下,其實線索還是挺多的。
只是他不知道,阿影為什么會變成秋宮月,而且陰差陽錯之下,她竟然還在費盡心思尋找自己。
許誠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也許秋宮月尋找阿影的行為,本來就是她自己設計好的?
但這里面還有很多令人疑惑的地方,只有找到秋宮月才能夠解答。
許誠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才開始行動起來。
他將自己的電磁感應放出去,馬上將這片黑暗空間摸索清楚,這里是一個類似秘境的異空間,形狀宛如管道,又細又長。
前端應該是那扇秋宮月開啟的大門,而尾端是岔路,其中一條可能通往過去,另一條是用巨石建造的通道。
許誠一邊向巨石通道移動,一邊在心中向狗管理詢問:“現在是什么時候?我有沒有返回原本的時間點?”
他怕自己在過去待了幾百年,回來后也過去幾百年,那就徹底完蛋了。
現在距離進入這個異空間的時間,正好過去一年 許誠吃了一驚:“你當初不是說可以把我送回來原來的時間點嗎?為什么會錯過一年?”
我確實將你送回到穿越時的時間點,但這個異空間的時間流速比外界要快,你在這里待一會兒,外面就過去一年 “靠,你怎么不早說?”
你也沒問 許誠顧不上跟狗管理置氣了,他急忙加快速度,整個人化作一道電光沒入了那巨石通道中,轉眼就來到通道盡頭的宮殿。
宮殿中放著一副玉石棺槨,一個女人正背對著他,站在棺槨的旁邊,似乎正在走神。
看到這熟悉的背影,許誠下意識停下了腳步。
聽到動靜,秋宮月也轉過身。
兩人相互對視著,一時之間,誰也沒有開口,但彼此的眼神中,卻包含著千萬種思緒。
許誠分不清楚眼前這個女人,究竟是阿影還是秋宮月。
他想起了什么,脫口而出:“耶穌和耶穌畫像的區別是什么?”
秋宮月微微一怔,這次她沒有感到無奈,反而心中一暖:“區別在于,耶穌畫像用一顆釘子就能掛起來,而耶穌需要兩顆。”
許誠向前一步:“阿月?”
秋宮月反問道:“還有呢?”
許誠又向前一步:“阿影?”
話音剛落,他就被重重撞了一下,秋宮月已經飛撲過來,撲進了他的懷抱中。
她一點也不客氣,張口就往許誠的肩膀上狠狠一咬。
許誠反過來,緊緊抱著她。
“你這個混蛋,你怎么忍心把我丟在過去那么久?”
以秋宮月的堅強,此刻也忍不住委屈落淚,用狠狠地咬一口來發泄。
她真的等了許誠太久太久,幾千年幾萬年,一直都在等著他出現。
“對不起,是我不好。”
許誠也是心情激蕩,不過他知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這里的時間流速比外面還要快,我們先出去再說。”
秋宮月沒有吭聲,卻怎么也不肯再放開許誠,生怕一松手他又不見。
許誠干脆帶著她,向這異空間的入口射去。
轉眼間,兩人便穿過大門,重新返回到現實中。
大門外,那個原本重傷昏迷的人造女神已經不見了。
也對,兩人在異空間內只待了一會,但外面卻過去整整一年的時間,對方早就已經蘇醒然后跑掉了。
不過當許誠的電磁感應放出去時,卻發現那個女人并沒有跑遠,反而聽到動靜后,正在快速趕過來。
伴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那人造女神就出現在許誠和秋宮月的視野中。
她披頭散發,衣裳不整,看起來狀態很不好,但依舊用充滿敵視的眼神死死瞪著兩人,看來在這段時間里,她一直守在附近沒有離開。
許誠正要動手制服她,卻被秋宮月阻止了。
“等一下,交給我。”
秋宮月離開了許誠的懷抱,來到人造女神的面前。
人造女神就像受驚的動物一樣,下意識后退兩步,死死盯著秋宮月,隨時做好反擊的準備。
她雖然神志不清,但依舊記得一年前這個女人打傷自己。
秋宮月的眼神十分溫柔,甚至帶著歉意:“辛苦你了,好好地睡一覺吧。”
她伸出手,人造女神下意識想躲,卻發現自己竟然動彈不得。
秋宮月的手在她的頭上輕輕撫摸。
她雙眼開始變得茫然,緊接著失去了意識,向后倒下,就像羽毛一樣,輕飄飄落在地上。
許誠走過來:“你認識她?”
“她是我的信徒,也就是女神教的圣女。”
秋宮月釋放出自己的力量,替昏迷不醒的女人治療傷勢:“她一直在保護我的神之心,不過因為受傷了,才變得神志不清。”
許誠扭頭看著秋宮月的側臉,以兩人的關系,有什么問題也不需要再藏著掖著,直接問道:“你是不是受傷了,才選擇轉世投胎,然后失去記憶?”
他一直在猜測阿影為什么會變成秋宮月,很快就猜到一個可能性。
阿影應該是遭遇了某個強敵,受到極為嚴重的傷勢,就連三位一體都被打散,神魂迫不得已轉世投胎,這才變成了秋宮月。
“是,打傷我的敵人是圣者。”
見到許誠的眼神凌厲起來,秋宮月抓起他的手:“不過他也不好過,被我殺死了一次,直到最近才復活。”
秋宮月回想起之前的經歷,感覺就像睡了一覺,然后腦海中多出來了一段人生和記憶。
兩種不同的人生相互交融,一開始還有些不適應,但很快就完美地融合了,畢竟都是自己的經歷。
她沒想到自己等待了幾萬年的愛人,原來早就有了相愛的伴侶。
好消息是,這個伴侶也是自己。
壞消息是,伴侶原來不止一個。
許誠感覺秋宮月的眼神變得危險起來,哪還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連忙轉移話題:“在我離開后,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為什么世界樹又出現了?”
他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星湖哪去了?”
對于這個女兒,許誠可是寶貝得很,畢竟是他親手養大的。
可現在星湖沒有在秋宮月的身邊,女神教似乎也沒有關于她的記錄。
話音剛落,許誠看到秋宮月臉上的表情,心中頓時咯噔一聲。
秋宮月眼神躲閃,這明顯就是心虛的表現。
許誠有些急:“星湖難道出意外了?”
秋宮月沉默了一會,才說道:“我還是從頭告訴你吧。”
許誠點了點頭,然后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焦慮的心情放松下來。
從秋宮月的口中,許誠才知道,自從他離開之后,秋宮月就下定決心要在宮殿內打造出一扇可以連通過去和未來的門,好讓未來的許誠可以通過這扇門出現。
于是她躲在宮殿內,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想著造大門和許誠再會,就連對星湖的教育都放下了。
許誠離開后,星湖一直鬧著要出去尋找他,后來更是獨自一人悄悄離開秘境。
秋宮月只是暗中關注一下星湖的安危,也就沒有再管,星湖的力量早就成長到神靈級,在外面闖蕩根本就沒有危險。
偉大之主沒有復活,黃金至高王遠在天國,受傷的圣者也下落不明,原本統一世界的帝國和神教也跟著四分五裂,徹底覆滅了。
然而世界并未迎來和平,反而繼續陷入到混亂與動蕩中。
世界樹被摧毀后,化作大量的碎片散落全世界,眾神開始暗中收集世界樹的碎片,進而爆發激烈沖突。
雖然神靈們敵視偉大之主 ,但并不否認他的強大,甚至渴望得到他那天下無敵的力量。
從宏觀時間角度來看,偉大之主如流星般崛起和隕落,但是他的出現,卻激發了眾神潛藏的野心。
就算沒有野心,也不希望讓某位神靈集齊世界樹碎片,讓下一個偉大之主出現。
于是,一場名為神選的戰爭開始了。
之所以叫神選,是因為一開始眾神并沒有撕破臉皮,而是在私底下挑選代言人,替他們出面收集世界樹碎片。
神挑選出來的使者,將原本就因為神教分裂而動蕩不安的世界,再次帶入戰爭中,所以被稱之為神選戰爭。
這場戰爭整整持續了上千年,讓人們開始懷念當初被神教統一世界的和平時光,而更為久遠的諸神和平共處的年代,早已被遺忘在歷史中。
神選戰爭的末期,眾神終于撕破臉皮親自下場,他們之間在諸神年代建立下來的友誼,還有聯手阻止偉大之主復活的情誼,都因為刀兵相向而蕩然無存了。
在神選戰爭中,一名女武神如流星般崛起,她以堪比黃金至高王一般無可匹敵的強大武力,接連擊敗眾神,奪走所有世界樹碎片,成為神選戰爭的最后勝利。
那時候有人專門跑到秘境中邀請秋宮月出手,但她的大門正造到關鍵時刻,所以直接拒絕了。
而這也成為了秋宮月最為后悔的一件事。
許誠詫異道:“你在后悔什么?”
秋宮月低著頭,良久才說道:“那個贏得神選戰爭的女武神…就是星湖!”
“什么?!”
許誠吃驚地瞪大雙眼。
他在很久前,就從尹麗莎白的口中聽說過女武神的存在。
這位女武神戰績彪悍,贏得神選戰爭,背刺圣者,而且還是白月凜的先祖。
結果竟然是自己的女兒?
許誠緊緊抓住秋宮月的肩膀:“那星湖呢?”
秋宮月痛苦地閉上雙眼:“她瞞著我,偷偷跑去參加神選戰爭,后來我才知道,原來她一直在和躲藏在暗中的圣者聯手,成功搶到所有世界樹碎片。我得到消息后,立刻出發去找她,可是已經晚了一步,星湖擊敗了圣者后下落不明,無論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她在哪。”
說到這里,秋宮月已經落淚,她緊緊抓著許誠的手,不停地道歉:“對不起,是我沒有照顧好她,對不起…對不起…”
“不是你的錯,星湖已經成年了,她能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許誠緊緊抱住秋宮月,自責道:“要錯也是我的錯,把你們母女倆丟在過去。”
秋宮月靠在許誠的懷中痛哭著,她一直把星湖當作親生女兒,可卻一點都沒有盡到作為母親的責任。
許誠離開前把星湖交給自己照顧,自己偏偏把女兒給弄丟了。
秋宮月每次想起來都心痛如絞,感覺自己都沒臉再見到許誠。
許誠不停安撫著,但秋宮月憋了這么多年,哭起來根本停不了,淚水都把許誠的衣服給打濕了。
一直等到秋宮月的哭聲漸漸停歇,許誠才用氣憤的語氣說道:“女武神就是星湖,那她留下了不少的后代,豈不是已經結婚了?居然沒有通知我?她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爸爸?”
本來這個話題只是用來吸引秋宮月的注意力,讓她別那么傷心。
可是話一說出口,許誠自己也感到怒氣上涌,他養了那么久的小白菜,究竟是被哪頭豬給拱了?!
秋宮月哪怕在傷心中,也情不自禁想要白許誠一眼:“那你倒是告訴我,隔著幾萬年,要怎么通知你?”
許誠哼了一聲:“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有沒有這個心才重要。”
“這話,等找到她,你自己跟她說吧。”
秋宮月嘆了口氣:“星湖沒有結婚,她那些后代,都是她用自己的血肉掐出來的,也不知道是誰教給她這個辦法。”
許誠腦海中閃過了一個女人的笑臉,罪魁禍首除了她就沒別人。
被許誠這么一打岔,秋宮月收斂起傷心自責的情緒,繼續講述下去。
神選戰爭對整顆星球的破壞極為嚴重,甚至連上面的生命都遭受到毀滅性的損傷。
還存活的眾神心有戚戚,于是彼此之間立下誓約,不得對外提及偉大之主和這期間發生的事情,免得后來者再滋生出想要成為偉大之主的野心。
環境遭到破壞,而且靈子都被星湖重新種下的世界樹吸空,碎神之鋒也下落不明,眾神無法破壞世界樹,不得不各自躲進秘境中茍延殘喘。
星球被大規模破壞,加上被眾神挖掘,已經變成后世地球的大小,直到幾萬年后,地球上才慢慢出現新的人類和文明。
這期間,秋宮月收留了部分星湖用自己血肉創造的后代。
這群后代,就是月之族和月神信徒的前身。
星湖給后代留下遺言,他們這一族的未來,就在月亮上面。
所以他們一開始就信仰月亮,不過被秋宮月收留后,又改變了信仰,開始信仰陰影。
除了尋找星湖的下落,收留她的后代之外,秋宮月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尋找圣者的蹤跡,準備報仇。
在偉大之主和黃金至高王接連下線后,圣者就是最主要敵人,而且還是他在背后“蠱惑”星湖參與神選戰爭。
新仇舊恨加在一起,秋宮月恨極了這個家伙。
不過被星湖背刺后,圣者顯然吸取了足夠的教訓,極少再露面。
時間匆匆而過,地球上終于再次進化出諸多文明,不過因為是沒有靈子的環境,眾神不顯,只有秋宮月建立的賜死者,一直在暗中尋找圣者的下落。
一直到六百年前,一個名為天神族的神秘組織悄然出現。
秋宮月順藤摸瓜,發現天神族的幕后之人就是圣者。
雙方一場大戰,結果兩敗俱傷。
圣者被秋宮月殺死,但是又沒死透,還存在復活的可能。
而秋宮月被打散了三位一體,她的神魂附著在女神教的圣女身上。
這位圣女就是星湖的后代,她怕有人覬覦女神的神之心,于是悄悄將秋宮月的神之心送回秘境中藏起來,然后四處尋找秋宮月的神魂。
賜死者得不到消息,以為女神失蹤,圣女也找不到秋宮月的神魂,因為她不知道秋宮月的神魂就藏在自己的體內。
因為傷勢嚴重,圣女不得不返回秘境中躲起來,守護著秋宮月的神之心。
結果她因為傷勢而變得神志不清,幾百年后被元老院給撿到,竟然把她改造成人造女神。
在返回秘境時,圣女預料到自己這一族失去了女神的庇護后,可能會出現變故,于是她返回族內留下后代和圣女傳承,同時還留下了秋宮月的畫像,希望后代有人能夠找到女神神魂的下落。
而秋宮月之所以沒有告訴圣女,是因為她的神魂受傷嚴重,已經陷入沉睡。
圣女在族內留下后代,秋宮月的神魂也隨著進入到這一族的血脈中,代代流傳下去。
果然如圣女所料,失去女神庇護,星湖后裔這一族最后不得不離開光明山,遠赴北美定居,因為星湖留下的遺言,重新開始信仰月亮。
他們在北美再次分裂,另一分支跟隨黑船來到日本定居,也就是月之族。
幾百年來,秋宮月的神魂一直流傳在星湖后裔的血脈中,終于在日本復蘇而誕生。
作為月之族百年來最強的天才,月讀隱約在血脈中感知到秋宮月神魂的存在,竟然以為這是陰影女神對自己降下的神諭,因此變成了極為虔誠的女神教信徒。
可他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想要復活的陰影女神,其實就是自己的親孫女。
就像他的祖先圣女一直想要尋找秋宮月的神魂,卻不知道神魂就在自己的體內。
而因為轉世投胎的緣故,秋宮月也失去了自己的記憶,以普通人的身份開始成長。
因為這具孱弱的身軀承受不了神魂的力量,所以神魂之力都被封印在她身上那個神秘符文,那是屬于陰影女神的符文。
如果被圣女或者月讀見到,一定能夠認出秋宮月的身份。
可惜這個符文在秋宮月快要成年時才出現,也只有許誠才親眼見過。
雖然沒有記憶,但也許是巧合,也許是命運注定,秋宮月還是前往北美,得到圣女留下的傳承,并且踏上尋找“陰影女神”的旅途。
最終,她來到秘境中,找回了自己的神之心和權能,也終于找回了自己的全部記憶。
“辛苦你了。”
許誠用力的親了一下秋宮月的額頭,將她緊緊地摟在懷中。
秋宮月深深呼吸著許誠身上的味道,只覺得自己數萬年的等待沒有白費。
找回所有的記憶,她發現以前那些執念都不值一提,十分可笑。
她現在已經等到許誠,只要再找回星湖,心中就沒有別的遺憾了。
“不過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
許誠松開秋宮月,低頭看著她的雙眼:“你知道世界樹為什么會崩塌嗎?”
世界樹極為堅固,如果不是碎神之鋒,就連眾神都無法將世界樹破壞。
但星湖重新種下世界樹后,一直來到現代,世界樹卻毫無征兆地崩塌了。
現在許誠已經知道,圣者和黃金至高王的目的應該就是再次復活偉大之主。
想要阻止他復活,要么找到碎神之鋒,要么找到世界樹突然崩塌的原因。
不過對于這個問題,秋宮月也不清楚:“我曾經尋找過碎神之鋒,這把武器被火神收集碎片后重新鍛造出來,可惜在神選戰爭中又下落不明了。”
許誠手持碎神之鋒,破壞世界樹的一幕被眾神看到過,他們也十分看重這把神秘的武器,曾經為了搶奪而大打出手,火神就是因此而隕落的。
見到秋宮月不清楚,許誠只能換個話題:“月亮上到底有什么,為什么星湖要給后代留下“未來在月亮”的遺言?”
“不知道,我上去看過,月亮上什么也沒有,月神也躲起來不見我…”
秋宮月搖了搖頭,忽然想到一個可能性,驚訝地抬頭看向許誠。
許誠也目光灼灼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