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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蘧伯玉的人生經驗(3K)

熊貓書庫    尊師孔仲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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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蘧伯玉?

  這個名字對于宰予和子貢來說,可謂是如雷貫耳。

  蘧伯玉,本名蘧瑗,字伯玉。

  他與齊國的晏子一樣,同樣是歷仕三朝的元老,先后事奉過衛獻公、衛殤公、衛靈公三位國君。

  而他的名氣之所以流傳于天下,也與吳國的延陵季子有很大關系。

  當年吳國的王子季扎為了辭讓吳國的王位,便故意向他的哥哥吳王馀祭請求出使中原各國。

  季扎出使齊國時,和晏子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還提醒他小心禍患。

  在晉國,他又與叔向把酒言歡,還預言晉國的大政以后可能要歸于韓趙魏三家。

  到鄭國,他又與子產一見如故,還預測子產將會接任鄭國的執政,并勉勵他多加努力。

  而季扎在衛國時,結交的朋友則正是蘧伯玉、史狗、史魚、公子荊、公叔拔、公子朝等人。

  他離開衛國前,還特意評價了一句:衛國有很多賢能的君子,不會有什么禍患。

  這話如果是別人說的,大抵是沒什么份量的。

  但如果這話是出自延陵季子之口,那其中的意味就不一樣了。

  首先,季扎三次辭讓吳國的王位,這樣的德行已經無可置疑。

  而從前和季扎交往過的朋友們,也都成了天下間舉足輕重的人物,而他本人的預言則一一應驗從未失算。

  可以說,能得季扎一句稱贊的人都得是個人物,就更別提那些被他認為是君子的人了。

  季扎覺得蘧伯玉是君子,夫子平時講課時也會拿蘧伯玉來舉例,天下人也都稱贊蘧伯玉這個人‘生五十而知四十九年非’。

  意思是說蘧伯玉每一年都要反思自己前一年的過錯,時刻糾正自己。

  但話是這么說沒錯,可宰予總感覺蘧夫子這個人有點怪怪的。

  因為這人雖然稱得上是個勤政愛民的君子,但又不是通常意義上的君子。

  每每翻開他的履歷,宰予都忍不住想笑。

  蘧伯玉歷仕三朝,期間遇到數次內亂。

  然而蘧伯玉每次都不跟著瞎摻和,一碰到動亂他就棄官而走,第一時間溜出帝丘,防止受到牽連。

  而等到動亂平息后,如果國君不召蘧伯玉回來,他就留在家里自得其樂。

  如果國君召他回來,他就聽命返回,用他那一套‘弗治之治’的理念安定百姓,收拾內亂后留下的爛攤子。

  這也是為什么夫子會稱贊他: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之。

  宰予的明哲保身和蘧伯玉比起來,那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甚至于晏子的‘不死君難’和蘧伯玉的‘當溜則溜’比起來都有檔次上的差距。

  畢竟這一位才是真正的拿得起放得下,有機會做事就做,沒機會做事就溜,對于官位俸祿什么的絕不帶半點留戀。

  對于這樣一位趣人,而且還是了解衛侯脾氣的衛國大夫,宰予當然要拜見一番。

  但他與蘧伯玉素不相識,該如何讓他停下車駕呢?

  如果直接叫他,蘧伯玉身為長者,而我是后輩,這也太失禮了吧?

  宰予眼珠子一轉,頓時想到了個好辦法。

  他揪著子貢和申棖,對他們說道:“快,下車與我一同向蘧夫子施禮。”

  子貢初時還不明白這是為什么,可他轉念一想,立馬明白了宰予肚子里翻得到底是什么壞水了。

  “子我,真有你的!過二人則軾,三人則下,蘧夫子這種知禮君子,這下子想不停車都不行了。”

  他們三個來到道路旁,恭恭敬敬地朝著蘧伯玉的馬車俯身施禮。

  果不其然,原本端坐車上的蘧伯玉看到他們三個行禮,立馬開口吩咐道。

  “停車。”

  隨后,老頭在御者的攙扶下晃晃悠悠的走下了馬車,直到站定后,才規規矩矩的向他們還施一禮。

  蘧伯玉行完了禮,正想轉身離開。

  可宰予哪里敢放這位長跑冠軍登車,今日若是不見,蘧伯玉回頭又跑了怎么辦?

  他趕忙開腔道:“我特地從魯國前來拜會,很希望能把名字通報給您。”

  子貢和申棖也急忙幫腔:“我們也是如此。”

  蘧伯玉聽到這話,一捋白胡子,奇怪地問道。

  “三位是從魯國來的君子?我有幸能得知三位的名諱嗎?”

  宰予等人趕忙回復。

  “宰予。”

  “端木賜。”

  “申棖。”

  蘧伯玉雖然不知道申棖的名號,但宰予和端木賜他卻是聽說過的。

  且不論宰予大敗齊軍的事跡,單是這兩年他和子貢發行書籍的成就,就足以讓蘧伯玉聞聽過他的大名了。

  “唉呀,沒想到居然能在這里見到三位君子!你們來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宰予笑著回道:“我遇到一件難事,而您又是天下間德高望重的長者,所以希望您能替我解惑。”

  “難事?”

  蘧伯玉皺眉微微思索,聯系到最近魯衛兩國發生的大事,頓時將宰予的來意猜了個七七八八。

  他謙虛的俯身行禮道:“德高望重實在愧不敢當,但我生活的年歲的確比較長久了。如果您愿意聆聽我的人生經驗,我也很愿意將它述說給您。”

  宰予一聽到蘧伯玉愿意傳授人生經驗,頓時有了種出使衛國成功率加一的感覺。

  他連忙問道:“我的國家遭逢大旱,又在今年遇到兵災,所以我國的國君便派我去往國外購買糧食。

  現在我將要去拜見賣家,他曾經被我的同僚羞辱,他對于那件事一直難以釋懷,而他的性格也讓人感覺難以琢磨。

  我可以運用強權的手段威壓他,強迫他將糧食賣給我國,但這樣一來就會加深過往的仇怨,以致于無法化解。

  可如果我不用這樣的手段,又擔心不能買到足額的糧食,這樣就會使得我國西部的百姓遭受饑餓,而我自己也會因此招來罪責。

  以您來看,我該怎么辦呢?”

  蘧伯玉是個聰明人,他當然明白宰予的意思。

  只不過礙于兩人的身份,大家都不能明說,只能互相打啞謎。

  蘧伯玉只是回道:“您難道沒有聽說過螳螂的故事么?

  它張開自己的臂膀要去阻擋車輛前進的道路,卻不了解自己根本沒有能力做到,因而只能喪命于車輪之下。

  這說的就是過于高估自己的能力而招來禍患的故事啊!

  所以對待這種事,您必須要做好準備,小心對待。如果自以為做不到的話,為什么不離開車輪行駛的道路呢?”

  宰予聽到這話,差點兩眼一黑倒在地上。

  不愧是‘跑酷達人’,衛國有口皆碑的‘長跑冠軍’,他的建議居然是如果做不到就快run吧。

  但宰予既然都到這兒了,自然不可能跑路。

  再說了,他現在也不能跑,菟裘的五百戶人家他得養,孔門的師兄弟們也指望著與他攜手共進呢。

  欸,說白了,我還是做不到蘧伯玉那么瀟灑的轉身啊!

  因此,他只能繼續追問道:“您說的話很有道理,但我聽說:既然已經拉開弓了,就必須要把箭射出去。

  現如今我已經拉滿了弓弦,恐怕已經無法回頭了。”

  蘧伯玉聽到這話,抿了抿嘴唇,又回道:“那您聽說過養虎人的故事么?

  馴養老虎的人,不敢用活的動物喂它,這是因為老虎殺生見血,就會激起它的怒氣。

  也不敢用完整的動物喂它,因為老虎撕碎食物,也會激起它的兇性。

  只有能夠適時地讓老虎吃飽,使老虎憤怒的心情得以緩和通達,才能保全養虎人的性命。

  老虎與人完全不同,卻懂得取悅養虎人,這是因為養虎人順從它的脾性。

  而其他人接觸老虎會遭到殺害,這是因為被殺的那些人都是逆著它性子的人。”

  宰予聽到這里,大致明白了蘧伯玉的意思。

  他這是讓宰予時時注意順著衛侯的性子,照顧他的面子,不要去提過往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這其實都是挺基本的禮節,但蘧伯玉卻要特地拿出來說,看來這兩年晉魯兩國對待衛侯的態度,就連這位衛國的長者君子都看不下去,以致于還要特意叮囑宰予。

  宰予趕忙向他表明心意,希望能通過蘧伯玉向衛侯轉達誠意。

  “您說的話,我已經牢記在心。除此之外,還有什么要注意的了嗎?”

  蘧伯玉問道:“您想要登門拜訪的事情,是否已經事先通知過他了呢?”

  宰予這才回道:“我引軍來此的消息已經知會過了,但登門拜訪的事,還未曾讓人轉達過。”

  蘧伯玉聞言點了點頭,回道:“那些愛馬的人,用篾筐裝馬糞,用蜃器盛馬尿。

  結果,剛巧有蚊蠅飛到筐器的邊緣,只是愛馬人拍打蚊蠅的時機不對,馬兒就咬斷了勒口,踢傷了養馬人的頭和胸。

  所以說,人的心意和關愛都是有一定限度,并且可能會被誤解的。

  更別說,您的國家與他之間還曾經產生過嫌隙,所以拜見他怎么能夠不小心謹慎呢?

  請您先在帝丘中找一處館驛住下,我將會替您尋找一個合適的時機,向他說明您登門拜訪的情況,并以此來化解貴國與他過往結下的舊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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