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師孔仲尼 衙府之內,宰予安坐堂上,他的身邊堆放著小山般高聳的竹簡冉求、高柴、子貢等人正加緊翻閱著這些原本封存于衙府中的公文。
申帳仗劍立于宰予身旁,施何帶著徒卒們守在門外。
堂下則擺著十幾張幾案,幾案前正坐的人員有老有少,他們當中既有菟裘的小吏,也有當地大族的族長。
宰予望著這群人一臉緊張的神情,忽的咧嘴一笑。
“我聽聞諸位皆是菟裘當地的知名之士,為本地發展付出甚多。我身為菟裘大夫,初到采邑,理應宴請諸位,以示寬撫。”
宰予話音剛落,便看見下面站起一位白胡子老頭掛著拐杖起身,他慢悠悠的放下拐杖,費力的想要向宰予行禮。
宰予看到,立馬出聲道:“《禮》中常說:長者從權。您既然不便施禮,那就免禮。有什么事,直接說便是。”
老頭聽了,回道:“大夫果然是孔夫子教導出的學生,您知禮達義的程度,真是如同古時的圣賢一般啊!”
宰予眼睛一瞇。
這就開始給我載高帽了?
還特意挑個老頭來倚老賣老,這是算準了我不會拿長者開刀嗎?
果不其然,老頭緊接著說道:“您身為菟裘大夫,想要設下宴席,宴請菟裘百姓,我們自然滿心歡喜。
只是,主君您將將到任,便立刻開始工作,恐怕會累出病來啊!”
宰予聽到,只是哈哈大笑,說道:“有各位英才輔佐,有列位鄉老協助,有各家大族的支持,我怎么會積勞成疾呢?”
說完,宰予大手一揮,喊道:“呈上飯食!”
幾名徒卒端著木托盤,將一碗碗糲米粥放在眾人面前。
他們低頭一看,這黍米粥中用的糲米已經霉變黑黃,有的上面還包裹著一層泥灰。
對于他們這些吃慣了細糧的人來說,這樣的飯食顯然難以下咽。
老頭剛想說話,卻聽見宰予先開口了。
“《禮》中說過:六十歲以上的老人沒有肉就吃不飽,所以要常備有肉。
我看方才說話的那位長者應該已經年過六旬,來人,
給他呈上肉酶佐餐!”
眾人面面相覷,望著面前的稀粥,他們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一時之間,竟然全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宰予端起自己面前那碗糲米粥,面不改色的飲了一口,隨后看著堂下眾人,不咸不淡的問了一句“喝啊?你們為什么不喝啊?這從糧倉中拿出來的新糧,難道不好吃嗎?”
糧倉二字一出,堂下眾人的臉色齊齊一變,他們著急忙慌的端起碗一飲而盡。
霉爛的腐臭味混雜著灼燒后殘留的焦味,在他們的口腔中連翻回蕩,久久不能散去有人想吐,可剛剛嘔到一半,卻發現宰予的目光飄了過來,于是只能抿著嘴,強行將已經頂到嗓子眼的粥水再次咽下。
宰予看到這里,終于滿意的點了點頭,臉上重現露出了笑容。
“這糲米粥諸位覺得味道如何?”
“好!”
“美味!”
“大夫賜下的飯食,當有難吃的道理?”
宰予聽到,笑容更加燦爛:“既然這么好吃,那你們就一人再來一碗吧!反正這種糲米倉庫中有的是,今天你們吃多少我全包了。”
一聽到還得來一碗,這群菟裘當地大人物可嚇壞了。
他們接二連三的起身拜謝,口中連道。
“其實我今天來赴宴前已經吃過了,實在是吃不下了啊!”
“我聽說,好的東西,淺嘗即可,卻不能貪恨它的滋味兒。人的貪欲是無盡的,怎么能不注意修養呢?”
宰予聽到這話,微微點頭道。
“這話說的倒是不錯。只不過,如今菟裘的倉庫中全是這般‘奢侈’的食物,我如果長久的食用這樣的東西,又該如何止住我的貪欲呢?”
堂下的這些人也不笨,他們知道宰予多半已經知道了他們偷運糧食的事情。
請他們吃飯是假,要回存糧才是真他們扭頭看了看屋外徒卒手中明晃晃的青銅戈,又看了眼滿眼帶笑宰予,知道今天在糧食和小命之間怕是只能選擇一個 “主君顧慮周全,長期食用這般侈靡的食物,的確會助長心中的欲念。既然如此,我愿意用二百石普通糧食,兌換您的一百石上等’糧食。
有了帶頭的,其他人的口風也開始松動。
很快,倉庫中的兩千石存糧,便被這些人以四千石的價格搶購一空正當他們以為這一茬就揭過去了的時候,忽然看見一個身材矮小的儒生捧著一份竹簡來到宰予身邊。
“主君,菟裘的耕田已經統算完畢。”
宰予點頭道:“念。”
高柴展開竹簡,朗聲念道:“菟裘全境共有公田四千畝,私田六萬五千畝,其中桑氏九千六百畝,俞氏九千三百畝,楊氏八千五 百畝…”
堂下被點到名的三家大族齊齊打著哆嗦。
宰予的手指敲打著幾案,出聲將高柴打斷:“子羔,你沒算錯吧?”
高柴搖頭道:“應該沒有,我和子貢他們核算了三遍。”
宰予點了點頭,又說道。
“那田畝數量,怎么和我從子淵那里看到的春耕上計不同呢?我記得菟裘的春耕上計里寫的可是公田四千畝,私田三萬五千畝啊!”
高柴瞥了眼堂下那群人討好似的笑臉,只是哼了一聲。
“春耕到今天畢竟已經過去兩月了,也許這多出的三萬畝私田,都是這兩個月里新開墾出來的吧!”
宰予站起身環視堂下,欣慰點頭道:“諸位不愧是國家之棟梁,兩個月內竟能開墾出三萬畝良田!
我有諸位,何愁治理不好菟裘啊!既然如此,兩個月之后,我希望能再看到三萬畝新田被開墾!
對於諸位來說,今年之內,再開墾出九萬畝耕地,應當不是什么難事吧?”
“大。。們…
“九萬畝…
“府衙中的數日,有時候也…”
不等他們分辨,冉求又捧著一份竹簡來了。
“主君,菟裘的人口戶數也已經統算完畢。”
“情況如何?
冉求一板一眼的正聲回道:“比之上年,菟裘的戶數沒有變化,但人口數量增長h九百五十四人,其中桑氏增長一百八十二人,俞氏增長百三十三人,楊氏增長一百零七人。”
宰予眼睛一掃,問道:“堂下桑氏族長可在?”
掛著拐杖的老頭慌忙起立:“老朽桑種在。”
宰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忽的拱手恭賀道:“一年之內,一百八十二人,您可真是老當益壯啊!
既然您的桑氏一年能夠添丁進口一百八十二人,uu看書那明年,我想再看到一百八十二人應該不是什么難事吧?”
桑種忙道:“主君,這一百八十二人也不是我一個人的。還有我的兒孫輩、子侄輩的。而且,這些人,也不是說生就能生的啊!”
宰予拂袖怒道:“那我可不管那么多!去年能生,本大夫一來,你們為什么就不能生了?你這是在質疑本大夫的施政能力嗎?”
聽到這話,桑種可謂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大夫,主君,這肯定不是你的問題…但這生孩子,也得講究一個…”
宰予打斷道:“既然不是我的問題,那就是你們的問題!既然你們生不出,要不要我派人去你們桑氏,幫你們生孩子啊!”
語罷,宰予沖著門外喊道:“施何!”
“小人在!”施何屁顛屁顛的跑了進來。
桑種見了,趕忙把拐杖一扔,老腰也不疼了,腿腳也利索了。他往地上一趴,慌忙請求道:“主君,使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