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子貢早早的就來到宰予的家門前。
還不等他開口呼喚,宰予便已經拎著自制的小布包推門出來。
他今天起得這么早沒有別的原因,而是今日又是上課的日子。
他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里,隨大軍外出征討莒國,已經很久沒有聆聽過夫子的教導了。
久別課堂,宰予甚是想念那些聆聽夫子教誨的日子。
因此,他今天特意起了個大早。
子貢看到他出門,不由問道:“子我,昨天你去請子周、子有去你封地任職,他們答應沒有?”
宰予哼一聲道:“我給的報酬比公職高,邑宰和邑司馬的權柄也比膳夫和服不氏大,他們為什么不答應?”
子貢聞言,調笑他道:“子我,你之前說過,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如今的你,比起半年前,可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說到報酬兩個字,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宰予聽到,也是心中感嘆。
半年以前,他還是個一窮二白的小學生,家中的存糧只夠維持三天。
而現在,他即將晉位下大夫,擁有自己的采邑。
作為小行人,他能獨立出使他國執行外交任務。
產業上,報紙、書籍的印刷也走上了正軌。
前天第一期《仁報》正式出爐,每份報紙的售價為一錢,也可以用半捆苧麻、樹皮進行兌換。
子貢在報紙發售前曾擔心銷售狀況會不太樂觀。
因為報紙一錢的售價其實并不算太低。
在魯國,一石糧食也不過才十錢左右。
換算成現代計量單位,也就是一錢能買到六斤糧食。
一般人壓根就不會拿出這么一大筆錢去買報紙。
雖然普通國人也可以用苧麻和樹皮等原材料進行兌換,但真的有人為了買報紙,特地跑到原野上剝樹皮、打苧麻嗎?
可報紙的銷售情況,居然遠超子貢的最好預期。
一千份剛剛印刷好的報紙還沒等正式發售,就被公宮和公卿大夫們托人走關系訂走了一百份。
有了這些公卿大夫們帶頭,國人們自然也紛紛效仿,一時之間,閱讀報紙竟成了曲阜城中的時尚。
認識字的,端一份報紙站在街邊閱讀,立馬就能吸引來一群人圍觀。
不認識字的,也買上一份報紙別在腰上,別管看懂看不懂,買了報紙,就是有面子,就是有文化!
如果再稍微上進些的,哪怕不認識字,買來了報紙,也得找個認字的給自己念念。
咱就算聽不懂孔夫子專欄里的那些大道理,
領會不清狷士專欄里的那些淡泊明志,
最起碼也能從頭版頭條《中軍車左宰予臨危受命,夜破敵軍羿射莒帥》的新聞里找個樂不是嗎?
更別說這里面還有《節士不以辱生,陣斬五十人!卞邑大夫的贖罪之戰,卞莊子的兩面人生》
不是我比其他人勇猛,只是我把大家用來譏諷他人的時間,都用來殺敵了而已。母親,你看到我了嗎?孩兒終于洗清身上的污名了!
——卞邑大夫卞莊子,泣不成聲道。
《力拔山兮氣蓋世!專訪魯國勇士:仲由》
其實我只是個普通的孔門學子,也不知道怎么就當了兩司馬了,還是感謝國君的信任吧。
——孔門學子仲由,如是謙虛道。
《小伙子你駕什么車啊?》
我駕的戰車啊!子我你是不是有毛病啊?這都提的什么問題?
——端木賜因言辭激烈,并毆打本報記者,被拖出采訪現場。
子貢實在沒想到,提升報紙銷量關鍵,居然是他認為最沒用的那些沒溜兒報道。
這些由宰予主筆書寫的專訪內容,一下就抓住了曲阜國人心,一時之間,曲阜的街頭巷尾到處都是傳誦這些故事的聲音。
卞莊子、子路、宰予,還有他端木賜,全都成了家喻戶曉的名人。
二人結伴行走在通往學社的土路上,時不時還能聽見行人們討論報紙內容的歡笑聲。
“這個宰予真是個不可多得的賢才啊!既能在莒人的戰陣中殺個七進七出,也能提筆書寫文章。”
“你覺得卞莊子、宰予、仲由交手的話,哪一個能夠取勝?”
“我覺得是卞莊子,人家畢竟殺了五十個。”
“說的也是,那宰予和仲由呢。”
“報紙上說,仲由的隊伍擊殺了六十五個莒人,宰予的車組只殺了三十一個,應該是仲由更厲害吧。”
“怎么能這么比呢?仲由的隊伍有二十五人,宰予的車組只有四個人,有本事你給宰予二十五個,他肯定比仲由殺的多啊!”
宰予聽著這些國人的議論聲,忽然有種奇妙的感覺,這些問題,好像似曾相識啊!
我到底是在哪里看到過?
他腦內靈光一現。
對了!
是在陳韜的手機上!
《給諸葛亮五千個詹姆斯,能否北伐成功?》《關羽和呂布到底哪個更厲害?》
宰予不由嘆道:“我果然賭對了啊!不管是什么時代,大部分人關心的破事,總歸也就那么幾件了。”
宰予話音剛落,又聽見旁邊的國人又議論開了。
“你們說,如果讓我國的端木賜駕車,和宋國的南宮長萬比賽,你們說誰會贏呢?”
南宮長萬,是宋閔公時期的宋國大夫。
他因為戰敗,回國后遭到宋閔公的羞辱,一怒之下直接弒君。
各國得知這個消息后,就組織軍隊來攻打他,南宮長萬再次戰敗,只能選擇出逃。
但他是個極為孝順的人,逃跑的時候,還不忘帶上自己的老母親。
他把母親裝在獨輪車里,自己推著獨輪車,一天之內,就從宋國都城商丘跑到了陳國,足足跑了二百里。
也就是這時候沒有奧運會,要不然南宮長萬高低得拿幾塊金牌。
宰予聽到國人們調笑子貢,正準備上去搭話調笑兩句,誰知子貢卻把小臉一拉,扯著他往前走。
“你說伱,子貢,不至于。人家還沒讓你和子路打架呢,賽個跑而已,不至于。”
他倆走了一陣,忽然看見前方有兩個熟臉,二人的身高和體型差距極為顯著。
那正是剛剛升任卒長的子路和曲阜小巨人高柴。
子路也不知道給高柴說了個什么笑話,居然把高柴逗得捧腹大笑。
宰予笑嘻嘻的湊上前去,追著他們問道:“子路,有什么樂子,也說給我們聽聽啊!”
子路見他倆來了,也不藏私,而是樂不可支的把他的見聞分享了出來。
“昨天啊,夫子正巧有事要去拜見季孫斯,我正好沒事就陪著夫子一起去了。
結果一到季氏的府上,卻發現他在內室睡覺。
季孫斯被叫醒后,出來接見夫子。
誰知道,夫子一開口什么話不說,先探問他的病情,說:您是生病了嗎?
季孫斯回道:沒有呀,您為什么會覺得我生病了呢?
夫子回答:根據禮,君子沒有遇到大的變故,則不睡在外室。如果不是祭祀、不是有病,白天也不在內室睡覺。所以我才會詢問您的病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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