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沉,孔門弟子們走在返回曲阜的道路上。
他們幾乎每個人都扛著幾只獵物,有的獵到了天上的飛鷹,有的獵到了山林中的小獸,最不濟的也抓了幾條魚回去,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宰予和子貢雖然兩手空空,但也累的筋疲力盡。
他們雖然沒有打獵,但也進行了十場弓術比試。
本來宰予連勝三場之后就不想比了,但架不住子貢人菜癮大、屢敗屢戰。
于是宰予只能含淚再勝子貢七場。
很多人以為玩弓是個技術活,其實這同時還是個力氣活。
宰予和子貢用的都是拉力兩石的柳木弓。
此時一石的重量,大約相當于現代的六十斤,兩石就是一百二十斤。
不過春秋時期直到明以前的弓箭測力方法與現代測力方法并不相同,用老方法測量出的拉力要遠大于實際拉力。
但哪怕將一百二十斤打個對折,也有六十斤的力量了。
宰予和子貢拉著這么重的弓玩了一下午,此時雙臂又酸又脹,疼的完全舉不起來,只能垂著手走路。
子路見他倆這個模樣,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練習射箭就像是讀書一樣,都講求循序漸進,你們倆平時不勤加練習,一到上課便惡補,哪兒有這樣的道理?”
子貢抱怨道:“可我總不能在家里射箭吧?你也知道我準頭差,萬一傷了人怎么辦?”
宰予瞥了他一眼,道:“你就不知道對著墻練?”
子貢怒而反擊:“那你怎么不對著墻練習呢?”
“萬一我把墻射塌了怎么辦?我可沒錢請人補墻。”
“牛的你!還把墻射塌了,你當你是箭神養由基啊?”
子路見他倆又吵起來了,趕忙上來勸阻:“差不多行了。你們要真想練習射箭,回頭我送你們兩把力弓,這樣就可以在家里練習了。”
力弓,說白了就是拉力器。
這種長弓因為拉力大,所以一般不用于實戰,只會用來當作力量訓練的工具。
“那就多謝師兄了。”二人齊齊拜謝。
一伙人聊著天,走了一段時間,終于回到了曲阜城下。
學生當中有眼尖的,立刻發現了城門前的人群中站著個四處徘徊的熟臉。
“那不是伯魚嗎?他從宋國回來了?”
“伯魚!你的事情辦得還順利嗎?”
伯魚是孔夫子唯一的兒子,他大名孔鯉,字伯魚。
孔鯉今年奔三的年紀,但遲遲未曾婚娶,所以孔子隔三差五就會在伯魚面前催婚,有時還會替他安排相親。
也就是得虧現在沒有非誠勿擾,否則孔子他老人家肯定高低得給孔鯉安排一下。
而這一次孔鯉回到老家宋國,正是為了尋找良配。
至于為什么要回宋國相親,這就和孔家的血脈淵源有關系了。
雖然孔子和孔鯉都是魯國人,但他們的祖上卻是宋人。
宋人是殷商后裔,所以他們的很多習俗與尋常的中原國家并不相同。
在婚嫁上,宋人還遵循著殷商舊例,為了保持血統純凈,實行內婚制。
所謂內婚,顧名思義,就是宋人只會和宋人結婚。
雖然現在有不少宋人已經不再遵守這個規定了,但孔子骨子里還是個傳統的人,所以自然也要求兒子恪守傳統。
而孔鯉被老頭子嘮叨煩了,也巴不得去宋國清凈兩天,所以他隔三差五就會跑到宋國旅游。
至于是不是去相親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孔鯉見到一大群同窗突然從城郊返回,頓時嚇得臉色一白,步子也停了下來。
宰予一看他這模樣,就知道他在擔心什么。
于是便上去調笑他:“放心吧,今天夫子沒跟我在一起。不過…伯魚,看你這樣子,這次又是無功而返吧?”
面對宰予的問詢,孔鯉既不承認也不否認,而是回答道:“還是有一點進步的。”
“進步在哪里?”
“這次我去宋國遇到了一個心儀的佳人,我向她表達了愛慕。”
“喔!!!”
此話一出,立馬有一圈同學圍了上來,就連不少準備回家的孔門弟子也小跑著原路折回,就為了聽聽孔鯉的宋國愛情故事。
子貢沖孔鯉擠眉弄眼道:“那,人家回復你沒有?”
孔鯉斬釘截鐵的回答道:“回復了。”
“喔!!!!!”
又是一片叫聲。
宰予追問:“她回復你什么了?”
孔鯉回想了一下,臉上露出了暖融融的笑。
“她說我是個好人。”
“嘁!”
“散了散了。”
“聽了等于白聽。”
“我禮金都準備好了,你就給我聽這個?”
“回頭我一定表奏夫子,讓他老人家把你吊在旗桿上拿鞭子狠抽。”
弟子們挨個送了孔鯉一個白眼,隨后便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誰都不愿意再搭理孔鯉一句。
孔鯉見狀,立馬急眼了。
“欸!你們別走啊!我這難道不是進步嗎?我好歹和別人搭上話了啊!每次進步一點點,再多來幾次不就成了嗎?”
“算了吧。等你成了,人家孫女都出嫁了。”
“孫女的孫女都出嫁了。”
“準備給你的禮金我先找個地方埋起來,回頭我立個遺囑,讓我玄孫給你送過去吧。嘖!到時候我的禮金應該能算古董,伯魚,你小子算撈著了。”
宰予和子貢也打算回家。
臨走前,宰予拍著孔鯉的肩膀道:“伯魚,你今天運氣不錯。夫子沒和我們在一起,要不然你現在應該已經被他掛在樹上了。我勸你趁著這會兒有時間,好好想想待會兒回家怎么交代。”
子貢扯著宰予的胳膊,道:“你就別讓他想了,直接挖個坑給他埋了算了。至于伯魚你呢,你放心挨打。如果沒死,回頭醫藥費我給你包了。咱都哥們兒,不用謝我。”
孔鯉嚇得小臉煞白,揪住了宰予的另一只胳膊:“子我,子貢,你們倆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宰予回道:“救?我怎么救?我明天一早還準備找夫子挨罵呢,到時候我挨罵,你挨打,咱哥倆都不好受。”
孔鯉問道:“挨罵?你為什么要挨罵?”
“你這話怎么問的出口的?我挨罵還需要理由嗎?”宰予拍著胸脯道:“在夫子面前找罵這種事,我可是專家。”
子貢不耐煩道:“你就別擱那兒自豪了。趕快跟我回去吃飯,吃完飯干活。那鍋樹皮已經煮兩天了,今天也該做紙了。”
“等等…”宰予忽的一愣:“你剛才說什么?”
“做紙啊!還能有什么?”
宰予捏著下巴琢磨了一會兒,突然計上心頭。
他笑呵呵地拉住孔鯉道:“你先別慌,我有主意避免你挨打我挨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