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山白玉廣場上,清風徐來。
一襲紅衫的云守玄凝望著陳沙的臉:
“原來你已經長這么大啦。”
一時間,眾多白玉廣場上的道一宗道士們,盡皆眼神不明所以的在掌門和這位神秘紅衣女子的身上來回巡視。
這是什么人?怎么用這么親昵的語氣叫掌門。
許多道一山普通弟子一時之間,壓根猜測不到真相,因為從外表上看去,魔后只有二十六七歲的女子外表。
再加上她一身天魔之力能夠吸引萬物氣場聚集于自身身上,因此不管走在哪里,都是天地之間的焦點,顯得氣質如神似仙。
因此,眾多道士第一時間竟在猜測這女子是不是掌門的姐姐。
畢竟老掌門在天下的女兒遺珠,好像極多。
然而,眾多道士的內心想法,很快就被許多前來的長老們叫破。
尤其是聽說有仙劍降臨道一山,緊跟著后面過來的宋鈺,看見云守玄之后,面色大變:
“天魔宗主云守玄!”
宋鈺年紀最長,因此認識這位魔門宗主。
也知道她和陳沙的關系,但別忘了,一年多前云飛飛和非凡九怪聯手在道一山作亂的事情,讓他不敢不戒備。
眾多長老們也都警惕的圍了過來。
云守玄乃是名列天下第六的強者,容不得他們不緊張。
因此眾多山門里的老一輩長老們都面色狂變,當即命令左右道:
“都小心!”
豈料,云守玄沒有理會這些長老們的緊張情緒。
只聞聲后看向了宋鈺,眼神一瞥:
“你是參玄的徒弟吧,你剛叫我什么?”
宋鈺只被云守玄淡淡的看了一眼,便似乎天地都在旋轉,失去了中心一般,而后聽著對方那飄渺的聲音緩緩傳來:
“你的師父是我丈夫,你如今的掌門師弟是我兒子,我怎么說都是你長輩,你卻只稱呼我為天魔宗主,這是你一個晚輩該有的禮節嗎?”
被一眼望來,宋鈺腦中天翻地覆。
一眼之力,竟至如斯。
幸虧陳沙的高大背影及時出現,站在了他的面前,抵擋住了云守玄的淡淡眸光。
而后只聽陳沙道:
“原來是母親。”
他早就在第一眼見到對方的時候,就感覺到了一種親近的氣息,而后更察覺到了女人身上的天魔策氣力,再加上對方主動承認,哪里還不知道眼前之人是誰。
“母親來了,請恕陳沙有失遠迎。”
他并不避諱稱眼前女人的母親身份。
畢竟她是自己這身血肉的生身父母,這點不可能否認,他這血肉身軀,是來自對方。
陳沙還要弄清楚自己的這位‘母親’,為何要上道一山。
他可以對方承認是自己生母,但有云飛飛的前提在,若是對方此番上山仍舊是來與道一山為敵的話,他卻不能答應。
云守玄看著陳沙沒有否認自己的身份,眼中露出了一些滿意。
只以一個母親的身份關心問道:
“自從你被你父親帶上道一山,我便二十年沒有來見你,你可怨過我?”
陳沙目前沒能判斷出這位‘魔后母親’的目的:
“您言重了,世上哪有父母看望孩子的,是我未能盡孝才對。”
云守玄看陳沙說話客氣中始終保持一些距離。
她失落的道:
“二十年不見,你這樣生分倒也是理所應當。”
她不可能讓陳沙第一次見面,就對她異常親近,那是不可能的。
云守玄嘆了口氣,又帶著些黯然的嘆氣道:
“你我母子在你小時候就分開,我只關心一件事,這些年來你在道一山上過的究竟怎么樣?從小到大沒有我在你身邊,你的童年過的幸福嗎?”
陳沙聞言,不由有些默然。
不知為何,他竟真的感受到了一種被認真關心的感覺。
他露出真誠的笑容,道:“多謝母親關心,我過得很好,自幼都被各種長輩親人關心呵護著,未曾受過什么委屈,如今已經執掌了道一山門。”
“我倒是忘了…”
云守玄看陳沙的負手姿態,不由笑了,這一笑連空氣都溫柔起來:
“沙兒你現在是這里的掌門,確實不適合在這廣場上迎接我。”
她這明媚的一笑若是給一年前在山上的那位天魔圣女云飛飛看到,定會臉色煞白,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的母親。
因為在魔宗內,云守玄幾乎二十年沒有展露過給任何人以笑臉,還這么溫柔。
江湖上,人們也只知道云守玄殘忍冷漠的性格。
就連她身后的墨子明都有些復雜,看著云守玄緊張的與陳沙對話,心道:
“二十年不見自己親生孩子,可憐天下父母心,她這點,倒也終于像個凡人了。”
“本該請您入殿內奉茶。”
陳沙看著對方似乎真的只是來看自己的,望向了面前的這柄不住因為感受到危機而顫鳴的飛劍,道:
“只是,現下這里飛來了一柄劍,我得先將它鎮壓了,才能確保山上不會有人因它而受傷,還請稍待片刻。”
一語落。
陳沙眸光一閃,面對著那柄懸在兩人中間有三丈遠的仙劍,便似感覺到了危機一般,立即就要調頭飛向上空,就此遠離兩位恐怖的人物。
“原來這柄劍不是沙兒你的?”
云守玄看著凌霄仙劍的動勢。
她還當這柄劍是認陳沙為主了,因為感受到了自己的到來,所以劍尖對準了自己。
此時,她見陳沙一手探去,這仙劍竟然想遠遁。
不由眉頭一皺,負手道:
“好不識趣的劍,沙兒要你留下,你敢飛走?”
霎時,她一身恐怖的天魔氣力撐開,立即在方圓十幾丈內形成了一股特殊的氣場,連風聲氣流都變得異常粘稠緩慢起來。
那飛劍當即在半空中如陷入泥潭之中。
鐺啷!
被陳沙一把捏住了劍柄,無窮大力握住它之后,任它再通靈性,卻也擰不過陳沙一身恐怖大先天的修為壓制。
陳沙將劍在空中一抖,甩了一個劍花,而后負劍在了背后,對著助了自己一臂之力的云守玄道:
“多謝您出手相助,請進殿內吧。”
一些長老看著自家掌門,竟然要將這魔門宮主請入大殿,當即面色變了一變,忍不住就要開口。
卻只見陳沙暗中擺手,示意他們不要緊張,就算自己這魔門母親有什么別的來意,有自己在,也不懼什么事情發生。
宋鈺也察覺到了陳沙的想法,作為剛才嘗過云守玄眼神壓迫威力的人,知道不能夠輕易得罪這位魔門宗主,如若對方只是來看自己的兒子,那他們大可不必太緊張了,反而制造出了事端。
因此,他在陳沙之后收斂自己此前的情緒,道:
“云宗主,方才是晚輩多有得罪,既然掌門師弟有請,便請云宗主移步入內,再敘詳情。”
誰料云守玄對陳沙以外的人,卻是完全另一種性格。
她再度橫眼瞥向了宋鈺,冷聲道:“你已經第二次叫錯了稱呼,參玄的弟子,都這么沒有禮數嗎!”
宋鈺臉色一變。
腦子里飛快轉動,回想到了剛才云守玄的話中意思,心中已然明了了對方的目的,只是為了讓自己稱呼其為…
他想了想,最終還是低頭苦笑道:
“是,師娘,宋鈺失禮了。”
之所以還是將這個稱呼叫出了口,卻是他隱隱也被云守玄的說法說服了。
她丈夫是自己師尊,兒子是自己掌門師弟。
雖然師父并未迎娶這位魔門宗主入門,但純粹以身邊人的關系來算,她也確確實實是自己的師娘。
聽到宋鈺終于稱呼對了,云守玄嘴角微勾,似是十分滿意宋鈺的知錯就改。
而后。
一行人走向了掌門大殿。
陳沙將其他人都留在了外面,道:“你們在外面守候就是。”
說著,請云參玄進殿內入座。
眼前女人畢竟是自己的生母,因此陳沙也不入座,只奉茶之后,站在殿內。
但有些事情還得問清楚了:
“一年多以前,天魔宗圣女云飛飛,帶兩位宗師長老上山,同一品堂非凡九怪攻打我道一山門,此事,您可知曉?”
陳沙話語平靜。
但云守玄豈能聽不出這位熟悉又陌生的“兒子”的語中質問。
她只嘴角微笑道:
“我知曉,并且就是我讓她來道一山的。”
隨行跟進來的墨子明,感受著這空氣中的微妙氣氛,不免看向了陳沙,心道:
“這位掌門年紀雖小,但心性智慧,遠都超出了他這個年紀該有的層次,再加上其以一己之力,覆滅了一品堂所有高手,若是這母子一言不合動起手來…”
只聽陳沙皺眉問道:“也就是說,是您授意云飛飛來我道一山作亂?”
云守玄只是望著陳沙,似乎一點也感受不到什么微妙的氣氛,只有母親看兒子的包容笑意,道:
“作亂這二字,要看怎么說了,若是指將你帶回魔宗,回到我的身邊,那的確是我授意讓她這么做,可若是說…”
她語氣嘲漠起來:“因為她的愚蠢,讓自己不僅差點死在你手上,還讓沙兒你打死我宗內的兩個長老,這樣的愚蠢行事也算是我授意的話,我就不配做天魔宗宗主,執掌一方了。”
陳沙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復,眸光一閃,神情微微舒展了下來。
既然不是,那還有的聊。
墨子明也感覺到空氣里的氣氛似乎不再嚴肅。
再聽陳沙說道:
“也就是說,您其實只想讓我回到魔門,而聯合一品堂的人,是那云飛飛一人所為。”
云守玄道:“你是我兒子,我若是想騙你,每句話都可以騙你,取決于沙兒你信還是不信我說的話,你若不信我,就當是我授意吧。”
陳沙緩緩道:“那我就沒有任何問題了,我只是想知道您此次上山,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只是想見我一面,那我作為人子,該盡的孝義,都會盡到,但若是…”
他不語,只看向了這位母親,語中含義已然表現得清清楚楚。
云守玄則是看著陳沙,臉上逐漸生出一絲懷念,道:“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神情,特別像你爹要跟人動手時候的表情。”
陳沙不語。
云守玄則收斂情緒,道:“我時隔二十年才來道一山上見你,背后的原因,有幾點,你可以一一聽我說完。”
“其一。”
她只說到第一點,語氣就停頓了,竟有些幽嘆:
“自二十年前的一些事之后,你爹便不再見我,也不準我靠近道一山。”
說完這一條之后。
云守玄繼續道:
“因此,我只能等他…那個之后…才能來。”
她不肯說出那個‘死’字…
“第二個原因,我不信你爹死了。”
她素白手指輕輕捧起茶杯,紅色衣袖擺動,道:
“我想親眼看他的墳墓。”
“其三,我來見你,方才也說過了,我希望你能跟娘下山,并繼承天魔宗,成為下一代一統魔門六道的一代圣雄。”
她看著陳沙準備開口,道:“你先不要急著拒絕,聽娘把話說完,當年生下你的時候,我就把我魔門最珍貴的圣血種在了你身上,這是一道在魔門傳承幾千年的血統,你跟著娘回去后,只需要把這血脈覺醒出來,便可在你如今的境界上,更進一大步修為,屆時…天下能夠是你對手的人,便只有你那生死成迷的父親了。”
“血脈?”
陳沙皺眉,道:
“我身上有魔門圣血?我怎的從未有什么感覺。”
云守玄默然道:“你父親一向覺得我魔門不如道宗,自視甚高,因此只會將你往他所走的道路上培養,怎會讓你覺醒我魔門圣血,再加上,圣血的覺醒,需要特殊的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