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大雨瓢潑,黑石城的街道上全是水霧,雨簾交錯,仿佛在長空間織成了一片水布,從天際一直懸掛到了大地上。
一個普普通通的小院落里。
做飯的胖廚師挨了一巴掌,被一個頭纏黒巾的老者一巴掌打的頭嗑在了灶臺上,血當場就順著額頭留了下來。
名叫山龍的老人冷聲道:“誰讓你偷偷在小崽子們的飯里加面糊的?”
挨了一巴掌的胖廚子,被打了也不敢痛叫出來,只捂著臉,顫抖著身軀畏縮在墻角,懦弱的道:“他們都是孩子,天天吃麩糠,怎么受得了,前幾天小六子就因為拉不出屎來,生生把腸子憋壞了,才埋掉沒幾天,我實在是不忍心。”
老人冷笑道:“給叫花子吃那么好,把他們臉色養起來了,誰還會可憐他們?”
廚子不敢反駁,捂著臉站起身來。
這時,院子外面傳出了敲門的聲音。
老人轉過眸子,被打斷了教訓廚子的形質,道:“小二,去開門。”
院子里早就跑出來了一個短衣短衫的青年,長相俊秀,上去把門打開后,門外正是那個撐傘的健壯男子。
名叫小二的青年探頭在男子后面看了看,道:“大龍哥,小崽子們都帶回來了,沒短數吧?”
他放開身子,讓跟在健壯男人后面的小孩們都扶著門框一步一步走進來。
孩子們一進來,就肚子叫了起來,卻一個個的小心翼翼的捂著,不敢讓肚子發出過大的聲響。
“還不到開飯的時候呢?”
青年小二冷聲道:
“先去屋子里待著,互相擠一擠,取取暖,生個大病不要緊,小病老子還得給你們抓藥!”
健壯男子越過引小孩們進屋的青年,走到了老者旁邊,道:
“山老,今天我去接小崽子們的時候,有些不對勁,有那么一對年輕男女,一直在盯著小崽子們…”
山老聞言眉頭一挑,道:“是什么人,跟過來了嗎?”
孫大龍陰冷一笑,道:“我過來的時候,他們也跟過來了。”
山老負手嘴唇微動,音不可聞:“跟過來了就好。”
孫大龍也附耳道:“他們看起來年紀都不大,應該是初出江湖的雛兒,雖說是兩個雛兒,難保手底下沒有幾手真功夫,因此,回來的時候,我也已經偷偷給給野蛟幫送過去了信兒,保管他們今晚上離不開這條街。”
正說著。
孫大龍注意到山老的耳朵動了動,對他使了個眼色。
他微微一愣,當即閉口不言,四下看去。
只見山老先是冷眼橫了他一下,繼而背手在后,大聲道:
“房上的兩位小客人,打算在那里偷看到什么時候,不是為了這些小崽子們來的嗎,為何不下來進屋看個更清楚?”
房頂上。
齊正一不由一驚。
居然被發現了。
反觀林青青卻是很冷靜,心下自語道:
“發現我們跟過來了,卻沒有任何慌張,儼然是鏢局叔叔們說的老江湖,憑這首聽聲辯位的功夫,他便有二流以上的實力。”
“師妹?我們被發現了,怎么辦?”
耳旁傳來了齊正一的詢問。
林青青小聲道:“就算這院子里有一流高手,我也能抗一會兒,一會兒我盡量干掉他們的高手,拖住他們,師兄你負責那屋子里的可憐孩子們帶走。”
齊正一知道自己的武功比林青青差的不是一點半點,有些猶豫,但還是點了點頭:“好,我們到時候再會和。”
“既然知道我們是為什么來的,那就把屋子里的孩子們交出來,讓我們帶他們走。”
伴隨著林青青這聲嗓音清脆,卻帶著幾分冷漠的話語。
她和齊正一雙雙從屋頂上跳了下來。
霎時。
院子里的健壯男子和關上了屋門的小二青年,以及那位山老,就隱隱形成了一個三角形,包圍住了兩人。
山老背手在后,打量著林青青和齊正一,露出微笑道:
“兩位看樣子,不是一般人,敢問師承何人?”
“無門無派。”
林青青知道自己和齊正一只是被記名在陳沙那里,根本算不上道一山的弟子,因此也不敢拿道一山的名號出來行事,只開口道:
“把孩子們都…”
誰料,當聽到林青青回答“無門無派”的時候。
“無門無派也敢來送死?”
山老眼神里的光芒一閃,瞬間院子內屋里面就沖出了七八個男子,動作麻利,似乎極有經驗的瞬間從兩人不注意的方向,殺了過來。
這些人每個手里都有著刀劍兵器,一齊揮砍而上,空氣都嗚啦作響。
“好個奸詐的老頭!”
林青青腦后聞聲,立即反應過來,自己被這老頭吸引了注意力。
但她已經將七十二路空明拳練成,哪里會躲不過幾個普通打手的攻擊,只身形一閃,那些從內屋出來的打手們,眼前就失去了少女的身影。
繼而只見自己的眼前紛紛多出了一只白嫩的拳頭,看似綿軟無力,卻是只被觸碰到了皮膚,瞬間體內就如同被釘進了十幾顆釘子…
只是瞬息之間,林青青的身形就翻過了三個人,幾拳砸出,挨中的人當場吐出了內臟碎塊,雙眼瞪大直挺挺的倒地!
“啊啊…”
“點子扎手!”
“山老,這丫頭武功奇高!”
霎時,院子里傳出了其他打手們的驚恐大喊。
“二流高手,如此年紀…”
山老的眼神也為之一縮,與身軀健壯的打傘男子視線對撞:
“哪是無門無派,分明大有來歷。”
不過還好他的手下有點智慧,早就在回來的路上,暗中給野蛟幫送去了信件。
他們做牙行的,若在本地沒有什么大勢力作為背景靠山,如何能夠做了這么久的時間,仍舊順風順水。
砰砰砰…
林青青幾拳過去,輕松地放倒了三個人,陡然聽著院內的其他幾個屋子里,也都被踹門踢開,再度沖出了約有十人的健壯好手。
“齊師兄小心!”林青青連忙提醒道。
原來這小小的院子里,竟有著近乎二十人的勢力。
而山老看著院子里已經打成了一團。
他的手下看起來都撐不了多久,這老人卻始終能夠沉得住氣,一雙狼般的眸光,老辣的盯著林青青和齊正一:
“這小女孩功夫有二流水準,要想短時間內打倒我這里所有人,也不是輕易…”
他這個牙頭,在江湖里摸爬滾打幾十年,如今六十歲了,雖然武功上沒什么天賦,一門‘錯骨手’練了五十年,到今天也只有二流層次。
山老卻從始至終都沒覺得自己需要出手。
年年供奉的野蛟幫的高手們,自然會替他擺平這種事。
那伙人可是最喜歡挑這種年輕不懂事,又有身世背景的人下手,原因也很簡單,這種雛兒一般身上都有不弱的武功傳承,一旦得手,拷問出來,將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而至于怕不怕得罪這種年輕人背后的勢力,那得看什么情況。
要是同行跟著有長輩,他們當然不敢出手。
可這種孤身兩人行走江湖,既不帶護衛,又沒有長輩,堪稱是最白嫩的肥羊,宰了以后,尸體剁了喂狗,天知道人是死在黑石城這里。
這天下江湖里每年死在江湖仇殺事件里的人太多了,若是輕松就能找到每個死者的原因,江湖上每年也就沒有那么多的失蹤人口了。
“大約撐個半柱香的時間,以野蛟幫那幾大高手的速度,就能趕到…”
山老就這樣負手站在院子里,一點也不慌張。
“看這小丫頭片子的拳法,極不簡單,拿下她后,倒是可以跟野蛟幫嘗試討要一份副本,老夫我雖然練不了了,收個義子,培養出來,以后行事也更方便。”
他卻不知。
此時,遠在這院子外兩里路的幾匹快馬上。
夜雨磅礴。
“老山頭又引了一對小年輕上套,希望能從這次的小青年身上盤問出一本‘一流武學’,這樣幫主也就有機會突破瓶頸,咱們野蛟幫在這黑石城的勢力,也能更大幾分!”
馬上一共八位袖子上紋著蛟龍的高手。
看呼吸吐氣,每個人的太陽穴都高高鼓起,這正是功夫都有了火候的象征。
而為首的那位,則正是野蛟幫頭號高手韓火兒,手上已經有了不下五位二流高手的性命,是野蛟幫主宋昆巖最得力的徒弟。
快馬踐踏街道上的雨水。
忽然,幾匹快馬前方的街道上,多出了一個斗笠黑衣人。
“什么人!”一位野蛟幫高手冷聲一喝,手里已經提起了上好的鋼刀,這種情況下,攔路的人,由不得他們不小心:“準備拔刀!”
然而,就在他準備催馬到了斗笠人旁邊,冷血揮刀砍過去的一刻。
雨中的斗笠人動了。
快到他們任何一個人,包括韓火兒都看不清楚。
雨中。
喀嚓!
喀嚓!
不多時,雨夜的街道上,只剩下了無路狂奔的八匹快馬,如同抖落沙包減重一樣,不停地摔下脖子被捏斷的尸體。
八人,無一生還。
如此護道的斗笠人,在原地壓了壓帽檐,背手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