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日舒讓太卜殺了焦烈威。
太卜思索片刻道:“前輩,此事可不當說笑。”
許日舒搖頭道:“這等事情,許某怎會說笑。”
太卜又道:“前輩若真想殺了焦烈威,為何不自己動手?”
許日舒嘆道:“我自有難處,卻還沒法說給你聽,太卜,你且說答應還是不答應?”
太卜忖度許久,還是有些猶豫:“鬼帝乃冥道三品,在陽間不易得見。”
許日舒道:“太卜應該有進入陰間的手段。”
“到了陰間,只怕老夫不是焦烈威的對手。”
許日舒聞言,且給太卜倒了杯酒:“太卜平時做事,都這么謹慎么?
我且說句公道話,若是在陰間,太卜對焦烈威有七成勝算,若是在陽間,焦烈威在太卜手上走不過十回合。”
太卜連連搖頭道:“前輩高估我了。”
“我沒高估你,否則我也不會來找你,我知道你有這個本事,殺了他,星宮就是你的了,你若不愿答應…”
許日舒慢慢把錦盒拿了回來。
太卜急忙道:“前輩且慢,老夫怕前輩言而無信。”
許日舒笑道:“只要你答應,我就把這東西送給你,又豈能有反悔的余地!”
錦盒里的東西確實很重要。
太卜看出來了它的用途,這是一把鑰匙,通往星宮的鑰匙。
思量再三,太卜把錦盒收進了懷里。
回到陰陽司,太卜拿出算籌占了一卦。
看著卦象,太卜陷入了沉思。
這件事情,還得在凡間處置,去了陰間,只怕會有閃失。
可若是在凡間處置,卻要牽扯到那狂生。
那狂生不是個好相與的人,若是惹毛了他,事情卻難辦了。
次日正午,太卜來到了侯爵府,敲了門,等了半響,夏琥走了出來。
太卜微笑的看著夏琥,他認得這姑娘。
夏琥對太卜打量片刻,回身喊一嗓子:“官人,不屬于凡間的太卜來了!”
太卜的笑容凝固了。
徐志穹一溜小跑迎了出來:“太卜,您老人家怎么有興致來找我?這是星宮住膩了么?快,里邊請!”
太卜干笑一聲,拿出一枚錦盒道:“這是血續散,對外傷有奇效,尋常的傷口,只需要用上少許,百吸之內就可愈合。”
徐志穹一愣,這是很珍貴的藥散。
太卜為什么送給我?
“無功不受祿,是不是有事要徐某幫忙?”
太卜點點頭道:“還真有件小事,我最近正打磨一具傀儡,想找個清靜地方,你這府邸不小,可否騰出間院子給我先住下?”
徐志穹一怔:“陰陽司里卻不清凈么?”
太卜苦笑道:“你也知道,陰陽司現在不是我主事。”
“韓大哥連個住處都沒給你留?這卻是他不對了!”
太卜搖搖頭道:“韓宸給我留了住處,只是這其中的苦衷…”
徐志穹故意問道:“到底什么苦衷?”
太卜垂著眼角,看著徐志穹。
答不答應給個話,故意找茬又是幾個意思?
其實徐志穹并不介意太卜住進侯爵府,雖說侯爵府中有很多隱秘,但這些隱秘太卜大部分都知曉。
徐志穹唯一介意的是,太卜沒說實話。
他要想找住處,京城上下有的是地方,隨便買個宅院,不比寄人籬下來的舒坦?
他要住到我這,到底什么目的?
罷了,答應下來吧。
太卜已經是二品星官,日后有求于他的事情不會少,別為了這點小事傷了和氣。
“西邊二重院子空著,我這就命人前去打掃。”
太卜點頭笑道:“老夫那便叨擾了。”
“太卜不必客氣,正趕晌午,我準備了些酒菜,咱們且喝上兩杯。”
常德才做了一桌酒菜,兩人且在客廳之中喝了幾杯。
席間,徐志穹問道:“太卜,星宮之事,到底出了什么變故?”
太卜連連搖頭道:“關系道門隱秘,這事卻說不得,總之機緣未到。”
徐志穹不再追問,他也知道這幾日太卜過的窘迫。
吃過午飯,把太卜送西院,徐志穹正打算回臥房歇息,卻見鐘劍雪臉色慘白,在院子里來回踱步。
“鐘兄,你這是怎地了?”
鐘劍雪滿臉虛汗道:“馬兄,我得去一趟陰司。”
徐志穹搖頭道:“焦烈威和杜春澤正在四下緝拿你,這時候若是去了陰司,只怕你有去無回。”
鐘劍雪搖頭道:“焦帝君是個講道理的人,我倒想趁此機會把事情說個清楚。”
徐志穹一皺眉,鐘劍雪的表現有些怪異。
不管他再怎么信任焦烈威,就這么貿然去陰司,也太不理智了。
妹伶上前耳語了幾句:“他是冥道修者,隔些日子就得回陰司補充陰氣,否則有性命之憂。”
原來這是冥道修者的特性。
看來只要入了冥道,一輩子都別想徹底脫離陰間。
“只是陰氣倒也好說,鐘兄,我兄弟楊武擅長用陰氣,讓他補充一些就是。”
鐘劍雪猶豫片刻道:“倒也可以試試。”
徐志穹叫來了楊武,楊武調和些純陰之氣,輸送到了鐘劍雪的經脈之中。
鐘劍雪的臉上慢慢多了些血色,滿臉的冷汗也漸漸退去了。
可過不多時,一層寒霜蒙在了臉上,鐘劍雪抱著膝蓋蜷縮在院子之中,開始渾身抖戰。
“不行,這陰氣太精純了!”
楊武的純陰之氣,鐘劍雪承受不住。
徐志穹道:“這卻好說,我用些陽氣幫你調和一下。”
妹伶搖頭道:“陰間的陰氣千變萬化,若是調和錯了,恐怕會要了他的命。”
徐志穹思量片刻,從懷中拿出一張蕩魔咒:“這東西,應該管用。”
這是從裴鴻儒身上搜出來的蕩魔咒,當時裴鴻儒想把符咒抽出來,卻一直沒能成功,直接死在了徐志穹手上。
鐘劍雪見了蕩魔咒,甚是歡喜,他趕緊催動了符咒,把方圓百尺之地變成了陰間。
在陰間之中待了許久,直至蕩魔咒徹底失效,鐘劍雪的狀況多少恢復了一些。
鐘劍雪長嘆一聲道:“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徐志穹道:“鐘兄且挨忍一時,待徐某另想辦法…”
正說話間,罰惡子令顫動,陸延友呼喚徐志穹。
徐志穹趕緊去了罰惡司。
鐘劍雪坐在廊檐下,只覺得精神越發渙散。
西院里的太卜捋了捋胡須,點點頭道:“原來這就是要害之人,想必他撐不過今夜。”
到了長史府門口,徐志穹聽到了郎仲學的叫罵聲:
“你們這罰惡司還開不開張了?賞善的功勛兌不到,罰惡的功勛也兌不到么?”
郎仲學身上帶了三根犄角,來找推官王嫣兒寫判詞。
王嫣兒告誡他,現在不能去陰司,郎仲學不聽,王嫣兒這判詞也沒敢寫,結果激怒了郎仲學,又跑去鬧陸延友。
郎仲學掐著腰,站在長史府門口罵道:“就算是個王八,也得把腦袋探出來透口氣,你們天天這么縮著,連個王八都不如!”
趙百嬌咬牙道:“這廝太猖狂,罵的這么難聽,老陸卻也忍他?”
“忍著吧,”王嫣兒嘆道,“這都不算難聽的,你沒聽到他罵我的時候…”
陸延友無可奈何,只能跑去冢宰府,把事情告訴給了上官青。
上官青思量許久道:“人家說的也有道理,連特么陰司都不敢去,咱們還叫什么判官?讓他把罪業先交給我,我去給他兌功勛!”
他又上頭了!
徐志穹上前把上官青攔住:“現在不能去,萬一遇到焦烈威當如何是好?”
上官青喝道:“怕什么,都是三品,大不了拼一場。”
“要是在陽間,我跟你一塊去拼,在陰間,咱們哪能拼得過?”
上官青道:“那你說這事怎么辦?”
徐志穹道:“這事不用我們著急,我們斷了生意,冥道也斷了功勛,他們日子也不好過,等過些日子,玄武冥道的星官也該出手了,自然會拾掇焦烈威。”
上官青道:“那咱們的日子怎么過?”
徐志穹道:“我且去趟北境,打探清楚北方鬼帝的狀況,咱們可以去北方陰司兌換功勛。”
東南西北中,五方鬼帝,各管一方。
只要能去北境陰司,功勛的事情可以解決,鐘劍雪的事情也能解決。
上官青連連搖頭:“這特么不扯淡么?堂堂的中土判官,憑什么去北方陰司兌功勛?不嫌寒磣么?”
徐志穹道:“哥哥,宣國和圖奴的《冢宰錄事簿》合成了一本,北方的判官道也受咱們管轄,咱們去北方兌換功勛有什么不妥?”
“不妥就是不妥,我這就去找焦烈威!”上官青又上頭了。
徐志穹苦苦相勸,郎仲學卻罵到了冢宰府門口。
他爬上一棵大樹,指著冢宰府的院子,高聲罵道:“我說,哪個王八敢從殼子里鉆出來,給老子回個話!”
深夜,鐘劍雪又出了一身虛汗,通過蕩魔咒補充來的陰氣耗盡了。
楊武在旁邊道:“鐘兄,要不我再過些陰氣給你。”
純陰之氣的確能緩解鐘劍雪的痛楚,但帶來的傷害實在太大。
鐘劍雪吸了口純陰之氣,瑟縮良久道:“我好些了,想四下走走。”
楊武點頭道:“行,我陪你走。”
這是徐志穹的叮囑,無論鐘劍雪去哪,楊武必須在身后跟著。
鐘劍雪在府邸里轉了幾圈,始終甩不開楊武,別看鐘劍雪有五品修為,但他身子骨正弱,而楊武已經到了六品上,離五品也相差不遠。
走到東跨院,鐘劍雪突然進了一間廂房。
楊武道:“鐘兄,你來這里作甚?”
鐘劍雪指著廂房的角落道:“楊兄,你看那是什么?”
楊武抬眼一看,卻見一根竹馬放在了墻角。
“是那根!果真是那根!”
這是鐘參的竹馬。
楊武一臉歡喜,沖了過去,啪嗒啪嗒騎著竹馬,在屋子里繞了兩圈:“鐘兄,你真厲害,我找了這么多天都沒找到,你怎么知道這竹馬藏在…”
楊武騎著竹馬,四下張望。
鐘劍雪不見了。
鐘劍雪跳出了宅邸,找了個沒人的角落,拔出長劍,在空氣中畫了個圓圈。
他想打開通往陰間的入口,卻發現長劍過處,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術法不奏效?
不對,是有人干擾了他的術法。
四周縱橫交錯涌現幾道氣機,把鐘劍雪困在了當中。
岳軍山慢慢朝著鐘劍雪走了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