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黃勤就精神抖擻地走進辦公室，他自從上次獲得衛康賞識之后，直接變成了一位走路帶風的精神小伙，干起活來就跟磕了藥一樣，全情投入，廢寢忘食。
照例坐在桌前，打開電腦，還沒來得及進入狀態，旁邊一個大腦袋就湊了過來。
“勤，你最近變化很大，感覺像變了個人一樣。”
威廉姆斯好奇地打量他，問道：“衛總跟你說了什么？難道你要升職了？”
黃勤心中自得，臉上卻不動聲色道：“當然是跟超級種子有關了，接下來快速育種的事，我們可得加油了。”
威廉姆斯點點頭：“那肯定了。不過有CRISPRCas9技術在手，這并不是什么難題。”
黃勤搖搖頭，有些惋惜道：“雖然我也很喜歡這款基因編輯工具，但我們還是需要嘗試一下其他兩種基因編輯工具。”
威廉姆斯大吃一驚：“勤，為什么？明明有更好用的工具，為什么要換成難用的？這不合理。”
黃勤嘆了口氣：“我也想走容易的路啊，可惜CRISPR的專利費并不便宜啊，所以我們才要多加嘗試，試試別的路子。”
威廉姆斯疑惑不解道：“我們可是擁有超級種子，只要賣出市場價，一定能賺很多錢，為什么還要在乎那點專利費？”
黃勤幽幽道：“老兄，你是個鷹國人，你覺得以他們的性格，會讓我們乖乖交專利費嗎？超級大豆跟鷹國的轉基因大豆差距如何，你心里應該清楚吧。你覺得菊為被制裁的事不會再次發生在先正達身上嗎？”
威廉姆斯頓時啞然，半響才點頭道：“只會比這更狠。我明白你的顧慮了。”
黃勤拍拍他的肩膀，嘆息道：“不是我們不想好好交專利費，做一個安靜的技術應用者。實在是被算計得狠了，不得不防啊。”
威廉姆斯一臉憤慨道：“科技應該是沒有國界的，這樣做是對資源的極大浪費，人類至今沒能走向星辰大海而困在地球上，都是因為這幫政客天天在內斗，把全世界的資源都用在了內耗上，忘記了自己的使命。”
“喔嚯，”黃勤彷佛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大威，看不出你還是個憤青啊，跟聞人主任有一比了。”
“什么是憤青？”
“憤青就是對現實不滿，這也看不慣，那也看不慣，想要改變世界的憤怒青年。”
“噢，那我不是。”威廉姆斯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只是個噴子。”
黃勤噗哧一聲，沒忍住笑了出來：“哈？為什么？”
威廉姆斯一本正經道：“因為我只是對現實不滿，這也看不慣，那也看不慣，但我并沒有改變世界的想法，只是想罵罵這幫政客出出氣而已。”
黃勤頓時哈哈大笑了起來：“大威，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他豎起了大拇指，嘖嘖稱贊道：“你很聰明，這個世道想要改變什么都很難，哪怕改變別人的想法都難如登天，更不用說改變世界了。”
“確實，改變世界太難了，我只是個打工人，想走一走容易的路。”威廉姆斯深表贊同道：“改變世界這種事，還是交給別人吧。”
黃勤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你放心，我們的工作要比改變世界容易多了。”
威廉姆斯若有所思道：“你這么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你有沒有覺得我們的工作是否太順利了？簡直就是心想事成，想研發出什么東西總是能夠干成。”
黃勤一臉茫然道：“啊？這不都很正常嗎？這些成果不是有手就行嗎？難道別人研發東西都很難？”
威廉姆斯頓時無語了，一時之間有種沖動，很想揪著黃勤的領子用力搖晃，好讓他清醒一點。
什么叫這都很正常？
這么短的時間就能有突破，研發出好幾款超級基因作物，這特么叫正常？
幾個月之內搞定別人束手無策的疾病，研發出基因藥物，這特么叫有手就行？
他怎么在鷹國的時候就沒見過這么迅勐的進展呢？
怎么鷹國的科研人員搞研究就沒這么順利，不那么容易呢？
為什么他當年研發個東西就得不斷試錯，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在支線上亂竄，勞心費力還做不出成果？
不過他突然想起來，黃勤似乎是一畢業就進了三清，瞬間就明白了。
怪不得，他壓根就沒在其他公司干過，甚至很多技術和本事都是在三清的工作中學會的。
那肯定不知道別家公司是怎么搞科研的，怪不得會有一種搞研發很容易的錯覺。
威廉姆斯忍住想要吐槽的沖動，小心翼翼地問道：“我感覺公司的幾款輔助設計和開發的軟件非常好用，你知道是哪個公司的產品嗎？”
黃勤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這不是咱們IT部門開發的軟件嗎？好用才正常吧。”
威廉姆斯小心翼翼地說道：“可是，我覺得似乎功能太強大了吧，不但能夠海量篩選，還能對每一個基因點位的改變進行精準預測，這份模擬能力，和建模技術簡直太先進了，太智能了。”
黃勤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是啊，我們的IT部門太強大了，竟然能夠研發出這么先進的智能軟件，傳說中的AI制藥也不過于此了吧。”
威廉姆斯斟酌字句道：“有沒有這么一種可能，這就是真正的人工智能？”
黃勤看著他愣住了，半響才捂著肚子狂笑起來。
“哈哈哈！”
“大威，我怎么今天才發現，你竟然是這么有幽默感的一個人呢？”
“你還真相信人工智能這玩意啊，那東西除了下下棋，做做大數據分析，還能干嘛呢？”
威廉姆斯看著他，心里默默想道，能干的事可多了呢，比如AI制藥？基因組分析？
好歹他也獲得過計算機碩士學位，對這方面還是有一定了解的，反正起碼比黃勤要懂得多。
不過這話他并沒有說出來，只是笑了笑，便沉默不語。
黃勤笑完以后，搖搖頭，不再想這個事，轉身開始工作。
“哎，又跟你聊了半天，工作進度拖延了半個小時，我得抓緊趕上來。”
威廉姆斯也投入到工作中去，只不過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三清可能有要一個真正的人工智能系統在輔助制藥。
否則不能解釋為何在AI制藥這一塊如此強大。
這個想法一旦冒出來，就一直在腦海中回蕩，很難讓他保持平靜。
這可是個大消息，必須盡快匯報，不容有失。
威廉姆斯無心工作，忐忑不安地等到夜晚降臨，迅速回到宿舍。
他申請了一個單人間，所以可以安心地處理自己的‘私事’。
依然是床底下行李箱中的舊電腦。
熟練地操作一番后，他將自己的猜測發了出去。
很快就收到了回復。
“這個消息很重要，我們需要進一步的確認。”
“明白。”
“為了徹底揭開三清的秘密，我們需要一份拷貝。”
這…威廉姆斯不禁有些為難。
三清的數據管理很先進，他的權限不夠，很難進入核心實施操作。
“恐怕難度很大。”
“這件事的優先級已經調整為最高級別，務必全力以赴達成目標，不惜任何代價！”
“我需要幫助。”
“如你所愿。”
電腦另一端久久不再有消息傳來。
威廉姆斯怔怔看著眼前的屏幕，心中一片冰冷。
為了得到三清的秘密，哪怕讓他冒著暴露的風險。
也要完成這個任務。
上級的意思很明顯了。
他已經成為一顆棄子。
萬萬沒想到，他竟然親手把自己變成了。
那個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