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岸上空大妖們做出選擇的同時,西岸上空的十余位人族修士,包括幾位五階謀士在內,交頭接耳傳音商議著、爭論著,一時半會誰也說服不了誰。
有半數以上想趁機結束戰事,他們的目的已經達成。
再打下去擔心如張觀主所言,他們將沒時間洗刷惡業,與自身利益背道而馳了。
當初發起戰事,還不就是為了能夠突破停滯不前的修為境界?順便搶得盆滿缽滿,大發戰爭財。
他們想保住到手的東西。
齊棲是堅定的主戰派,打得越久對他好處越大,自是不肯輕易停戰。
但是張觀主的出現打破了雙方頂尖戰力的平衡,以及那樣一番言語,和對岸妖族大妖的表態,嚴重動搖了人族這方的軍心,身后幾十里的修士隊伍在議論紛紛。
他見魏然有妥協的意思,退而求其次傳音道:「諸位,想想我們為了這一天的決戰,準備了多長時間?付出了多少資源和心血?我不求諸位再打十年,咱們上下一心,就拼最后一場,以勝利者的身份與妖族停戰,一天時間足矣。」
此話一出,有人顯然意動。
停戰前打一場大的,不管是面子還是實惠都有了。
對方提前妥協,明顯心氣已泄,士氣不再。
有人立刻傳音質疑:「萬一張觀主等人惱羞成怒,倒戈幫妖族對付咱們,這仗該如何收場?」
其他修士隊伍死傷再大,只要不死他們,都是可以付出的代價。現在張觀主等人的出現,已經威脅到了作為頂尖戰力的他們,那么肯定不能輕易開戰。
齊棲臉上笑容如常,傳音道:「諸位稍安勿躁,待我與張觀主談談,他身為人族修士,胳膊肘怎么能夠往外拐?可以給他一個面子停戰,但是咱們這點要求不高,我能說服他同意。」
「齊兄試試也好。」
「成了固然是好事,不成再說。」
眾人紛紛表態,讓齊棲當這個出頭鳥,他們不損失什么。殊不知,齊棲的話語已經被某個同道傳音告知了飛流洲上空的土堃。
齊棲越眾而出,拱手笑著傳音道:「讓張觀主久等,我等剛才商議了一番,停戰沒問題,是眾望所歸,但是我等想以最后一戰來為這場曠日持久的戰事,有一個圓滿的結束,從此以后休養生息,專心準備飛升之事,還請張觀主成全。」
張聞風盯著沉陷隕星劍靈的誘惑不可自拔的可憐家伙,提高聲音道:「齊棲,為了你一己之私造下如此大孽,四十年間,南源大陸生靈消亡了近五成,我不會同意你孤注一擲的最后一戰,你想借助眾多修士、妖修的鮮血,祭煉提升你從西大陸隕星幽湖獲得的隕星劍的威力,別做夢了,收手吧,除了停戰你別無選擇。」
他反正一股腦將屎盆子扣對方頭上,讓對方再也沒有興風作浪的機會。
順應天道不過是內心貪婪的借口。
「隕星劍」三字一出,東岸上空的眾多頂尖大妖臉上色變。當初他們都跑去西大陸碰過運氣,一無所獲,暗地里羨慕嫉妒恨那個不知名得到器靈垂青的小子。
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那人卻藏在對面,是經常打照面的齊棲。
黑波大妖心中慶幸不已,荒木城有一名心腹妖修,精通卜算推衍,這些年算到一些事關生死的端倪,特意告知他,讓他再三給東大陸的銀驢王傳訊,請求銀驢王前來調停戰事。
齊棲那陰險小人隱藏得太好了,曾經有過交手,沒有看出那柄經過偽裝的黑劍是大名鼎鼎的天地重器。
還想最后一戰,啊呸!
齊棲臉上出現錯愕,指著河洲上空的張觀主喝道:「你休得血口噴人,我這柄佩劍名‘黑戒,,跟隨我兩百 年之久,是師門傳承寶物,在場好幾位道友都可以做證,魏兄曾經上手觀摩過,那時還沒有甚么西大陸的隕星劍傳聞。
張觀主,不知你收了妖族多少好處,竟然想出如此歹毒的主意來調停戰事?
今日不給個說法,我們絕不答應,大不了一戰,南源大陸沒有跪著生的修士。」
他一番大義凜然的話語,說得悄悄遠離的十余修士紛紛停下。這么多年征戰,齊棲除了性格越發強勢,實力增長極快,他們與其并肩戰斗也不是一次兩次,還真沒看出齊棲的佩劍有什么不一樣。黑波大妖叫罵道:「齊棲小兒,你抵賴不了,只要仔細查找,你做過甚么將一清二楚。」
其他大妖紛紛鼓噪,他們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即使不成,拉著張觀主一行對付人族修士,也是一件大快妖心的爽事。
齊棲嘿嘿冷笑回敬道:「還說張觀主沒有收妖族好處,這些個大妖蹦出來迫不及待幫張觀主開脫了…張觀主你還有甚么狡辯的?」張聞風哈哈大笑:「我行得正站得直,不怕人說,我問你一句,你敢將腰間佩劍,交給魏然道友檢查嗎?」
嘈雜一靜,眾多目光落到齊棲身上,包括魏然等人。
真金不怕火煉,張觀主給出了一個最簡單可行法子。
齊棲叫道:「有何不可,倒是你張觀主,是不是想等會要親自上手驗證一番,然后再找借口與妖族聯手…人心難測,諸位不得不防啊。」
他最后一句是告誡魏然等人,已經將腰間佩劍連鞘解下。魏然剛剛開口叫道「張觀主…」
齊棲手握劍柄,「唰」一下朝十余里外的張觀主當頭斬去,金煞氣化作一線厲烈殺意,鎖定那個該殺千刀的家伙,他恨極出手,與劍靈金蟄合力,那道士再厲害也逃不過他一劍偷襲,即使有小天地重器進行防護,也要一劍重創。
空氣撕裂發出尖銳嘯聲,天地為之一暗。
「小心,是隕星劍!」
「快躲啊。」
東西兩岸空中有大妖、修士大喝,這一劍的威勢令他們顫栗到渾身毛骨悚然。
太厲害了,仿佛面對天威。
這難道就是天地重器造成的威壓?
張聞風身上浮現交織著一層一層青銅色光芒,他已經拔劍對斬。劍鋒所指,又是另外一番玄妙情景。
劍氣流淌如無形之水,形成濤濤倒卷而上之勢,其中更有無數暗流涌動,前赴后繼,一浪推疊一浪高。
他領悟潮汐劍域百余年,域隨念動,精妙細微之處根本不是憑劍靈駕馭隕星劍的齊棲能夠相比,高下立判,差得太遠了。
在他這個正兒八經的六階劍修面前揮劍,不是自討苦吃嗎?這么多年,想找個人練劍都不得,張觀主時常仰頭望天嘀咕:高手寂寞,如雪!
游老頭聽到除了翻白眼,竟然無可反駁。
兩道劍力在空中相撞,發出轟然巨響,無匹威力將下方河洲在瞬間炸開,連同數里內的河水一同消失,差點露出了河底淤泥。
六階爭斗之威,恐怖如斯。
閭子進、土堃等人早就收到游老頭傳音,一個個很不講義氣地往外遁去,有多遠跑多遠,生怕被兩道劍力的對撞給波及,萬一出糗,還不被兄弟們給笑話。
小泥兒左手托著銀色圓盤,有道道光彩繞著她身周環繞,怪叫道:「觀主老爺,我給您助威,狠狠痛扁那陰險小人。」
「別打死了啊,留一口氣給我過下癮。」
閭子進跟著湊熱鬧叫道,他實力強悍,喜歡撿便宜又不是他的錯。
出手偷襲的齊棲臉色大變,沒有料到那道士能夠輕描淡寫,接住他認為可以一舉弒殺六階 的一劍,他隱藏實力,一直認為自己可以高人一等,暗中焦急催促劍靈發力。
此時已經騎虎難下,必須要不惜損耗壓制住姓張的道士。
「也接我一劍!」
張聞風根本懶得與對方多耗,他腳下橫移數十丈,任由斬出的那一道劍域如同無根浮萍,與對方的劍力同歸于盡,相互抵消,他已經一劍朝試圖逃跑的齊棲劈去。
來而不往非禮也。
劍去無聲,風平浪也靜。
「你他娘的給老子接住啊…」
齊棲心生恐怖,吼叫著口不擇言,拼命揮劍,「砰」,一道無形劍意斬碎他匆忙間抵擋的劍力,劈在他的護身劍氣上,金燦燦煞氣四散。
「噗」,齊棲一口鮮血噴在空中,整個人如同失去控制的紙鳶,手舞足蹈翻滾出十余里,才穩住身形。
兩岸所有人和妖目瞪口呆。
太不可思議了,齊棲手中拿著的不是燒火棍,而是天地重器隕星劍啊,居然如此不堪一擊。
那個道士猛得一塌糊涂,六階與六階的實力差距,也太大了。就像是老子在隨手教訓稚童兒子,想怎么扁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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