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安言用足尖輕輕一踢光禿禿刺棗樹干,整個人輕巧翻回落到院墻上,手中黑色定波劍順勢揮舞,道道劍光如水紋往外擴散。
“砰啪”幾聲響,數截自下方投射的尖銳樹枝被劍光絞碎。
被她劈斷的棗樹枝干,這才嘩啦著掉落到地面,附近的狗子又開始狂叫。
岳安言劍尖指向河岸邊一顆枝條垂拂晃動的楊柳。
那團黑影不知用的什么法子,躲去了數丈遠,用散發黃澄光芒的眼珠子,兇狠瞪視著卓立泥墻的女子。
“一頭成精的黃皮子,糊弄愚民也就罷了,還敢妄稱大仙,不怕笑掉人大牙?”
岳安言沒有繼續發起攻擊,而是冷笑嘲諷道。
在來的路上,觀主與她解釋,像這類與人有冤仇,用邪術收魂報復的家伙,也得遵從某些古老規矩,不能登堂入室,不能害人見血,否則收魂邪術今后將失靈。
但面對一個非人存在,她還是小心守護院子,不給對方可乘之機。
黑影怒了,用古怪尖細聲音罵道:“你眼睛瞎了,敢污蔑我是骯臟的黃皮子?它給本大仙提鞋都不配…”
突然一個男子驚叫聲傳來:“喂,你是甚么人?”
是左近院子沒睡著的鄰居,聽到響動重新起床,開門邁出門檻便發現月光下,遠處墻頭有一個持劍的女子。
就在此時,黑影陡然從楊柳枝丫間消失。
尖銳破空聲響起,夜色下,無數細碎暗影急襲向受到干擾的道袍女子。
那個自稱大仙的家伙,偷襲來得一點也不含糊。
絲毫不顧自封的大仙身份。
岳安言揮舞定波劍,腳下輕踩院墻磚頭,用小碎步縱躍閃躲,口中喝道:“快進屋去,休要聒噪!”
爭斗之際,闖進來的無干人等被邪物殺了是白死,對邪物不會造成丁點影響,更破不掉邪物的收魂邪術。
劍光攪碎暗影,“砰砰”聲爆響,如急雨敲打芭蕉葉。
有一些從背后偷襲的暗影尖刺,沒有被劍光攪碎擋住,稀疏打到岳安言身上,泛起點點水紋,被她用護身水行法術化解。
眾多打在院墻上的暗影,只是瞬間,便將泥磚院墻打得千瘡百孔。
“轟”一聲響,院墻不堪重負倒塌丈余寬一截,灰塵揚起。
“抓強盜…來人啊!”
臨院漢子驚駭得叫聲變調,強盜太猖狂了,把院墻都打垮,他倉皇后退,絆在門檻上往堂屋摔倒。
村子里四處的狗叫聲猛然激烈。
岳安言沖出數丈,足下用力一踩,身形縱躍。
揮劍劈向路對面河岸下一顆楊柳樹,那上面垂拂的禿條樹枝丫處,有一團突兀出現的黑影,洗臉盆子大小,很是詭異神出鬼沒。
她眸子堅毅冰寒,左手掐訣,殊無半分懼色。
越發肯定對方是一個虛張聲勢的邪物。
黑影不敢直面劍器,沿著楊柳樹枝化作一股黑氣,迅速逃走。
一劍斬斷無數枝條,及楊柳樹往河邊傾斜的主樹干。
身形縱躍,再度借助一踩翻落回院墻。
她走了幾年江湖,劍技千錘百煉,經驗足夠,不給邪物絲毫可趁機會,青灰色道袍在月色下飄飄,劍光如波揮灑,再次化解邪物自四處發起的木刺偷襲。
她已經看到河對岸,一道身影和一匹驢子下河堤,往這邊躍來,便冷笑道:
“你不是黃皮子成精,又是個甚么東西?”
邪物不喜歡聽的,她偏偏要講,偏生以此激怒對方。
在另外一顆楊柳樹上出現的黑影,似乎很討厭別人將它與黃皮子相提并論,顯得有些氣急敗壞:“你才是黃皮子,你全家都是黃皮子…”
村子里已經出現連續驚呼聲:“遭賊了,快抓賊啊!”
不少人家點亮了油燈,有好些漢子拿著鋤頭、鐵鍬、木棍、簡單長矛,吶喊著,往持劍在墻頭的女子方向趕來。
賊人太大膽了,敢站到高處招搖。
“給我…定!”
猛然一聲大喝,從干枯的河邊傳來,是張聞風和驢子悄無聲息從對岸趕到了。
他左手食指與大指相扣一彈,一絲無形冥氣,飛出數丈,沒有攻擊盤踞在樹枝丫上的黑影,而是落到下方靠近根部尺余的樹干上。
黑影被岳安言牽扯注意力,突兀喝聲嚇得它化作一道黑氣,沿著樹干往下遁去。
正好被冥氣撞上纏住,顯出一個矮小模糊人影,約三尺左右。
人影拼命掙扎,發出尖細憤怒的叫罵:“混蛋,敢陰我…”
“鬼物,吃我一雷!”
張聞風縱躍著裝模作樣大叫。
一道銀色雷光約筷子粗細,突兀出現。
“霹咔”一聲打在矮小人影頭頂,將那邪物打得慘叫,從一絲冥氣束縛掙脫,跌落地面往下方滾去。
呼喊著沖到近處的村里漢子,聽得河邊傳來的喝聲,特別是“鬼物”二字,尤為刺耳,頓時止步,緊著見到楊柳樹上方落下一道雷光,聲勢不烈,卻也把他們嚇得夠嗆。
“道士抓鬼,爾等還不回避!”
岳安言故意以抓鬼來恫嚇鄉人,免得糾纏不清,她飛身從院墻上方躍向河邊。
眾多前來捉賊的村人漢子嚇得寒毛倒豎,發一聲喊,掉頭往自家跑去。
自小到大,誰還沒聽過幾個鬼故事?
有人認出女子聲音,是白日里來村子考核的仙靈觀道士,更加深信不疑。
張聞風搶前幾步,右手持劍往翻滾的黑影刺去。
對付鬼物他很有經驗了,待先刺個半死,再用左手一掐,準能生擒活捉。
他先前和驢子去追殺作祟的痩高個,一路追出村東頭,追進半里外一片光禿禿的楊樹林子,突然失卻了痩高賊人的蹤影。
驢子用鼻子嗅來嗅去,傳音說賊子還藏身林子內。
那種帶有泥腥的古怪氣息還在,只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在不大的林子躲著他們找不到。
張聞風懷疑這片樹木有問題,正待將樹木全部砍倒,突然察覺他留在韋家的護神符被觸動,隔得不到兩里,他還有微弱感應,護神符在消耗靈氣。
也瞬間明白了對方的算計。
賊子至少有兩個,一個引他出村,另外一個趁機去收魂,時間剛好過三更。
他當機立斷,從驢子背上的袋子里取出三張黃符,花了一點時間念咒語,將激發的黃符分別貼在三顆楊樹上。
一張破煞,一張誅邪,一張困鬼。
總有一張適合躲起來的家伙,能夠多拖住潛藏的賊人一些時候。
他已經肯定,對方是非人存在,模糊痩高人影只是障眼術而已。
他特意躍過小河,從對岸趕到,遠遠地將師姐與邪物的爭斗瞧在眼里。
有些手段再怎么神秘詭異,只要看到,便能找到相應的破解辦法。
而且驢子傳音告訴他,它順風聞到了一絲隱藏得極好的鬼氣,所以他用冥氣偷襲,打了能快速消失的邪物一個出其不意。
然而,令張聞風沒有想到的狀況發生,他一劍刺中翻滾的矮小人影。
意外地刺了一空。
劍鋒灌注元炁一絞,青芒爆閃一下。
那個人影化作虛無黑氣,消散空中,什么都沒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