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伍院主給他戴高帽子說那張畫值千金,張聞風真的很想讓伍院主當場兌現,落袋為安。
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抱拳謙遜不已:“哪里哪里,是伍院主您指揮布置得當,是兄弟們用命殺賊,我只是盡本分做事,微末之功不值一提。”
事后講漂亮話和客套話,花花轎子他也會抬的。
他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
傅孤靜把手中俘虜輕輕放下,口唇微動,用傳音之術,將張聞風答應加入道錄分院擔任客卿執法衛之事,告予院主知曉,替張道友爭一份貨真價實的戰功。
對自己人和散人的請賞,中間可是大有分別。
他很欣賞張道友的心性和勇氣變通,可以說是滿意至極。
同道除了志同道合,還必須做事懂分寸,不能莽撞行事給同伴添亂子。
今日聯手擒獲枯瘦老者,張道友一擊后果斷及時抽身走人,不冒進,不貪功,很有眼力勁,表現得可圈可點。
伍乾平笑道:“好,好一個盡本分做事。張兄弟,明日上午你來一趟縣城,我代表希嶺縣道錄分院,正式給你頒發客卿執法衛腰牌,歡迎張兄弟加入,今后咱們同舟共濟,攜手共進!”
話里話外已將張聞風當做了自己人,連稱呼都改了。
對方身家來歷清白,正宗的道門分支傳人,師門傳承有序,化炁境修為,加上有一手無人能及的畫像技藝,這樣的人才他怎么會拒之門外?
正還準備找時機游說張聞風加入道錄分院,老傅便把事情辦成。
張聞風抱拳答應下來,客氣幾句,便識趣退去一邊,不妨礙伍乾平安排人手把投降的賊子帶去后院分開提審,這是正事,眾人都等著呢。
宜將剩勇追窮寇,或許能趁新鮮挖出其它賊人下落。
沒什么事情做的云秋禾與他站到了一處,有一搭沒一搭閑聊著。
半響后,心不在焉的張聞風聽出這位姑娘的一點意思,明里暗里都在夸他,比如年輕有為,畫技了得,世間少有,開創一派先河等等,說白了是想請教畫像之技。
都混成了一家人,啊呸,是成了自己人,這位姑娘似乎顧忌少了,言語多了,就差明說求教。
張聞風假裝不知,隨口敷衍著不接招。
交情不到,他為甚要上桿子拉關系傾囊相授?
就因為對方長得好看么?
過不多時,見一個身形修長穿白袍的人,頭上戴著遮擋容貌的短紗笠帽,腰間掛著與他差不多款式的白玉牌,雙手各提一個打暈的賊人飄然上山。
張聞風一直不知道錄分院到底有幾個當家化炁境修士,他不多嘴打聽。
伍乾平迎上去笑著道:“辛苦沈師弟,虧得請了你前來助陣,沒想到這等名聲不顯小地方,藏了三個化炁境賊人,差點就讓他們跑落一兩個。”
整個希嶺縣目前為止才有一個張觀主晉級化炁境,到道錄分院考核報備。
他怎么都沒料到此地會窩藏如此多的化炁賊人,他想著第一次辦案子,穩妥為先,把事情做得漂亮,昨天上午特意飛鴿傳信請來同門好友幫忙查案。
這次運氣很好,共抓獲、擊斃三個化炁境邪道賊人,開張大吉。
豐厚的獎賞少不了,名聲算是打響出去,給師門掙臉了。
白袍男子放下賊人,笑道:“師兄客氣,以師兄和云師妹的手段,對付區區幾個賊人,不在話下,我來不過是錦上添花,能早點結束戰斗。師兄你去忙吧,我隨處轉轉。”
伍乾平笑著點頭,轉身走去后院查看審訊情況,特別是傅孤靜正在審問枯瘦老者,他抱著希望能夠多問出一些有價值的東西。
白袍男子往云秋禾這邊走來,瞥了一眼朝他點頭示意的張聞風,短紗笠帽往前微微晃動,算是回禮,對云秋禾道:“云師妹好本事,一手出云劍盡得懸云觀真傳,使得出神入化,令人佩服。”
云秋禾應付道:“哪里,沈師兄的分影快劍才叫精彩絕倫,小妹自愧不如。”
偏頭對張聞風笑道:“我們去后院看看傅師兄審案子。”
似乎很熟的樣子。
張聞風立刻便察覺到白袍男子透過短紗笠帽的注視,他臉色不變,推脫道:“道觀無人值守,我不便在外面久留,正要去與伍院主告辭一聲,走吧。”
他才不參與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不是怕誰,是沒必要招麻煩。
云秋禾拿他當擋箭牌,手段使得并不高明,有點刻意,他且能看不出來?
他又不是沒經歷過世事和女人的毛頭小伙。
這樣耍有意思嗎?他不接招就是。
當先舉步往后院去,留下神色略有些尷尬的云秋禾。
在后院找到負手站立的伍乾平,張聞風提出先行告辭,理由一講,房間內施展手段審問賊人的傅孤靜停手,笑道:“你那道觀是得多招些人手,就你這個觀主打滿場,什么事都得親力親為,連個跑腿的都沒有,張道友你忙得過來嗎?”
他昨天看到張聞風親自下廚,很是吃了一驚,那是觀主該干的活嗎?
今天共同經歷一場并肩戰斗,他便當玩笑話好意提醒一二。
修士的時間不能浪費在瑣碎小事上面。
張聞風笑道:“忙完這幾天便著緊招學徒,讓傅道友見笑了。”
伍乾平知道仙靈觀登記在卷宗的目前只有張聞風一個,其他下山道士,全部變更了修行住所,他沒想到仙靈觀會寒酸到如此地步,連使喚的雜役下人都沒有。
猜測是道觀金錢上不寬裕所至,道:“張兄弟請回吧,這邊有什么與你相干系的情況,明日整理出來給你查閱。”
他清楚張聞風趕來幫場子,是著緊什么。
有穿勁裝漢子匆匆跑來,叫道:“院主,有大發現。”
“哦?”
伍乾平接過一張涂涂畫畫到處有涂抹墨點的審訊卷宗草稿,稍一瀏覽,忙道:
“老傅,你停下手頭上的事,準備和云師妹分別跑一趟峽和縣、千巖縣道錄分院,我這就寫封簡函,咱們誤打誤撞剿滅了三伙聚會的賊人,另外兩處賊巢分別在峽和、千巖兩縣,咱們不便越俎代庖,那邊還有賊人留守,必須得趕快,好像逃了幾個小賊…”
張聞風默默退出后院,與走進來的云秋禾微笑道別,如平常的客氣。
沒有理會那個大男人罩一個短紗笠帽的騷包家伙,尋著小道往西北下山,找到自己落下的斗笠戴到頭上。
半山處有道錄分院的幾個人在林子里持劍探查。
他們似乎在尋什么緊要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