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遍布橫縱不一的蜘蛛網,垢結起多年以來累積的塵灰,預制板滲水造成的霉菌逐漸擴大,形成頭頂三不五時崩落的墻皮,即便有人曾經試圖裝糊成正常的樣子,最后也還是層層疊疊地碎落,留下宛如滿地羽化白蛾的殘跡。
三四十年樹齡的白桉靜靜生長著,不知哪年就已經竄騰到了難以修剪的仰望高度,于是它們在居民的視線中慢慢超離,仿佛脫了手的氣球奔向高空,獨有一條條細扭歪曲的黑影灑落在地,編織成了破碎水泥地面上幽靈般的斑馬線。
男女二人靜靜行走在老農業局宿舍中,腳步躲著滿地碎葉,盡量不留下多余聲音。
狹窄的一車道邊停滿了汽車,有的車上同樣覆蓋滿了落葉,卻被人細心地用車衣阻擋在外,只暴露出輪轂上那干癟的汽胎,和幾株夾縫間倔強生存的雜草。
“我們這是要去哪里呀…”
高挑女生佝僂身形跟隨著,內心深處的想法復雜而紊亂,未知滋生恐懼,期待助漲不安,仿佛一本輕松寫意的日常牧場,閱覽翻頁間卻讀到了讓人毛骨悚然的鬼故事,這讓她眼前的處境顯得格外荒謬而滑稽。
男生連忙停下腳步,將手指豎在了唇邊。
他在狹窄車道上艱難扭過身,費力地靠近高挑女生的耳邊,若是平常他做出這個動作多少顯得有些輕佻冒犯,但在現下的特殊節點,女生甚至覺得他現在說話的聲音還是太過刺耳明顯,多少有些不知死活了。
那一瞬間,她被自己的想法困擾住了,但是她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一切的原委——黢黑古舊的小區,衰老早眠的居民,空無一人的走道,再加上光怪陸離的傳聞,單單是這些氛圍渲染就足以讓人噤若寒蟬,更何況他們所要做的事情…
等等,他好像還沒說是什么事情呢?
“待會兒經過保衛處,一定不能發出聲音,知道嗎?不然我可能會死…”
男生說著讓人毛骨悚然的話,然后掰著手指頭開始算,“上個月,我溜進小區采訪居民,被舉報成宣傳邪教;這個月初,我沿外墻研究遺跡,被人當小偷報警;這個月中旬,我趁著天黑想尋找線索,又被兩個保安扭送到了派出所。”
“這片兒的民警跟我家里人說,孩子精神有問題就得看牢一點,下次再被報警抓個現行,派出所就不得不立案了…”
隨后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高挑女生,試探地問道,“還好今天叫你一起過來了,要是咱們又失手被抓住了,你能跟警察叔叔說,這些都是你的主意嘛?”
高挑女生還未來得及斥責,一束手電筒的燈光就沿著他們兩人的頭頂擦了過去,只要他們當時站高那么兩公分,男生所說的恐怖事件當場就要成真了。
男生顯然是經驗豐富,除了剛開始的那一瞬間顫抖,他便沒有再暴露出一絲的搖擺,甚至還有余力用眼神示意女生保持冷靜。
他們兩人蹲伏在草叢之中,就聽見鑰匙丁零當啷的聲音逐漸傳來,有人邁著睡眼惺忪的腳步緩緩前行,手電筒游走的燈光似乎只是他開道的習慣,毫無規律的晃動讓手電里的電池相互碰撞,發出咚咚悶響,顯露著同樣衰老陳舊的氣息。
“滋滋滋…老盧…滋滋…”
老保安腰間的對講機在電流聲中忽然發出聲音,嚇得緊張萬分的女生又差點發出動靜。
“我們接到A棟居民投訴,說有幾個小孩在停車場捉迷藏…滋滋…你看完匯報一下,別再把小偷精神病放進來了…滋滋…嘩啦嘩啦…”
最后的那陣嘩啦聲,伴隨著麻將牌碰撞特有的韻律和節奏。
高挑女生眼露絕望地看向男生,想不通今晚到底是哪里暴露了,難不成他們躲過了監控,卻沒躲過老農業局宿舍那些黑洞洞的單元之中的目光,一直有人躲藏在暗處,偷窺著他們鬼鬼祟祟的動作?
想到這里女生只覺得頭皮發麻,強忍住恐懼,盡量不去看那些連成一片的黑暗單元——
然而老保安走到離他們很近的位置時,卻突然站定了腳步,朝著地上狠狠啐了一口老痰,邊用腳踩邊壓聲說道。
“呸,一群膽小鬼,月月年年捉迷藏,還有沒有點別的東西了?”
說罷拿起對講機嘟囔了幾句,聲音蠻橫又洪亮,似乎不是想要匯報什么事情,反而只是為了發出些動靜,給那些躺在硬板床上輾轉反側的老居民們留一些心理安慰。
“我們要不要走?”
女生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但是顯然危機解除了,老保安如今正在往其他地方走去,想來是個突破防御的最好機會。
可男生卻搖了搖頭,惡狠狠地說:“不要輕舉妄動!我上次就是這么被抓住的!”
男生隨后告訴她,老農業局宿舍呈“回”字形分列為AB兩棟,A棟靠著馬路,B棟靠著天主堂,兩棟中間就是小區僅有的停車場——而這里是之前的一處小型綠化推平改建來的,只為了緩解日益窘迫的停車困難。
因此老保安巡邏的路線就很有技巧了,他從A棟的背面穿回B棟的正面,實際距離只有不到十米,視線卻恰好能夠覆蓋老農業局宿舍的大部分空間。
上次男生看見老保安出去巡邏,以為自己等到了機會,立馬壓低身形想要穿過去,結果他剛目送著老保安走到了A棟的樓后,就發覺對方一個秦王繞柱,已經轉回到了B棟的方向盯住他,手里迅速舉起對講機,而他自己還在不尷不尬地探著腦袋,對著空地傻笑……
“聽我的,先往B棟地庫方向走,然后躲在綠化墻底下別動。”
男生躡手躡腳地往前走了兩步,立馬鉆進了綠化帶的懷抱,貼著老宿舍樓的雨水渠往前摸索,高挑女生也不再說什么了,因為他們現在繞過攝像頭進入小區的舉動,不比流竄作案的小偷清白多少,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被發現。
老保安的身影剛剛消失在A棟的盡頭,果然就像男生所說那樣,忽然就繞柱出現在了原地,兩人靠著緊貼綠化墻遮擋身形,在夜色里勉強沒有被發現,可他們也只能目送著老保安晃蕩著身上的鑰匙,趿拉著走進一處斜下于建筑的道路,聲音緩緩消失在了里面。
“…保安走了,我們還不走嗎?”
高挑女生低聲問著,她不太能接受蜘蛛網飄貼頭發的感覺,哪怕尚且沒有落上去,也會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心理壓力。
“走去哪?那邊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呀。”
男生指著那條斜刺入農業局宿舍B棟的坡道,認真地說道,“我懷疑我們要找的東西,其實就放在這里面。”
粗糙的水泥地面遍布開裂痕縫,靠著偶然的雨水滋潤長出了綠絨蔭苔與豆葉苜蓿,連馬齒莧也不知不覺從墻邊攀巖而過。
這些微小的生命匍匐在縫隙中,在夜色里似一顆顆腦袋悄然抬起,悄望向地下幽暗深處的方向。
那里有著一道微弱的燈光,透過被報紙糊住的窗縫氤氳而出,而老式玻璃殘緣之間,還響著收音機刺刺不休的雜音,還有個五音不全的人聲在跟唱,顯得格外憂悒。
「都道是舊情可續當寬慰…卻為何有淚悄然暗濕襟…咿咿哦呀哦唷…」
“…好像是《雙蝶扇》?才剛唱到「離卿」,看來得等的有一陣子…”
男生沒頭沒腦地點評著,聲音想盡辦法放得極低,這也讓女生心情更加緊張。
畢竟兩方所處之距離已極為接近,一丁點聲響都可能引起警惕,而男生所說的話并非多余,顯然是故意解釋給她聽的,冒著暴露的風險來減少她擅自行動不聽指揮的可能。
可世事總是無常,唯有一個常理叫做“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和另一個常理叫做“佳期難得,好事多磨”,每每往復循環,不曾更改。
就兩人聽著在地下門房的嘔啞歌聲,正兀自繞梁的時候,對講機里突然插進了一道嘈雜而突兀的聲音。
“滋滋…老盧…聽得見嗎…”
老保安身形的剪影,在白熾燈照射下驟然出現在了糊窗紙,留下一道深湛如濃墨的身形——似乎是從床上猛然跳起,隨即不忿地嘟囔兩聲,很想把對講機的聲音忽略不管。
“滋滋…B棟臨街的居民投訴,邊上好像有人在虐狗,現在叫得很兇…滋滋…上次投訴的臭味還沒找到,你快去看看…嘩啦嘩啦…碰一個!”
這段話似乎觸動了什么機關,最后才又是老保安帶著慍怒的嘆氣,和悉悉簌簌整理行裝的聲響。
這樣的變故讓按劍伏兵的兩人喜出望外,沒想到機會從躲草叢里苦等保安睡著,忽然就跳到了他們的眉睫之前。
兩人轉身躲過草莽之間,屏住呼吸絕棄妄動,耳中全神貫注于那拖鞋和鑰匙混雜成的聲響。
聲音從遠及近,漸漸由近及遠,直至飄忽到了他們難以分辨的某個方位,他們才帶著胳膊小腿密密麻麻的蚊包,從藏身之處鉆了出來,小跑著奔向目的地。
斜刺向下的坡道徹底陷入沉默,只剩門房中的燈光靜靜窺探著他們,但這阻擋不了他們堅毅的步伐,似乎每一步都在血脈中探知欲望的驅使下,瘋狂地想要接近真相。
直至走進空氣沉悶的地下室,高挑女生才知道這處老農業局宿舍,為何地面上密密麻麻停滿了車輛以至堵塞道路,卻沒有人將車停入這處久曠的地下停車場里。
在她的眼前可見的方位,是一扇扇密密麻麻的鐵門,或新或舊,或明或暗,但毫無疑問都各自封鎖住了一處并不寬敞的區域,留下的過道縱橫交錯,僅容兩人并排經過,要想停進汽車不啻于天方夜譚。
很顯然,在這處宿舍興建的年代里,私家車還是一種極為稀罕的事物,因此停車需求只考慮到了自行車和摩托車。
在這種時代背景條件下,當初的老小區并未考慮配備地下車庫這樣的業態,建造的是一種在現在看來過時許久的倉庫,也被稱為“柴草間”,各自掛著對應門牌標明權屬,大小勉強可以并排停放摩托車,或者收納些家具雜物。
也正是這一戶一間的特殊配備,讓后期改造停車場也變得極為困難,畢竟拆除幾個柴草間才能改造出一處車位,其中還可能涉及建筑安全的問題,于是乎這些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古舊建筑,就這樣被人繼續棄放在了地下,囤留著不是什么年代收藏進去的奇珍廢物。
“這么多的鐵門,你說的東西到底藏在哪里呀?”
高挑女生亦步亦趨,被這些密密麻麻延伸到黑暗深處的鐵門,凝視得頭皮發麻,未知的恐懼就在于對“門后事物”的猜疑,而這里有著數之不盡的“門”,無疑也將恐懼放大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而最難以啟齒的事情,是她本就對于“門”,或者具體說是“柴草間”,有著某種特殊恐懼。
在她的老家,人死出殯前的最后一站,往往就會停厝在這些柴草間中;甚至有一些病入膏肓的老人為了不歿在家里,也會在預感時日無多時搬入柴草間,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
小時候的她每天上下學就總是得心驚膽戰地,從她家門口那一排緊閉柴草間走過,她永遠不知道哪一天某間就會開著,出現一排花圈、一幅遺照、一口棺材、一具死尸。
其中最讓她恐懼的,往往是一些皮包著骨、死氣繚繞的老人,湊著門縫里透出的樣子。
他們會在柴草間里斜靠在病榻上看著,身上似乎自帶著一股直通幽冥的晦暗氣息,只要她從那里路過,總覺得瀕死老人的視線兇猛地追隨,眼中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嫉妒亮光,似乎是對于生命力蓬勃事物的渴求欲望。
女生每次都是跑著過去了,也從不敢回頭,她內心很害怕哪怕多停留一秒,老人會像噩夢中那般從病床上蹦起,用著枯瘦的手臂,噴涂腐朽的鼻息,攫取住她的生命一同赴往幽冥…
“不要急,我不知道東西在哪,但我知道這里留下的線索…”
男生用手機照明,細細查看著柴草間鱗次櫛比的房門細節,就像在考察一座深藏地底的西漢鑿山古墓,他可能是把高挑女生的緊張動作,當成了不耐煩的反應,這才出聲安撫。
但在女生眼中,他現在的行為極為詭異,并不能提供什么心理上的慰藉。
只見他一處處敲著柴草間的外門,神情也有些僵硬急躁,老保安隨時可能會回來,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而在黑暗之中,他仿佛在拜訪著長居地下的逸民,等待著“他們”聽見叩問推門而出,笑意盈盈地對兩人打招呼,身上沾滿了森森鬼氣。
忽然間,黑暗中有拖沓緩慢的腳步聲,還帶著一些離曲悖調的哼唱,似乎緊隨著他們的方向而來,這種突如其來的驚慌,讓他們迅速警覺,然后熄滅手機亮光,披上黑暗的顏色保全自己。
漆黑當中,一道黑影從他們身前擦過,并沒有發現他們的身影,隨后以緩慢而堅定的腳步走了過去。
高挑女生先是低著頭屏息,此時又隨著男生摸黑向前走著,恐懼不斷滋長,但她還是拼命沉下心來,盡量忽略男生所做的詭異行徑,和眼下越發荒誕的境遇,轉而聚焦到自己的恐懼本身,不斷分解剖析,直面自己內心的恐懼。
自古對于“門”的恐懼雖然稀少,但并非無跡可尋,特別是在歷史和考古行業中,就經常有人會在陰冷、逼仄的地下墓室空間里,看見玄宮的盡頭門半開著,有一個少女半倚在門口,目光幽幽…
「婦人啟門圖」。
這類神秘的古墓壁畫從漢代開始頻繁出現在墓室、墓祠和石闕中,不知為何在魏晉南北朝后期一度消失,而又在宋遼金元這一時期突然再次流行。
有種種跡象表明,起初這一形制與黃老之術盛行的漢代有關,西王母被認為是升仙之門的掌管者,所謂「婦人啟門圖」的源頭,便是墓主人希冀借助仙女引導,能見到西王母,使逝去的人達成升仙不朽的夙愿。
但其中呈現一種時間線上的潮汐變化,十分讓人費解,以至于不少宗教學者將這種變化,與歷史上某種思潮的興衰復起掛鉤,并篤定認為其中與某些秘密教派有高度相關,甚至許多耳熟能詳的古人都是其中的見證者。
嚴謹些的歷史學家會從墓葬空間的角度來分析,這扇半開之門必然通向一個未被展示的空間,因此墓主人是通過這種方式,以門后空間的無限未知實現了對有限空間的拓展,即利用“人們的想象”來擴大和延伸墓室空間。
總而言之至今也沒人知道,這些深藏于古墓地下,以石雕和磚雕惟妙惟肖模仿著木質建筑的柱子和斗拱的“門”,到底代表著生門還是死門,門后是永生仙境還是地獄黃泉,只知道在幽暗深邃的地宮享殿之內,總是無獨有偶地存在著一幅幅陰森詭譎的啟門圖,不斷激發人們的恐懼…
不知走了多遠,地下車庫的盡頭已經矗立著一扇鐵門,上面多年前強加的鐵索銹跡斑斑,男生慢慢往前移步,再次叩動著塵封多年的鐵門,附耳上前,只覺震波蕩漾間聲音幽怨,似乎直達到一處空闊無垠的神秘空間。
男生臉上露出喜色,那段滿銹鐵索輕輕一掰就從中斷開,脆弱的像是根油炸過的面餅,門上灰塵簌簌掉落,門后是比黑暗更加凝固而真實的東西,宛如一堵億萬年前就矗立在原地的玄武巖墻。
男生終于從虔誠狂熱的情緒當中褪減了出來,耳邊的聲音也逐漸消失,似乎只是例行公事的一番檢查。冷靜片刻的他手上的動作沒有停歇,狀態卻變得自然了許多,仿佛穿上了剛才遺忘的人格外套,盡可能溫柔地說道。
“不好意思,忘記跟你解釋了。”
男生語態帶著一絲愧疚,手機燈光再次照亮了他們兩人之間的空間,也點亮出一絲絲的希望和溫暖。
“沒事,你說。”
“是這樣的,老農業局宿舍大大小小一共127套房產,因此地下按理說要有127個柴草間才對,但根據我的訪察,當初其實一共建了128間柴草間。”
女生有些好奇地說道:“多一間罷了,可能只是面積規劃上有點富裕,總不能為了公平均等就空在那里吧?”
男生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
“那就是你不理解那個時代了,公平均等還是一個很被人看重的東西…主要是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老農業局宿舍的地下室只修在了B棟,卻沒有修到A棟底下呢?”
不等女生答復,他就自顧自地繼續說道。
“1969年10月,中央軍委辦事組下發了‘一號命令’,認為蘇聯可能會采取激進的軍事舉措,要求全國做好迎戰準備,各地隨之開始四處興建防空洞,而福建作為對臺前線,更是建造工作的重點所在。”
“這一片區域向來是崇安縣行政機關的聚集區,為了保護資料和行政組織的完整,政府開挖了不少半永久的地下防空洞,又隨著中蘇中美關系變化而廢棄。等到八十年代老農業局宿舍興建,才無意中挖到了一個代號為‘建802’的防空洞。”
“挖到防空洞后,A棟的地下室的興建就遭遇了一些離奇的問題,導致最終擱置。而有編號的防空洞當時屬于軍用設施,地方也不敢隨意填埋處理,于是他們一邊上報上級,一邊就建造了這第128間柴草間,作為通往那處‘建802’防空洞的大門,連帶著那些建設過程中挖出來的、可能影響到宿舍修建的文物古跡,也統統放在了里面。”
女生聽完,只覺得手機燈光構筑出的微笑溫暖,脆弱得像是一張白紙,隨時可能被突如其來的濃墨所打翻,但她心目中的使命感與探知欲又蓄起了力量,這就讓她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拖沓的腳步聲在遠處響起,帶著某種詭異韻律,似乎又開始追蹤著他們的腳步,女生愕而驚覺,剛才從他們面前路過的人,似乎什么都具備了,卻沒帶著鑰匙串碰撞作響的聲音…
在黑暗中,高挑女生的視線盡頭開始恍惚,似乎看見了一扇門半開著,幽邃到不知是生門還是死門,一個相貌與她惟妙惟肖的少女半倚在門口目光幽幽、嘴唇輕輕張開說:“門開了,你敢進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