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片人?
亞絲娜?
再加上剛開始沒怎么聽清的“桐人先生”,此刻的虞良才是真正明白過來,面前的六邊形究竟在說些什么。
二次元真的存在?
虞良的腦海中出現了比較熟悉的二次元動漫人物,心中頓時起了興趣。
初高中的時候他還是看過不少動漫的,雖然沒有特別迷戀的動漫角色,但若是能在那個所謂的極北之地見到她們,倒也算是趣事一件。
嗯,更別說這平面國副本中的相遇禮儀就是“觸摸”,那他豈不是能摸個遍?
虞良晃晃腦袋,站在三維人角度思考,這的確是有些猥瑣了,可能是受到李花朝的影響吧。
“極北之地?那是什么?我似乎有一些熟悉。”虞良便裝成失憶的模樣開始套話,他的確想要知道更多關于極北之地的信息。
相較于這些抽象的圖形,可能和那些還算熟悉的紙片人接觸會更加容易一些。
不過目前來看,這個平面國的副本比想象中要更大一些,不但有這種圖形文明,還有那種紙片人文明。
按這種設定來看,這里的二維生物應該還會有其他很多種才對。
那個名為標本的支線任務,是要將這么多種類的二維生物制作成標本才能提交任務。
似乎還挺困難的。
“身處于平面國中,任何生物都能感受到一種,也是唯一一種引力,它似乎在推著你向一個固定的方向走去。”蕾吉爾解釋道,“那個方向就叫做北方,而極北之地就在我們所能探索到的最北方的區域。”
“嗯,我能感覺到。”虞良想起了剛剛在三角形村莊中感受到的一切,他本以為那種向前的引力是畫牢中專屬的,但似乎不是這樣,這種引力似乎存在于每個角落,為平面國的生物指示方向。
不過…
唯一一種引力?
虞良下意識地覺得這里還有重力,因為此刻的他站在地上,之前似乎能感覺到的確有向下的重力,但仔細想想,沒有“上下之分”,又何來重力一說?
或許這些圖形說的才是對的,這個世界上只有一種引力,那就是“北引力”。
“在極北之地中生活著一些不規則的混亂圖形,他們被稱為‘紙片人’,比起我們,他們的質地要更加柔軟。在那里常年發生戰亂和動蕩,同時也誕生了無數可歌可泣的史詩故事,你現在的名字桐人就是取自一位英雄的名字。”蕾吉爾接著解釋道,“那是一位我很喜歡的英雄的名字。”
“這樣嗎?”虞良在知道自己沒有聽錯,這指的真的是桐人后,心中難免有些怪怪的,但受限于現在的場景,他也不好堅定執著地追問。
算了,反正是蕾吉爾最喜歡的史詩英雄,既然拿這種喜愛的人物作為他的名字,那應該不會把他往火坑里面推吧?
在解答完虞良的疑惑后,蕾吉爾便很自然地邀請虞良對她進行觸摸:“現在你可以觸摸我,感受一下我是怎樣的圖形。”
“好。”虞良并沒有拒絕這樣的邀請,上前摸遍蕾吉爾的身體,對方的身體比他想象得要更加柔軟一些。
是因為女性圖形的身體更加柔軟?
不對。
虞良想到了三角形村莊中死去的那些圖形,其中一定有女性,但他們的尸體是硬質的。
并非是死亡后的僵硬,而是因為他們本身就是堅硬的。
那么蕾吉爾的身體…
或許是因為六邊形與三角形之間有不一樣的地方,又或許是某種特殊的用具,可以使得身體變得柔軟,更易于圖形間的觸摸。
就像是一些人類會在約會前化妝、噴香水一樣,兩者或許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桐人先生,你能猜到我是一個怎么樣的圖形嗎?”蕾吉爾的聲音中蘊含著笑意,“放輕松,你可以再多觸摸一會兒,第一次的觸摸是很神奇的,說錯了也沒有關系,不需要有什么心理壓力。”
“嗯。”虞良應下,轉而詢問道,“您是一位正六邊形,對嗎?”
“正六邊形?啊,對,沒錯。”蕾吉爾對虞良的觸摸感覺到非常的滿意,以至于聲音中透露著明顯的興奮,“你居然在第一次觸摸就知道了我的模樣,和媽媽說的一樣,你真的很聰明。”
其實她有兩個角還相差一度才能算作正六邊形,但對于一些觸摸技藝高超的高等圖形來說,這似乎很容易發現,但大部分情況下,這并不重要。
只有每年的學院考核體檢才會暴露她并非正六邊形的情況,暴露她差了一度的事實。
當然,在走入社會以后,她可以通過微整形來改變自己的體態,成為真正的正六邊形,這并不會被她的丈夫發現,因為只要她找到一個正六邊形或七邊形的丈夫,他們的孩子就一定會是正七邊形,甚至可能會是八邊形,完成階級上進一步的躍遷。
“謝謝。”虞良禮貌地應答。
“那么現在,你再摸一下我的媽媽。”蕾吉爾又興奮地將虞良推到自己的媽媽面前,“快,盡情地撫摸我的媽媽吧。”
“我去,虞良你小子…”李花朝聞言就咋咋呼呼起來,但不等他說完,虞良就飛快地在心里阻止住他,一招許久未曾使用過的禁言術打出。
“閉嘴。”
“唔唔唔?!”
虞良按照同樣的方式撫摸了蕾吉爾媽媽的全身,同樣做出了判斷:“你的媽媽應該是一個正五邊形。”
“沒錯,沒錯。”蕾吉爾便更加滿意,頗有些驕傲地向著自己的媽媽炫耀道,“媽媽,我居然真的將一群簡單的三角形升格成了一個聰明的不規則圖形,他甚至有可能是紙片人!”
“蕾吉爾,你真棒。”媽媽則是對蕾吉爾進行夸贊,表揚她的成果,“不愧是媽媽的好女兒。”
“還有你,桐人先生,你果然很聰明,和那些三角形們完全不一樣。”蕾吉爾轉而又夸贊起虞良,“請跟我來吧,我會告訴你一些我們國家的注意事項,明天課堂上你的出現一定可以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包括我那見多識廣的老師,他應該也沒有見到過活著的紙片人。”
虞良沒有答話,他也不知道這個時候該說些什么,畢竟他肯定是不想去那個什么所謂的課堂,被那些所謂的老師和同學觀摩學習,這讓他有種被猴子關進了人類動物園的錯覺。
“蕾吉爾,你知道的,明天還要上課,晚上的話不要玩得太久好嗎?”媽媽在蕾吉爾的身后吩咐一句。
“好的媽媽,我們很早就會關燈睡覺的。”蕾吉爾應付一句,然后拉著虞良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她還有好多事情想要詢問呢。
作為升格實驗的優秀造物,此時的虞良她是越看越滿意,忍不住又上手摸了摸。
當然,在她的眼中,此刻的虞良僅僅是一條沒有明顯端點的線段而已,談不上美觀。
在平面國中,對稱和公正就是絕對的美觀,同樣,邊數越多就代表著這個圖形越高貴。
很快,虞良就跟隨著她來到了房間,女生的閨房中彌漫著一種好聞的香氣,并且播放著比較輕快的音樂。
順著這種音樂,他的腦海中自動出現了新的畫面。
在綠意盎然的大森林中,有一只“虞良”穿著花裙子,提著小籃子,他的臉上好像掛著天真爛漫的笑容,蹦蹦跳跳地走在路上,時不時蹲下,在路邊的樹下撿起小蘑菇。
虞良:“…”
現在基本可以確認了,這種音樂真的有問題,而且是有著大問題。
“我這里的音樂好聽嗎?你應該看到某些東西了吧?”蕾吉爾的語氣中帶著些許的炫耀,“那可能是你這輩子都沒有見到過的東西,我還不知道那叫什么,但老師說過,那不是線段,是擁有色彩的東西,是屬于音樂的力量。”
“嗯?那是什么?”虞良心中無比驚訝,他本以為這種音樂只能讓人產生聯想,但沒想到居然可以讓圖形的腦海中憑空產生畫面。
這兩者是有很大區別的,比如輕快的音樂讓他看見“小虞良采蘑菇”,這是因為他見過相似的畫面,所以才能產生聯想,而這些平面圖形一輩子就只見過線段和點,他們居然同樣能聯想到不是線段的彩色平面畫?
不對,假如是這樣的話,這就不是由音樂產生的聯想了,說是強烈的致幻也沒有問題。
“這就叫作‘通感’。”蕾吉爾將自己在課堂上學到的內容告訴虞良,“是屬于音樂的力量,它能讓每一個靜心聆聽的圖形看見樂圖。”
“樂圖?”虞良又聽見了新名詞,至于那種通感,這倒是和他之前的猜測不謀而合。
“對,很難用言語去形容那是一副怎樣的畫面,奇異、夢幻,仿佛神跡,音樂就是神賜予我們的禮物。”蕾吉爾的聲音中浮現出崇拜和向往的表情,但并未說出她到底能看到什么。
這就和這些圖形本身的缺陷有關系了,他們只見過線段,所以無法認知三維視角下的圖像,這完全超出他們的思維。
只知道那是奇異,只知道那是夢幻,從而對音樂藝術頂禮膜拜。
“每個圖形通過樂圖看見的畫面都是類似的嗎?”虞良問出了這個問題,此刻他最好奇的就是這一點了。
“對,當然。”蕾吉爾點點頭,“音樂磁片的畫面可以相似,但由于質地和演奏者的本領,這些磁片幾乎都有區別,一些品質優良、幻象優美的磁片是會引起瘋搶的奢侈品。”
“所以在你們的國家,音樂家是非常受尊敬的職業?”虞良繼續問道,得出這樣的判斷并不難,而且也是為他的下一個問題做鋪墊。
“沒錯,只有七邊形及以上的圖形才有資格進行音樂教育。”蕾吉爾驕傲地說道,她的確是六邊形,但根據遺傳學,只要她的丈夫是六邊形,他們孕育的子嗣就至少是七邊形,擁有著成為音樂家的可能。
“嗯,所以我能知道這個國家的社會結構嗎?七邊形…應該是非常偉大的層級了吧?”虞良順著問道。
“嗯。”蕾吉爾并沒有向著虞良隱瞞,而是繼續解釋道,“邊數越多代表著圖形越尊貴,越尊貴的圖形就擁有著越高的智慧。如果多邊形是正多邊形,那就更高貴、美麗了,這代表著他的身體邊長一樣,角度一樣,在對稱藝術上達到了極點。”
“站在最高層的毫無疑問是圓形,正圓形,每一代的正圓形只會有十二位,他們擁有著這個國家的一切大權。”蕾吉爾向著虞良復述起政治課上學過的內容,“然后就是大量的多邊形,二十邊形、十八邊形等等,他們有的是政府的高級官員,是長老院的院士,也有可能是教會德高望重的神職人員,接下來就是七邊形到十邊形,他們往往是音樂家、教師、律師等職業。”
蕾吉爾又擺擺身體:“當然,這些圖形離我們太過遙遠,像我們這樣的五邊形和六邊形就已經是小貴族了,四邊形大部分都是商人,至于三角形…”
說到這里的時候,蕾吉爾頓了一下。
“三角形?他們怎么了?”虞良想到了被屠殺的村莊,隱隱有種危機感,當即追問道。
“三角形的智商往往很低,而且很容易就被激怒,他們往往擁有著銳利的角作為武器,是很危險的底層人民。”蕾吉爾解釋道,“所以他們是士兵,負責保家衛國;是畫農,負責在農田里制作我們的糧食,就像是你手中的那種糧食一樣。”
虞良拽了拽自己的袋子,這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帶著那袋橢圓形的食物。
說到這里,她又笑了一下:“當然,就算是最低級的三角形,其中的等邊三角形也是有幾分智慧的,基本相當于正常圖形,就擁有了一定的社會地位。所以那些奴隸們若是能夠恰巧生出一個等邊三角形,那也是值得慶祝的事情。會有政府的人員來帶走他們,從此他們會和自己的奴隸父母永別,過上奴隸父母們想象中的美好生活。”
“等邊三角形就擁有了生出四邊形的能力嗎?”虞良似乎有些明白這個社會的運行規則了。
“沒錯。”蕾吉爾答道。
“那么剛剛畫牢里的那些三角形…”虞良繼續試探性地詢問。
“沒什么,他們只是死了,但他們換來了你。”蕾吉爾的語氣滿不在乎,她思索了一下措辭,似乎想要打消桐人內心可能存在的恐懼,“在我們國家,愚笨的三角形只能是底層階級,并沒有什么大用處,抓一兩個制作成標本,供貴族的青少年學習過程中使用,不會有問題的。”
“標本…”虞良想到了那個支線任務,他同樣需要將二維生物制作成標本。
“對,你知道的,貴族不能僅僅依靠視覺這種無意義的方式去認識別的圖形,那樣錯誤率極高,而且容易犯傻,只有三角形們喜歡這樣。”蕾吉爾笑著解釋道,“我們的觸摸技巧非常重要,是需要利用標本不斷練習的。”
虞良長出一口氣,和他的猜測差不多。
在這個平面國里,底層圖形僅僅是上流圖形聯系社交禮儀的工具而已。
那些奴隸一般的三角形們生下一個等邊三角形,于是便當成了此生的驕傲,為此可以永久放棄養育孩子的機會。
這些等邊三角形擁有著生出高階級圖形的能力,但這未必是一件好事。
依靠“生育”達到的階級上升,對于底層圖形來說只是謊言而已。
如果等邊三角形們的地位真的有質的飛躍,那他們就不會被關在蕾吉爾的畫牢中,作為升格的道具隨意處死了。
很殘酷,也很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