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
虞良坐在自己的床頭,看著頁面中的圖章作倀。
毫無疑問,這個圖章是一次破局的機會。
雖然它的確是自殺式的核武器,但肯定是盡早掌握比較好。
作倀:與根源怪談建立聯系,將其喜歡的事物作為祭品獻祭,從而短暫地召喚根源怪談的投影。
用根源怪談喜歡的事物作為祭品?
“之”喜歡什么?
游戲卡帶或者是光碟嗎?
虞良搖了搖頭,他并不認為是這樣。
游戲只是“之”的消遣之物,“之”更愿意做的事情是出去玩,基本上狗子說一句“出去玩”,“之”存個檔就立馬跟他一起出去了,訓練得和條件反射一樣。
也正是因此,虞良只敢給“之”玩一些子供向或者是十八歲以下的游戲,其中以天堂旗下的獨占游戲為主。
他是不敢給“之”玩罪惡都市、賽博朋克之類的游戲,若是影響了“之”對這個世界的認知,那是真的會出大事的。
這家伙學壞可快得很。
虞良嘗試在頁面中點擊圖章作倀,又試圖拖動字符欄里的“之”,但同樣一無所獲,沒有絲毫頭緒。
想要借用“之”的力量,首先得先和“之”取得聯系吧?
虞良一邊思考著如何與“之”取得聯系,一邊有規律地點擊著“之”字符。
沒過多久,虞良的心里就響起另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
“狼哥,她讓我轉告你,如果你再戳她,她就把你變成刺猬。”這個聲音顫顫巍巍地說道。
“刺猬?”虞良一下子沒想起來這個聲音究竟是誰,而他也沒有多想,只是對“刺猬”這個詞語產生了不解。
“對,刺猬,但是刺不是長出來的,是被戳進去的。”聲音解釋道。
虞良直接忽視掉這句話里的威脅意味,他現在想起來這個聲音究竟是誰了。
小浣熊!
在獲得小浣熊圖章滌蕩的同時,他的身上還多了一個小浣熊的靈魂來著。
只不過當時小浣熊得知虞良要去殺死“之”后,立馬就下線了,并且再也沒有上線過。
哦,對了,它還遠程連接了謝云夢的…
前男友孟長剛,企圖連同孟長剛一起對付他。
結果自然又是失敗了,然后它就真的沒有出現過了。
沒想到居然能在這種時候上線,還是作為“之”的傳話筒出現。
這么說,“之”是真的不能干涉他在怪談世界中的行動?
甚至連說話都要拜托這只小浣熊傳話才行。
“所以你到底喜歡什么?我用什么東西作為祭品才能讓你出來?”虞良便直接在心中詢問道。
不多時,小浣熊便接著為虞良傳話:“她說…她喜歡你的動物伙伴們。”
虞良:“…”
什么亂七八糟的。
小浣熊接著解釋道:“她喜歡有質量感的生命,只有用這種東西來獻祭才能讓她滿意,并且越有質量感的生命就越是能讓她發揮出自己實力來。”
“有質量感的生命?”虞良沒理解“之”指的到底是什么,但他能明白這肯定不是什么很簡單就能找到的東西,所以又開口問道,“能不能讓她換一個東西喜歡?商量一下,要不就喜歡紙吧,我給她燒點意思意思得了。”
小浣熊沉默片刻,然后才接著道:“‘喜歡’是本性的一種,縱然是她也無法違背自己的本能。”
“好吧。”虞良勉強接受,這么說的意思就是“之”自己也無法控制,祭品就必須是符合要求的物品,不能隨著他們的性子來。
本來還覺得他和她挺熟的,可以通融一下,但怪談世界似乎不會給他什么鉆空子的機會。
然而小浣熊的下一句話又讓虞良愣住,它在虞良的心底幽幽說道:“不過這一次并不用如此,因為你已經支付過代價了。”
“什么時候?”虞良問出了聲,但他的心中有了隱隱的猜測,他也知道自己猜得是對的。
鬼新娘。
又或者說是許辭兮。
所以…
在上一次十月十一的時候,許辭兮的死是因為獻祭?
虞良微微皺眉,他有些不明白當時的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他應該不會是那種用同伴的生命去換取生存權利的人。
大概是冥冥之中有了感應,一只冰涼的手從他的身后伸過來,放在了他的胸膛上。
是鬼新娘。
這一刻,他似乎可以與身后的鬼辭兮心念相通,他能感覺到此時鬼辭兮腦海中的那種混沌感,就像是濃霧一樣揮散不去。
這也是影響許辭兮神智的東西,她現在只有一絲微弱的本能。
而在這混沌之中,虞良依舊能感應到她的內心所想。
不怪你。
虞良也將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放在鬼新娘那冰涼如寒玉的大手上,一股清涼的感覺從手上傳遞到腦海中,鎮定心神,綿延思緒萬千。
一周目是存在的,所有的猜測都是事實。
當他醒來之時就已經是第二次的輪回了,而他也確實忘記了一周目中所有發生的事情。
人在根源怪談面前很脆弱,這種脆弱常人難以想象。
正常情況下,肉體被隨意支配就足以彰顯脆弱了,而在這個副本之中卻讓他認識到真正的脆弱遠非如此。
精神上的隨意支配才更加可怕。
脆弱到他無法判斷自己的記憶,也無法辨別自己的過去。
月亮們立于不敗之地,因為玩家越是深入地探索就越容易懷疑自身,他們并不知道自己腦海中那些過去尋找到的線索究竟是真相還是陷阱,也不知道那些混亂的囈語究竟是亡者的提醒還是自己的悼亡音。
只有公寓樓外的尸體在永不停歇地磕頭。
只有內心深處那個微弱不可聞的聲音在昭示自身的存在感。
“不如磕頭。”
“折磨苦痛,不如磕頭。”
“與其在這里遭受折磨和苦痛,不如去月光下快樂地磕頭。”
大概就是這樣。
虞良在心中嘆息,這同樣是一個正常玩家無法破局的根源怪談,因為它對玩家有一個潛在的要求,一個幾乎無法達成的要求。
“你說,一個人記憶的尺度是什么?”
虞良的腦海中回憶起一個熟悉的聲音,那個聲音重復著一個他曾經聽到過的問題。
這是“扮演者游戲”之中秦海建所問的問題。
現在,虞良得到了切實可行的答桉。
根源怪談。
只有根源怪談才能對抗根源怪談,所以在這個副本之中,根源怪談才是一個人記憶的尺度。
“之”并不會忘記,也不會受到時間回朔的影響。
她從未懷疑過自身,也沒有任何一個“東西”經受得起她的信仰。
所以她確切知曉一切過去,能力全開狀態下的陸明哲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掌控未來,而他自身則是代表著現在。
虞良心中有了些許自信,他想要從“之”那里了解到過去所發生的事情,所以飛快地詢問道:“所以上一次到底發生了什么?”
這一次的小浣熊回答得非常快:“和這一次差不多,不同的是一開始狼哥你就找到了倉鼠,然后結伴而行,所獲取到的線索也和現在差不多,同樣得到了這個圖章。”
它頓了頓,似乎是在聽她在說著什么,然后才繼續說道:“不同的是,許辭兮同樣也得到了圖章作倀,但當時的她已經罹患月見癥,正在向月見族轉化,所以她選擇讓你獻祭她,召喚出最強大的投影來和月亮對抗。”
“然后呢?”虞良追問。
到這里為止,一切都還是合理的,也正如同他所想的那樣。
“事實上,你也終于做到了最后一步。”小浣熊說道,“你和尚存理智的許辭兮合作回收了大部分室外磕頭的尸體,這樣可以最大限度地削弱‘信仰’的力量。十月十一這一天便是最終的決戰,失去了大量信仰來源的月亮在短時間內被‘她’的投影所壓制。”
虞良默默地點頭,小浣熊用寥寥幾句話便概括出了當時的情況。
“在‘她’力量全開的情況下,整個副本的所有生物也都被另一種根源怪談的力量所入侵,他們認知到了‘她’,所以逐漸被月亮所遺忘,而這種遺忘也加劇了月亮力量流失的速度。”小浣熊盡可能地用虞良能夠理解的話語來解釋當時所發生的一切。
“遺忘?”虞良記錄下這個關鍵詞,這讓他聯想到了仙姑所說的四個方法。
調和。殺死。隱藏。取代。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算是在隱藏月亮了吧?
從結果上來說,“月亮找不到人類”和“人類找不到月亮”是差不多的事情。
而月亮對自己信徒的遺忘也導致她無法干預人類,無法操控人類生產信仰。
小浣熊轉述著“之”的話語:“不過在最后的關鍵時刻,由于一個人向月亮交出信仰,導致月亮重新誕生出力量,催生出‘懷疑’。”
“誰?”虞良大概能猜到是誰了。
“仙姑。”小浣熊回答道。
“果然。”虞良嘆了口氣。
正如他所猜測的那樣,出來攪局的就是仙姑。
在扮演者游戲里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一個細節,信仰者越強,提供的功德值也就越多,而仙姑毫無疑問是副本中最強的玩家,所以她的信仰也讓“瀕死”之際的月亮恢復過來,騰出手來重新創生出“懷疑”。
“之”在某種程度上對“信仰”有所克制,但她完全處理不了兩輪月亮,所以最終的結果就是月亮完成了反壓制。
不過虞良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對:“不對啊,那他們打完之后,我居然毫發無傷?”
別說是圖章作倀中的提醒了,就算是他不用腦子思考也知道,月亮被不知道哪里跑出來的根源怪談“之”一頓暴打,打完之后還想正常開啟二周目?
做夢呢。
“因為她在失敗之后讓月亮也無法再認知到你,所以月亮們忘記了。”小浣熊道。
“行吧,很合理。”虞良也覺得有些好笑。
可以隨意修改別人記憶的根源怪談,結果卻無法操控自己的記憶嗎?
不過這也沒辦法,畢竟“之”的能力確實算得上是對它們有克制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