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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3、氣數

熊貓書庫    我的詭異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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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任憑蘇午施展何種手段,都難破碎那‘龍華樹根種’了——在他目視之下,龍華樹根種一息長至數丈之高,下一個剎那,便接連上了一重重國運匯攏化成的脈輪——

  整棵龍華樹接連上國運金輪之時,便化作一股金沙,隱于脈輪內,消散無形!

  棺槨里,只剩一把枯骨!

  蘇午看著那冢中枯骨,似乎聽到了‘天后’算計得逞之后的笑聲——但她借魯母之力孕育作龍華樹根種,是否曾經想過,若有一日真有彌勒下生,那下生的彌勒,究竟是她,還是魯母?

  彼岸上還有一尊佛陀在等候著…

  “第二重龍華會時,彌勒尊成唯一佛,令前世佛入滅,攝諸佛性,為現世真如大佛,此時追隨彌勒佛陀諸僧侶中,皆得菩薩果…”蘇午想及老嫗先前所言,他開口將老嫗的某段話重復了一遍,忽然也低笑了幾聲,“前世佛,今世佛,未來佛…

  誰能現世真如?

  誰能橫貫過去未來?”

  蘇午搖了搖頭,面上笑意更濃,他垂目看了眼冢中枯骨,轉身走出了這闊大空曠的陵墓。

  雁塔之外,陶祖早在等候。

  老道斜靠著一根石柱坐在地上,目光越過重重佛殿交疊飛卦的檐角,看向遠天間漫過的渺渺白云。

  即便感知到蘇午從身后大雁塔正門走出,陶祖亦沒有回頭,只是懶洋洋地道了句:“先前整個長安龍脈皆有震動,雖然震動細微,常人幾乎不能察覺,但有心人稍加留意,也不難發現的。

  過不了多久,玄宗皇帝應該便會尋你去問話了。

  塔下發生了甚么變化?”

  他說著話,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側目看向走近的蘇午,眼神有些驚奇:“你身上竟有了些絲‘此岸’的氣韻。

  可是窺見‘此岸’的所在了?

  進境真快…”

  “是。

  先前正好抓住契機,所以能窺見此岸所在。”蘇午點了點頭,“長安龍脈震動,與‘雁塔’確有關聯。

  ——‘天后’顯生了。”

  “嗯?”陶祖皺了皺眉頭。

  蘇午道:“‘天后’先前確已駕崩,其尸身便埋在雁塔之下龍脈交結的一處‘地相鎖’中,此鎖外有‘玄奘法性’盤護,內有大誓愿力架構云頂金宮,非是有領悟法性之機緣者,不能履足地相鎖中。

  天后的尸身,便葬在那云頂金宮‘偽彌勒內院’之內。”

  “已死之人,又復顯生。

  看來是由死復生了?”陶祖點了點頭,問道。

  蘇午對此未置可否,只是道:“天后投影先前稱‘彌勒尊’將于‘龍華三度’之中成佛下生,其以彌勒尊指自身,如今,那‘龍華樹’之根種已經破殼而出,栽種于大唐氣運之內。

  龍華樹長成之時,即是‘龍華會’開始之日。

  此樹所以能長成,亦借了我的一份力…”

  蘇午將于云頂金宮之中的種種經歷,盡皆外放性意,投寄給了陶祖。

  陶祖看過他在云頂金宮之中的經歷之后,又道:“依你來看,在密藏域中,‘龍’的源流乃是‘魯’,‘魯’的源流即是‘魯母’。

  魯母稱作龍母也沒甚么問題。

  其所居‘元日神山’看作是‘龍宮’,亦解釋得通。

  龍母降子,化‘龍華樹’,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此事之中,魯母看似是棋手——其有降臨于現實的企圖,而降子化龍華樹,正可以實現此般企圖。

  但天后卻未必就是棋子。

  畢竟,其籌算好了龍華會的每一個步驟。

  連龍子降生,化龍華樹之事宜,亦在其算計之內。

  此外,還有諸僧性意匯集而成之‘彼岸佛陀’,亦是執棋之士——這樣來看,竟無一人是棋子了。

  但落子到最后,終究會有人成為棋子。

  龍華樹何日長成?今下不能確定。

  但其栽植于大唐氣數之中,其之成長,必與大唐興衰有關——唐興,此樹蓬勃生長?

  還是唐衰,此樹會蓬勃生長?”

  “武周革唐。

  唐衰弱了,武周才有再起的可能。

  我以為,大唐衰弱,龍華樹方會蓬勃生長。”蘇午說道,“但武周終究寄生在大唐根脈之上,大唐若是淪滅,武周亦必然會跟著破滅。

  所以,龍華樹需要的生長環境,應當是大唐氣數‘衰而不敗’。”

  蘇午說完這番話,眉頭便緊緊皺了起來。

  唐朝的衰敗,也就在這數十年間了。

  標志性的事件即是‘安史之亂’。

  而‘安史之亂’的起因,固然是藩鎮掌握大權,尾大不掉,但與長安朝廷政治敗壞,玄宗皇帝怠慢朝政,心思多在享樂之上亦有莫大關聯。

  此般禍亂根源中,宰相‘楊釗’的形影都難以抹去。

  而楊釗之堂妹,正名為‘楊玉環’。

  本在開元七年出生的‘楊玉環’,在今下時空之中,已經悄然降誕,此時的楊玉環,與‘想爾’已經產生千絲萬縷的勾連。

  若龍華樹在大唐氣數由盛轉衰之時長成,依當時情況,怕也是‘想爾’真正降臨之時,如此一來,魯母、佛陀、天后、想爾等諸大災禍,或會在當時一齊爆發!

  一念及此,蘇午心中亦難免有幾分悚然!

  陶祖當下內心也有了些許推測,抬眼看向蘇午,出聲道:“‘想爾’者,實則是‘太上玄元’與‘祖天師’之自識相互結合之后,所化生‘大道之詭’。

  ‘太上玄元’,即太上老君所悟之‘道’。

  而‘太上玄元’、‘太無之先’、‘太上大象’,便總稱為‘三清’。

  想爾此大道之詭,最擅長在大道變化、天數更易之時,趁勢而起,天下萬般從來不是一成不變,變化時時刻刻都在發生,想爾等待的這‘大道之變化’,終究能夠等到。

  其能窺察大道變化,我等與之相敵,首先便失了先機。

  假若任憑事態更易,待到天數變化,龍華樹借大唐氣數盛衰長成之時,我們再行出手,未免為時已晚,屆時面臨局面,亦比當下更險峻兇險太多——與其如此,磋磨等待,不妨主動出手——

  那龍華樹的根種,確不能摧破嗎?”

  陶祖話鋒一轉,又問了蘇午一個問題。

  蘇午則答道:“龍華樹根種與魯母聯結緊密,摧破之可能極小,其如今栽根于大唐國運之中,若真正將之破滅,或也會令大唐氣數衰退,引致那所謂變數提前來到。”

  “那便令它盡早長成罷。

  先解決一個,總是好過哪個都不解決,到頭來一齊爆發的時候,哪個也解決不了。”陶祖直言道。

  蘇午聞言若有所思。

  他良久以后,才開口道:“龍華三會,彌勒下生。彼岸佛陀,降示法性…如此種種,未必就不在想爾推演的變數之內。

  今時大唐情形,與從前已有諸多不同。

  它極可能也不會再重走舊路——今下的想爾,已經復蘇,其之所以依舊未曾顯山露水,只是因為它之圖謀更大,企圖興立‘地上天庭’…”

  “那你覺得,應當如何來做?”陶祖問道。

  蘇午看向陶祖,道:“天后之手段如何?我今下尚未完全探明。我們的力量是否能與其所籌謀‘龍華三會’相匹敵?猶未可知。

  當下不能輕動,亦不能妄動。

  而今首要事,還是需充實‘不良人’,使之真正具備鎮詭能力以后,再做其他打算。”

  陶祖聽得蘇午所說,未再言語甚么。

  兩人結伴往慈恩寺后院走去,行至中途之時,一隊甲士自前院而來,正好與兩人碰面。

  甲士隊伍當中,那領頭的‘肉山將軍’褚豆向蘇午躬身行禮,道:“圣人有請。”

  蘇午與陶祖相視一眼,陶祖擺了擺手,自行離去,蘇午則在眾多甲士簇擁之下,離了慈恩寺,直往禁中而去。

  數日時間之內,蘇午頻頻出入宮廷,今下亦已有些‘輕車熟路’。

  玄宗皇帝已在殿中等候,見他來到,與他寒暄幾句之后,便直入正題:“蘇卿今日往雁塔之內探查,可有甚么收獲?”

  圣人言畢,便抬起雙目,盯著蘇午面孔。

  蘇午回道:“雁塔底層,有一處隱秘機關,可接引‘佛弟子’往塔下龍脈之中去。

  那雁塔之下的龍脈交織之地,修筑有一座陵墓。

  陵墓規格甚為僭越,墓主人身著龍袍、諸隨葬品、祭物皆與至尊規格等同…墓主人是個老嫗…”

  “老嫗…”玄宗皇帝聞言,忽然冷笑了幾聲,原本微微皺起的眉頭,當下也放松了些許,“天后病重之時,令長安諸地重修三百余座廢棄佛寺,將各地僧侶充實于其中,為其祈福。

  當時業已荒廢的慈恩寺,便有人數最多的僧侶充實入其中,工匠整修這座寺廟,日夜不停,寺廟修成之日,內中諸多工匠、僧侶或因病疾、或因意外,紛紛身亡,此時一時為長安百姓謠傳,稱慈恩寺不祥,至玄奘修筑雁塔以后,諸般議論之聲方才漸漸消止。

  ——如今看來,他們并非是身亡了,而是轉入所謂龍脈深處,為天后修筑她的寢陵去了!”

  蘇午點了點頭:“陵墓四壁之中,確有諸多僧侶尸骸被砌入墻中,皆作雙手合十之姿勢,為墓主人日夜祈福。”

  玄宗對此并不在意,只是忽向蘇午問道:“你說那陵墓主人乃是個老嫗…你可曾親眼看到那老嫗的尸骨?”

  “親眼所言。”蘇午肯定道,“離開那陵墓之時,我業已在現場設下八門封鎖陣勢,鎖閉現場。

  那老嫗如不能‘死而復生’,從墓室之中爬起來自行走脫,便一定還會老實躺在棺槨之內。”

  聽到蘇午所稱‘死而復生’四字,唐明皇眼皮狠狠地跳了幾下。

  其沉默了一下,招來侍候于角落中的太監:“為朕更衣!”

  高壯太監躬身應聲。

  玄宗皇帝轉眼看著蘇午道:“蘇卿,稍作等候。朕與你同去雁塔之內探看!”

  “陛下,那樣兇險之地,您怎能親自去——”高壯太監話音未落,忽然撞到了玄宗皇帝的眼神,其頓時打了個冷顫,再不敢多言,引著玄宗皇帝往別處更衣去了。

  蘇午坐在殿中,并未等候太久,換了一身似尋常富貴人家裝束的玄宗皇帝,便在諸侍衛扈從下,與蘇午一同離開了禁中,往大雁塔匆匆而去。

  其白龍魚服,微服出訪,非為別事,正是為了確認雁塔之下,是否真有一座規格‘僭越’的寢陵?

  寢陵內,又是否真有一‘老嫗’的尸骨?

  ‘天后’如夢魘一般纏繞在玄宗皇帝性靈之中,這個噩夢令他初登九五之時,不敢有半分松懈,勵精圖治,英明決斷,令大唐在開元年間,進入‘極盛之世’,但在這個夢魘真正消散,不可能再‘幻夢成真’之時,玄宗皇帝又陡地松懈了下去。

  從此以后聽信讒言,寵信奸賊,縱情享樂,最終致使大唐由盛轉衰——大唐的興盛璀璨而短暫,大唐的衰敗則綿延了百十余載。

  當玄宗皇帝跟著蘇午再入大雁塔,經過那立有‘慈氏越古金輪圣神皇帝’的巨碑,在陵墓深處浮雕精美、眾多隨葬品貴不可言的棺槨之中,看到那具著龍袍的老嫗尸骸之時,其眼神里的忌憚、忐忑忽然間就消散了許多。

  一個心結在他見到陵墓中的老嫗尸骨之時,徹底打開。

  他忽然覺得頭頂那重看不見的桎梏,在此時倏忽解開來!

  在此般闊大陰冷的墓室之中,玄宗皇帝甚至笑著側身與身后的蘇午說道:“如此殘毀模樣,絕無死而再生之可能了罷?!”

  蘇午神色平靜,肯定了玄宗皇帝的話:“只以此尸骸而言,生機徹底斷絕,腐朽許多歲月,因果斷滅干凈——大羅親至,亦不能令這具尸骸死而復生了。”

  原本姿態有些放松的圣人,聞聽此言,卻陡地沉默了一下,隨后喃喃重復起了蘇午的話:“只以此尸骸而言,只以此尸骸而言…殘毀死去的只是一具皮囊而已,她還能借身還魂…

  我倒忘了,險些忘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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