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作為一個需要走南闖北不斷在村莊與城鎮之間往來行走的特殊職業,不管在什么樣的世界里都永遠要比平民擁有更多各種獲取信息的渠道。
尤其是像費倫、灰鷹這種刨除魔法和超自然力量之外,整體生產力水平還停留在中世紀乃至文藝復興時期,信息傳遞速度緩慢到令人發指的世界。
所以自打加入商隊之后,左思就通過與首領及其女兒的交談中獲得了大量關于這個世界跟周邊地區的情報。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不是很準確但來自于遠方的“國際局勢”。
正如他預料的那樣,眼下灰鷹的時間線處在著名“灰鷹戰爭”結束后的幾年。
根據這個世界眼下廣泛采用的“平年”紀元,應該是CY586到588年之間。
相當于大概是奧爾迪紀元的1232年,蘇年紀元的6103年,精靈歷5050年,巴克魯尼什紀元3247年,法蘭溯歷2738年。
總之,由于跟托瑞爾世界一樣也存在大量消失在歷史長河中的上古文明,因此這里也經過了不止一輪的文明崛起與毀滅。
現如今的國家和城邦有些是古代文明的幸存者,有些這是從毀滅性的災難中崛起,慢慢擺脫原始和愚昧建立了屬于自己的疆域。
左思之所以能做出這樣的判斷,是因為其中有一個非常明顯的標志性事件,即“八葉”中的重要成員之一——譚森的死亡與復活。
是的,就是那位發明了譚森變形術和其他一些強悍變化系魔法,讓法師能夠在近身肉搏中比戰士還要恐怖的譚森。
一住m.quanzhifash
他曾經在很長一段時間都是魔登肯的親密戰友,接受這位可能是剔除那些已經晉升為神明之外,整個世界最強大凡人法師的領導,并且在灰鷹戰爭時期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只可惜,由于某段時間魔登肯因為不知名原因的缺席,導致了“八葉”中另外一位大法師——拉瑞的背叛。
在參戰者們開始厭倦永無止境的戰爭消耗,打算聚集在一起簽署一份和平協議的當天,拉瑞通過一場有預謀的強大魔法,殺害了自己的另外兩位同僚譚森和歐提路克。
后者則是一系列重要防護罩法術的發明者。
而這一年就是CY584。
緊跟著就在所有人都認為譚森已經徹底死亡時,他又在次年被一群冒險者復活,現如今已經脫離“八葉”回到自己的無底要塞,開始籌備力量、找回那些在自己死亡期間被盜走的財寶和重要魔法物品,同時制定消滅惡魔半神伊烏茲的計劃。
由于跟魔登肯推崇維持中立與平衡的理念不同,他本人是徹頭徹尾的守序善良陣營,非常認可這個世界的太陽神培羅,所以極度厭惡在灰鷹戰爭時期大量召喚惡魔和魔鬼,導致數十萬平民因此而喪生的兩個勢力。
不用問也知道,能在這個世界大量召喚惡魔,除了六指格拉茲特與伊格維爾伏生下的惡魔半神——伊烏茲就沒有第二個人了。
另外一位戰爭的重要參與者,自由城邦灰鷹曾經名義上宗主國的最高統治者——愛維德五世,則與巴托地獄簽訂契約開始大量召喚魔鬼,同時利用魔法大量轉化不死生物參戰。
于是乎,延續了無數個千年的血戰不出意外的延伸到了灰鷹世界。
事實上這種情況并非個例,而是在許多被魔鬼和惡魔同時發現的物質位面中頻繁上演。
也正因為如此,它才會被稱之為宇宙中規模最大、持續時間最長、死亡人數最高、造成影響最強大的戰爭,沒有之一。
另外,如果非要把托瑞爾和灰鷹所在的星球——奧斯放在一起做個對比,最明顯的差別就是凡人封神的數量與質量。
其中大名鼎鼎從凡人法師一路爬到隱秘之神位置上的維克那,還格維爾伏瘋狂的導師——札吉·依拉格恩,以及建立帝國并親自進行統治的惡魔半神伊烏茲,這幾個自然不必多說。
至于巫后伊格維爾伏,有人說她前往了某個外層位面定居,繼續探索惡魔和無底深淵的奧秘;
也有人說她已經像自己的導師和兒子一樣,也成為了一名擁有恐怖力量的半神。
但不管真相是什么,這絕對也是一位有能力跨越凡人和神明門檻的強者。
最重要的是她擁有法師成神關鍵的資質,那就是足夠大膽與癲狂的頭腦。
就連強大神力的魔法之神博卡布,也曾經只是一位凡人法師,但現在卻是國度內最頂尖的強大神力。
受到其祝福的博卡布之書更是無數法師夢寐以求的寶物。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一些神明都可以從一些古老的典籍和傳說中追溯到他們曾經是凡人的只言片語。
也就是說,在這個世界封神的門檻并不像費倫那樣高,完全可以靠個人的努力實現,而且最后還不用經過神上神的審批。
同樣的,因為沒有神上神約束,灰鷹世界諸神對于凡人事務的干涉也格外的頻繁。
至少費倫在動蕩之間過后,諸神都意識到了艾歐對自己以前所作所為的不滿,派遣化身降臨的次數都在逐漸變少,轉而通過神諭、托夢等其他方式來讓信徒代勞。
凡人的事務應該有凡人自己決定,這就是動蕩之年結束后托瑞爾諸神達成的共識。
否則神上神艾歐的制裁鐵拳便有可能再一次落下來。
“一個只要有足夠強大力量就可以隨心所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世界嗎?似乎也不錯…”
左思坐在篝火前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喃喃自語小聲嘀咕了一句。
毫無疑問,對于那些追求封神道路的家伙來說,灰鷹絕對算得上是最理想的世界了。
尤其是還有伊烏茲這種停留在物質位面,尚未前往外層位面建立屬于自己國度的半神,可以作為獵殺的目標。
他在崛起過程中就曾經被抓起來囚禁在自由城市灰鷹的城堡地下。
而干這件事情的不是別人,正是當時的市長札吉·依拉格恩。
沒人知道這位瘋狂的大法師對伊烏茲做了些什么。
但可以確定的是,當他被釋放的時候已經成為了可以賜予信徒神術的半神。
札吉·依拉格恩同樣也在不久之后跨越凡人的極限成為了一名神。
這個世界的學者們普遍認為,這兩個家伙先后封神極有可能跟邪惡元素神殿事件有著非常密切的關系。
畢竟伊烏茲的信徒們不止一次宣稱,他們的主人跟真菌夫人祖格莫伊是配偶。
“你剛才在說什么?”
商隊首領的女兒在往鍋里丟了一些腌肉和蘑菇干之后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盡管才認識了不到兩三天的功夫,可她明顯對于眼前這個舉手投足都散發著驚人魅力的年輕人充滿了好感。
沒辦法,誰讓車隊里的其他成員不是滿嘴臟話、整天罵罵咧咧的車夫,就是一群被臨時雇傭來負責搬運和看管貨物的鄉下青年。
與這些長期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平民相比,左思所表現出的禮貌、教養、談吐和豐富到令人感到難以置信的知識儲備,無疑對這位二十歲剛出頭、正在跟隨父親學習經商技巧的年輕姑娘具有可怕的殺傷力。
最重要的是,這具投影足足有高達五十五點的魅力屬性,往往一個微笑、一個眼神都能讓她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荷爾蒙大量分泌。
如果按照商隊首領女兒的腦海中幻想的進度,兩人這會兒已經生下七八個孩子過上幸福美滿的婚后生活了。
只可惜,與所有喜歡幻想的人一樣,這位年輕姑娘雖然想的很多但卻始終不敢采取任何實質性舉動。
因為在她看來,像這種優秀的青年肯定出身貴族或者名門,像自己這種小行商的女兒是配不上對方的。
所以只能一邊努力掩飾內心之中的自卑感和矛盾,一邊盡可能拉進關系建立一種良好的友誼。
不過女孩不知道的是,自己腦海中所有的想法早就已經被某人通過魔法查看的一清二楚,僅僅是沒有點破。
不光是她,整個商隊所有的思維和記憶都被讀取了一遍。
也正因為如此,左思才能在短時間內獲取到如此多的信息。
當然,其中有多少是可信的,又有多少是道聽途說和自己的臆想,還要等前往城市之后才能知曉。
想到這,他沖商隊首領的女兒笑了笑:“沒什么,只是有些感慨命運的變化莫測。對了,你的父親和其他人呢?我怎么沒有看到他們?”
“在不遠處有一條小溪,他們都扛著罐子去補充淡水了。
在接下來的幾天旅途中,根本沒有什么干凈的水源,因此這里是抵達目的地前最后的補給點。
另外他們還想要順路捉幾條鮮魚改善一下伙食。
畢竟整天吃腌制的食物人會受不了的。
更何況那些腌肉和咸蛋都是可以賣錢,路上省下的越多抵達城市后賺得也就越多。”
女孩直截了當做出了解釋。
由于早就不是第一次跑這條商路,所以她腦海中記住了沿途哪些地方有水源、哪些地方又可以休息。
正是這種長年積累下來的寶貴經驗,讓車隊可以盡量避開危險安全抵達目的地。
其他地方的商人想要效仿,要么花大價錢從商隊這里買情報,要么就冒著死亡的風險自己嘗試,直到搞清楚沿途的情況為止。
這也是為什么經商可以賺到那么多的錢,可商人在生產力和交通都不發達的年代卻如此寶貴且稀有的原因之一。
要是沒有領路人,該行當真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原來如此。”
左思裝模作樣的點了點頭,用眼角的余光撇了一眼不遠處同樣在另外一堆篝火前煮湯做飯的男人,眼睛里閃過一抹不易被察覺到的玩味。
對方看上去三十歲出頭,臉和手臂因為長期受到陽光暴曬的關系皮膚又黑又粗糙,是商隊中為數不多對左思表現出赤裸裸毫不掩飾敵意的家伙。
理由也非常簡單。
這個叫做伊薩多的男人是商隊首領年輕時在野外撿到的孤兒,一直作為養子和接班人培養。
所以在他的眼中,不管是商隊也好,還是養父那位美麗的女兒也罷,遲早都是屬于自己的。
可左思的突然出現讓他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但凡不是瞎子都能看得見,才短短兩天時間,那個朝夕相處了十幾年的妹妹的心就已經飛走了。
整個商隊從上到下就好像全部被灌了迷魂湯一樣,對這個半路加入、身份和來歷都不明的外人贊不絕口。
很顯然,這就是魅力屬性足夠高時所帶來的效果。
所以伊薩多不可避免的產生了嫉妒、憤怒和恐懼情緒,并且只要一有機會便想要讓左思出丑。
只可惜他那點小伎倆別說是面對一個實力恐怖的大魔鬼投影,哪怕左思在覺醒火花之前憑借職場上鍛煉出來的手腕都能將其玩弄于股掌之上。
因此這家伙最后僅僅收獲了自取其辱的苦果。
隨著強烈的負面情緒不斷積累,伊薩多的思維開始扭曲,無法壓抑的仇恨正在取代理智。
大概幾個小時前,他跟自己最親密的死黨開始商量要找機會干掉養父,然后誣陷左思是兇手,再以繼承人的身份打著復仇的名義將其殺死,最終完成強娶妹妹成為商隊新首領的計劃。
正如有句話說的那樣,每個人內心之中都住著一個可怕的魔鬼。
而魔鬼打破封印的前提條件,往往就是突如其來的心理失衡,以及隨之爆發的自私、貪婪、欲望等人性黑暗面。
對于這位“帶孝子”正在進行中的陰謀,左思實際上是抱著一種看猴戲的態度。
也許是因為已經成為了大魔鬼中的一員,也有可能是不斷向守序邪惡陣營靠攏的關系。
總之,他越來越能欣賞這種自發靈魂深處的腐化墮落過程,以及凡人在利益得失面前展現出來的黑暗與邪惡。
怪不得阿斯摩蒂爾斯喜歡品嘗那些墮落靈魂在被壓榨干凈后所遺留下來的記憶碎片。
通過這些碎片,可以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邪惡就隱藏在每一個凡人的內心深處。
即便是最善良、最高尚、最正義的圣武士,也不過是因為沒有被逼迫到死角而已。
就這樣,在伊薩多那怎么都掩飾不住的仇恨目光注視下,一鍋腌肉蘑菇湯很快就燉好了。
至于主食,當然是在商隊出發前早早準備好的硬面包。
這玩意由于放置儲存時間太長的關系,一個個早就硬的像磚頭一樣,如果直接啃的話恐怕牙齒用不了多久便會出現問題。
也正因為如此,商隊才會停下來生火煮湯。
不管多硬的面包,只要往熱湯里泡一泡瞬間便會軟化到連咀嚼都不需要的地步。
但讓商隊首領女兒感到不安的是,湯都已經煮好了,可自己的父親和其他去小溪打水、捕魚的人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可她又不敢丟下停靠在旁邊的馬車,帶著僅剩的幾個人過去查看。
畢竟對于一支小商隊而言,車上的貨物幾乎就就等同于所有人的身家性命。
一旦丟失就意味著血本無歸,再也沒有半點翻身的可能,破產差不多是百分之百確定的事情。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營地內的氣氛也開始漸漸變得緊張焦慮起來。
當天色完全暗下來的時候,車夫和苦力都下意識拿起了擺放在身邊的武器。
長達一個多小時的等待耗光了他們最后的僥幸心理,現在基本可以確定是出事了。
“我們必須派人過去看看!”
一名五十多歲滿臉滄桑皺紋的老車夫率先開口提議道。
整個商隊中屬他跟隨首領的時間最長,因此也格外的忠誠。
“可車上的貨物怎么辦?總不能丟在這里不管吧?”伊薩多皺起眉頭反問。
老車夫抬起頭冷冷的瞥了這個首領的養子一眼,非常干脆的回答:“我沒說丟下不管,只想要帶上兩個人去小溪邊上查看情況。如果你害怕的話,可以跟安妮一起留下。”
毫無疑問,伊薩多這種完全不關心養父安危的“白眼狼”行為引發了老車夫的不滿。
但有趣的地方在于,他并沒有進行任何反駁,而是指著站在一旁的左思說道:“這個外人之前不是吹噓自己很厲害嗎?不如就讓他跟你走一趟如何?”
“我倒是沒有什么問題。”
左思連想都沒想便答應下來,完全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年輕人,你可要想好了。我無法保證會在那條小溪旁邊會遇到什么。”
老車夫好心的發出警告。
可左思仍舊是輕描淡寫的回應道:“沒關系。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應對可能存在的危險。另外,要是能再給我一柄劍作為武器那就更好了。”
“給,用我的劍吧。”
商隊首領的女兒二話不說將自己那把掛在腰間的精致短劍遞了過來。
很顯然,這個舉動立馬讓伊薩多原本就十分難看的臉色變得鐵青,雙手更是死死攥成了拳頭。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現在就沖上去掄起沙包大的拳頭,把眼前這個小白臉打得滿臉是血。
不過最終他還是選擇了忍耐,只是眼神中充滿惡毒與怨恨。
經過簡單的收拾,老車夫帶著左思和另外一名苦力鉆進營地西邊的樹林。
由于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因此他們點燃了兩支松油火把。
從森林的深處,偶爾還會傳來一陣刺耳的狼嚎,以及大量不知道什么猛獸的吼叫。
二十二三歲、身強力壯的苦力完全被這種恐怖的環境嚇傻了,全身上下不受控制的發抖。
哪怕是樹梢上偶爾路過的松樹、貓頭鷹,還有草叢里鉆出來的老鼠跟兔子,都能把他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瑟瑟發抖。
可沒辦法,夜晚的原始森林在普通人的眼中就是如此的恐怖。
里邊有太多的食肉動物能夠威脅到人的生命。
更不提魔法世界中可能存在的亡靈和其他一些超自然怪物。
相比之下,老車夫的神經雖然也繃得相當緊,但卻始終保持著冷靜,偶爾還會偷偷觀察絲毫沒有表現出半點緊張感,看上去就仿佛在進行飯后散步的左思。
走了大概十分鐘左右,他終于停下腳步,忍不住壓低聲音試探道:“年輕人,介于我們可能要面對的未知風險,你可以跟我交個底嗎?
如果一會兒遇到狼群、猛獸或怪物。
咱們活下來的可能性有多大?”
“放心,今天晚上流血的絕對不會是我們。”
左思輕輕揮舞著手中明顯帶有1附魔等級的短劍,意味深長給出了保證。
“那就全靠你了。”
得到期待答案的老車夫瞬間松了一口氣,舉起火把大踏步的繼續向前走。
又過了十分鐘左右,已經可以聽到潺潺的流水聲。
因為是在密林深處的關系,頭頂的天空基本已經被茂密的樹葉完全遮擋,月光根本照射不下來,只能靠著火把微弱的光四下尋找。
很快,老車夫在小溪旁邊發現了裝滿的水罐,以及雜亂堆放在旁邊的捕魚工具。
包括一張不大的網、幾根鋒利的叉子、甚至還有七八條用草繩穿起來已經殺好洗干凈的魚。
在周圍反復檢查了兩遍之后,他這才停下腳步分析道:“沒有血跡,說明首領一行人并不是遭受了狼群或是其他猛獸的攻擊。
不然我們現在看到的就應該是遍地殘缺不全的尸骸與骨頭。
可問題是水罐和捕魚的工具都留在這里,他們又會去哪呢?
就算遭到伏擊和綁架,起碼也應該有掙扎、戰斗的痕跡才對。”
“如果下手的熟人呢?”
左思似笑非笑的提出了一個假設。
瞬間!
老車夫的瞳孔驟然放大,似乎聯想到了什么,用不是很確定的語氣問:“你的意思是伊薩多…”
“不,我可沒那么說,只是覺得像這種情況熟人下手最能解釋得通。
因為只有熟人才可以在動手前完全不引起懷疑。
也只有熟人才能使用各種方法把人員分散開方便逐個擊破。
而且看看地上小溪旁邊這些明顯的腳印,是不是有的比較深、有的比較淺?
所以我的推測是商隊內有人在策劃陰謀綁架了首領和忠于他的手下。
只要沿著腳印找下去,真想應該很快就會水落石出。”
說罷,左思便憑借自己的黑暗視覺鎖定了一連串的腳印。
由于事發地點是在小溪旁邊,因此土地的水分相當充足,甚至可以說是潮濕。
人踩在上邊很容易就能留下清晰的足跡。
雖然其中絕大部分都被人為的進行了破壞,可仍舊瞞不過左思那雙敏銳的眼睛。
順著小溪的位置又向北移動了大概兩三公里左右,一行三人終于在遠處的山腰附近看到了冒著火光的洞穴。
等靠近之后,老車夫和苦力都不由自主倒抽了一口涼氣。
因為守在洞口的并不是他們預料中的“熟人”,而是一群穿著皮甲、手持各種各樣武器的獸人。
更要命的是對方還佩戴了露齒微笑的骷髏標記。
在經歷了恐怖的灰鷹戰爭之后,整個法蘭尼斯地區的人們就沒有一個會不認得這個標志。
它就是人稱“老者”的惡魔半神——伊烏茲的圣徽。
一般來說這玩意的出現,通常情況下都意味著陰謀、戰爭、殺戮、奴隸、剝削和痛苦。
很顯然,這些獸人都是伊烏茲的信徒和追隨者。
與托瑞爾獸人主要信奉格烏什不同,這里并沒有所謂的獸人神系,所以許多熱衷于掠奪、殺戮和奴役的獸人,都會選擇追隨伊烏茲這個混亂邪惡的惡魔半神。
其信徒比例一度占到了接近一半。
剩下的一半則是邪惡陣營的人類。
“噢——該死!我想我們遇到大麻煩了。”
老車夫頓時冷汗直流,連一丁點進去打探情況的勇氣都沒有。
“不過是幾個獸人而已。你在這里等著,我過去解決掉他們。”
說罷,左思根本沒有給對方任何反應的機會便沒入了陰影之中。
等老車夫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看到他摸到了其中一名獸人的身后,一把捂住對方的嘴并同時用短劍刺進下顎。
眨眼功夫,這個獸人戰士便抽搐著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一擊得手之后,左思沒有做任何停留,輕手輕腳把尸體放下再一次摸向另外一個。
就靠著這種樸實無華的偷襲背刺,守在門口的四個獸人在不到三分鐘時間里就死了個精光,從頭到尾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響,更沒有驚動洞穴里邊的敵人。
正當老車夫起身想要跟上去的時候,突然發現站在洞口的左思打了個繼續原地等待的手勢,隨后就直接鉆了進去。
等進去之后,左思才發現這個半山腰的洞穴早已被挖空,向下形成了一個螺旋形階梯。
而外面看到的火光,就是階梯下邊那個巨大的篝火堆散發出來的光芒。
一名人類男性整帶領其余幾十名獸人跪在一名滿臉都是皺紋的老人雕像面前,大聲吟誦著贊美神祇的詩篇。
不用問也知道,這個老人就是惡魔半神伊烏茲形象之一。
他還有另外一個形象就是自己半惡魔的原本樣子。
“贊美您!偉大的骸骨君主!
痛苦就是力量,而造成痛苦則是擁有力量的證明。
在您指引下,我們必將把一切弱者踩在腳下,無情的去剝削、折磨和壓迫他們,熄滅他們最后的希望。
我們會把痛苦帶給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人,讓他們絕望的臣服在您絕對權力的支配下…”
從這位人類男性的表現來看,他毫無疑問是伊烏茲的狂信徒。
確切地說,伊烏茲只接受兩種信徒,一種是對自己絕對服從,另外一種就是狂熱到可以為自己豁出性命。
在巨大篝火堆的角落里,商隊的人和其他一些來歷不明的俘虜全部被關在一個巨大的鐵籠子里。
他們當中有的已經被鞭打折磨到遍體鱗傷,還有的在長期得不到充足營養的情況下餓得骨瘦如柴,仿佛隨時都有可能會死掉。
旁邊還有三個伊薩多的死黨,正蹲在角落里聽候發落。
很顯然,就是他們偷襲了商隊的人,并把俘虜帶了過來。
這一個伊烏茲信徒建立的秘密據點。
左思在第一時間就做出了判斷。
就在幾個膀大腰圓的獸人想要把商隊成員拖出來拉倒祭壇前殺死的時候,左思終于縱身一躍從高處跳了下去。
下一秒…
原本還沉浸在宗教狂熱氛圍中的獸人和人類祭祀只看到一抹寒光在空氣中閃過,隨后便有超過七名獸人的腦袋從脖子上滾落下來。
血漿更是在巨大壓力作用下噴出至少兩米多高,然后無頭的尸體才直挺挺的倒下。
由于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以至于現場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只是震驚的瞪大眼睛看著這一幕。
但獸人沒有反應并不意味著某人會手下留情。
更何況左思原本就跟格拉茲特結下了不小的梁子,現在順手收拾一下他兒子的教會完全不需要猶豫。
短短兩三秒鐘便又是七八個獸人慘遭斬首。
刺鼻的血腥味終于讓為首的人類猛然間驚醒,厲聲咆哮道:“你怎么敢打斷神圣的獻祭!上!抓住他!我要用這家伙的血來洗刷儀式被打斷的恥辱!”
瞬間!
在場的獸人也跟著反應過來,紛紛掄起武器擁了上去。
只可惜,這些家伙的戰士等級都不算高,根本無法造成哪怕一丁點的威脅。
在左思超過四十點以上的敏捷屬性面前簡直就跟慢動作一樣,輕而易舉的便被招架、閃避,然后被反手刺死或斬首。
當然,就算真的被獸人的武器砍在身上其實也無所謂。
這些沒有任何附魔的白板武器連環繞在身體周圍的防護力場都難以穿透,更不用提可以免疫低級魔法武器的堅韌皮膚了。
所以這根本不能算是戰斗,只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左思把眼前幾十名獸人當做自己練習劍術的活靶子,以一種優美且宛如舞蹈般的動作進行著高效的殺戮。
等絢爛的劍舞結束時,洞穴下層除了沒有沖上來的人類之外,其余的獸人無一例外全部倒在地上變成了尸體。
他本人身上甚至連一滴血跡沒有沾染上,優雅的甩了甩短劍上沾染血跡,笑著問對方:“你剛才說什么了來著?我沒聽清楚,能麻煩再重復一遍嗎?”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人類祭祀這會兒也意識到眼前這個不明身份的青年,顯然擁有恐怖的實力,立刻緩緩后退到神像的前邊,試圖利用信仰的神來保護自己。
在灰鷹世界,伊烏茲這個名字還是很有威懾力的。
只可惜,他并不知道左思跟格拉茲特的敵對關系,更不知道惡魔和魔鬼天生就是死對頭。
“呵呵,等你死后可以去問自己的神,我想他應該是認得我的。”
伴隨著最后一個字脫口而出,直接將手中的短劍當做投擲武器扔了出去。
憑借著高達七十點力量屬性所帶來的巨大動能,短劍僅用了零點零零一秒便穿過了不到十米的距離,先是砰的一聲貫穿了敵人手中舉起的盾牌,緊跟著連帶他本人一起釘死在伊烏茲的神像腳下。
鮮血很快順著胸前的傷口染紅了衣服和鎧甲,并在地上匯聚成一小灘。
人類祭祀難以置信的低下頭看了一眼在瞬間被粉碎的心臟,張開嘴想要說點什么,但已經說不出來了。
心臟破碎導致的大出血在極短的時間內就使其失去了行動和說話的能力。
哪怕大腦這會兒還是清醒的也什么都做不了,更施展不出神術來為自己進行治療。
伴隨著他的死亡,伊烏茲神像的眼睛突然開始毫無征兆的留下了黑色的不明液體,周圍的空氣也漸漸被一種極度邪惡混亂的氣息所籠罩。
兩個身體嚴重營養不良的俘虜僅僅是吸入了一點,就立刻開始抽搐、發瘋,然后全身上下長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菌斑。
左思見到這一幕立刻用蠻力將鐵籠強行掰開,表情嚴肅的對包括商隊首領之內的所有人說道:“離開這里!
跑的越遠越好!
立刻!
馬上!
別問為什么。
我只能告訴你們跑慢了會死,而且死得很慘。”
能在這個危險的世界中活下來,沒有誰是真正的傻子。
尤其是在看到了左思那驚人的戰斗力,還有惡魔半神伊烏茲雕像那詭異的超自然現象,一個個二話不說便發瘋一樣的朝洞穴外面狂奔,就連伊薩多的幾個死黨也不例外。
等這些普通人都逃離之后,左思這才不慌不忙看著地上尸體的菌斑不斷擴大,緊跟著開始長出五彩斑斕的蘑菇,并且朝空氣中釋放孢子,傳染給更多的尸體。
最終,從神像上流出的黑色液體與尸體中長出來的蘑菇融合到一起,形成了兩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大怪物。
僅僅一秒鐘之后,一個標準的坎比翁魔裔便憑空出現在神像面前。
與提夫林這個稱呼一樣,坎比翁實際上也是一種惡魔、魔鬼和尤格羅斯魔與類人生物結合剩下的混血兒統稱。
只不過提夫林的血統可以是某個先祖的行為,導致所有后代都有可能覺醒成為魔裔。
但坎比翁是特指第一代邪魔與人類的混血兒。
不用問也知道,眼前這個散發著神力的坎比翁就是格拉茲特與伊格維爾伏的子嗣,灰鷹世界謊言、痛苦和壓抑之神——伊烏茲。
至于旁邊那兩個像是大號蘑菇與尸體混合的造物,八成是借助了真菌夫人祖格莫伊的力量。
畢竟這位混亂邪惡的半神和真菌夫人很早以前開始就是配偶關系。
“歡迎來到奧斯,巴托地獄新生第九層面的領主,阿斯摩蒂爾斯欽點的魔鬼儲君,托瑞爾世界魔法女神和劇毒與疾病女神的雙選民,費倫大陸西海岸帝國的皇帝,偉大的索斯陛下。
如果不介意的話,能告訴我您大老遠降臨到這個世界有什么企圖和計劃嗎?
該不會是特地來找我的麻煩吧?
雖然我聽說你跟我那位惡魔大君父親鬧了一點小小的不愉快。
但這應該與我沒有半點關系,不是么?”
短暫的相持之后,伊烏茲率先打破沉默用略帶浮夸的動作和語氣單手撫胸略微欠了欠身。
“你搞出這么大的動靜來見我,就是為了確認我是不是專程來對付你的?”
左思摸著下巴饒有興致的反問。
以他現如今所擁有的力量,對付區區一個連外層位面國度都沒有建立的半神可以說是沒有任何難度。
伊烏茲咧開嘴露出一口鋒利的尖牙,笑著回答道:“惡魔和魔鬼的仇恨由來已久。
作為一個半惡魔兼格拉茲特的子嗣,您的出現讓我很難不聯想到一些東西。
更何況據我所知,您可是有弒殺神明記錄的人。
那位在費倫剛剛晉升為孢子之神的可憐家伙,可是在成為神明后沒多久便隕落了。
所以對于您,我可是保持著十二萬分的敬意。
要是情況允許的話,我更希望我們可以成為合作伙伴而不是敵人。”
“孢子之神的隕落是真菌夫人告訴你的?”
左思十分隨意的問了一句。
“沒錯。畢竟那些菌絲是她當年遺留下來的,自然也知道具體發生了什么。”伊烏茲大大方方的點頭承認道。
正因為有祖格莫伊提供的準確信息,他才會第一時間確認左思的身份,同時萬分忌憚神力沖擊權杖的可怕威力。
以半神之軀想要抵擋這種級別的神器,著實是有些難為人了。
欣賞著這位惡魔半神故意偽裝出來的謙卑態度,左思不由得微微翹起嘴角,用略帶戲謔的語氣說道:“給我一個放過你的理由。
或者說你憑什么覺得我會放過一個仇敵的子嗣?
別忘了,你最大的靠山格拉茲特就是我的敵人,另外一個靠山真菌夫人也是我要獵殺的對象。
我為什么不選擇殺了你一勞永逸的解決后患呢?
畢竟你在灰鷹也根本沒有什么像樣的神明盟友,殺掉之后也無需承擔任何后果。
至于格拉茲特和祖格莫伊,我可以非常明確的告訴你,他們現在誰也抽不出手來幫你。
而你那位巫后母親伊格維爾伏要是敢出現在我的面前,鐵定叫她有來無回。”
“我能提供的東西有很多,但具體還是要看您想要得到什么了…”
伊烏茲猛然間抬起頭,眼睛眼睛里散發出駭人的幽光。
身為六指的兒子,他的智商自然不可能太低,很容易就能察覺到對方并不是真的想要干掉自己,否則根本不需要廢話直接動手就好了。
說了這么多無非就是在透露一個意思,無用之人沒有活下去的資格。
他只要展現出自己有用的一面,不僅可以避免滅頂之災,說不定還能抱上新的大腿。
要知道伊烏茲雖然是惡魔半神,可這并不意味著要在混亂這條道路上走到黑。
與格拉茲特一樣,他也擁有靈活的底線,可以隨時從惡魔跳反到魔鬼一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