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就在這里告別吧,再見,英格麗小姐。”
此刻,約是早上八九點鐘的清晨,費舍爾就帶著昨夜沒怎么休息好的英格麗來到最近的一座城市,屬于綠龍廷所轄的名為“長耳城”的一座城市。
綠龍廷起的名字大多沒什么底蘊,大概都是按原先生活在附近的某些亞人種的特征來命名的,算不上好聽。但從規模上看,應該是要比先前費舍爾看見的那座城鎮要大上不少,十分熱鬧。
英格麗看了眼前的城市一眼,隨后有些無奈地回頭看向身后的費舍爾,說道,
“大叔,你昨天到底帶著我跑出去多遠啊。離先前我們去的那間工廠至少有五十公里路了吧?”
“這也是我要提醒你,回去之后千萬不要將你遇見過我和去過那間工廠的事情說出來,有多遠避多遠。”
“是是是,大叔.”
雖然英格麗昨夜興致勃勃地想要跟著費舍爾去拉法埃爾的紅龍廷采訪調查,但那也是基于費舍爾保護的前提下的設想。既然費舍爾拒絕,她當然不會沒有腦子地跑到戰爭的前線去搞什么調查。
失望還是有一些的,但也沒那么失望。
埃姆哈特依舊警惕地看著她,即使她已經多次表明自己不是那什么拜什么的家伙假扮的,只是一個正常的施瓦利記者,但埃姆哈特已經除了費舍爾之外的任何人都不信任了,頗有一種“看誰都是拜蒙”的感覺。
英格麗最后和費舍爾打了一個招呼便互相告辭,看著那一人一書在曠野里越走越遠,直到完全消失在了她的視野里,她才轉過頭去,深吸了一口氣找尋回到綠龍廷首府龍廷城的方法,
“這地方有便捷馬車嗎還好先前大叔讓我用魔法之后幫我把魔法給重新藏起來了,要是被這群龍廷的家伙發現可就不好了。嗯,或許我的確不該做報道,我應該寫一本,把這些光怪陸離的事情給寫下來。”
英格麗在這長耳城中轉悠了好一會,卻發現這座城雖然規模大,但要回去龍廷城還真沒那么容易,這里沒有公共交通工具,如果要坐馬車回去,只能花大價錢租一輛,那可就不知道要花她幾個月工資了。
無奈之下,她只好跑到了納黎建的電話聯系站給自己在龍廷城的報社打了一個電話過去。
電話對于南大陸的亞人種們的確是一樣神奇的東西,這種東西暫時還只有綠龍廷的各種機構和人類的企業會需要,所以過來打電話的大都是人類的紳士和淑女們,偶爾會有一些亞人種的小孩,或是兼職賣報紙、或是兼職擦拭皮鞋的那群雜工小孩,會站在街角往這邊張望,看著人類們手中握著的神奇工具或者是香煙。
“你死哪里去了!!英格麗?!!”
“我雷弗薩編輯,我現在在長耳城呢,先前我出來調查新聞了!”
“你調查你.我不是讓你去找斯托夫人的愛貓了嗎?”
“記者又不是幫人找貓的,我已經把她貓丟失的消息放在報紙上了,還要我怎么樣?”
“所以呢,你出去調查了什么東西?”
“我調查了可多了,我”
英格麗憤憤不平地剛要說一些什么,但話語到頭,卻又倏忽想到了費舍爾說過的話,便又卡殼那樣說不出來了,
“.好吧,我什么都沒調查到。”
“呵!那你最好是調查到了一點東西再打電話給我!你自己想辦法從那地方回來了,記者走五十六公里也很正常的,對吧?!”
電話猛然停止在了雷弗薩的咆哮聲中,那巨大的聲響讓英格麗不由得回想起了他那地中海的模樣。
她無奈地將電話拍在原地,嘟囔了一句,
“自己回去就自己回去,讓我想一想.”
但就在她轉過頭去,思考著如何回去的時候,她倏忽發現四周的人群已然退開了好遠好遠,全部都有些恐懼地看著自己這邊。
“噠噠噠!”
“全部讓開!”
“是人類的聯軍!”
許多穿著黃金裝扮和葛德林紋飾的士兵們全副武裝地從城外而來,很快就列隊將這一間提供電話租賃服務的聯絡站給堵得水泄不通。
他們紛紛抬起武器對準了眼前的英格麗,對她大喊道,
“舉起手來!”
英格麗吞咽了一口唾沫,老老實實地照做。
但同時,她的目光還不由得看向了自己的留影機,因為留影機里面,她拍的工廠里面的照片還沒有刪除,萬一要是被發現的話.
這群家伙是怎么發現自己的,當時自己應該沒有露臉才對 不行,必須得將自己的留影機給毀掉!
但就在她有所動作之前,在那群納黎軍隊之后,一位騎著白馬、身著灰色斗篷、身后背著一把弓箭的年輕男人便面無表情地走了出來。
那是人類聯軍統帥,巴巴托斯。
英格麗看著眼前極其高大的男人,隨后不自然地吞咽了一口唾沫,但對方卻并未說任何話,只是對著她命令道,
“過來,去那趟馬車里面。”
英格麗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巴巴托斯的身后,果然看見了一輛金色的馬車停在軍隊之后。
她渾身寒毛都立了起來,如何敢反抗,只得乖乖照做。
“好好。”
英格麗,英格麗,你可真是一個笨蛋!
這下不全完了?!
早知道自己就不去那什么工廠了,自己還以為那地方就是生產一些藥物什么的東西,誰曾想 英格麗雙腿發軟,但還是顫顫巍巍地伸出了手,握住了那馬車的門把手,緩慢地拉開來。
在打開那門扉的瞬間,恍惚之間,她仿佛看見了一道撲面而來的灼熱氣息,仿佛有一道巖漿的火柱在她的面前綻放開來一樣。
但下一秒,那火柱便陡然消失了,仿佛一切都是幻覺。
英格麗覺得自己肯定是太緊張了,所以才致幻的。
“那個,你好?”
她小心翼翼地探頭進去,便看見了一位穿著穿著納黎男士黑色燕尾服的嬌小女孩坐在座位上,翹著腿看著英格麗。
那女孩年輕,一頭黑色的長發被扎成了一個短馬尾,俊俏的臉上戴了一副眼鏡,和英格麗防曬的墨鏡不同,這位女士的眼鏡好似閃爍著某種奇怪的光芒,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功效。
“坐。”
雖然年輕,但不知為何,英格麗總是能從眼前的女孩身上感受到十足的壓力。
英格麗回頭看了一眼外面騎在馬上的巴巴托斯將軍,隨后這才踏上了馬車,將馬車的大門關上。
“有找我有什么事嗎?”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納黎人類聯軍參謀部的總指揮,阿加雷斯。”
“你好,小姑娘,我是圣納黎黃金宮的內廷官長,我是黛安請坐。”
除了眼前這位戴著眼鏡的女士之外,此刻的馬車內,還有另外一道帶著笑意的聲音女聲響起。
英格麗被嚇了一跳,連忙打量向四周,找了半天,才在馬車桌子上的一面鏡子中發現了一位黑色長發的黑色麗人正微笑著打量自己。
而對方一報名號,英格麗真的是連魂都要被嚇飛了。
自己就算是從施瓦利重點大學畢業的實習記者,但再怎么說,一位將軍、一位總指揮和一位黃金宮的內廷宮長,這樣的陣容還是太 英格麗哭喪著臉,坐也不敢坐,就像是小雞仔一樣站在馬車的邊緣處,小心翼翼地說道,
“不不不敢.我叫英格麗.請問兩位,有什么事情嗎?”
那名為“阿加雷斯”的女孩沒說話,倒是鏡面中的黛安笑著說道,
“不必緊張,我們知道先前闖入工廠的人是你。雖然伊麗莎白女皇對此很惱怒,但我們也知道,就憑你一個人是闖不進去的,對吧?”
“啊啊?”
阿加雷斯睜開眼睛看向英格麗,說道,
“帶你闖入工廠的那個人,他去了哪里,有告訴你行蹤嗎?”
“他他沒有啊”
“你在撒謊,小姑娘。”
鏡子里的黛安笑瞇瞇地開了口,卻讓英格麗突然感覺到了一股毛骨聳然的感覺。
“喈!”
就在此時,旁邊馬車的窗臺上,一只黑色的,不知道到底是烏鴉還是一只老鷹的大鳥倏忽落在了上面,冷冷地看向了眼前的英格麗。那只大鳥的嘴中,不知道在咀嚼著什么動物的什么部位,但英格麗總覺得那東西就是人類的手指。
英格麗都快要被嚇得失禁了,她連忙哭著說道,
“龍廷,南邊的龍廷.他去了南邊的紅龍廷。但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了,我昨天才認識他,我”
“不必緊張,說出來就好了。但你也知道,光是說出這些還不足以抵償你的罪。所幸,我還為你準備了另外一條賠償的道路。”
看著鏡子中那名為“黛安”的麗人的笑容,英格麗吞咽了一口唾沫,問道,
“什什么?”
“你似乎是一位施瓦利巨蛇報社的記者?”
英格麗搖了搖頭,哭著道,
“實實習的。”
“也夠用了.是這樣的,英格麗小姐,我謹代表納黎人類聯軍,想要雇傭你深入前線,拍攝和報道一下南邊那偽龍廷的殘暴情況,不知你意下如何?”
“這這也太危險了吧,我.我就是個普通人,跑也跑不動,戰地記者不太適合我.”
英格麗搖頭婉拒,但顯然,婉拒失敗了,
“誰說是危險的戰地了?”
黛安搖了搖頭,微笑著說道,
“首先,我們會派人保護你;其次,進入偽龍廷內部不就安全了?到時候你就說,你是昨天你遇到的那位男人成婚了四年的妻子,偽龍廷會放你進去的。”
英格麗心說,你是懂安全的,正面戰場上不安全,直接跑到對面老家去就安全了,是吧?
“碰!”
就在此時,英格麗旁邊的馬車門突然打開,把她直接嚇得跪倒在了地上,生怕外面是什么刀斧手。
但向外看去,外面只站著三位兩高一矮的女性,她們穿著納黎黃金色軍隊的服飾,淡漠著臉,仿佛馬車內兩位大人物的侍從那樣,對著英格麗開口道,
“英格麗小姐,請和我們來,我們會告訴你具體該如何做的。”
英格麗跪倒在地上,只緊緊握著自己胸前的留影機,一會看看身旁那面無表情的阿加雷斯和笑瞇瞇的黛安,一會又看看馬車外的三位女性侍從,只得吞咽了一口唾沫,瘋狂點起頭來。
“嗯”
馬車之內,阿加雷斯看著那三位女士如保護、如監督又如控制地帶著那如小雞仔一樣沒有力氣的英格麗離開,停頓片刻后,不由得看向了鏡子之中那位麗人,開口淡淡道,
“拜蒙,讓三個惡魔侍者帶著那個女人幫那個人類女皇追夫,這就是你的計劃?”
面對著阿加雷斯的疑問,那位“黛安”笑瞇瞇地整理起了自己桌子上的資料,順帶說道,
“這不是很有意思嗎?”
“你在開玩笑嗎?”
“啊呀,果然,用基座把你和巴巴托斯放從惡魔深淵里放出來真是一個正確的抉擇,阿加雷斯。畢竟我們的同胞里,只有你們兩個比較關心我們這個種族,要是把其他家伙放出來,要么去什么地方吸墮落自性吸個痛快,要么就像是艾利歐格那樣接著睡覺去了,哪像你們,愿意這么心甘情愿的為這群螞蟻服務你說是吧?”
“呵,同胞.”
阿加雷斯看著眼前這位在先前的神話戰爭中逃過那位偽神制裁的“魔神”,對她所說的這個概念暫且存疑。只不過他們畢竟已經相處了快一萬年了,就算不是一同降生的,也好歹算是一個屋檐下過活的存在。
在他們被封鎖的幾千年來,拜蒙也很少離開惡魔王朝,不知道是不是有其他的手段。
“不過目的當然是有的。那位紅色的龍女王,她的靈魂很寶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轉移之人在龍廷里試圖進入靈界,卻為瘋狂所吞噬殆盡,變作了混亂的一部分,重傷龍神并吞噬了他的一部分靈魂和血肉。連費馬巴哈也不知道,在那位轉移之人被殺死灰飛煙滅之后,費馬巴哈被吞噬的血肉和靈魂卻流入了靈界并重新轉世.”
阿加雷斯瞇了瞇眼睛,說道,
“你是說,那位龍女王?”
“的確是這樣。除了主神拉瑪斯提亞的權柄外,三位半神各自都有正神的額外賜福,天之鎖有奧云的賜福,所以天使們才如此熱愛鍛造圣物;世界樹有阿捏巴托斯的賜福,所以他們對命運才如此敏感;而費馬巴哈則有達拉斯貢的賜福,只可惜的是,他的子嗣只是殘缺的權柄造物,所以沒有繼承這份寶貴的能力”
“黛安”笑瞇瞇地捧著自己的下巴,看著眼前的阿加雷斯說道,
“相反的,一旦這份賜福有所傳承,她就會繼承堪比費馬巴哈的真神賜福,那份熊熊燃燒的達拉斯貢所賜福的靈魂,就是你要的東西。唯有與神齊名的力量才能破開偽神束縛你們的牢籠,這一點你應該知道。”
阿加雷斯沉默片刻,隨后說道,
“那位龍人才不過十四階位,今晚我就和巴巴托斯過去把她殺了,將她的賜福取回來不就行了?”
“賜福的轉移只在半神們創造子嗣時發生過一定量的轉移,而且是在生命權柄下作用的很微小的一部分。而直到那幾位半神死去,賜福煙消云散都不會再發生轉移。可見,能轉移這份賜福的只有真神的力量,如果我們能運用和找到真神的力量,還找那賜福解放同胞干什么呢?”
潑冷水的話語到頭,黛安的話語又接了上來,
“但是,這一切不是沒有例外的,費馬巴哈的賜福不就滑落到了那龍人的身上了嗎?”
“.你是說,是因為那位曾經在龍廷里陷入瘋狂的轉移之人?”
“或者說,他身上的混亂。而恰好的是,那位轉移之人所書寫的、記載著禁忌知識的書本,就在伊麗莎白女皇所追的那位夫婿的身上。他知道了巴巴托斯的存在,你和巴巴托斯都是十八階位的魔神,他卻只有十五階位.”
黛安臉上的笑容依舊,卻不知為何,帶起了一抹詭異的陰影,
“為了保護和自己有染的淑女,他必定會接著攀爬階位,即使是借助那些混亂的知識,即使是陷入瘋狂,他也會在所不惜。而你和巴巴托斯只需要做那個給龍女王壓力的推手,就足夠了。”
阿加雷斯沉默片刻,隨后冷笑了一聲,說道,
“怪不得,明明先前巴巴托斯都要一掌把那龍人和那鯨人給打死了,你卻要阻止他接著動手,原來是在這里等著啊。”
“也不完全是,那位鯨人的母親對我們來說非常不好惹。雖然這幾千來她都在海底養傷,但‘破壞神’之名你們在那場戰爭中也有所耳聞。如果不想深淵被她掀翻,暫時還是不要先動那個鯨人比較好。”
沒等阿加雷斯回復,黛安便拍了拍手,打算終止話題,
“好了,就到這里,接下來你去安排就行了,時刻保持聯系還有,剛才你用本名叫我是個破綻,下次記得叫我現在的名字哦,阿加雷斯卿”
阿加雷斯冷哼一聲,回道,
“你以為我們都和你一樣,能隨意拋棄原本的名字嗎?”
“那你就該感謝人類的壽命太短,以至于神話戰爭后的幾千年到現在,已經沒有多少人記得你們的真名了。哦,天哪,不然伊麗莎白怎么會提拔你們兩個這么恐怖的魔神當將軍和參謀長呢?還讓她的軍隊快要變成惡魔侍從和小惡魔的老巢了。”
“這還得謝謝你,不是嗎,大內廷官長?”
“不用謝,阿加雷斯。”
黛安微笑著掛了“電話”,鏡子涌起了一陣如水一樣的漣漪,隨后便反射出了阿加雷斯戴著眼鏡,看起來和人類無異的外貌。
旁邊的大鳥嘶吼起來,而阿加雷斯瞥了它一眼,隨后輕輕將自己的一截手指給掰了下來,扔給了它。
“喈喈!”
“去,盯著那女孩,必要的時候,可以召喚我。”
“喈喈!”
那黑色的大鳥咀嚼起了阿加雷斯的手指,隨后意猶未盡地看了一眼她那又重新長出來的手指,卻還是張開翅膀飛起,消失在了天邊。
“費舍爾!前面就是了!南大陸南方的南枝山脈!紅龍廷現在應該就在里面,你打算直接進去找她嗎?”
“轟隆隆!”
在埃姆哈特的聲音過后,從遠處的天穹上直直落下的費舍爾也將目光放在了此地,曠野的盡頭,郁郁蔥蔥的萬山層疊之處。
從此處往北,就是原本拉法埃爾的家鄉。過往他來南大陸時都未曾到過她的家鄉,更別提更南端的這里了。
而在那宏偉壯觀的山脈之下,無數戰爭的痕跡都在表明,在過去,這里發生了無數次血腥的沖突。
他們,已經抵達紅龍廷的門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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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