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巒之上,一處碩大的山寨拔地而起。
山寨的大門處,除了懸掛著兩個老虎的頭顱外,就是“黑山寨”三個大字。
這座以張燕為首,糾集常山、趙郡、中山、上黨、河內等地叛匪組成的一支名喚黑山軍的隊伍…此時正在野蠻生長。
未來,他們的兵馬會增加到百萬之多,與白波軍齊名。
可以說…
黃河以北的各郡、縣都受到過他們的侵擾,朝廷卻無力派兵圍剿…
究其原因…一百多萬?誰特喵的有這個本事圍剿?
柳羽一步步的行至山寨大門前…
心頭有關黑山軍的記載躍然浮現。
在未來,黑山軍人是多,可日子卻不好過。
他們至少被圍剿過三次,第一次是中平二年時與曹操在東郡的對戰,那時候的曹操還是袁紹的小弟,替袁紹打敗了黑山軍,這才幫袁紹守好了后背,奠定了其橫掃北境四周的基礎。
第二次,是呂布短暫投靠袁紹的時期,在呂布的驍勇下,黑山軍捷捷敗退,可以說,一戰把黑山軍的氣勢打到谷底。
第三次則是麴義的先登營,再度重創了黑山軍,將其趕至常山、趙郡一線,那里極其貧瘠,袁紹也懶得再搭理。
可以說…
黑山軍的未來那就是一本被狂虐的故事。
直到…曹操迎天子令諸侯之后,黑山軍再再度被朝廷招安,成為了曹操麾下的一支悍勇兵團!
“冬,冬…”
鐘聲響起…
四周無數黑衣人冒出,有的拿著弓箭,有的拿著彎刀,柳羽還看到,一個黑衣人頗為搞笑竟是拿著兩根羊骨頭…還有拿著鐮刀、農具的更是不計其數。
窮啊…
黑山軍的裝備都配不齊全!
由此可見,黑山軍夠窮的!
可窮歸窮,氣勢還是很足的,無數黑衣人將柳羽與關羽團團圍住。
關羽立起大刀攔在了柳羽的身前…
柳羽卻是擺擺手,緩緩走出。
朗聲道:“吾乃朝廷欽使,爾等速速通傳你家將軍,耽誤了你家將軍受封?爾等可擔得起這份罪責?”
低沉的聲音,言語間卻極是堅決。
只是…朝廷欽使這四個字脫口,關羽一怔。
他清楚的知道,黑山賊是黃巾軍的余孽,而黃巾賊與朝廷是不共戴天的呀…
柳觀主自詡“朝廷欽使”,還說什么“你家將軍的受封”…關羽真怕惹怒了賊人,賊人一擁而上,他護不住柳羽!
果然…
當聽到“朝廷欽使”四個字時,所有黑山賊一怔…
當聽到“受封”兩個字時,黑山賊眾愣住了。
就在關羽以為他們要拔刀相向的時候,忽然…黑山賊中一個首領恭敬的走出,他面頰上的冷漠已經全改,他身旁小弟們的武器也盡數收了回去。
“公子稍等片刻,容我等去稟報我家將軍!”
關羽懵了…
他也沒想到,“朝廷欽使”這四個字這么好用,一下子就讓所有黑山賊態度大變。
當然了…
關羽哪里知道,古籍文獻里的中平二年,許攸、王芬等人妄圖趁天子北巡之際發動政變,廢除漢靈帝,立合肥侯為帝。
就是因為黑山軍的突然歸降,導致漢靈帝取消了北巡的計劃。
漢靈帝還任命張燕為平難中郎將,讓他張燕管理黃河以北山區的行政及治安事務,每年可以向朝廷推薦孝廉,并派遣計吏到洛陽去匯報。
而這么一統操作過后,王芬竟是擔心事態暴露,上吊自縊。
這中間黑山軍為什么突然歸降?
柳羽不知道…
他知道的是,漢靈帝任命張燕的詔書剛剛交到張燕的手里,漢靈帝就涼了,緊接著,便是十常侍與外戚的拼殺,就是董卓入京!
好不容易洗白、上岸的張燕…又無奈淪為賊寇了。
也這是為何,他一直在被討伐…
他也不想啊,關鍵是…他想洗白?誰還能幫他洗呢?
正是基于古籍文獻上的這些記載,柳羽登上這太行山,親赴這黑山寨…自也就——有恃無恐。
一大清早,冀州刺史府就傳來了劇烈的砸門聲。
還沒等門子打開院門…無數西園校尉軍已經闖了進來…
“你們是何人?這是王刺史的府邸…你們…”
刺史雖然是六百石的小官,可因為掌管監察,在整個州郡都是足以橫著走的存在。
刺史府大門被撞開…這在門子看來,不可思議…
“哼!王刺史?”西園校尉冷冽的聲音傳出…“如今,已經是欽犯王芬了!”
說著話…“砰”的一聲,西園校尉一把推開了門子,他們迅速的闖入,比對著畫像,一間一間的搜索。
終于搜到了最后一間。
伴隨著“哐”的一聲,房門被推開…
卻見冀州刺史王芬已經在房梁上上吊而死…儼然,他提前得到了風聲,他也知道…天下雖大,卻無他能逃竄的地方。
“死了?”
西園校尉檢查過王芬的尸體確保他已經死透了,
可…西園校尉的眼眸中寒芒依舊,
“繼續搜…”
“那逆賊袁本初還沒有搜出來!”
話音落下…
踏踏踏…的腳步聲再起,無數西園校尉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搜捕。
距離冀州刺史府不遠處…一處小樹叢里。
呼…呼…
粗重的喘氣聲不斷傳出。
喘氣的有兩個人,一個是袁紹,另一個是許攸…
“這王芬枉稱‘八廚’之一…遇事就這么點兒膽子,被識破了就識破了,跑了就是…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可他…”
許攸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既視感…
“唉…”袁紹長吁一口氣,驚呼一幕啊…要不是叔父袁隗今早派人來,告知他們朝廷已經暗中調查王芬,派西園校尉來緝捕…怕是袁紹與許攸也得交代在那里了。
而更讓袁紹心有余季的是…
他們被緝捕的原因?
是…是天子劉宏與柳羽交談時,柳羽偶然的一句。
“為什么…”
袁紹雙拳握緊,重重的砸下…“為什么他什么都知道,為什么…”
“偶然,一定是偶然!”許攸感慨道:“我們聯合王芬行廢立之舉,除了咱們外,哪還有其它人知道?”
此言一出…
袁紹驟然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眸瞇起,凝望著許攸,“是啊…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王芬不可能泄密,那…”
袁紹那寒芒驟然射來,直射的許攸渾身膽顫…
“本初…你…你懷疑我?”
許攸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樣,“若是我,那何必救你出牢獄?何必…何必把你拉入這行動中呢?”
袁紹狐疑的掃過許攸…
他也覺得不是許攸的泄密,那…柳羽怎么就知道,他們的計劃…怎么就不漏聲色的把計劃告訴了天子呢?
這事兒…離譜…
很離譜!
終于…思慮良久的袁紹,再也忍不住…
他“唉”的一聲,無奈的雙拳捶在樹上,“這柳羽就是我袁家的克星!”
“別說了…”許攸拉住袁紹,“當務之急,咱們得先想辦法逃出冀州!”
太行山巒,黑山寨內。
一處露天的演武場,此間當中擺放著一個偌大的桌桉,桌桉上好酒好肉,極是豐盛。
有些特別的是,這些盛酒的酒器用的是大碗,切開的肉則均是大塊,滿滿的一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既視感。
“哈哈哈哈…”
悵然的大笑聲從此間傳出,坐在桌桉主位上的乃是黑山軍的統領張燕,從他身側的席位上依次去數,分別是黑山軍的諸位將軍。
值得一提的是…
在黑山軍中,往往不直接稱呼名諱,而是用特點代替…
比如…騎白馬者為張白騎,謂輕捷者為張飛燕,謂聲大者為張雷公,其饒須者則自稱于羝根,其眼大者自稱李大目。
總而言之,這里的名字很接地氣。
坐在賓客位的則是所謂的“朝廷欽使”柳羽,他的身后,關羽手持長刀巍然而立。
“便識天下英雄路,俯首玉林有柳郎久仰久仰啊…討烏桓中郎將、玉林觀柳觀主如今可是風頭無虞,究是我們在這大山之中,也聽說過玉林柳郎的名號,今日有幸一見,我張燕也算是三生有幸!只是不知道,玉林柳郎方才提及的‘朝廷欽使’、‘受封’是什么意思?難不成…朝廷打算勸降我張燕與黑山軍么?啊,哈哈…”
看似豪放不羈的言語…
可張燕的語氣卻是無比的客氣。
盡管言語中脫不了山賊頭子的痞氣…可整體看來,張燕對柳羽的態度顯得很恭敬,這倒是一改他昔日里“黑山軍頭領”的做派。
而說到底,柳羽清楚…丫的,這支燕子心頭生有歸順朝廷之意。
“張將軍哪里的話…黑山軍統領張燕,在下才是久仰…”柳羽的語氣也頗為謙和,完全沒有朝廷欽使的架子,可話音剛落,他先是勐地想到了什么。“錯了…倒是忘了,不該稱呼張燕將軍,而是要稱呼褚飛燕將軍!”
褚飛燕?
這個名字一出,張燕收起了他的痞氣,眼眸下意識的就瞇起,表情中添得了一分警戒。
“柳觀主知道褚飛燕?”
“褚飛燕不就是閣下么?”柳羽笑吟吟的張口。
而這讓張燕更加的心有余季…
黑山軍之外,可鮮有人知道他的本名!
——張燕本名褚飛燕,常山真定人,與趙云還是老鄉。
他本姓褚…參加黃巾起義時,因為剽悍,敏捷過人,軍中稱之為——“飛燕”,故得名“褚飛燕”!
至于…后來為何改名張燕,那是與他的好大哥“張牛角”有關。
“呵呵…”張燕笑了,笑的無比的開懷,“不愧是玉林柳郎,看來坊間傳言的洞悉萬物…是真的咯!”
“過謙…”柳羽笑道:“其實,整個黑山軍中,我最佩服的除了閣下外,還真的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張燕一下子好奇了…
柳羽卻是眉頭一鎖,語氣中帶著一些痛惜與哀婉:“褚將軍并不陌生,他便是昔日黃巾軍的一方渠帥,張將軍的結義好大哥——張牛角張渠帥!”
很明顯,張牛角的名字脫口,張燕整個人像是被電觸擊了一下。
黃巾軍之外,鮮有人知,他張燕與張牛角的情義。
那是飯則同席,寢則同床的情義;
那是…黃巾軍中埋伏,為了救下他,大哥張牛角不惜斷后身中數箭而死的情義。
那是張牛角決定斷后時,吩咐麾下將士,從今往后一切都聽賢弟“褚飛燕”,把麾下將士悉數交給褚飛燕的情義。
這份兄弟情,不比劉、關、張桃園三結義弱上多少。
也便是因為好大哥張牛角的逝去,褚飛燕才改姓張,他要替大哥活下去,黑山軍的頭領永遠姓“張”!
如今被柳羽再次提起,難免勾起了張燕總總回憶…
最重要的一條,是張牛角臨死前,握著他的手,叮囑他…“黃巾軍已經偏離,若有機會…一定…一定要重新投身朝廷,讓弟兄們的家兒老小不再被人稱之為賊寇!”
是啊…
黃巾軍從開始劫掠地方百姓,從開始吞并百姓的田畝,搶奪無辜百姓的糧食開始…就已經違背了它的初衷。
張牛角意識到了這點,他臨死前最大的遺憾便是,不知道為誰而戰?
他不想,也不能讓好兄弟張燕,還有這么多的弟兄們步他的后塵哪!
就連柳羽都不知道,接受招安,投誠朝廷…這指令,其實是張牛角傳遞給張燕的。
“張牛角重情重義,勇勐無敵…”柳羽緩緩起身,他仰視著蒼穹,“這樣的好大哥又怎么不讓人敬佩呢?”
話音落下…
張燕收斂住了心頭的情緒,“柳觀主特地來此太行山,不只是為了緬懷我大哥吧?”
“的確…”柳羽笑道:“還有一件正事兒!”
“是陛下招安我們了?”張燕反問。
因為柳羽有話在前,說到過“接受朝廷敕封”…便是為此,張燕才擺了好酒好肉,滿是期待…
只是…
柳羽接下來的一句話直接讓張燕如墜云底!
“張將軍,朝廷該從未招安過黃巾軍…況且如今朝廷北伐軍大捷,你們的大賢良師張角、地公將軍張寶、人公將軍張梁慘死于冀州,這等情形下…朝廷怎么可能對你們這支黑山軍行招安‘敕封之舉!’”
此言一出…
不光是張燕與一眾黑山賊…就連柳羽身側的關羽也愣住了。
這…這…
關羽突然發現,柳觀主是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呀…
沒有敕封、招安詔書,他…他也敢上這太行山?敢入這黑山寨?
關羽有點兒懵,他尋思著,如今…自己自保問題不大,可要帶走柳羽,那基本上…毫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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