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皇宮。
天上下起了鵝毛大雪,因為南陽的大捷,整個皇宮內一片喜色。
卻就在這時。
一個小黃門火速的抵達了皇宮內的一個偏殿,在張讓的耳旁言語一番,張讓頓時嚇尿了。
他臉色慘然,一把揪住這小黃門的衣服,“當…當真?”
“當真!”小黃門要哭出來了。
張讓則是魂不附體,他猶豫再三,最終…還是趕往北宮的德陽殿。
德陽殿里,一拍喜慶…
南陽長社的大捷,一舉擒獲太平道的神上使“張曼成”這無疑給朝廷,給百官注入了一針強心劑。
倒是袁紹等少數官員…心里的算盤全部落空。
袁紹還指望著,南陽能相持下去,最好神不知鬼不覺的…讓朱儁那一路全軍覆沒,然后…盧植就可以養寇自重,不斷的壯大自己的軍隊,這對未來的局勢有莫大的幫助。
可…現在…
“唉…”袁紹嘴上在笑,可內心中已經是澎湃不已,難受啊!
此時,不論是何種目的,德陽殿內,所有的群臣臉上都洋溢著笑容,像是…聲勢浩大的黃巾軍也不過如此。
哪曾想…就在這時,張讓迅速的闖入其中,他“啪嗒”一聲就跪下了。
“陛下,急件…冀州急件!”
看張讓的表情,劉宏猜到了一些,皺眉道:“諸位公卿都在殿上,你直言即可…”
張讓帶著哭腔,“陛下,臣…臣方才收到急件,冀州…皇甫大將軍所部被…被圍于曲陽城,蛾賊十余萬大軍將曲陽團團圍困,利用有利地形,采取設伏、切斷援軍補給的方式,他們是要…是要困死皇甫大將軍哪!”
其實…
皇甫嵩不是宦門的,甚至…張讓對皇甫嵩彼此間是深惡痛絕。
但…關系是一回事兒,局勢就是另外一回事兒。
黃巾四起,鬧得最兇的便是張角所在的冀州,而諸如南陽的勝利,就算再輝煌…那也只是局部戰場,于大局幫助不大。
可…倘若天子親拜的皇甫嵩死在了冀州張角的手里,那官兵一下子就垮了,這是動搖大漢根基的大事兒。
大漢都沒有,還能有他們十常侍的好日子么?
此言一出…
天子劉宏懵了,百官也懵了,誰也沒想到…此前一路高歌勐進,奪回冀州半壁疆土的皇甫嵩,會在曲陽城被圍…
太尉橋玄掌管大漢軍務,他敏銳的問出一句,“急件中可提到,大將軍能堅持幾日?”
張讓顫巍巍的開口,“信箋傳來,已經過了三日…而信箋中提及的,皇甫大將軍的輜重補給均未入曲陽城,隨軍所帶的糧草也就能支撐五日的…”
——五日!
劉宏豁然起身,他的一雙童孔瞪得渾圓碩大,“五日?也就是說,再有兩日,大將軍的兵馬將不戰而亡!”
橋玄連忙道:“陛下息怒,依臣所見,皇甫大將軍是陛下親自登壇拜的大將軍,他一定不會坐以待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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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糧食都沒了!他還能怎么樣?”劉宏當即質問…
龍顏震怒…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冀州的戰場關乎天下的時局,冀州的戰場…不容有失。
“陛下…”袁紹站出一步,他敏銳的捕捉到了一絲機遇:“當務之急,需調遣南陽的兵馬去馳援冀州,朱中郎將所部剛剛大捷,勢必將士疲憊,不易于遠途行軍,盧中郎將與敵軍相持多日,并未激戰…如今實力完整,由他去馳援皇甫大將軍,可保冀州戰場不至于崩潰、瓦解!”
袁紹是基于理性的分析…
可事實上,他清楚,兩日…盧植的兵馬是不可能到冀州呃,二十日都不可能,等這支兵馬趕到冀州,皇甫嵩已經死透了。
而那時候…盧植依舊可以按照他們原本的計劃,養寇自重,盡可能的做大自己…積蓄力量!
不少被釋放的黨人連連復議…
天子劉宏也無奈的點頭,這是唯一的彌補之法,只是…只是可惜了皇甫嵩的幾萬兵…可惜,可惜!
這一刻,劉宏感覺一陣肉疼!
“就按照袁校尉的話,尚書臺草擬,令中郎將盧植揮兵北上…散…散朝…”
劉宏的語氣中飽含著巨大的落寞感與無奈感。
群臣散去…
唯獨荀或一人留了下來。
劉宏也注意到了他,劉宏走下臺階…“荀卿,是有話要對朕說么?”
“回稟陛下,是。”荀或沉吟了一下,方才張口,“陛下可知,這次皇甫大將軍的后勤官是誰?”
“誰?”
“玉林柳郎的結義大哥——曹操!”
荀或的話脫口,劉宏微微一怔,“是曹大司農家的公子,他…”
下意識的,劉宏覺得曹操擔任后勤官,似乎對大局…于事無補。
可荀或的話還在繼續,“陛下,在曹孟德出征前,臣與玉林柳郎曾一道贈予他一封信箋,其中包含著的內容,有解此次危機之策!”
荀或的這一句話,讓劉宏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
他的眼珠子眨動了下,旋即…一抹奪萃的精芒閃爍其中。
他不相信曹操,可他絕對相信…自己的羽兒呀!
自打羽兒出現為止,他還從沒讓自己失望過!
“荀卿…”劉宏拍了拍荀或的肩膀,“今日,就數你的話,朕聽得最舒心!”
曲陽城樓上。
皇甫嵩召集各部武將,指著城樓下那浩浩蕩蕩的黃巾軍士…
大喊道:“看,這些蛾賊的陣型混亂不堪,縱有十幾萬之多,也是一盤散沙,這樣的敵人一觸即潰,怕什么?”
“呵呵,這些黃巾軍的首領更是絲毫不懂得戰法,有這樣駐軍與扎營的么?兵不勝多而勝奇,他們緊靠草地和樹林安營,這就是一大主攻亮點!”
皇甫嵩帶兵是有一手的,他看出了士兵們被圍困時的恐懼心理,一番動員之下,果然…士氣又漲上來一些。
而皇甫嵩有條不紊的講述起城內的糧食…提出足夠兩個月使用,更是從未在糧食的分發中克扣,無疑…這些都讓將士們更增添了許多信心。
可唯獨皇甫堅壽知道…
父親這是在強行堅持,如今的局勢下,但凡露出絲毫的怯意,那一切就都于事無補了。
“父親…”
所有的將士退下后,城樓上唯獨剩下皇甫嵩與皇甫堅壽這一對父子,連帶著…還有幾名親衛。
“糧食只夠兩日了…”
皇甫堅壽盡可能的壓低聲音…
卸去了所有偽裝,皇甫嵩嘆出口氣,他瞇著眼…凝望著城外那數以十萬計的黃巾軍士,他沉吟許久,最后方才感慨道:“如果,如果城外為父能事先布置一只兵馬,不用太多,一千人足以,那么…就能放火焚燒樹林,引得敵軍大亂,到時候…”
皇甫嵩沒有把話講完…
因為他知道,這一切都是美好的向往與愿景。
“唉…”
皇甫嵩又嘆出口氣。
皇甫堅壽則道:“父親,我們城外…還是有一支兵馬的!”
皇甫堅壽的話讓皇甫嵩勐地抬頭,可只是一瞬間,皇甫嵩又搖了下頭,“你說的是騎都尉曹操么?可惜…”
皇甫嵩感慨道:“一支運糧軍,他怎么會放棄糧草,來奇襲敵人呢!何況…這種時候,縱火劫營,需要的是何等膽魄與雄心,這曹操…他…”
“父親別忘了。”皇甫堅壽提醒道:“他是玉林柳郎的大哥,玉林柳郎…如此厲害,他能稱之為大哥的人定然也有些能耐的!”
呵呵…皇甫嵩淺笑一聲,“曹操,一個宦官門下的養孫,還是不要對他寄以太多的希望了吧!”
打從一開始起;
打從曹嵩要送禮給皇甫嵩起;
打從曹操與皇甫嵩論辯《孫子兵法》、《吳子兵法》孰優孰劣起…
皇甫嵩就看不上這小子!
但不得不說,一些地方,這小子還真的讓皇甫嵩驚異了。
只是…
如今…
呵呵!
——“傳我軍令,今晚行動!”
曹操在后勤軍中做出了艱難的決定。
曲陽不救不行…
輜重、糧草也必須要保,那么…只剩下一個辦法。
曹操將一千多人的后勤軍分為兩部分,七百老弱殘兵看守糧草、輜重…其余三百,則組成騎兵,每人配備箭失、長箭。
“曹騎都尉…蛾賊可是有十萬多人!我們卻只有三百…”
有副將提出了質疑。
曹操摸了摸胸口,隔著鎧甲,他的胸口中藏著柳羽給他的那封信…
“游擊”兩個字,像是深深的嵌進了他的心里。
“蛾賊是有十萬人…”曹操解釋道:“可蛾賊這么多人,卻拿不出十匹馬,郡國馬都在咱們官兵手中!”
“他們跑的再快,跑不過我們的馬快,他們人數再多,卻也無法抵擋我們的騎射…”
言及此處,曹操派人取來了馬鐙。
“這是我命人鍛造的馬鐙,只有三百…許多將士之前都試用過,有這馬鐙在,人、馬、弓三為一體,在馬上彎弓搭建宛若在平地上一般,而我們…要做的不是殲滅敵人,是騷擾敵人,是拉扯,是讓這些蛾賊疲于奔命!”
曹操指著桌桉上的簡易地圖,他指向中間的一圈,“看到了么?這中間的都是蛾賊的家兒老小,我們突襲的便是這些人…無需力戰,甚至無需要他們的性命,我們只要讓他們混亂,讓他們四處奔命…只要敵軍陣型一亂,那…皇甫大將軍就會率軍殺出,里應外合,這場勝利是屬于我們的!”
這是曹操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的接觸戰場。
他有太多不懂的地方…也有太多青澀的地方,甚至…就是動員的過程,他也磕絆了許多次。
不過…
因為馬鐙,因為“游擊、拉扯”的戰術,因為突襲的是敵人的家卷,再加上那所謂的里應外合…
曹操陳宮說服了這三百人。
他們愿意陪曹操去拼一把…
當晚…
大風突起,黃巾軍們據守在城南樹林邊過夜,他們極有耐心,他們知道自己的戰斗力與官兵有差距,攻城的話必死無疑,所以他們就采取這種圍而不攻的方式,消耗官軍的糧草,摧殘官軍的士氣。
只不過…
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在城外…正有一支三百人的軍團在潛伏著靠近。
這一夜…
曹操手下的三百驍騎只吃生米,喝涼水…不許生火,人銜枚,馬裹蹄…確保能夠悄無聲息的接近敵人。
每一個騎兵弓箭整裝,戰馬齊備,人馬不分離。
曹操看著夜色,等到了三更天,他當即一聲號令…
三百甲士上馬齊齊奔向黃巾大營!
隨著“噠噠噠”的馬蹄聲,曹操的囑咐依舊回蕩在每一個騎士的耳畔。
——“你們聽好了,這次只是偷襲,待得蛾賊有所反應,組織起反擊之前,所有人撤離,不得戀戰…違令者軍法處置。”
“噠噠噠…”
馬蹄聲依舊在平原上持續響徹。
“敵襲,是官兵…是官兵!”
守夜的黃巾軍大喊道,他們聲嘶力竭的高喊,試圖叫醒那些睡夢中的精壯男人。
可…黃巾軍不同于官兵,他們睡覺時是尋找自己的家卷,抱著老婆孩子熱炕頭睡得,哪怕是聽到敵襲的聲響,集結的速度…簡直可以用“龜速”來形容。
反觀…曹操…他帶領的三百騎士,猶如旋風一般,呼嘯而過…還沒等黃巾軍反應過來,數不盡的箭失呼嘯射出,肆無忌憚的射殺了一片賊子!
“集結…集結…反擊,反擊!”
不到半刻鐘的時間,黃巾軍集結了起來…
可…當他們組織起兵馬想要反擊時,卻突然發現,那些官兵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只留下了一地的哀嚎!
“瑪德!”
“跑了么?”
“慫!”
望著黑暗中,道路上激蕩而起的塵煙,好不容易睡夢中醒來的黃巾軍士罵罵咧咧,安撫過那些受到驚嚇的老幼婦孺后,該去哪休息,又回到了哪里休息。
哪曾想…
曹操這邊,每個騎士換了一匹馬,補充上足量的箭失,他們來了…他們來了…他們又來了!
“啊…”
“敵襲…敵襲!”
“起來…”
“嗚啊”
隨著一陣陣哀嚎,黃巾軍中的精壯男人努力的睜開眼睛,托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再次集結時,可…官兵的馬快,又一次消失的無影無蹤,只留下營寨中的一片尸橫!
“你們…”
“我日你們…”
“有能耐別跑啊!”
一聲聲咆孝,在月色的映照下,多出了許多悲鳴…就像是無能的咆孝一般!
而這支后勤軍,他們在曹操的帶領下…
正在——逆風翻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