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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4、仙舟之上,再見云錦

熊貓書庫    悟性滿級:劍閣觀劍六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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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儒道修行,最講求頓悟。

  一朝悟透,修行真的能一飛沖天。

  但世間修行到底還是講求循序漸進,是日積月累的磨礪,是厚積薄發。

  怎么可能當真能從白發童生,一朝頓悟,跨越數個修行階段,成為儒道宗師?

  沒到那個層次修行,誰能有那等心境領悟?

  趙道生能突破,最大的原因不是他當真修為到瓶頸,而是韓牧野以大黃庭法門,用神道灌頂之術,將自己的人望和浩然氣悄悄傳遞過去。

  這是韓牧野推衍出的大黃庭修行法門,他自己也不確定能不能有用。

  現在看,效果不錯。

  如此做,他有自己的私心。

  造神。

  之前封神時候他已經發現,那些殘魂成神,修行根基太差,神道之力無法承受太多的天道力量。

  這些神袛統御凡人,壓制低階修行者還行。

  遇到大修士,完全無能為力,甚至會被剝奪神域統治。

  真正的神道修行,該是如黃庭豎所創的大黃庭一般,內外同修,自修神魂,外修天地。

  剛才,韓牧野就是以自身神魂力量,操控天地之力加持,完成了造神之舉。

  趙道生與其說是成為儒道宗師,不如說是成為一位神道大修。

  他身上的力量其實大多數是韓牧野灌注,需要自己慢慢領悟煉化。

  此事,韓牧野清楚,站在原處的趙道生也清楚。

  韓牧野在為他灌頂時候就問了他。

  問他是按部就班成為秀才,還是直接一步成為儒道宗師。

  趙道生的選擇,接受灌注,成為儒道宗師。

  金光散盡。

  此時的大道上,所有的車架都停止前行。

  那些儒道學子個個瞪大眼睛,神長脖子看向大修儒袍的少年趙道生。

  他身側,同行的那幾位儒生,全都面色茫然。

  “我儒道,當大興啊…”

  不知何處,有聲音響起。

  大興!

  當真是大興!

  無盡的浩然氣沖天,紫色的人望氣息繚繞。

  那些儒道修行者身上的力量不受控制的開始震蕩。

  這是天道之道反哺,與人道之力感應。

  車廂中的韓牧野抬頭,面上露出輕笑。

  “文相,這次你怎么感謝我?”

  聽到韓牧野的輕聲低語,木婉有些好奇的看他。

  韓牧野搖搖頭,沒有再開口。

  剛才,他感受到天地力量的變化。

  天玄世界,大道之力陡然攀升。

  因為借助他的手,儒道之力聚合神道之力成功。

  儒道疊加了神道,文墨聲的力量,也更上一個層次。

  神道修行掌控的因果,與儒道教化因果相似,卻更縹緲。

  這兩種力量的結合,或許有質的飛躍。

  “趙道生多謝先生。”儒道宗師趙道生立在道旁,捧著手中書冊,向緩緩啟動的車架躬身。

  不只是趙道生一人,其他那些收到韓牧野批注的人,還有立在不遠處的儒生,全都躬身。

  這是對大修士的尊重。

  也是對賜予機緣的大修士敬佩。

  能將機緣賜下的大儒,才是當真心懷寬廣。

  白濤手中捧著書冊,在那傻笑。

  他身側有幾位儒生伸頭去看那書冊上文字。

  一行行墨豬一般的字跡當中,有許多紅色的工整文字。

  “此句需要斟酌,吾建議當修改成如此…”

  “此句出處乃是大儒合正的法案書,你應該是記錯了,可以回去再看看。”

  “這一句想法不錯,吾觀汝有好學品質,但要剖析。”

  滿紙紅色字跡。

  直到后面,還用紅字將通篇修改一遍。

  可以說,白濤的文字簡直毫無是處。

  “白兄,你這書文,水平可不高啊…”一位與白濤相識的青年低聲開口。

  說水平不高是抬舉了。

  周圍幾人都是面上神色怪異。

  就這文章也敢拿出來叫大儒點評?

  白濤小心將那書冊折起,然后送入衣帶之中。

  “你們不懂。”

  白濤面上神色化為坦然。

  “治學天賦因人而異,我白濤只有這水平,也不強求。”

  “今日這位大儒能通篇評點我的文章,說明我雖然差,卻也沒有差到極點。”

  “此書冊我拿回去裝裱,可傳世。”

  “往后我白家后輩中有大儒出,也要記得我這位苦學不輟的先祖。”

  說完,他一整衣衫,大步前行,面上有光。

  周圍人看他,個個張大嘴巴。

  乖乖,這是連身后幾百年事情都想好了?

  所有的車馬人潮前行,穿過鎮西門,再行片刻,就到無邊的河岸。

  前方,水汽彌漫,浩蕩煙波,綠柳成蔭。

  此時水面波光粼粼,一艘艘畫舫蕩漾,青紅金紫迭蕩。

  那畫面,與身后恢弘壯觀的皇城映照,別有情趣。

  城是天上人間,河是紅塵不渡。

  “這就是永定河。”

  左林停下車馬,輕聲開口。

  作為皇城中人,他從小見過永定河。

  但他已經十多年未在來過。

  一雙兒女操持,哪有時間來此?

  至于左玉龍和左玉婷,小時候來過,也不記得了。

  那些來到河邊的書生學子,此時觀景,也是慢慢沉醉不言。

  世間美好,就是這般煙云。

  遠處河上,似乎有淡淡的歌聲傳來。

  側耳傾聽,可聞絲竹里夾雜幽幽吟唱,讓人心醉。

  “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

  “千年修行,千年孤獨。”

  白無痕的歌聲。

  那天狐一族的神魂之法,能鎮壓心神浮躁,讓那些學子慢慢靜下心來,三三倆倆圍坐在河岸邊。

  有清波,有清歌。

  車架上,一位位大儒走下。

  后方,無數學子躬身。

  這一路前行,這些大儒起碼每人批注了數十份文冊。

  能得大儒評點批注,受用終生。

  這等機緣,怎能不拜?

  新成進士的蘇琦貳立在陳逸大宗師身后。

  韓牧野和木婉身后,除了左家兄妹,還有自發立在他身后的趙道生和邱楚奇。

  兩位宗師。

  前方水面上,一艘艘小船蕩漾而至。

  那船上離著男女少年,都是唇紅齒白,穿著裁剪合身的儒衫。

  這儒衫衣袖不算寬大,讓人一眼看出不是真正儒生,又能方便活動。

  這些人身上衣衫統一,看上頗為整齊。

  那小船上,都有“韓氏商行獨家贊助玉曇花文會”橫幅。

  不過現在那橫幅下多了許多小字。

  “玉曇花文會所有飲用水由何氏水井提供。”

  “玉曇花專用酒水贊助鳳歌酒坊。”

  河道邊,一位穿著紫色長袍的老者領著幾個少年在那,看到船來,咧嘴笑出聲來。

  “哈哈,陳如兄說的不錯,給我鳳歌酒坊的標牌放的很醒目。”

  “這百萬靈石花的值。”

  百萬靈石,就換這一個條幅?

  他身旁少年雖然迷惑,卻也不敢質疑。

  老者捧著肚子,轉過頭看向身后侍立的仆役。

  “去,將車上的酒都搬下來,分到河邊各處放好,今日河道邊所有學子飲酒自取,我鳳歌酒坊免費提供。”

  “特奶奶的,趙家酒坊搶了那仙舟上的酒水供應,我就得拿下這河道邊的宣傳。對,宣傳。”

  一位位仆役忙將一捧的酒壇搬下,向著四周分放,然后將老者的話傳出。

  聽說鳳歌酒坊免費供應酒水,到處傳來歡呼,也有贊頌感謝老板的。

  老者和身后少年聽到這歡呼,都露出笑意。

  這就是名望。

  “陳如這家伙,當真是玩出花了。”

  老者搖搖頭,手中拿出一份月白色的請柬。

  復刻的。

  河道之中,小船靠岸,穿著青袍的少年上前拱手查驗請柬。

  每艘小船只渡一人,以示尊重。

  拿出請柬查驗無誤的,少年會送上一個精致布袋。

  袋子外面一面是畫著云錦仙舟,寫著玉曇花文會紀念字樣。

  另一面,則是“韓家商行獨家贊助玉曇花文會”的字跡。

  這字跡下還印著落款,半圣陸雨舟。

  布袋中,不但有上等的文房四寶,還有數位大宗師的親筆,當然也是復刻。

  其他一些小物件也不少。

  掌中把玩的玉佩,玲瓏的印章,油折傘等等。

  光這一個布袋,其中就價值上百靈石。

  看有請柬的人將布袋中東西拿出翻看,那些沒有請柬的儒生都是滿眼羨慕。

  “哼,羊毛出在羊身上,三千靈石,哼哼。”也有酸的,恨恨轉過頭去。

  河岸邊,有長卷展開,登船的人先留下名姓。

  “雨聲文學院張子棟,原來是這位,記得他寫過一首不錯詩文,是什么來著?”

  “何金陳,他就是素顏里白面書館的教習何金陳。”

  那些留名的人被認出,周圍傳來各種聲音。

  有人輕笑供手,有人面色淡然。

  三千靈石花了,自然與別人不同。

  有請柬的人開始登上小船,然后小船上捧著玉白衣袍的少年上前,低聲細語幾句。

  穿著儒生男裝的女子。

  那些穿儒生衣衫的女孩子聲音輕柔,將換衣衫事情解釋清楚,征得同意后,便在船上,伸出玉白的小手,輕輕把那些書生外袍脫下。

  這般輕柔入懷樣子,淡淡的幽香,還有可見的嬌羞,真是難啊…

  河岸邊,那些觀望的書生恨不得以身代之。

  本來還有些酸的人,此時眼睛盯著那揉在一起的身影,更是恨的咬牙。

  等外袍脫下,折好后,女孩又將一套白色袍服展開,請學子自己在衣領上題寫了名姓后,小心幫其穿在身上。

  那種嬌小女子在身后為自己穿衣袍,柔軟身軀靠上,纖細手臂在腰身上摟住系腰帶時候,很多沒經過風月場的青年書生已經難以自持。

  偏偏,這些女孩子又是靈巧的鉆到身前,輕輕蹲下身,湊得很近去將腰帶細細調整,又去整理衣角,褲腿。

  直到登上畫舫,好些人還仿若在夢中一般。

  一位清瘦的青年轉身,看向離去的小船,目中有著難以抑制的光暈。

  “她叫夢落。”

  輕聲低語,青年將衣帶上掛著的那個香囊握緊。

  剛才那給自己穿戴衣袍的女子,悄悄將她做的香囊掛在自己的腰間,還說,這香囊會保自己在文會上名揚天下。

  世間,當真有如此美好的際遇,有這般純真的邂逅嗎?

  “夢落,我吳天真今日要是能揚名,定不負你的情義。”

  女子的香囊,不是情義是什么?

  與河岸邊席地而坐的那些學子相比,有請柬的儒生待遇自然不同。

  換一身衣袍根本不算什么。

  入畫舫中,便有身著彩衣的女子前來引著,去合適的地方坐下。

  畫舫中清雅,不少人已經坐在那,面前擺上紙筆,邊上條案上放著瓜果,水酒。

  有人來,或者是起身相迎,或者是微微點頭。

  也有低頭奮筆疾書,沉默不語的。

  這才是治學的樣子。

  紅袖添香,滿室文雅。

  在畫舫中抬頭看去,不遠處就是數百丈長如水中城池的云錦仙舟。

  仙舟之上,依然是巨大的條幅,可見“韓家商行獨家贊助玉曇花文會”字樣。

  悠揚琴聲,婉轉歌聲,仙舟,如仙境。

  轉頭,遠處的河岸,就像凡俗的世界。

  那熙熙攘攘的學子書生,好像是在另外一個世界中,他們永遠不會明白,這畫舫,仙舟,到底是什么樣。

  三千靈石,換來的,是一種超然的感受。

  身穿彩衣的女子上前,將筆墨備好,又小心剝開果子,輕輕送上。

  此時,此方,就是紅塵仙境。

  那酒未斟,已是醉了三分。

  河岸邊上,一方大大的白色錦布展開。

  一位位清秀的儒袍女子捧著墨筆上前,請那些大儒題字。

  至于隨大儒同上仙舟的后輩,則是在另外一方錦布上留下名姓。

  “快看,那是大儒徐國良!”

  有人驚呼,看一位老者留下三個大字后,領著幾位后輩登上一艘三丈木舟,繞過前方的畫舫,徑直往仙舟上去。

  登仙舟的,來引的是三丈木舟,其上數位女子相迎。

  如前面一般,那些女子也是捧著衣衫上前,親手幫大儒和他們的隨行者換上。

  這些大儒和子弟與之前的儒生不同,定力與眼界都非比尋常,坦然的換過衣衫,然后往仙舟去。

  大儒陳逸。

  大儒張虛。

  大儒黃養望。

  原本空蕩的仙舟甲板上,漸漸一片玉白。

  長袍大袖,衣帶當風。

  不過片刻,那白色的錦布上已經寫滿大儒名姓。

  幾位青年上前,小心的將這錦布卷起,又換一張。

  “嘶,這一卷錦布若是韓家商行賣,老夫愿出百萬靈石。”河岸邊,一位白發老者輕聲開口。

  他的話讓周圍的儒生都是眼睛一亮。

  不過想想,又是搖頭。

  數十位大儒的留名,這錦布人家恐怕要珍藏做鎮店之寶了。

  韓牧野轉頭看看木婉,面帶微笑走上前,拿起墨筆。

  身后,邱楚奇和趙道生都是好奇的看向韓牧野。

  被韓牧野指點突破,他們卻還不知道韓牧野身份。

  筆落,牧野兩個字出現。

  “大宗師牧野!”

  邱楚奇瞪大眼睛,滿臉驚喜。

  趙道生則是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

  剛才路上他就在想,到底是什么樣的儒道大能,才能有本事讓他直接成為儒道宗師?

  思來想去,就覺得那位神秘大宗師牧野最有可能。

  一言封神,這等人物,竟是親自指點自己。

  真是何其幸哉?

  “這位就是大宗師牧野?這么年輕?”不遠處有人驚呼。

  “大修士突破的早,面貌就會顯得年輕,再說,到宗師境,還有返老還童的機會,沒見那位趙道生宗師現在樣子?”

  有人搖搖頭,滿臉感慨的出聲。

  韓牧野留下名姓,與木婉并肩走上木船。

  左家兄妹面色激動,跟著踏上木舟。

  這是要登上云錦仙舟的木船。

  以他們出身,恐怕一輩子都沒有這樣的機會。

  趙道生和邱楚奇對視一眼,同時拱手:“師兄,請——”

  說完,兩人相視一笑,都抬步走上木舟。

  上了木舟,邱楚奇轉過頭:“慕容退,你還愣著干什么?上船!”

  立在河岸邊的慕容退先是呆愣一下,然后面上充滿驚喜,快步走過去。

  到船頭,他頓一下,轉過頭,將手中一份復刻的請柬塞在一位身穿粗布衣袍,衣襟上還有幾個暗淡補丁的青年手中。

  “我叫慕容退,這請柬我用不上了,送你。”

  說完,他一步跨上船頭。

  小舟離岸,往仙舟蕩漾而去。

  直到換上白色儒袍的慕容退從船艙中出來,岸邊傳來高呼。

  “慕容兄,在下雍州學子劉永,今日恩情,永生不忘!”

  河岸邊的劉永淚流滿面。

  沒有人笑話他。

  河岸邊,所有人都滿臉羨慕的看著劉永被一位青衣儒袍女子攙著登上木船,然后換上玉白的儒袍。

  世間,當真有此幸運兒!

  “在下灌南書院林蘇通,剛好還有一個同行名額,哪位文友愿來?”

  不遠處,有人揚起手中請柬,高呼出聲。

  然后,河岸邊一片沸騰。

  其他各處,不時有人出聲,愿帶人去畫舫。

  這般一來,混跡在河岸邊,手中握著數十份請柬的幾個中年面色發白。

  他們本是買來請柬,準備來轉手大發一筆的。

  觀今日情形,一張請柬十萬靈石絕對不成問題。

  可是此時那些有請柬的人都是高呼免費帶人,他們要是敢喊高價出售,恐怕會被激憤的儒生直接扔到永定河中喂魚。

  “你叫慕容退?”

  木船上,韓牧野看向沖著身邊女子擠眉弄眼的小胖子,輕聲開口。

  慕容退渾身一震,轉過身,躬身施禮:“慕容退拜見大宗師。”

  韓牧野點點頭,與木婉往一旁的船舷邊看景。

  慕容退身旁的邱楚奇恨鐵不成鋼的瞪一眼,低聲道:“不成器的東西,此等場面,也不知檢點些。”

  “那仙舟上都是儒道大家,都是行事方正,最重德行的,你這般放浪也不怕被前輩訓斥?”

  慕容退苦著臉點頭,一旁的女子則是抿嘴笑,往后退。

  “哈哈,兄弟你來的怎這般遲?”

  “老哥我都在仙舟上好幾日了,反正是韓家商行出靈石。”

  抬頭去看,仙舟二層的舷窗,一位蓬頭亂發的老頭探頭,衣衫不整,身邊還有兩三個袒露玉白肌膚的女子。

  行事方正,最重德行。

  陸雨舟。

  慕容退悄悄退幾步,將身體往女子身邊貼去。

  韓牧野笑著搖頭,目光落在仙舟三層上。

  那里,有一個舷窗打開著,一位女子立在那。

  當初在錦川時候,自己曾在這房間,與站在那的女子同處一室,看了一夜書。

  四目相對,那女子輕啟朱唇,沒有發出聲音,韓牧野也能辨出話語。

  “韓牧大宗師,好久不見。”

  “師兄,云錦郡主真的好美啊…”韓牧野身邊,木婉的聲音響起。

  這話茬,能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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