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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9、陸陽拜見叔祖

熊貓書庫    悟性滿級:劍閣觀劍六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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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雨農身形一震,身上鎖鏈碎裂。

  張耀輝面色一變,長劍毫不猶豫斬下。

  “當——”

  錢雨農身上一道金色的靈光擋住劍鋒。

  一張張符箓閃現在他身周。

  張耀輝沉著臉,低喝一聲:“怎么可能,這護身符箓何來?”

  錢雨農不但渾身儒道修為被封,各種隨身的物件也都封存,哪來的符箓?

  錢雨農也不回頭,只看著韓牧野:“你說道門會在灌江口堂堂正正出手,這點你沒猜錯。”

  “不過,這一路上遇到十二批漁船,每一次都送我幾道護身符箓。”

  “這種事情,你沒想到吧?”

  韓牧野回過頭,看向錢雨農。

  “你想好了,犯官私逃可是重罪。”

  “你真的要自絕于天玄?”

  天玄,中州,這是儒道的世界。

  叛離儒道,從未有好下場的。

  “法理之外不過人情,本官為昔日小兄弟做個主婚人,去喝杯水酒,不過分吧?”錢雨農輕笑,一整衣衫,緩步往前走去。

  只要他離開這大船,便算是脫了皇朝掌控。

  當著無數人的面,道門營救一位犯官成功。

  這等事情,對皇朝統治來說,實在是打臉。

  今日錢雨農脫逃,他日東南八郡,就能被道門滲透。

  大船之上,張耀輝飛身而起,手中玄陽劍帶著幽暗劍鋒,一劍劈下。

  但這一劍還是破不了錢雨農身上的符箓流光。

  靈光閃動,張耀輝被那符箓之光震退數丈,撞在船艙上。

  他身后的船艙廊柱瞬間崩碎。

  錢雨農回過頭,看向張耀輝。

  “張都統,你該發求援訊號的。”

  “玄陽衛三郡指揮使陸陽現在就在東山郡,你還不求援?”

  三郡指揮使陸陽!

  張耀輝面上神色瞬間煞白。

  “你們,你們是在算計陸陽大人!”

  他的話讓錢雨農哈哈大笑。

  背著手,錢雨農一步一步前行。

  “本官一顆人頭,換他陸陽道途折損,東山郡聲勢崩塌,值了。”

  錢雨農的腳步停在甲板的盡頭。

  “陸陽,你再不來,本官當真要去做個主婚人了!”

  錢雨農向著前方水面一聲高喝。

  “轟——”

  遠處,灌江口水面水面上,一道血色光柱沖霄而起。

  一位身穿黑甲,腰懸黑劍的三旬青年踏浪凌波,一步萬丈。

  滾涌的血色煞氣,將漫天的云卷擊碎。

  那咆哮的云龍在煞氣光柱之前,嗚咽不敢抬頭。

  站在云龍頭頂的青年咬著牙,緊握雙拳。

  下方,翻涌的鳳尾鯉似乎也無比懼怕,不斷下沉,將托著的喜服女子落回水面。

  玄陽衛三郡指揮使陸陽。

  陸屠夫。

  陸雨舟嫡長孫。

  陸家棄儒從武的那個。

  錢雨農站在船頭,緊緊握拳。

  陸陽屠夫之名,是殺出來的。

  敢殺。

  能殺。

  在他劍下送命的進士官不下十個。

  不差錢雨農一個。

  虛空之中,一道道身影出現。

  “在下蕩云道派掌門石元子,今日是我宗門大喜,陸指揮使還是不要見血的好。”

  身上靈光涌動,威壓激蕩的紫袍道人低聲開口。

  “我浮沉道宗一向不管皇朝之事,但今日,還望就此罷手。”說話之人身形清瘦,手中握一柄碧玉拂塵,雙目之中有精光閃動。

  天境大修士。

  今日每一位都是天境大修。

  那虛空之中站立的,哪一位不是道門大修?

  東南八郡,道門為尊。

  虛空中的身形壓制,讓錢雨農稍稍松一口氣。

  起碼,他不是棄子。

  他也知道,陸屠夫不是瘋子。

  今日要是陸陽敢出手斬他,那就是與東南八郡道門撕破面皮。

  今日這么多道門高手在,就算不殺陸陽,也能逼其放開修為壓制,甚至將其重傷。

  陸陽踏波而行,身上氣勢如同東海劍修一般,一步一聚。

  到大船之前時候,他身上的力量凝聚已經到極致,仿若被壓住的火山,只等一把火。

  立在浪頭上,陸陽的目光掃在錢雨農身上。

  錢雨農面色發白,嘴角微微抽動,卻不發一言。

  天穹之上,靈光已經連成一片。

  只要陸陽敢抽劍,天空之中,便有雷霆一擊。

  水面上,此時浪頭已經涌起數十丈,高出了河堤。

  只要浪頭失去束縛,立時就是水漫千里。

  方圓千里之內一片澤國。

  無數百姓生靈將化為魚食。

  這罪責,當然是要出手的陸陽來承受。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陸陽身上。

  不出劍,他陸陽屠夫之名,拼殺半生聚攏的聲望折損大半。

  不出劍,眼睜睜看犯官錢雨農在面前離去,在東山郡治下被劫走。

  這對他陸陽,對陸家,都是難以承受的罪責。

  出劍,萬劫不復。

  萬民之怨,十方大修士之力,十個陸陽恐怕都擋不住。

  站在錢雨農身后的張耀輝面如死灰,手持長劍,躬身單膝跪地。

  “陸大人,卑職無能。”

  錢雨農咧嘴,口中低語:“陸屠夫,嘿嘿,陸屠夫…”

  陸陽的手按在劍柄。

  這一刻,天上河中,所用的注意力都壓在他手掌中。

  這一劍,或許會改變東南八郡的格局!

  陸陽的腳步抬起,一步跨出,落在甲板上。

  錢雨農閉上雙眼。

  甲板上,所有的玄陽衛跪倒在地,低頭躬身。

  天際,所有的靈光凝成實質。

  “陸陽拜見叔祖。”

  甲板上,陸陽的手松開劍柄,然后抱拳,躬身。

  韓牧野轉過頭,打量一下陸陽,然后道:“你爹會讓你這般稱呼?”

  陸沉可是一直說各論各的。

  都是兄弟。

  陸陽低著頭,嘴角扯一下,低聲道:“長幼有序,祖父說不能聽我爹瞎扯。”

  說完,他再一抱拳道:“長輩在側,陸陽當謹遵教誨,今日之事,還請叔祖決斷。”

  韓牧野哈哈一笑,看著陸陽:“你要我做什么決斷?”

  陸陽抬頭,看著韓牧野,肅穆開口:“請叔祖明示,殺多少,怎么殺。”

  直到此時,天上地下,所有人都沒有回過神來。

  韓牧野與陸陽的對話完全就像是在說天書。

  半跪在甲板上的張耀輝神色茫然,抬頭看向韓牧野和陸陽。

  錢雨農緩緩轉頭,面上一臉呆滯。

  虛空之中,本來凝聚的靈光,快要崩塌,一片凌亂。

  陸陽的長輩?

  前方大船上,蕭礎和賈洋面面相覷。

  他們已經無限高看韓牧野的身份了。

  可他們還是不敢想。

  看著無所事事,年輕異常的牧野公子,竟然是三郡指揮使,陸屠夫陸陽的長輩,還是叔祖?

  陸陽的祖父是壓一郡之地的半圣陸雨舟,皇城書院副掌院。

  這位大能的兄弟,怎么也要是位大宗師吧?

  儒道大宗師,今日局面,能不能破?

  不知道。

  就算一位大宗師鎮壓不了今日局面,也會讓今日的大局出現許多變數。

  一時間,天穹之上無數人面色沉了下來。

  木婉轉頭看向韓牧野。

  她知道自己看不透韓師兄。

  可是,現在的韓師兄,跟自己越來越遠了。

  是那種自己拼命追也追不上的遠。

  哪怕近在咫尺,卻感覺一輩子都只能仰望,只能看著他走遠。

  “哼,今日乃是蕩云道派大喜,便是有儒道大宗師來,也不能壞了我東南道門規矩。”

  “今日誰若是敢動手,就是要與我東南各宗不死不休。”

  天際,浮沉道宗手握碧玉拂塵的道人往前一步,渾身靈光與周圍的光暈相合,沉聲開口。

  騎虎難下。

  將陸陽逼出之時,他們已經不能回頭。

  今日不能壓過儒道和皇朝大勢,那東南八郡的道門就會再成散沙。

  韓牧野沒有去看天際,而是看著陸陽:“我很好奇,他們為何要阻你道途?”

  陸屠夫之名響徹中州,這些道門之人吃飽撐了,要來跟陸陽硬碰硬。

  “回叔祖的話,無怨界戰事焦灼,急需增援。”

  “無怨界,以”

  無怨界。

  一切都通了。

  那無怨界被天玄征伐,只能策反天玄道門。

  能成為天玄大軍援軍執掌的,都是那種自成大道,修為壓制到極點再突破的強者。

  錢一鳴在萬妖秘境破了壓制,現在能領援軍出征的,只剩陸陽。

  如果今日陸陽破開壓制,那大道有缺,便是率大軍出征,也無力鎮壓一切。

  韓牧野點點頭,看向天際:“勾結無怨界,分化天玄大道之力,該殺。”

  “身在道門,不思清靜修行,擾亂凡俗秩序,該殺。”

  “聚眾而亂,挾大勢而凌凡人,壞天玄大事,心思歹毒,該殺。”

  韓牧野說一句該殺,陸陽臉上神色就喜一分。

  三句該殺,陸陽已經滿臉笑意。

  “陸陽遵叔祖之命,剿滅東南八郡道門。”

  三句該殺,就要屠滅整個八郡道門!

  這面前兩人,當真是將東南八郡道門萬千修士不當回事?

  儒道皇朝雖然鎮壓天玄,可還沒到能一言而屠滅道門的地步!

  便是文墨聲,也不敢出此豪言!

  虛空之中,云濤震涌。

  陸陽話已出口,那此戰不可避免。

  要戰,就定生死榮辱!

  道門大勢是衰落還是崛起,今日而定!

  韓牧野看向陸陽。

  這家伙當真是煞氣深重。

  “你爹讓你來尋我,就空口白牙?”

  韓牧野笑著開口。

  陸陽咧嘴一笑,雙手捧出一方金色大印。

  東山郡,郡守印。

  “要滅八郡道門,光陸陽一人之力可不夠。”

  “還要請叔祖出手。”

  陸陽雙手捧著大印,向著韓牧野躬身。

  郡守之印,也敢這般送來?

  這可是執掌天地權柄!

  天際,不少道門強者已經面上神色變幻。

  要是說之前道門層層陽謀,逼迫陸陽來的話,現在看到的,就是東山郡魚死網破的一搏。

  這郡守印要是失落,東山郡權柄就要化為虛無。

  那時候,便是道門去東山郡搶了執掌之權,天玄天道也會應允。

  浮沉道宗的強者身上戰意升騰。

  但他身后那些道門其他強者則是心頭忐忑。

  沒誰真的愿意與皇朝拼死。

  今日局面,已經失控。

  韓牧野伸手接過金印。

  陸陽目中煞氣閃現,手按劍柄,轉身就要拔劍沖殺。

  “等一下。”

  韓牧野的聲音響起。

  手托大印,韓牧野往前走幾步,看著水面,淡淡道:“今日,我先要做個見證。”

  隨著他的聲音落下,前方河水之中,一柄長劍飛出。

  長劍三尺,滿身泥水,銹跡斑駁。

  這是一柄尋常的劍。

  就是那種普通儒生佩戴的長劍。

  書生佩劍,此風氣從白鹿山開始。

  那長劍橫在水面,其上一道淡淡的虛影浮現。

  “齊子玉?”

  陸陽面上一愣。

  “是齊大人!”河岸邊有人低呼。

  “怎么會這樣,齊大人治理流玉河,坐鎮灌江口三年,他不是高升了嗎?”

  “齊大人是好官啊,這沿河的河堤,都是大人帶著大家壘起來的。”

  陸陽沉著臉,低喝一聲:“齊子玉,當初你棄官離開東山郡,為何會只剩殘魂在灌江口水底?”

  “何人害你?”

  陸陽身上,暴虐的氣息似乎要炸開。

  “你為東山郡殫精竭力,有人敢截殺你,就是與東山郡為敵,與皇朝為敵,與天玄為敵,陸陽就是道途斷絕,也必為你報仇!”

  那齊子玉身影向著陸陽躬身,口中輕動,卻沒有聲音傳來。

  他又向著韓牧野躬身,雖然沒有話語,卻能看到“拜見山長”的口型。

  只是外人無法注意到。

  “子玉…”

  水面之上,身穿紅袍,頭戴鳳冠的女子面色慘白,雙目含淚。

  “他們說,只要我,我答應,他們就放你歸去的。”

  女子一步步上前,面上神色凄苦,想要伸手去攬青袍的身影,卻攬了個空。

  齊子玉看著女子,面上都是關切,口中出言卻沒有一絲聲音。

  大河之上,兩道身影對面淚垂。

  一殘魂,一紅袍。

  陸陽轉過頭,看向韓牧野。

  韓牧野目光落在兩道身影上。

  他的腦海之中,一幅幅畫面閃現。

  這是剛才他以神魂之力探查時候,在河底發現的。

  那劍上,有著殘留的不甘殘魂。

  “白鹿山書院學子齊子玉三年前受命來東山郡,被郡守安排駐守灌江口。”

  “齊子玉修建河堤,引水筑渠,造福百姓。”

  “機緣巧合,齊子玉救下溯源而來的鳳尾魚魚妖鳳九。”

  “鳳九化形,以身報答。”

  韓牧野的目光之中,透出一絲精光,投向遠處天際。

  目中,有殺意彌漫。

  “蕩云道派以鳳九妖身為威脅,逼迫鳳九離開,又以鳳九為誘餌,沉齊子玉于灌江口之底。”

  “現在你們又要以鳳九妖力為引,凝聚”

  “這一切,就是道門所為嗎?”

  韓牧野手中托著金印,口中語氣化為清冷:“這樣的道門,不需要留在天玄世界。”

  隨著他的話語,金印之上,有紫色的人望之氣凝成。

  人望之氣不斷震蕩,化為咆哮的獅虎。

  “轟——”

  天上,有雷霆炸裂。

  言出法隨!

  至少大宗師之境!

  那云龍之上站立的青年身形一震,被雷光籠罩。

  蕩云道派掌門石元子身形一動,將雷光撞開,然后立在虛空上,低頭看著韓牧野。

  “哼,香火之道已成,今日這灌江口方圓千里只要本尊開口,立成澤國。”

  “本尊看,不如就此罷手,結成道侶之禮繼續,道門往后還是與皇朝和睦相處。”

  “這灌江口,我們也會好好管理,必讓風調雨順,安安穩穩。”

  隨著石元子話音,他腳下的云龍咆哮,身影浮動。

  下方的水浪滔天。

  只要韓牧野敢拒絕,灌江口的水必然漫過河堤,將所有的百姓與靈田淹沒吞噬。

  河面之上,齊子玉長嘆,看看鳳九,輕輕搖頭。

  他向著韓牧野再次一躬身,然后向著四周百姓拱手,一躬到地。

  “齊大人…”

  那些被浪頭壓著的百姓口中低語,都向著齊子玉磕頭。

  雖然聽不到齊子玉說什么,但所有都知道,齊子玉是想保百姓,保河堤。

  儒道修行,為天下。

  “還記得白鹿山上的那四句話嗎?”

  韓牧野看著齊子玉,淡淡開口。

  齊子玉點點頭,口中發不出聲音,也能讓人看到他在高聲吟誦。

  韓牧野手握大印,輕聲跟著低語。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他掌心的金印上,透出無盡的金光,金光,將方圓萬里天地瞬間籠罩。

  “鳳九,我問你,你可愿與齊子玉結成道侶,往后共管此地三千里水勢?”

  韓牧野的目光落在鳳冠紅衣的少女身上。

  滿臉淚痕的女子連忙點頭。

  韓牧野看向齊子玉。

  “齊子玉,你可愿從此坐鎮灌江口,與鳳九一起,鎮守水勢,為萬民造福?”

  齊子玉躬身。

  韓牧野抬頭,看著漫天的道門強者,面上透出笑意。

  “香火成道,你們連皮毛都沒有掌握,就敢玩”

  手托金印,韓牧野身上浩然氣凝成,淡淡開口。

  “敕令——”

  “東南八郡之地,香火匯聚,凡為萬民謀福者,生享尊榮,死受敕封,鎮守一方,為香火仙神——”

  “天玄大道,儒道為尊,香火不滅。”

  “齊子玉,鎮守灌江口,于萬民有功,敕封為灌江口河神。”

  “號,顯圣真君。”

  天地震蕩,那漫天香火之氣瞬間下落,云龍崩碎,灌注齊子玉的身軀!

  金甲披身,金冠加頂。

  香火融身,大道之軀,與天地同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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