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
妖慶站在山頂,揚聲大喊。
聲音回蕩在山間,只有呼呼的風聲在回應。
他們已經踏遍了這幾座大山,卻沒有發現任何生人。
別說人了,這一處洞天之內,連一只動物都看不到。
更不用說妖文心了。
妖慶臉上充滿了焦急,整個人都焦躁地想要爆炸一般。
周恕看向楊洪,眼神有些詢問。
楊洪搖搖頭,表示人王印并沒有反應。
周恕目光之中閃過光芒,神識如水一般向著周圍蔓延開來。
這里看起來十分正常,但周恕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照理說,紀陸天不可能無緣無故留一個錦囊給妖慶。
更何況,之前人王印是確確實實有了反應的。
“楊洪,人王印給我看一下。”
周恕一邊用神識尋找線索,一邊開口說道。
楊洪沒有猶豫,他用手往小腹部一拍,身上光芒閃爍,然后一個四四方方的璽印,便出現在了他的手上。
看到那人王印的瞬間,周恕一下子愣了。
“番天印?”
楊洪托在手上的那人王印,分明就是周恕在萬古之前,親手鑄造出來的番天印!
沒錯,就是番天印!
對自己親手鑄造的兵器,周恕怎么可能會認錯?
番天印,是周恕當初用一種擁有自我意識的鑄兵材料鑄造而成的。
那種鑄兵材料,就算以周恕的閱歷,也僅僅見過兩次。
一次是這番天印的主材,另外一次,是那金蓮。
當初周恕離開萬古之前的時候,金蓮化作青丘王的心臟,讓青丘王復活過來。
周恕的腦海之中,忽然閃過一道光芒。
不對勁!
青丘王當年雖然身死,但是自己離開之前,金蓮化作她的心臟,她應該是能夠復活過來的!
如果她復活了,那就不可能有轉世之身。
那妖文心是什么情況?
紀陸天和青丘王感情分裂,然后紀陸天又找了一個?
這種事情,怎么可能呢?
番天印變成了人王印,再加上以金蓮為心臟的青丘王…
周恕感覺這其中好像有些自己暫時還沒有想明白的關系。
“番天印?”
楊洪臉上露出疑惑,“那些洞天之主,還有紀陸天,都說它是人王印,難道番天印才是它真正的名字嗎?”
楊洪也是有些好奇,他知道自家王爺的本事,對神兵,他就從來沒有見過比王爺更精通的人。
王爺肯定是不會叫錯一件兵器的名字的。
這人王印,雖然是出自紀陸天之手。
但紀陸天那老小子,他的鑄兵之術,也能跟王爺比?
周恕搖頭不語,他一招手,把那人王印攝到了手上。
仔細地打量起來。
人王印一入手,周恕就更加肯定了,這人王印,就是自己的番天印。
當年與天外之敵一戰,番天印沒有起到多大的作用,周恕離開萬古之前的時候,順手就把它留下了,沒想到,紀陸天竟然把它改造成了人王印。
紀陸天雖然在它上面做了一些改造,但是主體并沒有變化,還是番天印的底子。
周恕體內涌出一道靈元,然后就看到番天印,或者說人王印上,光芒亮了起來。
楊洪的嘴巴一下子張大,眼珠子都差點掉落在地上。
王爺能動用人王印?
之前那些個洞天之主,一個個都眼紅人王印,卻沒有一個能夠催動人王印。
人王印,落到他們手上,就跟一塊破石頭沒有什么區別。
楊洪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除他之外,能動用人王印的人。
真不愧是王爺啊。
王爺無所不能啊。
楊洪只覺得理所當然,在他心中,周恕做到任何事情,都在情理之中。
周恕要是拿一件神兵沒有辦法,那才是怪事呢。
人王印上,光芒越來越亮,它里面,仿佛有無數景象出現。
楊洪瞪大眼睛,他是人王印的主人,這一幕,其實他并不陌生。
他如果全力催動人王印,人王印也會有這種反應。
人王印的光芒之內,仿佛出現了無數的人影,影影綽綽,有的在勞作,有的在修煉,有的在戰斗…
小小的一方印,里面蘊含著幾乎人族所有的活動。
這就是人王印,也是它真正的威力所在。
人王印,容納人族眾生的信念,只要得到他的認可,便能得到人族氣運加持,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
但是周恕現在并沒有動用人王印的力量,而是在探查著人王印。
人王印的根基是番天印,而番天印,是周恕親手所鑄的神兵。
因為人王印認主了楊洪,周恕一直以來擔心楊洪會多心,所以并沒有多問。
畢竟一件神兵而已,周恕本來也沒有在意。
他要是早知道人王印是紀陸天在番天印的基礎上鑄造出來的,他早就找楊洪借過來探查一下了。
神念在人王印中流轉,周恕的腦海之中,自動浮現出一連串的景象。
紀陸天的身影,仿佛出現在他的面前。
他看到了紀陸天是如何在改造番天印,如何把他的神道烙印在人王印內。
“原來如此。”
周恕自言自語地說道。
他伸手在人王印上一拍,一片光芒灑落而下,然后一道青衫身影,出現在幾人面前。
“爹!”
正在四處尋找妖文心蹤跡的妖慶,差點一腳踏空摔在地上,驚呼出口。
唐棠也是瞪大了眼睛,紀陸天他也認識,而且他還知道,當年紀陸天和司馬洞天的鄭承安一起戰死。
這件事情,人族都是知道的。
畢竟紀陸天拼死一個妖皇,那可是人族有史以來最輝煌的一筆戰績。
在那之前,在那之后,都再沒有妖皇戰死。
就好比人族從來沒有洞天之主戰死過一樣。
不對,洞天之主,現在已經有死的了,他唐家老祖宗,唐覽!
只不過唐覽并不是死在戰場上。
唐棠心中,閃過無窮的悲哀。
“紀陸天?”
楊洪也是一臉驚訝地開口道。
人王印里,竟然還藏著一個紀陸天?
他渾身有股惡寒,自己的本命神兵里,竟然還藏著一個其他的男人?
這讓他想想就有些渾身不舒服。
那青衫身影,并不是實體,而是一道虛幻的光影。
他的臉上,帶著紀陸天慣有的那溫和的笑容,似乎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后看向了周恕。
“又見面了,真好。”
虛幻的紀陸天,開口說道。
紀陸天一開口,周恕就知道,這就是那個在萬古之前,曾經與自己并肩作戰的那個紀陸天。
他真的從萬古之前,活到了后世?
“能再見到你,我也很高興。”
周恕看著紀陸天的虛影,心中也是有些感慨。
萬古之前的故人,之前卻有過相見不相識的經歷,如今再見,他自然是感慨萬分。
說實話,他也沒有想過,歷經萬古,他還能再見到這個紀陸天。
“你是如何做到的?”
周恕忍不住開口問道。
相比于紀陸天留給妖慶的錦囊到底有何用意,他更關心的,是紀陸天如果從萬古之前活到后世的。
從武道而言,便是洞天之主,壽元不過萬載,事實上,迄今為止,還沒有任何一個洞天之主,能夠活到萬年。
紀陸天從萬古之前活到現在,那可不止萬年了。
“我和他,做了一個交易。”
紀陸天緩緩地開口說道。
“他?”
周恕眉頭微微一皺。
“是他。”
紀陸天繼續說道,“雖是與虎謀皮,但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周恕的表情變得無比凝重,他的猜測,果然沒有錯。
紀陸天口中的他,竟然真的是…
楊洪看看紀陸天,又看看周恕。
他有些不明白兩人在說什么。
楊洪都聽不懂,更不用說唐棠和妖慶了。
妖慶現在有一肚子的話想要問問自己父親,但是他看到周恕在說話,又有些不愿意打斷周恕。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對周恕如此敬重。
他當然不知道,這是之前周恕對他施展皆字法則留下的后遺癥。
周恕皺著眉頭,沉聲道,“不得已而為之?你莫非忘了,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嗎?”
周恕已經在壓抑著怒火,要不是眼前只是一個虛影,周恕甚至懷疑自己會忍不住揍他一頓。
當年萬古種族,億萬人的性命,都是死在那天外之人的手上,紀陸天自己也是親身經歷過的!
他現在為了活命,竟然和那天外之人做交易,這讓周恕,無論如何也是接受不了的!
迫不得已?
這天下,迫不得已的事情多了去了!
如果都以這個為借口,那當初虛陵洞天難為他的十國聯軍,是不是也迫不得已?
唐覽出手對付他,是不是也迫不得已?
商丘子背叛盟友,屠殺唐家之人,又是不是迫不得已呢?
“我沒有忘!”
紀陸天的表情也是十分凝重,他幾乎是低吼著說道,“我如果忘了,今日你就不會看到我了!”
“我說了,我是迫不得已!我從來沒有背叛這一方天地!”
“紀陸天,我不想懷疑你,但你要給我一個理由!”
周恕沉聲道,“這么多人的犧牲,不能白費!”
“我會給你一個理由的。”
紀陸天點頭說道,“我留下人王印,就是為了給你一個解釋。除了你,不會有人發現我留在人王印內的這一縷殘魂的。”
紀陸天說著,他一揮手,一股力量,直接將他和周恕籠罩在內。
而楊洪、唐棠和妖慶,則是被隔絕在外。
“我說妖慶,你爹留下的錦囊,好像不是為了讓你救你娘啊。”
楊洪看著周恕的身形被光芒籠罩在內,他也沒有著急。
自從周恕歸來,當眾斬殺虛陵洞天之主唐覽,又迫退了五個洞天之主以后,楊洪他們對周恕的信心,就已經達到了空前的地步。
他們覺得,如今的周恕,那就是無敵的存在。
沒有誰能威脅到他的性命。
況且現在周恕只是被一道光芒籠罩,自己雖然聽不到聲音,但還是可以看到周恕的身影的。
如果真有什么意外,他肯定會第一時間出手的。
妖慶給了楊洪一個狠狠的眼神,沒有搭理他。
唐棠左看看,右看看,楊洪早在十國演武的時候就跟妖慶打過交道,自然不算陌生。
但是唐棠并不認識妖慶,他很奇怪,楊洪他們,不是和妖界殺得最兇嗎?
人王楊洪怎么會跟一個妖獸如此熟絡呢?
難道家主并沒有冤枉他們?
他們真的該死?
唐棠旋即甩了甩腦袋,雖然不愿意承認,但是他還是得承認,人王楊洪他們,不是那種勾結妖獸背叛人族的人。
有些人,縱然可能會不喜歡他們,但也得承認他們的人格魅力。
人王楊洪、不敗軍神米子溫、定海神針蒙白、天刀孫公平他們,都是這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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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洪,你錯了。”
周恕的聲音忽然響起,不知道什么時候,那一片籠罩著他的光芒,已經消失不見。
而紀陸天的虛影,也已經消失不見。
“爹!”
妖慶臉色一變,大叫道。
“王爺,我做錯了什么?”
楊洪有些忐忑地說道。
“紀陸天留下的錦囊,確實是為了讓妖慶救他母親。”
周恕沉聲說道,他的眼底深處,閃過一抹凝重,繼續說道,“妖慶他母親,便是被困在這里。”
“剛才的事情,只能說是個意外,紀陸天也沒有算到,我會在這里。”
周恕似乎不愿意多提剛剛的事情,他看向楊洪,開口說道,“要救出妖慶之母,還需要你和妖慶配合一下。”
“沒問題。”
楊洪拍著胸脯說道,“王爺你說吧,我要怎么做?”
對周恕的吩咐,楊洪絕對不會有二話。
“妖慶,按照你爹錦囊里所說,將你的精血,滴在人王印之上。”
周恕對妖慶說道。
妖慶從他爹出現又消失的激動之中恢復過來,他點點頭,右手在左手掌心一劃,鮮血瞬間流了下來。
楊洪祭出人王印,正好接住那些鮮血。
“嗡——”
妖慶的鮮血落在人王印上,忽然好像是沸騰一般,人王印都微微震顫起來,瞬息之間,那些鮮血,便已經被人王印蒸干。
與此同時,人王印上,一道亮光,照在他們腳下的大山之上,那一座大山,瞬間變得好像透明一般,露出大山內部的情景。
一個女子,仿佛沉睡一般,閉目安靜地躺在大山的中心處,在那女子的上方,還有一面鏡子,懸浮在她頭頂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