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先報十六節吧。」
高大爺接過老湯的話，「一周一節剛好四個月。」
大爺說得滿臉笑容，眾人也跟著高興。
一樓大廳喜氣洋洋一片。
「徐老師，給高叔開單子吧，打個九折，再送五十個琴點。」
一個琴點可以來店里練一小時琴。
高大爺被徐麗領到前臺開單子，老湯和李安這邊開始給高大爺做課程計劃。
既然老湯說十二節，那就按照十二個課時來規劃課程目標。
李安這邊倒也沒什么，只是他確實沒想到。
按照他的想法，怎么也得先給高大爺先報二十節課，這樣才夠穩妥。
他們區別于其他機構的課程亮點就是根據學員的需求制定相應的教學規劃，簽訂課程協議。
你有明確需求我們就按照你的需求走，你沒有明確需求我們幫你建立一個需求。
最終保證每一位學員從四鋼離開的時候都能帶走收獲。
李安可不希望看到一個學員稀里糊涂地在這里上完一期課程。
所以在開課前，根據學員自身情況明確一份課程規劃是必不可少的。
可教學是雙方的事情，學琴者的意愿也會隨著時間發生變化，其間任課老師會隨時跟進學員動態，視情況協調變更課時與課程目標，如果因為學員自身原因導致規劃課程結束時未能達到教學目標，校方不承擔責任。
這也就意味著四鋼給每一個學員定制課程時做出的預估課時，都要充分的把所有情況考慮到。
以目前高大爺的情況來看，十二課時是差不多。
老爺子有底子，有熱情，喜歡搗鼓音樂，家離得近，練琴條件便利。
李安絲毫不懷疑老湯給出的判斷，如果老爺子能保證這個勢頭，十二節課確實夠了。
可如果呢？
再者遇到能立馬交錢的，十二節課是不是太客氣了，老爺子沒有被課時單價嚇退，那就足以說明老爺子有這個消費能力。
并且他已經把話說到那個份上了，不用學五線譜可以縮短課程周期，老爺子說什么，沒關系，他就要從五線譜開始學。
老爺子都這么說了，你老湯是不忍心掙這個錢嗎？
咱們的定價聽起來是比其他地方高一點，但是也就是那么一點而已。
而為了多出來的這一點課時費，咱們私下要花費多少精力，這些都是學員看不到的。
李安忽然又想起老湯從黃老師那離職的事情，老湯受排擠的原因是不是也有這方面的原因呢？
哎，這師爺當的，哪個縣長能繃得住啊，哈哈哈，我擦嘞。
「怎么了安哥？」一旁穆欣見李好端端地忽然笑了一聲，問道：「我覺得這么安排還算合理啊。」
老湯正說到從第六節課開始就讓高大爺試著摸索山楂樹的右手旋律。
穆欣話音落下，老湯也是停下望來。
李安收回思緒迎向老湯征求道，「留四節課正式學習曲目是不是就差不多了？」
「有點懸啊，」老湯聞言苦笑，「感覺十二節課好像有點緊。」
李安擺手：「夠了夠了，這樣，你把前面的課程稍微改改，到時候節奏訓練和左手練習用到的譜例就從山楂樹里拆就行。」
穆欣眼前一亮：「這樣就等于從第三節課就開始了，而且這也不影響前面的基礎學習，這樣高叔只要能按照時間來上課，課下稍微練練就可以了。」
老湯嘆：「還得是校長啊，阿欣再給我來張新 表。」
穆欣：「吶，以后我的課程計劃你也幫我代筆吧，我字太丑了。」
老湯：「小意思。」
石坡中學。
「老師再見！」
放學鈴聲一響，待到老師走出教室，小車就飛快地從教室跑出來。
和老師約定中午去店里，她得抓緊施加你去店里。
騎著小電車一路來到天湖大道，遠遠地她就看到店門口有一輛她沒見過的黑車，正停在徐麗阿姨的車旁。
她正要過馬路，就見店門被推開。
先是湯老師走出來，然后是老師，接著是一個身形陌生的叔叔，就在她以為后面沒人的時候，又走出來一個老爺爺。
見老師四人在門口有說有笑的樣子像是不著急離去，小車下意識捏住車閘遠遠觀察了一會。
待到那陌生叔叔和老爺爺上黑車離去，小車才加速騎了過去。
「老師！」
「湯老師！」
小車一把將車起到店門口，頗為帥氣地從車上下來。
「湯老師好，」小車再次向老湯問好，接著又問李安：「老師，剛才是誰走了啊。」
老湯：「放學啦。」
李安早就看見小車了，「咱們四號鋼琴教室的一號學員卡發出去了。」
小車一愣：「啊？這么快啊！是昨天那個石坡小學的孩子嗎？」
李安：「不是，是那個老爺爺。」
小車驚：「啊？老爺爺要學鋼琴！？」
李安笑：「老爺爺怎么不能學鋼琴。」
小車：「那開車的叔叔是帶老爺爺來報名的咯？」
李安：「是啊，正好你來了，咱們去吃飯吧。」
和老湯說了一聲，李安帶著小車去了馬路對面的快餐店。
老湯這邊剛回屋，徐麗這邊也要走了。
「徐姐下午還過來嗎？」老湯問。
徐麗：「我今天下午就不過來了，店就交給你倆了，明天見。」
穆欣：「徐姐明天見。」
終于店里又剩下老湯和穆欣二人，雖然二人的小目標沒有完成，但老湯也算是完成了一個大目標。
「恭喜湯師爺。」
「謝謝，謝謝，」老湯掏出手機，「中午想吃什么，我請客。」
穆欣靦腆道：「這怎么好意思讓你請我吃米線呢，等等，你這個月的好包還有嗎？」
老湯心說最近這一周他外賣定的比之前半個月定的都多，哪還有紅包，「沒事沒事。」
穆欣：「沒啦？那我來，我昨天剛有了新紅包。」
老湯：「不用不用，我來就行。」
穆欣：「用我的，下周開始我就準備在家開火做飯，以后帶盒飯，外賣紅包留著也是浪費。」
老湯：「呀哈，真的假的？」
穆欣：「小瞧我？」
老湯忙擺手：「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可以意思，我也打算從下周開始自己做飯吃。」
穆欣：「哈？默契了啊哈哈哈，你會做啥？」
老湯：「我就只能炒點簡單的菜。」穆欣：「土豆絲之類的？」
老湯想了想：「有土豆絲的話，我應該也能炒。」
穆欣哈哈大笑起來，「那你是不會切菜啊。」
老湯老臉一紅：「刀工確實不行，你肯定可以。」
穆欣：「我還行吧，以前也不會，都是在國外被逼的，其實做飯也挺簡單的，就看愿不愿意動，養成習慣也就好了。」
老湯：「是啊，這不我還想著周末去圖書館還書，順便弄兩本食譜研究一下，以后就打算自己開灶。」
穆欣：「這附近有圖書館？！」
老湯：「有啊，就在北面很近，公交車六站就到了，那個圖書館很大，圖書種類很齊全，我剛來就找到了這家圖書館。」
穆欣：「太好了，你啥時候去，正好我最近還想找點書看。」
老湯：「明天不就周六了，明天一起唄，后天也行，看你時間，等等，明后天我們是不是得在店里看著？」
穆欣：「對了，明天早晨安哥說要在店里上課。」
老湯：「那等一會他回來問問他，明天早晨要是方便我們就明天一早去，圖書館下午五點就關門了。」
穆欣：「嗯嗯，話說我還沒有在蓉城好好轉一轉呢，你呢？」
老湯：「我？我去年和倆哥們，就縣長和三爺，當時也沒怎么在市區轉，就去了趟九龍溝。」
穆欣：「哦哦，那好玩嘛，據說超級美。」
老湯：「確實很值得一看，如果你喜歡自然風貌，我個人是的。」
穆欣：「那必須得去看看，我旅游一般挑自然景點玩，并不是很中意繁華大都市。」
老湯：「那咱倆一樣，我也是，咱們要不先訂上外賣？」
穆欣忙掏出手機，「你不太能吃辣。」
老湯：「我行！」
穆欣：「哥，咱不逞強行不。」
老湯：「那天只是個意外。」
穆欣：「算了吧，吃一口麻辣燙喝兩口水，一頓麻辣燙喝了三瓶水，那看給那店員小姐姐笑的。」
老湯：「那算什么小姐姐，感覺沒比我姑小多少。」
穆欣：「哈哈哈哈。」
老湯：「那天最后到底花了多少錢？」
穆欣：「算上打車也就五十來塊吧，這邊打車真心便宜。」
老湯：「確實，我第一次來的時候，記憶最深刻的就是打車便宜。」
兩個人在手機上說話的時候也是這樣，說著說著就聊了起來，聊著聊著時間就過去了，那話題層出不窮地往外蹦，任誰都擋不住似的。
穆欣定好外賣，問老湯要不要再上去練一練，等外賣到得半小時以后了。
聽到練琴，老湯嘆了嘆，說等中午吃完飯吧。
穆欣：「又嘆氣。」
老湯：「穆欣。」
穆欣：「嗯？」
片刻。
老湯：「你說我剛才那樣是不是不對。」
穆欣一愣：「課時？」
老湯：「嗯。」
穆欣：「這有什么對不對的，你說十二節課就十二節課，十二節課完成目標不就行了。」
老湯：「我的意思是，畢竟，你懂我的意思。」
穆欣：「我明白，怎么說呢，我也沒想到你只報了十二節課，就不說店里，高叔報十二節課和報二十節課，你拿到的提成都不一樣，從后面的課時收益來看，如果高叔后面不續報了，那你的課時收益只有十六節，如果是我的話，我可能會往二十節課以上報。」
老湯：「當時我確實想報二十節課的。」
穆欣：「結果嘴瓢了。」
老湯一愣，笑道：「就算是吧。」
穆欣望著老湯目光一凝，她想到了老湯直播時的一些場景，接著湊近一點，「你之前線下怎么帶學生的，不會是一節課一收費吧，還是先上課后收費的那種。」
老湯下意識撇開頭，片刻，「嗯。」
接著，「但沒有學生欠過我課時費。」
極品。
穆欣忽然覺得老湯很可愛，「你家不是開礦的吧？」
老湯：「開毛礦，普通家庭。」
說著又是一嘆，「其實怎么說呢，我知道，現在不是給自己帶學生了，要考慮店里的利益，只是剛才下課我實在開不了口給他報那么多課，高叔和我上課的時候說了挺多，他就是單純地想學一首山楂樹，能彈出來就行，說真的，三百二一節課不便宜，我媽買個白菜還得和人講價。」
穆欣：「不忍心多賺老人錢。」
老湯猶豫了一會點了點頭：「是。」
穆欣見老湯應聲時眉頭還一松一緊，像是此刻還在為這事傷神，心里也不由揪了一下。
穆欣：「好啦，別想了，你多教高叔一點東西不就行了，而且你有沒有想過老人家根本就不缺這點錢，你看他兒子剛才來的時候多爽快，我估計啊，高叔后面還得報課，說不定還得從這買琴呢，所以沒什么內疚的。」
老湯：「是，我看到了，嗐，這又說到哪了，也不是內疚吧，怎么說，就是」
穆欣打斷：「別怎么說啦，我懂，別想了，走上樓，我還有個地方要和你說，咱們爭取吃飯之前再解決一個小問題。」
二人來到樓上對著譜子又開始了練習。
穆欣一邊彈一邊腦海中不時閃過老湯報課時的情景。
其實老湯當時報十二節課的時候，她心里已經產生了一種異樣情緒。
從看老湯直播開始，他就發現這個光頭和其他賣課的主播不太一樣。
都是推銷課的，他從來沒有聽過老湯搞饑餓營銷那一套。
相反，對于那些想買課的提問者，看那提的問題就知道家里估計連鋼琴都沒有。
換成一般的主播，這還不想辦法搞點說辭拿下，先讓你把課買了，先成交了再說。
可老湯只會說：不行啊老鐵，建議先在手機上下個鋼琴軟件研究一下。
當時穆欣就覺得這光頭老哥真是實在，那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今天她知道了，老湯家里并沒有礦。
雖然沒有礦，但是有點可愛。
穆欣心說現如今想碰到一個這樣可愛的人，真是要講概率的。
「又錯音了啊。」
「抱歉抱歉。」
穆欣忙收回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