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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勃拉姆斯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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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

  這可是蓉愛年末歲尾最重量級的兩場音樂活動,在一些人的眼里,方永波這無疑是在讓權了。

  無論如何,孔超開心于終于得到了機會,上面也終于看到了方永波的示弱,就連一些樂手也漸漸放松了。

  他們根本不服孔超,但誰又不想工作過程能稍微輕松點呢,生活已經夠累了。

  并且還有一些樂手知道方永波明年合約到期,不知不覺間漸漸的和孔超來往密切起來。

  包括林清風一開始也不明白。

  林清風向來不喜歡問,只喜歡做。

  只要是方永波的命令,他都不會去考慮,執行是他唯一要做的事、

  可有一天他還是沒憋住,送方永波回家的路上提出心中的問題。

  為什么?

  方永波當時就笑,對林清風說,清風你啊。

  林清風直白回答說,我不懂。

  方永波說,你說。

  在林清風看來,蓉愛能有今天,完全是靠方永波以一己之力促成的,明明已經開花結果,為什么卻要把勝利果實和別人分享,況且雙方的矛盾他是清楚的。

  方永波聽完,便沒再說什么,只問他,你覺得孔超能拿下兩場嗎?

  林清風回答,肯定不能。

  方永波又問,如果你全力幫他,他能嗎?

  林清風回答,也不能。

  方永波接著再問,蓉愛這些年發展得是不是太順了?

  林清風想了想,回答,懂了。

  是的,在蓉愛改建之后,可以說是煥發新生,呈直線向上發展,就好像沒有什么困境是蓉愛過不去的。

  漸漸地,就連林清風都覺得有些事情變得理所應當。

  可事實上還得回到根源,是誰在背后操縱著這一切。

  “波哥,已經三跟了。”林清風提醒。

  “不抽了。”方永波點點頭,接著說道,“兩場我都給他,讓你全力幫他,他以為他可以,上面也覺得他可以。”

  林清風:“但是實際上他拿不下來,到時候還得仰仗您出手。”

  方永波搖搖頭,“清風你錯了,如果換作平時,他可以,但是這次不同。”

  林清風不解。

  方永波:“孔超這些年一直在你我之下工作,盡管上面有人為他撐腰,但實際的生存環境也實屬艱難。”

  “終于等到這樣一個揚眉吐氣的機會,他一定會百般全力去準備,不僅是為了證明自己,也是為了做出成績,上面需要他的成績。”

  “但是他的經驗還是太少了,不瞞你說,我來排練勃拉姆斯的第四號都沒有十足的把握,更別說他了。”

  “可以預見,今年年底肯定是勃四的大混戰,而且咱們必須得認清的現實是我們的樂手整體實力還是不能和大團比。”

  “而且還有一場柴可夫斯基。”

  “所有人都以為咱們五月份的那一場是為了年底做準備,我告訴你吧,除了悲愴之外,剩下的作品都不能用。”

  林清風:“所以您當時是故意那樣設計的曲目。”

  方永波:“孔超其實也知道這一點,你以為他想接兩場嗎,他也不想接柴可夫斯基這場,但是沒有辦法,他去上面申請勃拉姆斯,那我索性成人之美,兩場都給他,他不接,就是犯怵,他不接,以后也就再也不可能有這樣機會。”

  “上面完全可以再弄一個孫超馬超來。”

  “所以他必須得兩場全接,還得想盡一切辦法把兩場都弄好。”

  “這兩場音樂會也決定他的命運走向。”

  林清風:“萬一他成了呢,”

  方永波笑笑:“清風,你要做的是,盡一切全力,讓所有人配合他,順便盯緊我說的那幾個人。”

  林清風:“明白了。”

  話音一轉,方永波問:“今晚的演出你覺得怎么樣?”

  林清風:“出乎預料得好。”

  方永波:“老菲利普可是把我吐槽了一頓。”

  林清風:“見仁見智,我喜歡。”

  方永波:“你最喜歡哪首作品?”

  林清風:“鋼琴協奏曲。”

  片刻。

  方永波:“你覺得李安這個年輕人怎么樣?”

  林清風:“識大體,有才華,懂禮貌,為人真誠。”

  方永波:“你對他評價很高。”

  林清風:“真實感受,他不太像我之前接觸過的年輕演奏者。”

  方永波:“你覺得他的技術比王錦華如何?”

  林清風:“我沒有聽過李安彈什么大作品,不好評斷,王錦華去年在悉尼演的那首拉二確實不錯。”

  方永波:“音樂方面呢。”

  林清風:“音樂方面,李安是我目前聽過的青年鋼琴家里最打動我的。”

  方永波:“說。”

  林清風:“我不喜歡矯揉造作,他的音樂里有真實的生活。”

  方永波笑著點了點頭,低頭看了眼時間:“回吧,路上注意安全,明天早晨給小柔解釋一下,算了我給她發信息吧。”

  提到小柔,林清風罕見地臉上露出一抹柔情,笑說:“我已經和她解釋了。”

  方永波:“那就好。”

  林清風:“那我明天上午就不過去了,中午來接您。”

  方永波:“中午在家陪老婆孩子吃個飯,別折騰了。”

  林清風:“明天中午您?”

  方永波:“我再作安排,趕緊回吧。”

  林清風點點頭上了車。

  目送林清風駕車離去,方永波回到小區獨自轉了一圈,接著也回家了。

  次日一早李安剛從床上爬起來,身后手機就響了。

  陳璇迷迷糊糊拿起電話,“喂。”

  電話里傳來孫雨曼嘰嘰喳喳的聲音,像極了早起的鳥兒。

  “上來吧。”陳璇放下電話讓李安趕緊穿褲子。

  李安打著哈欠將褲子提起:“才六點半,她不是沒睡覺吧。”

  陳璇:“應該不能。”

  孫雨曼不但睡覺了,還給兩個人帶了早點。

  噹噹噹——客廳傳來門響。

  八萬一個激靈從臥室竄了出去。

  十分鐘后,陳璇第一個放下筷子。

  “你倆慢慢吃,我去洗澡。”

  陳璇洗澡的空檔,李安和孫雨曼聊了一會養生的問題。

  因為孫雨曼看到了桌子上的黑枸杞,“所以這玩意到底怎么樣?”

  這話李安沒法接,“還有一罐沒有開封的,你拿回去試試。”

  孫雨曼還真沒有別的意思,她前兩天還見她媽煲湯的時候找枸杞,找了半天找到之后發現放潮了,見李安開口也不客氣,“替我老娘感謝您。”

  李安:“不謝不謝。”

  陳璇洗完澡簡單的收拾了一下,三人便出發前往機場。

  臨出門前李安把昨天晚上演出的禮服打包,順便把剩下那盒黑枸杞也裝了進去。

  七點來鐘稍微有點堵車,好在陳璇的飛機是九點,三個人也不著急,一路說笑八點不過就到了機場。

  “我走啦。”辦完行李托運,陳璇準備進安檢。

  李安叮囑:“注意安全,落地來個信。”

  陳璇:“嗯,這兩天好好吃飯,別忘了上午聯系方指。”

  李安:“嗯,你也是,好好吃飯,調整好狀態。”

  孫雨曼:“嘖嘖,你倆能不能顧忌一下司機的感受。”

  陳璇轉向孫雨曼:“燕京見。”

  孫雨曼哼哼:“燕京見。”

  陳璇上前主動抱了下孫雨曼,然后又抱了下李安,“你倆快回去吧。”

  孫雨曼:“哎呀,快進去吧。”

  陳璇點點頭:“拜拜。”

  目送陳璇進了安檢,李安半顆心也跟著過去了。

  后天晚上他也要啟程了。

  “走吧大明星,看不著了。”

  “走。”

  兩人駕車返回,孫雨曼把李安放到了陽春路,李安下車前將家門鑰匙和那盒黑枸杞留在了副駕,“燕京見,八萬就拜托了。”

  “安啦安啦,燕京見。”小手一揮,孫雨曼駕車離去。

  李安拎著禮服到門店交給柜姐辦了個干洗,出了商場望著人流一時間整個人還有點空落落的。

  感覺一覺睡醒已經過去好久,明明就是昨天晚上剛結束的演出。

  也不知道方永波今天上午找自己要干什么。

  找了個露天咖啡廳等到十點五十,李安給方永波撥去電話。

  五秒后,電話接通。

  “方指。”

  電話里方永波的聲音比他還精神,“怎么樣,休息好了嗎?”

  李安笑:“我六點半就起來了,聽您的聲音肯定是休息好了。”

  方永波爽朗一笑:“年輕就是抗造,我不行,老了,一會有事嗎?十二點左右。”

  李安:“沒事,您說。”

  方永波:“陪我吃個便飯。”

  李安:“您把地址告訴我,我現在就過去。”

  方永波:“荷花館,就在陽春路附近,你不用著急,我手里還有點事沒有忙完,我們就十二點見。”

  李安:“好的方指,十二點見。”

  陪我吃個飯?

  掛了電話李安搜了下荷花館,離他腳下只五百米不到。

  人均54,看來應該沒有別人了。

  提前踩好點,李安利用等方永波的時間給家里打了個電話。

  老李正在班上不知道忙什么呢,說了沒兩句就匆匆要掛,“給你媽打。”

  這老爹。

  于是李安又給安媽打去,母子二人聊了大約有十分鐘。

  安媽昨天晚上就看了燕子發在群里的視頻,激動得大半宿沒有睡著。

  臨掛電話時,安媽還是一個勁地叮囑讓李安注意身體,還是老三句,“工作重要,身體更重要,沒有個好身體干什么都干不好。”

  李安:“放心媽,我知道。”

  安媽:“媽知道你知道,媽就是和你說,別太辛苦。”

  李安:“嗯,你們也是,該吃吃該喝喝,別舍不得,屋里熱就開空調,用不了幾個電錢。”

  安媽:“你放心,我們舍得著呢,我和你爹昨天晚上燉的羊肉,放的蘿卜粉條。”

  李安:“好呢好呢,我爹腿這兩天怎么樣。”

  安媽:“好著呢,上周別李福又帶著去做的理療,你就別掛心我們了,昂。”

  安媽:“好了安子不說了,你趕緊忙你的,需要啥給媽說。”

  李安:“嗯嗯媽,不說了,你們有事給我打電話就行了。”

  一個掛電話,母子二人掛了一分鐘都沒有掛掉。

  最后還是安媽主動掛的。

  李安琢磨著下次音樂會說什么也得把老兩口接來。

  八萬一:季洋,定好時間提前給我說。

  11:55,方永波準時出現在荷花館門口。

  “方指。”

  “走走,進去說。”

  兩人進店找了個空位坐下,方永波直接和服務員招手點了菜,“老三樣。”

  李安:“您常來。”

  方永波:“吃了兩年了,每次演出結束第二天我都來這。”

  這時服務員端來茶壺,李安起身卻被方永波搶在了前面,“你坐。”

  李安:“謝謝方指。”

  方永波為二人倒了茶水,輕笑道:“別方指了,我現在一聽這倆字就頭疼。”

  李安接過茶杯,“謝波哥,”說著打了個哈欠。

  方永波:“沒睡好?看你精神狀態不太好。”

  李安:“早晨送我女朋友去機場。”

  方永波笑:“看完你的演出去旅游啊。”

  李安解釋:“她去參加比賽。”

  方永波立馬反應過來,聲音有些意外:“法倫貝爾?”

  李安:“是。”

  方永波那天下午去副廳排練,正好遇到李安帶孩子去錄音,見到陳璇背著長笛。

  可他沒想到李安的女朋友還挺厲害,沒兩下子不敢參加這類比賽的,“厲害厲害。”

  李安:“您過獎,算是彌補遺憾吧,上一屆因為一些原因她沒有參加。”

  方永波這么一聽,頓時還有點好奇起來,“你們是大學同學?”

  李安:“我們是工作認識的,她本科在國院讀的。”

  方永波:“肖紅霞的學生。”

  李安:“是,您認識肖老師?”

  方永波:“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兒,那會我還在西交,一次燕京的管樂活動認識的。”

  一頓,“肖老師的學生都厲害啊。”

  李安靦腆一笑:“反正我覺得她挺厲害的,比我厲害。”

  “豁,那你倆是珠聯璧合啊,”方永波舉杯,“以茶代酒,預祝你的女朋友旗開得勝。”

  李安忙跟著舉杯:“謝謝您,我一定把您的話轉達給她。”

  方永波:“打算什么時候結婚啊?”

  李安苦笑:“估計還早。”

  方永波笑:“這么好的女朋友,你等的起,人家可未必等得起。”

  李安點頭:“您說的是。”

  話間方永波從包里取出了一份鋼琴協奏曲的譜子,李安一愣,接過低頭一看。

  “勃二?”

  “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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