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迅速傳達去了出去,幾分鐘后,就有反饋回來:“店長已控制。涉案店員已離職。”
“找找看。”江遠自然而然的下令。
找人在警務系統中,其實已有成熟的路徑,所謂追逃是也。一些擅長此道的民警和單位,還會組織專門的追逃大隊,專注于此項工作。
江遠積案專班在這方面的專業度一般,但也看是跟誰比了。20多人的江遠積案專班,日常能夠參與核心決策的只有寥寥數人,但那么多的案件要辦下來,并不是只需要決策就可以的。警察又不是法官。
所以,也不用江遠特意分配,積案專班的成員自己就會磨合出擅長和喜歡的路線。像是孟成標這樣的中老年預審出身的民警,就會專注于審訊,而申耀偉這種久入鮑肆的刑警,就很擅長獨立出擊,做類似偵察兵式的工作,不怕苦不怕累,既可前出,亦可殿后,有種小型項目經理人的感覺,這可能也是他給自己的定位。
江遠日常并不是很深入的去調整這些刑警的工作,不談技術的話,江遠積案專班的成員的警務實踐的能力大概率是強于江遠的。就是以聯考成績來論,這些大部分出身長陽市局刑警支隊的年輕人,實力也是不容小覷,加上都是借調,更不需要江遠為他們安排職業路線。
但是,江遠確實是提供了海量的參與重案的機會給專班成員。
有這么多的案子一天天的刷下來,就像是高考的學生刷題一樣,普通的題目,完全可以做到瞅一眼就有思路。而且跟題目不一樣,現實世界里的案件,犯人很少有考慮重復性的。大部分的罪犯,是不會認真的考察現在的警務水平的發展的,全憑本能。
涉案店員顯然就是其中的一員。
只十幾分鐘的功夫,擅長技術和溝通的苗利元就一拍大腿,道:“找到了,他跑鄉下去了,用的別人的身份證。”
“怎么找到的?”本地的刑警捧了個哏。
苗利元颯然一笑:“那店員雖然買了身份證,買了手機號,但他買不起游戲號的。至少買不起那種玩了七八年,有氪金皮膚的游戲號,我順著這個思路查,就發現他有在網吧登錄過自己以前的游戲賬號,再順著查了他上網的身份證,再通過這個身份證查到了酒店的住宿記錄,調出人臉識別的照片一看,就能確認了。”
這一系列操作說起來簡單,沒有點經驗和權限的話,操作起來也是有點麻煩的。
眾人于是紛紛點贊。
江遠這邊再簽字下令,當場派人前去抓人。
這時候,剛剛上樓去突擊審訊的孟成標,也打了電話過來,道:“這個密室逃脫店開店以后,就在搞猥褻女性那一套。店主到店員都是些小混混,發現可以通過劇本來命令女客之后,沒少搞事。”
王傳星都驚呆了:“還有這樣的?我也玩過密室逃脫的。”
“你應該沒有被命令現場脫掉外衣換制服吧。”孟成標回了一句,又道:“他們還喜歡臨時搞一些動作,比如讓女生做凸顯身材的動作,另外,喝酒也是常有的,強迫喝酒之后上下其手,是他們最近一年做的比較多的。”
“陳暖呢?”江遠問。
“暫時還不清楚。店主應該是不知道陳暖的情況的,否則不至于留到現在。”孟成標只是上去突擊審問了,距離嫌疑人知無不言還有相當的距離。
“全店都有問題的話,他們還留著視頻做什么?”江遠微微皺眉。
孟成標停頓了一下,道:“他們互相分享在里面的視頻的。他們有個群。”
“分享…犯罪證據?”
“就像是有些白癡會把酒吧撿尸的視頻發出來炫耀一樣。一群小混混,都在搞這一套。他們互相分享容易搞事的本子,還有組織者。”孟成標不用問,就解釋道:“密室逃脫是隔一段時間就要重新裝修的,里面的話術,玩法都是有人設計好的,就有人專門做這一塊賺錢。”
“猥褻婦女可是要坐牢的。多次猥褻,還有組織性質,他們瘋了吧。”唐佳聽的怒氣值飆升。
“他們覺得只是占便宜,吃豆腐。剛開始可能是這樣。賣本子和裝修的幾個人,剛開始應該也沒考慮這么多。他們的本子如果不能達到類似的效果的話,很可能賣不動,至少不可能賣的這么貴,這么多。”孟成標也沒審多長時間,但基本的框架都給他挖出來了。
江遠聽到這里,也不用客氣什么,就道:“確定一下身份,先抓人。”
“抓多少?”王傳星開始記錄的樣子。
“一個群的都抓。”江遠回答這句話的時候,跟在興悅樓點菜的感覺是一樣的。
單就難度或復雜度來說,大概也是差不多的。
王傳星也沒多話,應了一聲之后,就讓樓上的人收手機,截圖,發賬號等等。
這種級別的案子都不用專案組出馬,確定該群人員的身份之后,請屬地的刑警幫忙抓人就是了。屬地的刑警要是太忙的話,甚至可以由當地的刑警打電話,讓某人在某月某日某時到某派出所或警局自動報道。
除了極少數人,大部分人,哪怕是經常犯罪的犯人,面對真正的強力機關的時候,都會展現出驚人的服從度。
至于那些不服從的極少數人,其實也沒什么,追逃就是了。這些極少數人中的大部分,即使逃得掉,逃上幾年,經常也會選擇自首了。
孟成標將人帶回警局,江遠帶隊上樓開始勘查。
第二天一早,落跑的店員夏重曙就被帶了回來。
20歲出頭的黃毛夏重曙,看起來有點驚慌,有點囂張,全身都是抵抗精神。
孟成標用了半個小時的時間,就讓他炸起來的毛都褪了下去。
等到了上班時間,昌勒市局的局長和刑警支隊的支隊長等人悉數到齊。
孟成標指著王傳星熬夜做的PPT報告,言簡意賅的道:“陳暖通過網聊,認識了這名密室逃脫店的店員夏重曙,但對方隱瞞了身份,將陳暖約在了這間密室逃脫,目的是為了將之賣掉。但不是拐賣的賣。”
“什么意思?”
孟成標解釋道:“密室逃脫陪玩。也是這家店的生財之道。店主會發布有償陪玩的信息,每次200或者300元。但他們有時候找不到陪玩的小妹,或者正好遇到單獨來玩的女生,就會把女生當做陪玩賣給買主。店員通過網聊邀約女性,也是他們獲客的手段之一。”
“買主,這些點陪玩的客人不知道嗎?”
“有時候不知道,有時候知道。因為兩三百元的陪玩,通常也是不讓碰的。反而是這種形式的,店里的NPC會配合,讓雙方有機會觸碰…比起服務員自己,客人之間的觸碰,反而不會引起女方太大的反感,特別是有同行男性配合的情況下。這家店是有自己的顧客群的。”
唐佳冷冷的道:“他們把猥褻女性的權力賣給了顧客?”
“差不多意思吧。”孟成標嘆口氣,繼續說明道:“這一次情況更特殊,店員夏重曙專門將陳暖,約在了店長不在的時間,并將之賣給了網名紅燒魚尾的老顧客,初始目的是為了獨得這300塊錢。為此,夏重曙跟同事商量好,讓紅燒魚尾等在沒有監控的房間里,在給陳暖喝酒之后,就讓店里裝作NPC的同事,將之帶了過去。”
孟成標:“紅燒魚尾這一次是以NPC的身份參與的,目的本身就不單純。加上陳暖不勝酒力,紅燒魚尾的動作就非常過分,以至于激起了陳暖的反抗,并聲稱要報警。但因為密室逃脫的性質,本身就不是想離開就能離開的,雙方矛盾進一步的惡化,繼而打了起來…夏重曙聲稱,是紅燒魚尾失死了陳暖。他被迫跟紅燒魚尾一起將尸體用行李箱運出去,再分別丟入了臺河。”
“不管是誰打死的,紅燒魚尾的身份確認了嗎?”江遠還是一樣的技術思維。
“確認了,事發后就跑掉了。但我們已經鎖定了其身份,目前是在杉浦市賣水果。”
“好。”江遠聽到這里,已放心下來,長長的吁了口氣。
專案組此前是不知道這名“紅燒魚尾”的嫌疑人的存在的,或者說,專案組在這起案件中,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走彎路。奈何海量的資源懟出來,終究是把案件懟出了另一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