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濃,馬色前往東域的官道上,蘇麗爾四十萬正規軍,還在不疾不徐地行進著。
隨著沿路的駐守部隊不斷奉令加入,預計到達祖代的時候,這支軍隊的規模將接近六十萬。
哈桑元帥勒住馬韁,回首看去,只見整齊的隊列一眼望不到邊,每個經過的士兵,都朝他投來崇敬的目光。
從這些年輕人像看待父親一樣的眼神中,他感受到的可不只是崇拜,更多的則是信任。
確實,在蘇麗爾軍方,除去摩羯瞳女王,就要算這位元帥大人最有威望了。
哈桑突然感到有些失落。
如果此時,鄧普拉能在身邊,就好了。
可是,非常時期,沒有個信得過的自己人駐守在馬色,萬一大本營出了事情,這一切的努力,不就都白費了么?!
他正想著,便見一騎快馬由后隊奔來。
到了近前,馬上的騎士也不勒韁繩,身形一展,便已穩穩落在哈桑面前。
而那馬兒明顯是被騎士用了巧勁,自己減緩速度,又前行兩步后就止住了去勢。
“這功夫俊得緊吶!”哈桑在心中暗嘆。
他已經看清楚來人,正是威爾遜身邊那個叫阿郎的手下。
“元帥大人,威爾遜先生希望您今日能早些扎營!他有要事和您商議!”阿郎恭敬地施禮說道。
“要事!哼!天天都有要事!總是如此,什么時候才能到達祖代?!”哈桑不滿地喝道。
阿郎早習慣了元帥大人的火爆脾氣,聞言只是輕嘆一聲,卻仍保持著施禮的姿勢不變,等待答復。
“命令大軍就地扎營!明早四更出發!”元帥大人發完牢騷,對身邊的侍從吩咐道。
“待大帥事畢,還請屈尊到威爾遜先生的營帳一行!”阿郎說完,向哈桑投去個恭敬的微笑,便上馬匯報去了。
足足過了兩個時辰,酒足飯飽的哈桑才在親兵衛隊的護持下,來到威爾遜的營帳。
“威爾遜先生!又有何要事,直接說把!我還要去巡營呢!”元帥大人開門見山地說道,語氣中滿是不耐煩。
自從得知麥肯人背著自己,與副帥霍姆勒斯有所勾結之后,哈桑對威爾遜等人的態度便冷淡了下來。
“我們之前向北方派出的偵查小隊陸續有了回報!他們沒有發現任何與摩羯瞳等人相關的信息!”威爾遜用沙啞難聽的聲音直截了當地說道,仿佛根本沒聽出哈桑語氣中的不滿。
“說摩羯瞳會回到馬色的是你們,結果我等了三天,連那女人的影子也沒見著。之后,說他們會前往北方收攏軍隊的也是你們,現在又說沒查到任何痕跡。哼!你們的判斷與情報,可真是準確得很吶!”元帥大人語帶嘲諷地冷聲說道。
威爾遜為了顧全大局,一直壓著火氣,此時見對方非但不知收斂,還蹬鼻子上臉,心中惱怒異常。
他剛要發作,卻被身旁的迪爾波拉用眼神止住。
“元帥大人,之前種種,確實是我們的誤判!這一定是對方在故布疑陣,想引開咱們的視線,拖延時間。”女人誠懇地說道。
哈桑沒想到一向眼高于頂的盟友也會低頭認錯,聞言心中怨氣稍減,神色中卻多了幾分擔憂。
迪爾波拉見狀,微微一笑,繼續說道:“事到如今,已經能夠肯定,對方的目的地一定是在東域。很遺憾,咱們終于還是慢了一步,此刻,只怕他們的人已經到了祖代。”
女人說完,眼中泛起一抹粉色,目光灼灼地盯在哈桑臉上,好像要從對方聽到這番話的反應中找到什么信息。
哈桑的反應直接表現在臉上。
他帶著不屑的語氣說道:“一味的捕風捉影,只會耽誤正經事。我就不明白,你們又怎么會認定摩羯瞳的人到了東域?根據我之前下發的軍報,恐怕現在東域上下,已經對女王和魯爾士恨之入骨!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又怎么可能會往槍尖上去撞!?”
哈桑頓了一頓,突然又說道:“我覺得摩羯瞳定然還隱藏在馬色周邊!不行,咱們應該即可回師,以防有變!”
迪爾波拉從哈桑的表情中沒有察覺到絲毫異樣,心中不免有些失望和遲疑。
威爾遜聽對方說要撤兵,便再壓不住火氣,怒聲喊道:“回師?!你說得輕巧!現在已經接近東域,不一鼓作氣,之前的謀劃豈不都白費了!撤兵的事情,絕不可行!”
“威爾遜先生,請你說話注意分寸!蘇麗爾的三軍統帥是我哈桑,可不是什么外人!此事關系到國家的和平與未來,更不是什么人都能指手畫腳的!”哈桑也毫不示弱地吼道。
通過一段時間的合作,他已經對麥肯人的諸多做法十分反感,更知道一味的委曲求全,只能令對方得寸進尺的道理。
“哼!三軍統帥?真是好笑!你也別忘了,蘇麗爾的統帥一向都是你們的女王摩羯瞳!你之所以能有機會在這里大放厥詞,到底是誰在給你撐腰?你心里不清楚嗎?”威爾遜冷聲喝道。
他早就習慣了在哈桑面前頤指氣使,近來對方的態度變化已令他十分不快。
現在見元帥老頭居然敢公然叫囂什么“外人”的說法,威爾遜心中的憤怒可想而知。
他這話說得極不客氣,完全就是在揭哈桑最為要命的短處,而且,還是當著對方多名侍從的面。
“嚓啷”一聲,怒極的哈桑拽出短劍,指著威爾遜吼道:“我做什么都是為了蘇麗爾,哪兒輪得到你個調停組的使臣說三道四!”
威爾遜見狀紋絲不動,他雙眼微瞇,射出危險的光芒,緩緩說道:“怎么,河還沒過,便要拆橋么?我奉陪就是!”
“兩位大人!冷靜一下可好?如今大敵當前,我們應該一致對外才是!難道你們兩個在這拼個頭破血流,就能解決問題嗎?”迪爾波拉輕撫額頭,沉聲勸道。
女人此時,非常想念留在馬色鎮守大局的斯蒂芬。
若是帥老頭在,只怕威爾遜多少也會有所顧忌吧?!
“哼!”哈桑狠狠盯了威爾遜一眼,終還是收劍還鞘,胸膛卻仍在劇烈地起伏,顯然是被氣得不輕。
威爾遜則面沉似水,心中第一次閃過要殺掉哈桑的念頭。
敢向主人呲牙的狗,斷然是留不得的。
“哈桑元帥,我為威爾遜先生的沖動向您道歉。但是,也請您以后不要再做出這樣的行為。劍,只該去擊殺敵人,而不是威脅盟友。我們不顧路途遙遠,甘冒風險來到蘇麗爾,抱著的是和您一樣的愿望。這個國家,這里的人民,值得擁有更好的生活,更光明的未來!”女人言辭懇切地說道。
她眼中再次泛起一層淡淡的粉色光暈,用柔和的語調繼續說道:“所以,為了我們共同的目標,便不要再去顧及那些指端末節的小事啦!您說呢?我們的元帥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