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漢這番話,令胖子等人無不動容。
都說良心喪于困地,看來也不盡然。
這對老夫婦在陷于絕境的時候,還能有心為他人著想,其善良與淳樸,可見一斑。
“兩位老人家莫哭,我們既來調查此事,便有完全的準備。多說無益,先去看看你兒媳的病情吧!”大師說著,還向胖子瞪了一眼。
“嘿!怎么還怪起我來了?若不是麥爺我嚇唬他們一通,想問出這些消息,還不定要廢多少唇舌呢!”胖子暗道。
老漢見大師語氣十分篤定,神態又極其安詳,心中沒由來地踏實起來。
“既然如此,那各位請隨我來吧!”他說著便已率先走出房門,腳步也急起來。那種在無助中突然見到希望的急切與忐忑溢于言表。
事到如今,救人要緊,哪還有心思避嫌,老漢把胖子等人直接帶到了兒媳居住的房間內。
胖子往里一瞧,就看見床上仰臥著一個大肚子女人,正在邊哼哼,邊扭動翻轉,一副十分難受的樣子。
這女人絲毫沒有察覺到有生人在場,明顯是意識不清的狀態。
胖子在看到孕婦的這一刻,臉色便沉了下來。
他眼中灰綠色的光芒一閃即逝,悠悠地說道:“奇怪!這女人并未中毒。有問題的,好像是她的肚子。”
大師聞言,臉色也不再淡定,輕聲問道:“這女人身上沒有半分元素能量波動,她絕對不是注師。你可看清了?”
“不會錯!‘小緋’的能量都集中在女人的腹部,應該是在胎兒體內。”胖子又瞇著眼看了看,肯定地說道。
站在胖子身邊的妙春聞言,神色稍變。
而心無城府的花花此刻的注意力,都在擔心孕婦的安危上,沒有意識到胖子看了一眼就能說出病情的行為,到底意味著什么。
“你們在說什么?什么小緋?什么肚子有問題?”跟在后面的老婦人著急地問道。
“別著急!先告訴您一個好消息,您兒媳她,應該并未中毒。”胖子先扔出一個定心丸。然后又接著問道:“她是什么時間開始發作的?發作的時候有什么異常的情況嗎?”
老夫婦見胖子只看了一眼就能確定病情,正感驚異,又聽對方說兒媳并未中毒,難免喜形于色。
但胖子關于“肚子里有問題”的話,又讓他們剛放下一點的心再次收緊。
“大概就是四五天前。她突然開始胡言亂語,可把我們嚇壞了。但她發作一會兒之后便又恢復正常,對自己先前的舉動也完全不知道。”老漢趕忙答道。
”我兒媳她沒中毒嗎?謝天謝地!您說她肚子里有問題,難道是胎兒有什么不妥?”老婦人問道,語氣中滿是擔心。
胖子望了大師一眼,見對方微微點頭,便決定實話實說。
“您兒媳確實沒有中毒。可是,她腹中的胎兒,卻有中毒的跡象。”他沉聲解釋道。
“啊?怎么會這樣?您為何有此一說?”老漢驚問道。
“這個,沒法和你解釋。我呢,其實是一名偉大的注師,判斷不會錯!”胖子淡然答道。
這種聽在大師耳中只想打人的說辭,對老夫婦來說,卻已經足夠。
撲通一聲,兩個老人雙雙跪倒,向胖子哀求道:“注師大人!事到如今,我們是全無辦法!求您救他們母子的性命啊!”
兩位美女立時將二老扶起,妙春則和聲問道:“事情緊急,兩位趕快回憶一下細節才是。既然你們一家之前都沒有染病的跡象,為何兒媳她卻突然發作?這其中定有一些不同尋常的地方。”
兩位老人眼中含淚,努力回想起來。
過了片刻,老漢先開口說道:“若說不尋常,那就是不知道為什么那些染病的村人,在發狂的時候,卻從來沒有攻擊過我們,而且還會拋些食物進來。另外,就是在那幫家伙殺我兒子那天,他們強行檢查過我兒媳的情況。”
胖子點點頭,對老漢說的第一個不尋常,他早就注意到,并且已經有了判斷。
“是什么人做的檢查?”胖子追問道。
“一個女人,有點胖。他們都用黑紗遮了臉孔,看不見長相。”老婦人答道。
她的聲音中已經帶著些恨意,顯然在懷疑是那女人做了什么手腳。
“你兒媳發作的當天,有什么特殊的事情發生么?”一直沉默的內森也插進話來問道。
老婦人努力想了半天,才不確定地說道:“那天我們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響,本以為是那些人來了,可是最后他們并未出現。”
“你說的奇怪的聲響,里邊有‘鐘聲’嗎?”大師突然問道。
“鐘聲?這個,我確定不了。也許有吧!”老婦人搖搖頭答道。
感覺再問不出什么有價值的情報,胖子獨自走近床邊,看著意識不清的婦人陷入沉思之中。
他把開始接觸到“緋幻之毒”以來,相關的事情梳理了一遍,發現仍然是謎團重重。甚至于,原本的一些判斷也正在被不斷出現的新情況而推翻。
對胖子來說,毒素這個事情,有幾個關鍵問題必須要搞清楚。
首先,“緋幻之毒”的傳播對象,到底是誰?
他曾經一度認定,這毒素只對注師有效。
這個判斷,不只是因為直到碰上眼前這個孕婦之前,胖子還從未在任何普通人身上發現過“小緋”的存在。
更因為胖子自己就是例子。
他在第一次遇到摩羯瞳的時候,曾經意外地與對方有過身體接觸,可并沒有被傳染呀!
然而,這個判斷,卻被眼前發生在孕婦身上的現實推翻了。
由此,胖子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推測。
那就是,可能有幾種“緋幻之毒”同時存在。它們的名字和長相一樣,但是在傳播時,其特性卻并不相同。
有的只針對注師,有的只針對普通人,有的則不論對象是誰。
如果這個假設正確的話,那么一定是有人在專門研究這種毒素,并且對其進行了某種改造。
胖子可不相信,沒有神志的“小緋”自己就能做出這樣的變化來。
他直覺,這個研究毒素的人,即使不是仸基本人,也定然與他脫不開關系。
除此之外,“緋幻之毒”的傳播,還有沒有皮膚接觸以外其他的方式?鎮靈鐘又到底是如何操控“緋幻之毒”的?而紫色的“草鬼術”能量,與“小緋”之間的關系又是什么呢?
這些問題也都急待解決。
“這個村子,很像一個試驗場!”妙春的聲音輕輕響起。
胖子回過頭,對長腿美女點點頭,又向老漢問道:“您所說的那些惡人當中,有沒有一個四十多歲年紀,身材中等偏瘦,留著黑色長發,臉色有些蒼白,下巴處帶著個小傷疤的男人?”
他憑記憶,將仸基醫官的大概外貌形容出來,希望能聽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老夫婦倆想了半天,在胖子失望的眼神中,搖了搖頭。
“這些事,不妨直接問本人。有群家伙正朝這邊來。嗯,是七個,十息之內,會到門外。”大師突然說道。
“嘿嘿!真是冤家路窄!這下倒是省事了!”胖子一喜,趕忙分派任務。
“花花,你趕緊想個辦法藏起來,我不發令,你便不要出手。內森,老師,都把面具罩上。妙春,你,還扮我老婆!快快!我說一下這出戲的注意事項!”他興奮地說道。
見胖子這副吃定對手的德行,內森等人皆有點開始為即將到來的一群惡人感到悲哀。
招惹這個把生活當演戲,又將演戲生活化的胖子,實為不智。
花花才懶得聽什么“注意事項”,她不滿地哼了一聲,便已“遁”得無影無蹤了。
大師和內森則無奈地罩上面具,恢復了此前的樣貌。
妙春則帶著迷人的笑意,靠在又變成一副討厭模樣的胖子身邊,興趣盎然地進入了自己的角色。
胖子對花花的不辭而別又憤怒又無奈,正要講講之后的劇情,卻發現老夫婦還站在原地癡癡呆呆看著自己。
對于普通人來說,胖子等人在瞬間發生的變化,實在太過震撼!
“唉!你倆傻站著干嗎呢?哭哇!”胖子對兩名群演的棒槌行為十分不滿,厲聲喝道。
他現在的這副“尊容”,再加上粗暴的語氣,頓時把兩位老人嚇了一跳。
可是,說哭就哭,談何容易?
就這么一耽誤,胖子已經聽到院門外傳來的腳步聲了。
“靠!表情還可以,但是沒有哭聲怎能入戲?”胖子心中暗怒。
“老家伙!不聽話是吧?對官家的人遮遮掩掩,是要造反嗎?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這大肚婆?!”麥公子突然吼道。
他隨手摘下身邊挎的腰刀,凌空一劈,正斬在床上的孕婦頭側。
這一下,老夫婦真的慌了,他們糊里八涂之下,已經分不清這位胖胖的官員到底是不是在做戲。
“哎呀!大人!您這是干什么?我們該說的都說了!您…”老漢驚道。
老婦人則已被嚇得發出啜泣之聲。
嗯!這個效果還算可以!
“干什么?讓你們知道對抗官府的下場。這村幾百號人,都死到哪里去了?怎么就剩下你們幾個?莫非是故意躲著交稅?實話告訴你,咱們女王即將要對魯爾士開戰。戰爭不得花錢?你們不交稅,錢從哪兒來?你要是說出其他人的下落還則罷了,如若不然,你就替所有的人把稅交了!”胖子囂張地喊道。
他聽見幾個腳步聲已經輕輕走進院中。
“您說的什么交稅?什么戰爭?我們自己都是吃了上頓愁下頓,又哪來的錢交稅?何況,這村里的人,我…”老漢驚恐萬狀地說道。
他還沒回過味來,更聽不到門外的響動,倒以為眼前這大人已被傳上瘋病,開始發作了。
胖子見門外的人仍然不肯進屋來,心中郁悶,聲音越發狠厲起來說道:“老家伙,我看你是活到頭了!我先把這大肚子婆娘宰了,看你還有何話說?”
麥公子這戲說來就來,把大師和內森也聽得一愣一愣的,妙春更是差點笑出聲來,忍得異常辛苦。
“唉!你要不是總拿這孕婦說事,沒準倒能留你一命。”一聲女人的嘆息傳來。
跟著,房門一下子就被爆開,一團東西已經飛進屋來。
“啊!”妙春應景地發出一聲驚叫,還有空朝胖子飛了個媚眼。
“什么人?!”在“腿精”的叫聲中,內森抽出腰刀,反身向那一團東西斬去。
他的動作一氣呵成,干凈利落,卻未使用半分注力。
瀟灑漂亮的一刀,砍了一個寂寞。
刺啦,刀鋒過處,一件青衫分為兩片,飄落地上。
“呵呵!刀法不錯。可惜全無用處。”一個男聲響起,接著一名身材瘦長的青年悠然踏進屋來。
跟隨在他身后的還有兩男兩女。
這五個人一進屋,頓時把原本還有些空間的小屋擠得滿滿當當。
內森一刀揮空,又見對方人多,便下意識地退回到胖子身邊,擺出防護姿態。
“嘿!小子!接著劈呀!怎么停手了?”瘦長的青年笑問道。
這家伙眉目還算清秀,但眼神中卻盡是張狂與狠辣。
“哎喲!狂徒!你們是這老頭約來的幫手吧?敢與官府作對,膽子可真不小!”胖子往內森身后藏了藏,話說得卻毫不示弱。
他一邊說,一邊數人。
“哦?!這不是五個人嗎?原來老師也有錯的時候呀!哼!”胖子在心中鄙視了大師一把。
“剛才說要拿這孕婦開刀的,便是你么?”一個尖臉的女人問道。
聽聲音,并不是最開始說話的那人。
她說著,便朝胖子走來。
這女人相貌平平,舉止卻從容淡定,還帶著一股無形的壓力。
“不是我又怎么樣?你可別冤枉好人!你們都是干什么的?還不給本官速速招來!”胖子臉色有些發白,色厲內荏地說著,又貌似不自覺地望內森身后避了避。
尖臉女人聞言一愣,怎么都覺得對方這話說得十分別扭。
待她明白過來,嘴角不禁掛出一絲嘲弄不屑的笑意,腳步更是沒有絲毫停下的意思。
此刻,最郁悶的是內森。
他首當其沖,眼見尖臉的女人迫近,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三公子雖然見識過大哥演戲的場面,可是身臨其境扮演角色尚屬首次。
“我到底怎樣做才合適呢?靠!我的哥哥呀!是打是跑您倒是給句話呀!”內森無奈地想道。
尖臉女人走到內森面前,帶起紅色的能量光芒,一手變向內森胸前推來。
“得!既然老大沒發令動手,那我只能躲一躲了!”三公子念起手出,一刀便砍向女子的脖頸。
尖臉女人周身紅芒頓顯,一下子便將對方的腰刀彈飛。
她的一掌,也同時拍到內森身上。
“哎呀!”三公子慘呼一聲,便朝早選好的空地飛出。
他的舊傷還沒完全恢復,這聲痛呼倒是真假摻半,讓人難辨虛實。
“住手!再動一動,我就先結果了她!”胖子厲聲喝道。
只見這位爺滿臉是汗,神色慌張地撐起一個顏色淡得幾乎透明的屏障,把刀比在床上的孕婦肚子上。
“真是夠猥瑣!你往護衛身后藏,便是想著這招吧?倒也聰明!”另外一個女人說話了。
聽聲音,她就是最開始說話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