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天才才能幾下以下文字:jinhuayinlu金花銀露!
華山之巔,金玉交擊聲在風雪中連綿震響,經久不息。
在旁觀者眼中,楊青無論身形還是長劍都已化作霧影,重重圍在金輪法王身周。
反觀金輪法王雙手印訣變化,露在外面的皮膚不時有明黃熒光微閃。
他十指在虛空中倏忽聚散,帶起震蕩嗡鳴,猶如陣陣梵音。
久攻不下,楊青仍然不急不躁。
劍光在他手中接連變幻,時而紫紅妖異,冰火齊出;時而深沉如海,攝拿吸取。
又或者換用色澤淡青的九陰真氣,赤紅熾烈的九陽真氣。
每一種真氣都有其各自特性,諸般變化一一施展。
金輪法王雖然守的風雨不透,但心中早已止不住震驚。
“任你功法繁多,總有技窮的時候!”
想到這里他再次一拳打偏劍影,勁氣激蕩宛若重錘擂鼓,震動四野。
旁觀的楊康和郭靖見他們許久未分勝負,偷眼看向山下,只見如海人潮已經徹底將山腳圍死,再也沒有絲毫空隙。
兩人對望一眼,都知道勝負分曉時,就是大軍攻山的時候。
恰在此時,楊青劍勢被擋身形卻微微一震。
他忽而福由心至,于漫天劍影和掌影密布的虛空中,再次捕捉到那玄而又玄的波動。
那并非眼睛看到,更像是烏云間隙中太陽投下光柱,或是茫茫雪原上燃起沖天火焰。清晰而明了,突兀又自然。
順應冥冥中的感應,楊青不顧金輪法王拳掌挾帶風雷,忽地收起漫天劍影。
“初割蓮合掌!死!”
金輪法王正拳掌齊出應付著疾風暴雨般的劍鋒時,突然面前一空,楊青竟不再出劍。
見此情形他毫不遲疑,手印一翻立即合身向前印出一掌。
掌風到處風雪突變,猶如滾滾海潮!
“大哥!”
楊康與郭靖再次返回場中,卻見眨眼的工夫形式忽然倒轉,楊青持劍立在原地不動,對于金輪法王即將迫體而至的掌風竟不管不顧!
“這小子搞什么鬼?”
正喝酒的洪七公乍見驚變,猛地將酒葫蘆甩向身后,與黃藥師一燈等人瞬息撲上前去!
掌風呼嘯而至,楊青一身灰衫黑發盡被狂風吹拂揚起,在身后激烈起伏。
“快閃啊!”
只來得及喊出一聲的楊康正覺心如火焚,就在此時他緊盯楊青的目光突然一暗,隨即周遭虛空仿佛崩塌陷落,無盡的撕扯之力一瞬即逝,心底陡然升起莫名的恐懼。
他腳下踉蹌幾步才又站穩,緊接著視線轉為光明,仿佛剛剛那剎那只是錯覺幻影…
“不可能…”
蒼老衰弱的聲音在前方響起,楊康抬眼看去,只見金輪法王已軟倒在地,僧衣破碎成布片散落一地。
一道血痕從他右側腰間斜飛向上,貫穿胸腹。
洪七公,黃藥師,一燈站在楊青身后半尺,還保持著出手施救的姿態。
四周圍觀的人群,無論是中原一方,還是蒙古一方都呆愣原地,怔怔看向場中,像是被人點了啞穴。
只有老頑童好整以暇地抱著手臂,臉上表情接連變幻,好似心中有百轉千結難以解開。
“沒什么不可能。”
楊青看著手中僅剩三寸的劍柄,陪伴他不知多少歲月的寒鐵劍已在剛才的一劍中,化作無形。
此時他右手袖袍不翼而飛,光潔的手臂上道道血痕遍布,握劍的手掌更是血肉模糊。
在剛才沿著那莫名波紋軌跡揮劍的一瞬,盡管有渾厚真氣護體,然而那天光暗淡,仿佛斬碎虛空的一劍還是讓他付出不少代價。
“我根本印守得風雨不透,你的劍是怎么破進來的?”
楊青聞言也陷入剛才出劍瞬間的回憶,那種玄之又玄的感覺很難用言語表述。
劍出的一刻他仿佛立身漆黑的真空,所有聲色形表盡皆消失不見,只有面前憑空出現的劍痕清晰異常。
隨之出劍,他只覺所有精神念頭,乃至真氣情緒一股腦的傾瀉而下,說不出的痛快恣意。
等一切恢復正常,勝負已然兩分。
丟掉劍柄緩緩舉起傷痕累累的手臂,楊青一邊催動長春真氣,一邊走向眼神越發黯淡的金輪法王:“我也不知道。”
話音落處他左手覆上對方丹田,北冥真氣攝拿之下,再也沒有絲毫阻礙。
無盡熱流滾滾奔涌向自身氣海,經由北冥真氣形成的漆黑氣旋流轉至其余幾道真氣之中…
“大哥。”
將金輪法王真氣吸納一空,楊青方才揮劍的消耗也已回復得差不多。
聽楊康在背后呼喚,轉身看向眾人。
洪七公一燈等三人距離不過一步之遙,此刻正眼神怪異地盯著他。
“你小子到底怎么回事?”
楊青站起身對洪七公笑道:“算是臨戰領悟吧。”
黃藥師眼神在形容枯槁的金輪法王身上瞟了一眼,淡淡道:“你那一劍,可有什么名堂?”
“名堂?”楊青細思起方才出劍時的體悟。
最開始他練劍,只求從速從絕。劍鋒快到極致可以幻化風云。
后來領悟重劍無鋒的劍意,已經不單是快,每一劍更有千鈞之力。不是金輪法王這突變的怪胎,已少有人能擋他這么多招。
而剛才最后決勝一劍,又似超脫之前境界。
“心劍。”
楊青心中一動,開口說道:“心劍無形。”
劍幻風云,重劍無鋒,心劍無形。
“心劍…”黃藥師低聲復述一句,輕嘆道:“看來這次華山論劍不用再比,天下第一非你莫屬了。”
楊青掃一眼山下圍兵,愕然道:“黃老前輩還有這種心思?”
黃藥師走到崖邊,掃視山下群兵傲然道:“要么殺上山來,要么乖乖在下面看著。此次華山論劍非但剛剛開始,而且是歷來最熱鬧的一次!”
“哈哈哈,黃老邪你打不過我徒孫的!”
周伯通的長笑像是打破了凝滯許久的緊迫氛圍,場中被真氣蕩空的飛雪又開始飄揚落下,山下重重圍聚的蒙古大軍也好似不復存在。
楊康郭靖等人一擁而上,將楊青圍在正中。
四下圍觀的武林群豪也一改方才鴉雀無聲的狀態,開始各自議論起方才的決戰,只是聲音仍舊不大,眼神掠過楊青時也大都仰視如天人。
“乖徒孫,你剛才用的什么劍法呀?怎么一會兒暗,一會兒亮的,你教教我好不好?”
周伯通摟著楊青脖子,極盡熱切。
楊青失笑道:“剛才一燈前輩他們都搶著上來救我,只有你站在一旁看著,現在又要學武功,哪有這樣的師門長輩?”
“誒?”周伯通搖頭道:“我武功比他們高,眼力自然更好,哪能看不出來你還有后招?不要藏著掖著,趕緊說出來,別以為我沒看見你剛才用了九陰真經的功夫。
你這小子奸猾得很,如果不說我就告訴丘處機,讓他治你一個不遵師命之罪!”
周伯通邊說邊往楊青身上爬,說到最后已經掛在他身上不下來了。
“伯通別鬧了。”
楊青正被纏磨得無可奈何,瑛姑領著周一童分開人群,“謝謝你小子。”
“前輩別謝,你還沒給我解藥呢。”
瑛姑聞言輕笑出聲。
兩人初次見面已是三十年前的事,當時她幾次試探才相信楊青沒有歹意:“你這小子貌似良人,其實心思多得很,那藥丸有毒沒毒你豈能不知?”
“哈哈。”
楊青笑著回應,也不再提。
“我說你小子。”洪七公這時又將酒葫蘆撿了回來,倒了口僅剩的殘酒咽下,笑呵呵說道:“聽說你閉關幾十年,合著是要奪回你師祖天下第一的名號,那手六脈神劍可帥得很吶。”
圍觀眾人在華山之巔的風雪中,眼看山下大軍圍山,這幾位中原江湖傳說級人物卻好似渾不在意,心頭也各自放松不少,轉而為能親歷這場盛會感到振奮。
另一邊楊青聽洪七公說起六脈神劍,毫不隱瞞地將借助《彈指神通》的事說出來,引得黃藥師開懷不已。
“其實一陽指我只得一脈,已經不能算六脈神劍,所以晚輩將其更名《彈指神劍》,還請兩位前輩見諒。”
“好!”黃藥師笑道:“彈指神劍很好。”
“阿彌陀佛。”一燈大師這時說道:“楊施主天縱奇才,老衲也無須藏私,今日索性為你補全另外五脈。”
楊青聞言一怔:“一燈前輩,之前您不是說六脈神劍早已失傳了嗎?”
“六脈神劍固然失傳,可一陽指六脈尚存。”一燈微笑道:“不過常人只修一脈已是難如登天,更沒有凝氣成劍的法子,六脈同修也仍舊是一陽指力,沒什么分別。
如今你既然可以凝氣成劍,更兼功力雄渾,老衲自然可以成人之美。”
一燈大師這算是意外之喜。
楊青真氣多的可說沒地方用,能聚齊六脈今后儲存更多劍氣,并且可以用不同真氣形成相應的氣劍,算是有更多應敵手段。
他目光移向洪七公,后者立刻撇嘴道:
“你們這一個個的,好好的華山論劍,弄成了傳功大會。小子別看我,老叫花子可沒什么能傳給你的。”
眾人聞言盡皆笑了起來。
郭靖這時走往崖邊,往山腳掃了一眼轉身對眾人說道:“各位前輩,等下只怕還要我們大家合力殺出去了。”
“怕個什么,老叫花最愛打架,今天這劍是論不成了,跟韃子兵過過招也不錯。”
“都聽郭大俠安排。”
洪七公等人渾不在意,四方群豪也應聲而起,喊聲震天。
“大哥你傷不礙事吧?”
楊康等其他人話音落下才終于找到空檔問楊青傷勢。
楊青聞言俯身抓起一把雪花在手臂上一抹,真氣到處化雪成水,右手臂血跡一經洗滌,立刻露出宛如新生的皮膚。
原先的道道裂痕早已緊緊擠合,看不出明顯痕跡,只有手掌傷口較深但也已止血。
“放心,我還沒脆弱到需要人照顧的時候。”
消除楊康心中疑慮,又在楊曦肩膀上拍了拍,“真是長大了。”
楊曦雖然年近三十,但對楊青崇敬絲毫不減,目睹他剛才一劍反而目光越發熱切。
“楊大哥,幸虧你殺了那蒙古國師,否則不知還要多出什么麻煩來。”
楊青聽黃蓉在旁提起,再看金輪法王,才發現他短短片刻已被積雪淹沒的身體。
于是他看向一側瑟縮的蒙古兵說道:“把尸體帶走吧。”
那之前跟著裘千仞上山吹號的蒙古將領聞言一愣,左右看看,半晌才反應過來:“你放我們走?”
楊青點頭道:“待會兒大軍攻山,你可得往后面站一站。”
那將領定定看楊青片刻,忽然俯身一禮,隨即領著人一言不發抬起金輪法王尸體下山去了。
旁邊一眾武林群豪默默看著,沒有一人出聲阻止。
楊青目送他們下山,回頭時捕捉到郭靖略帶感激的笑容,也微笑回應。
郭靖自小長在大漠,對蒙古其實感情很深。
只是他深明大義,不忘自家身份,舍生忘死地守著襄陽對抗蒙古。
戰場相遇自然無話可說,但是這樣的情形下,讓他下令誅殺這些兵將不免于心不忍。
楊青看似最終敵人的做法,也使他心中顧慮消除。
“嗷嗚…”
這時藍將軍低聲嗚咽一聲,走到身側蹭蹭他褲腿。
看著它身上還插著幾根箭鏃,楊青心中一軟,立即抬手按在藍將軍身上,長春真氣汩汩流出,將幾枚利箭彈出體外卻沒流出一滴鮮血。
藍將軍瞇起眼睛,頻頻揚起下巴,樣子極為享受。
“楊叔叔,我能摸摸它嗎?”
郭襄從黃蓉身后走出來蹲在藍將軍一旁,歪著頭看向楊青,一臉躍躍欲試。
她跟楊青在襄陽有過幾面之緣,不過后者一向來去匆匆,因此交流不多。
藍將軍一直在劍冢中,郭襄更是從沒見過,只聽楊曦提過幾次。此時見藍將軍威風凜凜的樣子,心中便有些按捺不住。
“摸吧,它不會隨便傷人。”
郭襄聞言大喜過望,立即上前撫摸藍將軍皮毛。見它身上有血,又從地上抓起積雪為它洗刷。
性格敦厚些的郭破虜在后看得心馳神往,得郭襄招呼幾次,終于難掩少年人心性,也一同上前為藍將軍洗刷起來。
藍將軍受長春真氣洗伐周身,不一會兒也回復精神。
歪頭見兩個幼童為自己擦身,仰頭打個哈欠翻身倒在雪地上滾了一圈,隨即虎尾一掃,揚起積雪撲打向兩人。
郭襄眼睛一亮,帶著弟弟抓起雪團反打回去,兩人一虎竟在人群中玩鬧起來。
楊青不再去管,反看向黃蓉問道:“怎么把孩子也帶來了?”
黃蓉看了看黃藥師與一燈苦笑道:“那天收到楊大哥來信,可襄陽呂將軍卻不愿出兵。我若不抱死志,哪能得他承諾。”
楊青聽得心寒,卻也知道南宋早被打得失了膽。部分官兵守城還行,出城作戰是想都不敢想。
“也罷,有我在絕不會讓他們有閃失,襄陽軍兵何時才到?”
郭靖接口道:“路途太遠,恐怕還要等上一陣。”
楊青點點頭不再多問,轉身見黃藥師周伯通,一燈洪七公幾人站在崖邊,看著漫天風雪不知聊些什么。
四人俱是當世絕代高手,可也都已年高,風華將盡。
遙想當年五人論劍華山,何等壯志激昂。如今卻是日落西山,難以回返。
人之壽數畢竟拗不過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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