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青所在的村子叫做河谷村,這里距離荊門港還有三十多里,除此之外附近沒有大型城鎮。
自從醒來之后,嵩山不知是忙于派中其他事物,還是誤以為他死了,并沒有見人再來搜尋。
甚至沒見過幾個江湖中人。
他在這村中休養數月,直到初秋將至,這才算是徹底痊愈。
這一天他正在房中打坐,真氣運行至最后一個周天時,忽覺丹田一動,接著全身紫霞真氣震蕩,竟然是功力又進一層:
武學紫霞功·改(大成3/500)
內力5000-5000
潛能629
他之前還曾擔心過因為熟練度上漲,導致功力進度變慢。但這三個多月來他日夜練功不輟,卻發現紫霞神功越向后練反而越快。
比起他開始修煉基礎內功時不知強了多少。
之前岳不群曾說這門功法修煉時,需要心無雜念,勇猛精進。
此時想來,或許他的潛能點恰恰與這點相符合。當然,這也有他將基礎內功幾乎練到前無古人地步的原因。
畢竟“筋脈強固”這個天賦讓他少了許多顧忌,可以近乎放肆的運行真氣游走周天。
而且他對于練功的確是近乎癡迷,閑雜事物難以影響他更進一步的決心。
反觀岳不群執掌一派門戶,事務繁雜不說,還要刻意留心江湖上的風吹草動。甚至華山周邊出現了于民有害的旁門左道,他都要一一處理。
修行時間減少,心理壓力太大。
這大概也是近些年他功力難以寸進的原因。
楊青理順了氣息,正要起身,可體內忽而又有變化。
一股熱流突兀的自周身升起,隨即迅速匯聚丹田,繼而腦海中欲念叢生,幻象不絕。
“心魔?”
楊青提振精神,真氣搬運周天,很快將這股異樣壓了下去,可再睜眼時,他渾身已微微透出熱汗。
如果說小成時的紫霞功已經對他心理精神上造成影響,那么大成之后似乎開始在肉體上發作。
這一世對于男女之情,他沒有過妄想。因為對比與神功劍法,兒女情長不值一提。
前世無數的信息轟炸,以及生前最后幾年的放縱,使得他今生能夠很好的控制自己不去胡思亂想。
偶爾因血氣方剛產生的念頭,也都被他狠狠碾碎。
到了現在他早已習慣這樣苦修的日子。
可剛才的那一瞬,身體的變化來得太過突兀,憑空產生的幻象也太過真實。雖然只一瞬他就回復清明,但他紫霞功才大成,后面還有五重境界。
“這一點又與辟邪劍譜服食燥藥產生心魔相吻合…”
想到這兒,他忍不住猜測岳不群性格變化是否與此有關,而后期修煉辟邪劍譜只是因為時事所迫,繼而徹底釋放了心魔而已。
“吱呀。”
木門被曲非煙從外面推開。
這幾月的相處她與楊青已經十分熟稔,隨著楊青傷勢一日好過一日,她仿佛重新回到了有人可以依靠的無憂日子,原本性格中的跳脫和古靈精怪也慢慢解放出來。
“楊青,遲老二跟人斗酒喝得爛醉,你管不…”
她話說到一半,目光忽然從楊青臉上向下移動。愣怔半晌,俏臉忽地飛起一片嫣紅,轉頭跑了出去:
“不要臉!”
楊青被罵得一愣,隨即明白自己盤腿的姿勢難以掩蓋身體的變化,只能苦笑一聲。
他畢竟也是個血氣方剛的青年,又有功法原因,只能說曲非煙來得太巧。
收束心思,楊青站起身撫平衣衫下擺,走出了門。
遲老二在家中排行第二,幼年喪父,據說早年間有個做生意的大哥,后來隨人外出跑商再沒回來。
兩個妹妹遠嫁外地,剩他一人在家侍候母親。
他從小體格健壯,性格莽撞。幼年曾隨一個路過的江湖漢子學過幾個月武藝,從此以江湖人自居。
然而江湖或許有浪漫的故事,但絕不是純粹浪漫的地方。
這里大多時候充斥的是陰謀權謀,利益交互,橫飛血肉,以及無處可歸的孤魂…
年輕時他在周邊抱打不平也闖下些名聲,可因為義氣幾次碰壁之后,他終于知道自己不屬于江湖,于是從此在家安心奉養老娘。
直到母親重病無錢醫治,他才拿起擱置多年的鑌鐵長棍想要去江湖上掙筆救命錢。
那一次他險些死在楊青手里,但也得到了足夠的銀錢。
可惜母親積重難返,最終不治身亡。
他用那些錢為母親買了最好的棺材,也在心里記下一個人情。
遲老二這人平時沒有別的愛好,唯獨嗜酒如命,跟楊青正好相反。
隨著楊青這些日子逐漸好轉,需要他代勞的事越來越少,他也就越發輕松起來。
河谷村南頭有個酒館,他慣常是在那喝。
有時從早上喝到下午,有時中午到晚上,有時下午到半夜。
但他酒量不錯,極少在半場時喝醉。
楊青出門看看天色,正午將至。按說這個時間他應該不會醉。
一路走到村子南頭,還沒進酒館,就見遲老二正和一人勾肩搭背往外走,邊走邊大著舌頭嚷嚷:
“兩匹馬一個人,呃不…兩個人一匹馬,給哥哥我送到鄱…鄱陽湖,哥哥先謝過你了。”
楊青聽到鄱陽湖心中一動,卻見遲老二又和那人相互作揖告別,隨后朝他走來。
遲老二迷瞪著眼,遠遠看見楊青,樂呵呵揮手道:“楊大俠!哪兒去啊?”
楊青笑道:“聽說你喝醉了,來看看。”
“哎呦!”遲老二夸張的一咧嘴:“勞您大駕,俺老遲萬分榮幸啊!”
楊青知道他喝得上頭,也不計較他調侃,接著道:“剛才聽你說起鄱陽湖,兩人一馬怎么回事兒?”
“嘿嘿嘿。”遲老二得意道:“前幾日我聽曲姑娘說你們要去龍泉,今天趕巧,碰見個走水路的朋友,明日正要東進,俺這不就給你們安排上了嗎?”
楊青:“行啊老遲,沒想到伱還有這細膩心思。”
“嘿?小崽子怎么說話呢?”遲老二一瞪眼:“俺告訴你姓楊的,你個小崽子別以為饒過俺一命,又給了俺些銀子就可以高高在上的,聽見沒?
這幾個月老子對你怎樣?不說端屎端尿,也差不多了,伺候俺娘也就這個樣,別一天沒大沒小的。”
楊青看著他一步三搖的樣子,心里確是有些感動。
背信棄義總要多過知恩圖報。
幫忙找船或許是小事,但這份善意心思難能可貴。
他扶著遲老二返回家,遠遠看見炊煙裊裊,到了近處已有香氣撲鼻,卻是曲非煙已做好了飯菜等他。
曲非煙聽院門響動,出來看見兩人奇怪道:“楊青,老遲的臉怎么腫了?”
楊青笑了笑:“喝多了,路上摔的。”